◉ 第 43 章

2025-04-03 04:16:10

祝满勾搭上张兰修, 清嘉与清萍两个女儿不过差了一岁,两个夫人都瞒得密不透风。

直至孟其珊怀孕。

整整五年,两个夫人肚子都没有音信, 他求仁得仁,借着两个妻子的势,成功自个穷秀才成了一方的官老爷, 便开始想着延续香火那点子事儿。

偏张兰修跋扈,生不出儿子也不许祝满纳妾,祝满着急火燎时,孟其珊却怀孕了。

祝满自然大喜过望, 对孟其珊的探望变得多了起来, 尤其五个月后, 大夫一诊, 说是个男胎,更是心肝宝贝起来,越发黏糊。

原来祝满总借着公事繁忙, 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对孟其珊与清嘉十分冷淡,张兰修自矜二人恩爱,也察觉不出端倪。

但祝满归家一少,张兰修便起了疑心。

使人一查, 才知道祝满原来竟已置了家!连女儿也比她的清萍大些,如今更是怀了孕, 眼见着再有几个月,便要生下儿子来。

张兰修与祝满的夫妻关系, 本来就是女强男弱, 张兰修一经查明孟氏身份, 登时便发作起来,拢了卫士打到孟其珊跟前,对着家中一通乱打,孟其珊险些便是一尸两命。

清嘉机灵,钻了狗洞跑到外祖家,才将孟其珊救了回来。

孟老太爷气呀,只说事已至此,和离便好了,两个外孙,孟家也不是养不起。

孟其珊本来就有心疾,遭此变故,更是半只脚都踏入鬼门关,在床上休养了两个月,便生下了清许。

因此和离一事便始终拖着。

张兰修才不是好糊弄的,她爹才迁任江南,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孟其珊半死不活,她便折腾孟家。

不过两个月,孟家的家财便折了大半,货物堆积,左右碰壁,日子越来越难。

但孟其珊是个心软的,见着软绵绵的儿子,根本不愿意和离,直接将孟老太爷气得魂归九天,自此也与娘家彻底决裂。

祝满那边,张兰修先是大发雷霆,叫自己父母狠狠施压,更是以官途相胁,将祝满收拾得服服帖帖。

且张兰修回过味来,知道祝满不过想要个儿子,自己生不出来,手下的奴婢总是可以的,一口气给他抬了四五个妾室,清许出生那个月,祝满后院的柳姨娘也怀了孕。

自此,祝满对孟其珊彻底冷视,此后才有升官、迁京等事,不过与孟其珊及她膝下一双儿女,无甚关联了。

至于孟家,更被张氏搅得破破烂烂。

那时,清嘉那舅母王氏,恰好怀着孕。

孟家生意危在旦夕,孟老太爷又被孟其珊气病了,只得是孟其钰扛起重担,日日在外点头哈腰地攀关系、应酬人,对王氏便少了关心。

后来,生意简直要做不下去,遇着个世伯,说出力周转也不是不可,只是爱女思慕孟其钰多年,两家人结了秦晋之好,才愿意通力协助。

孟其钰一看此事不亏,世妹年青貌美,家资还丰,马上点头答应,打着与老太爷冲喜的名头,抬了贵妾入门,才解了孟家燃眉之急。

王氏气得流产,伤了身子,再也无法怀孕。

偏偏过了三年,才出了孟老太爷的孝期,那贵妾便梦熊有兆,王氏如何不怒火遮眼,一腔怨气,全发在了孟其珊身上。

孟其珊自孟老太爷死后,便不曾再于孟府出现,只有清嘉,鬼精鬼精的,还巴着舅舅不放,仍跟着孟君皓一道上学。

王氏将全部仇恨皆转嫁在清嘉身上,觉得她小小年纪,便妖妖娆娆,勾得孟君皓一颗心都巴在她身上,每日下了学,总是表妹前、表妹后,浑然忘了自己这个亲娘。

又是一次,王氏在与孟其钰大吵过后,又偶然见得清嘉身上,竟带着她赠给孟君皓的玉佩!清嘉还小,生得花容月貌不说,手段还如此了得,王氏一怒之下,便将她打晕卖去了兰香班。

