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5 章

2025-04-03 04:16:10

宋星然至李炎府上时, 俊脸仍沉着,见了李炎,连话也不说, 径直坐下,灌了一壶又浓又苦的茶,才吐出一口闷气。

他自成了亲, 出现时每每满面春风的模样,鲜少有苦闷时候,李炎耷拉着眼皮,奇异地啧了声:心情不好?我这有剑南道才送来的酒, 要不来点儿?喝酒?一身酒气地回去, 宋星然都能想到家中那小妇人皱着鼻子嫌弃他的模样。

只淡淡瞟李炎一眼:有事说事。

李炎挑眉, 默了片刻, 缓缓道:莫雪笙,已到了京城,如今就在驿馆中。

莫雪笙原来是说能赶在小年、皇孙周岁宴前抵京, 后又来禀大雪封路,要耽搁些时日,昨日黄昏时分,收到快马加鞭的消息,说莫家小姐到了, 却因连日赶路,莫雪笙病了, 恐过了病气与贵人,无法入宫面圣, 要耽搁些时日。

宋星然口气平淡地唔了一声, 问:可见过人了?见了。

宋星然脸色终于缓和些, 语调小有上扬:如何?大抵是人的劣根性,在自己不高兴时,听得旁人的糟心事,一经对比,便会觉得格外爽利,宋星然如今便是这个心情。

宋星然明知李炎此番别扭得很,对莫雪笙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上赶着讨好人家,见老友小小遭罪一把,稍微将自家的烦闷遗忘。

李炎别了他一眼:受皇帝的命令,领着太医去了一趟。

皇帝有意联姻,态度是堂而皇之的殷勤,一听驿馆消息来报,即刻便准备了药材、吃食、生活用度等赏赐,连着太医,一同叫李炎送了过去。

李炎也有心见见这位未婚妻子,究竟是何等生猛的女中豪杰,当下也整理心情出发了。

他回忆起莫雪笙的模样,蹙眉道:她生了病,一副虚弱模样,我匆匆见了一面,不算高挑身材,圆眼,鼻头也肉肉的,竟是一副温柔敦厚的模样。

李炎摇了摇头:她见了我,丝毫不舒展,竟很紧张。

照理说,莫雪笙一个上过战场,徒手能将人脖子拧断的主儿,不该这种表现,也不该这个气质,总觉得……何处不对劲呢。

宋星然撩了撩薄窄的眼睑,眸中俱是打趣之色:四皇子,你忒不厚道。

人家有病在身,片刻软弱都不允许么?谁人是时刻上战场搏杀的姿态哟。

见李炎不大赞同的模样,宋星然啧了声:你瞧,我父亲从前也是儒雅姿态,不妨碍上阵杀敌,你怎可以貌取人。

嘶。

李炎头也疼了,瞪他一眼:你一个状元郎,怎么信口胡说,以貌取人是这个用法么?他嗤笑一声,反唇相讥:你瞧瞧你家里那个,谁才以貌取人。

听他提起清嘉,宋星然又烦闷陡升,却也护着她:你嫉妒我家夫人生得貌美?李炎呸了一声:谁与你论这些。

但宋星然的话到底消除了他稍许疑虑,郡马爷昔年是举国闻名的白衣儒将,宋星然如今的斯文模样,似足了他十成。

如今斯文人宋星然笑得揶揄:再说了,见了未来夫郎,害羞扭捏也是有的,倒不要过分严苛待人嘛。

李炎脸色几变,咬着牙根,不甚耐烦道:事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宋星然并无离意,长指在桌案上叩了叩,嫌弃道:你竟如此小气?这点子琐事差人说一声也罢了,叫我亲自来了一趟,却连饭都不管一顿么?……李炎其实已经后悔将他叫来,但他近来心绪实在纷杂,见了莫雪笙后觉得愈发怪异,从前那些帷幄与算筹都不成叫他如此烦忧,只想抓个人来倾吐一二,却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自你江南回来,那次不是着急回家?李炎冷淡地笑了一声,口气却好奇:如何?今日无需陪你家夫人用膳么?宋星然没好气地扫他一眼:多事。

李炎略耸肩,懒洋洋道:随你。

反正不差一顿饭。

谁知宋星然一顿饭竟吃到了半夜三更,李炎素有失眠症,若无事时,早早便关灯酝酿睡意,今夜本无事,却被宋星然拖了半夜时间,不耐烦地赶他:快滚。

宋星然到底灌了几壶冷酒下喉,但还清醒,抬头望了眼高悬的月亮,弯弯的弦月藏在云堆中,氤氲不明,星子又黯淡,显得十分孤清。

他哑然地张口:宋谅,回府。

——宋星然虽然心中烦闷,倒耐住不曾饮酒,只是心中别别扭扭,更不想回房面对清嘉,便想在书房歇一夜。

清嘉午间歇久了,晚上便辗转难以入眠,又听得门口有人低声嘀咕,一问才知,是宋谅打发的人,说宋星然今夜在书房休息。

真闹脾气了?男人大丈夫,这么小气呢。

反正也睡不着,便抓起衣裳,吩咐人准备了甜汤,打算亲自将宋星然抓回来。

宋星然与清嘉吵架的消息,何盈玉买通了和风院里三等丫头,很快也知道了,晚间又听得宋星然并未回房,要在书房安歇,心思更是活络起来。

老太太虽答应她,会与宋星然提纳妾之事,但一去大半月,竟杳无音信,何盈玉心如火烧,但夫妻二人又恩恩爱爱,她瞧着眼红,却寻不出缝隙来插手。

何盈玉在房中转了一圈。

虽然深夜去人家院里,这行为太过明显,但……若错失良机,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当即下定决心,换了轻薄衣裳,浓妆艳抹一番,捧着暖酒热菜,往和风院中去了。

但夜深人静时,什么魑魅魍魉也壮起胆子。

宋星然心中装着事,捧着书卷也看不下几个字,索性提笔练字,收敛心神。

好不容易渐入佳境时,忽地门框传来笃笃声,他笔下一顿,倏然又升腾起期待的心情:是不是清嘉来寻他了。

门外那道人影纤细,捧着托盘。

宋星然心头一喜,清了清嗓子,装作冷酷模样:进来。

他笔下不断,依旧写着字,笔锋走势却已凌乱,余光瞥见一双绣鞋,是桃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花色。

清嘉喜欢雅淡之色,雪青藕荷,秋香碧缥,鲜少有艳色,且这花色……也很有些俗气,不似清嘉品味。

他一道出神想着,那双绣鞋之主便缓缓接近,在他身侧站定。

宋星然下笔不停,气定神闲道:知错了?屋内传来一声女子娇哼,那托盘在桌上放定,宋星然手臂便被人缠抱,一阵刺鼻的香气袭来:奴家知错了。

宋星然骇然低眸,才发现来人竟是陌生面孔,似乎是和风院的洒扫丫头,却对不上名号,她面颊不住蹭在他胸口,绘着浓妆的眼眨呀眨,矫揉造作:大人。

宋星然下意识要将人甩开,但又被缠得死紧,竟是推不开了。

那女子是个大胆的,伸手望他身下去探。

宋星然大惊失色,没忍住恶心,一脚将人踹开。

那胆大的婢女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的瞬间,清嘉恰行至门边,亲眼目睹了她砸在门框上,呕出了一滩血,还喷在了她的衣摆。

清嘉足尖被女子头颅压住,传来怪异的触感,她吓得手脚