清嘉在兰香班呆了足有半年,才被孟其钰寻回来。

那时,清嘉不过九岁虚龄,还不及如今宋蔚然大,虽然经历家中变故,长了些心眼,但也是半大孩子,一团稚气,足足流了三日眼泪,险些一双眼都要哭瞎。

但她天生倔强,宁死也不从,那教习嬷嬷说什么也不肯做,如此过了一个月。

兰香班的老鸨,原来见她生得娇嫩可人,还打算养一养,作个瘦马,日后能卖个好价钱,但她如此不听管教,也失了耐性,直接打发个龟公,就要折辱她,教她如何做人。

清嘉还记得,那龟公生得瘦瘦小小,绿豆眼,牙齿腻人的黄。

她被捆了手脚,投入个比她还高的木桶中,里头装满了水,她被塞入水中,浮浮沉沉,几乎溺死时又被捞了出来,龟公便来拽她身上衣服。

那时她年纪小,还懵懂,只有不明所以的惊恐,但一身力气已然掏空,就在那龟公俯身上前时,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生生咬出了个口子,鲜血淋漓的。

老鸨进门时,原是来观赏清嘉受了欺负磋磨的丑态,但却看见她叼着龟公脖子不放,半张脸都浸在红光中。

清嘉如今还记得老鸨一句:天爷啊!这是狼崽子转世的么?她如今也忘了,当下是如何生了那样大的力气去咬那龟公的脖子,但还记得满嘴鲜血的滋味,咸的,有铁锈味,很恶心。

那日之后,老鸨对她显然变了态度,眼神中都带着防范与惊恐。

清嘉也变了。

她知道,一昧的倔强没有用,一昧的软弱也没用,随波逐流,借力打力,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她的容貌、她的眼泪,甚至她一些坎坷,都能成为向上攀爬的筹码。

再也不想做个软弱无力的人,被上位者攥在手里,揉圆搓贬。

所以她开始听教习嬷嬷的安排,开始学琵琶,弹得五指流血,开始学跳舞,跳得腰酸背痛,开始学习如何温言软语、拿腔捏调地说话。

也只限于此而已。

大约老鸨被她吓得够呛,还不敢将那些腌臜事儿展露出来,清嘉被孟君皓救走时,于男女之事,的确还懵懂。

后来清嘉逐渐晓事,才知道老鸨是故意将她养得文气羸弱,一团懵懂,这样的女孩儿才更讨那些儒生喜欢,才更能卖得好价钱。

这都是后话了。

但清嘉在兰香班那半年,的确过得艰难黑暗,险些便要落入风尘,成了贱籍女子。

所以清嘉对王氏,从来都是怨恨的。

一者,因她是孟君皓亲娘;二来,她还要巴着孟其钰生活,还得读书上学,所以才将怨气压了下来。

如今她得偿所愿,嫁了宋星然,荣华富贵都攥在手里,没道理因王氏一又蠢又毒的老妇断送了前程。

吓也吓过了,清嘉见王氏瑟瑟发抖,心里也无甚意趣,只缓了声音:舅母。

她低声婉婉,王氏更觉恐惧,抬起一双空洞的眼来看她。

清嘉笑了声,低头把玩指甲。

娇艳鲜红的红甲,还是宋星然闲来无聊时,亲自操刀,替她染的。

宋星然此人,知情识趣,起兴时,很爱替她描眉绘眼,还喜欢买那漂亮衣衫与亮晶晶的首饰打扮她,颇有闺房意趣。

满肚子才情墨水,弹琴绘画,吟诗作赋更是不在话下。

清嘉细数了数,宋星然除了花心风流一个短处,便再无其它。

越记挂起他的好来,清嘉更是对王氏笑得和气:您不必怕我。

我与表哥,是总角之交,情谊深厚,我若有好日子,也会记得提携他呀。

舅母想呀。

清嘉开始描绘未来之景:表哥及了第,是要入朝为官的,我与夫君稍稍吹吹枕头风,他也能留京取用,咱们是自己人,您自小见我长大的,咱们相互帮扶着,岂不比孙家得力?王氏一时愣住,蹙眉沉思起来。

是啊,孙文茵这般刁蛮,不知能不能倚靠住。

孟君皓又是清嘉救命恩人,打小感情就不一般,她如今得了势,宋阁老手指缝漏一点方便,也比孙家上下求索来的好处多呀。

王氏眉心微不可见地跳了下。

见她意动,清嘉心里偷笑,面上装作凝重模样,幽幽叹了口气。

舅母知道,我那黑心肝的爹,自来是不疼我的,我在京城也是孤弱无依,也盼着表哥能有个一官半职,扶摇直上,我有了兄弟的扶持,这富贵荣华,才是长长久久的。

清嘉恩威并施,又将自己难处露在王氏面前,王氏思忖片刻,终于艰难道:清嘉,往日,是舅母对不住你。

清嘉噗嗤一声笑出来,显得天真娇憨,她语气柔柔,十分可亲:舅母说这些,便是与我见外了。

她握住王氏的手,轻拍了拍:只消舅母将往事揣在肚子里,与我站在一处,再与嫂子好好说道说道,咱们一家人,总归是一条心的。

王氏已被她洗了脑,点头不迭。

自此,清嘉才松了口气,摆了摆衣袖,起身道:耽搁大半日,我也得家去了,夫君还在家中等着呢。

她提起宋星然,王氏更是紧张慎重,唰声站了起来,热络道:我送你。

清嘉从未享受过王氏这般热情,一时有些愣住,笑道:多谢舅母了。

二人行至回廊,却见孙文茵匆匆而来,脚下似冒了火,衣摆都飞在空中。

见了清嘉,她双眼瞪圆,用手指着,怒道:你怎么还有脸来?昨夜各自回家后,清嘉与宋星然是欢度良宵,一夜未消停。

孙文茵与孟君皓也是一夜未消停,足吵了一夜,房中的瓶瓶罐罐都被摔打。

孟君皓开始还有心与孙文茵解释,但后头也失了耐性,索性任她发疯,最后更是去了书房歇息。

一大早又被孙文茵扯了起来,车轱辘战。

孟君皓寻思道理说不通,已然软言认错,但孙文茵却觉得丈夫心里有鬼,愈发烦躁,还要继续闹下去,孟君皓便被孟其钰叫走了,她等了半天孟君皓也没回来,一身火气无处发泄,又想王氏对清嘉的腌臜往事最清楚,也深厌清嘉,定会同她站在一起,所以火急火燎来找王氏。

还没进门,却兜头碰见清嘉了。

好一个冤家路窄。

王氏见儿媳手指指,好无礼,生怕得罪清嘉,眉头一跳,便一个闪身,挡在清嘉面前,着急忙慌握住孙文茵的手:哎呀,文茵,咱们是大家闺秀,可不兴这般无礼的。

被王氏护着的清嘉,缓缓笑了。

这等待遇,真是破天荒了。

真是有趣。

孙文茵家世好,王氏素来对她很是宽纵,这般驳她的话更是从未有过。

孙文茵抽回手,急得跺脚:娘!又说:她一个下贱人,我同她谈什么礼义廉耻?这话太重,吓得王氏忙去捂孙文茵的嘴,又去打量清嘉脸色,低声道:说什么傻话呢!您不是说——往后的话又被王氏捂住。

王氏看清嘉脸上还挂着笑,松了口气,冲她尴尬地笑了笑,才和孙文茵解释:那都是气话,编出来哄你的,你当话本呢,那有这么玄乎的故事?孙文茵皱着眉,显出深重的疑惑来:假的?王氏重重点头。

孙文茵顿了顿,又说:被掳是假,狐媚却是真,您不知,夫君为了她与我闹了一夜的脾气,如今还未好呢。

王氏其实很赞同。

没点狐媚的手段,如何笼络住阁老大人?但如今王氏已倒戈相向,完全站在清嘉一侧,只说:你们两夫妻的事,怪不得旁人身上去。

娘!您也被她蛊住了?怎么——这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孙文茵身边的丫鬟,匆匆忙忙跑来,说:夫人,老爷来了。

这个老爷,自然是指孙驰晖,孙大人了。

爹?孙文茵露出个得意的笑,狠狠地剜了一眼清嘉。

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治得住你个妖精!她一挥衣袖,意气风发地走了。

清嘉思忖着,是要去与父亲撒娇呢。

瞧瞧,人家多好,有爹爹疼爱,半辈子娇蛮跋扈。

想起自家那个黑心短命的祝满,清嘉深深叹了口气。

王氏以为清嘉不悦,忙道:文茵年纪小,被亲家纵得没了边际,同我们也是吵吵嚷嚷的,你不要介意。

嚯。

真是上道。

清嘉瞥王氏一眼,摇头笑了笑:我是想起我爹来了。

哎呀。

王氏这才放心,挽着清嘉的手往门口送,一边拍马屁:你啊,福气都在后头呢。

虽知道是虚情假意的场面话,清嘉听得也是舒服的,总算没白费口舌。

二人才走了几步路,又有门房小厮跑上来:表姑爷来了,此刻正在正厅与老爷说话,老爷说请表小姐过去。

听得清嘉一头雾水。

宋星然怎么自己来了?王氏情绪激动得多,又喜,又惊,只担心没招呼好,已招手唤身边的嬷嬷:快,快去叫厨房备些酒菜,需得是最好的。

才兴冲冲地拽着清嘉赶去:别叫姑爷久等了。

清嘉心里直发笑,一口一个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星然是她亲女婿呢。

宋星然此刻的确在与孟其钰闲聊。

他在家中待得无聊,昨夜被人冒犯的不悦又涌上来了,他不好去寻孙文茵的晦气,想着女债父还,便往督粮道衙门去了。

宋星然是从西北径直下的江南,身上仍带着皇帝亲赐的钦差令牌,督粮道的人一见,手脚都软了,忙将点头哈腰地将宋星然引去孙驰晖的官署。

扬州的督粮道,隶属于江南道布政司衙门,其实受户部管辖,如此算来,宋星然可算是孙驰晖的顶头上司。

宋星然陪妻子回江南省亲,此事原来便未瞒着,江南一系的官员皆严阵以待,要知道宋星然可是出了名的明察秋毫,未曾入内阁前,便查了许多漂亮案子,所过之处,不仅将地方官僚查了个底朝天,还能将他们身上的油脂油膏一一剐下来,叫皇帝享用。

要惹了这么个爷,真真是吃不了倒着走。

孙驰晖也早早探听到,宋星然回了江南,但他久不露面,孙驰晖便也松懈了,真当宋星然是来省亲的。

宋星然往衙门一站,才只是笑罢,孙驰晖的后背便汗湿了一片:参见大人。

宋星然手背在身后,略仰着头,只拿眼角去乜他一眼,说要翻他这儿的账,吓得孙驰晖双膝一软,登时跪在地上。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管粮漕转运的,糊涂账更是不计其数,哪里堪得起细察,当下只擦着汗,说文书颇多,要准备几日。

宋星然笑得和煦,竟点头称是了。

孙大人,莫紧张,本官来扬州,本来爷不为公务,只是我与圣上告假前,他老人家提了一嘴,这几年江南一带,缴上来的粮食越发少了,而转运报上去的耗费却年年都涨,如今边疆又吃紧,他老人家头疼得很,问我这笔帐该如何算计。

这情况也非宋星然信口胡诌,乃他掌了户部后新近发现的,但数额不算大,他并未禀上去罢了。

孙驰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不住擦汗。

宋星然叫孙驰晖坐下看茶。

原来,我陪着夫人四处玩乐,也将此事忘了。

他将手中折扇打开,在孙驰晖跟前扇了扇,才笑道:但我昨日与夫人吃茶时候,遇上了她娘家的表哥。

宋星然顿了顿,才说:姓孟,叫孟君皓,家里做酒水生意的,孙大人熟悉罢?宋星然扯了几句闲话,孙驰晖终于喘了口气儿,又听见他点了自家女婿的名,露出疑惑的神色。

又弓着背,点头称是。

宋星然倏然将手上折扇合起,在手上轻敲了几下:我那表舅子,也携夫人一道了,偏他那夫人,对我家夫人似乎颇为不喜,屡屡出言抨击。

孙驰晖回过味来,原来这位爷是替夫人出头,哆哆嗦嗦地拿起茶盏,想浅浅抿一口,缓缓狂跳不止的心脏。

谁知他才偷偷骂了清嘉一句红颜祸水,宋星然好似有感知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紧紧蹙着眉,显出一副极痛心的表情:我夫人,柔柔弱弱的,当下便掉了眼泪,可将我急得心肝儿都疼,我出言护了几句,那表嫂倒很威风,连我一道骂了。

孙驰晖手一抖,手中的茶杯都跌了,碎了一地,那茶汤落在他身上,斑斑驳驳一片,好似尿了裤子一般。

宋星然眼眸微挑,流丽的桃花目中显出不悦之色,冷言道:我寻思谁家女儿这样霸道,还没问出口呢,那位便说了,她爹,是扬州的粮道官。

我琢磨,此事也巧,既然都是亲戚,不妨与我个方便,顺道将圣上的疑虑查明,岂非美事?孙驰晖惊惧地抽了口凉气,一张国字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宋星然脸上也没了笑容,一张俊脸又阴又沉,慢悠悠道:孙大人,你说此事,如何呀?孙驰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印在碎瓷片上也没有察觉,只哭丧着脸:下官教女无方,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呐!眼见着孙驰晖带着血点的手掌要来扒他的衣袍,宋星然哼了一声,撩袍起身,躲了开:我夫人回了舅家探望,还担心我再受冲撞,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在家呆着。

他撩了一眼窗外天光,滟滟的桃花眼中终于有了温柔的神色:不早了,我该接她回家。

至于那账册,三日后我会着人来取。

宋星然倒是闲庭信步,心情很好地从官署离开,只剩下虚脱的孙驰晖。

他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怒地在桌面上狠狠一拍:孽女!此时硌在手掌的碎瓷片才带出痛意来,孙驰晖嘶嘶地抽着凉气,也顾不得手上的血还在流,快马加鞭地赶到孟府。

孙文茵本来喜滋滋的,等着孙驰晖与她出气,好好地教训孟君皓以及清嘉夫妇,却见孙驰晖头发蓬散,衣袍凌乱,手上还斑斑流着血,当下心脏一紧,冲了上去,一声爹都未说出口,孙驰晖的巴掌便落了下来:看你造得什么孽!孙文茵捂着面颊,耳边嗡嗡轰鸣,眼泪已滚了下来。

她是幺女,孙驰晖原来最疼她,见她委屈巴巴地落着泪,又心疼又愤怒,指着她额头骂:你可知,你得罪了天上的佛爷!便扯着她往房中走,噼里啪啦地说明了原委。

清嘉自不明白宋星然做了这些,她入了正厅,只见宋星然与孟其钰相谈甚欢。

见她来了,宋星然起身相迎,懒懒一笑: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有日光打在他身上,又被他乌浓的桃花眼吸了进去,细碎的浅金光斑泛在他眼中,温柔得不可思议。

清嘉乍然撞上,竟不知所措地顿住了脚。

作者有话说:清嘉:狗男人还是有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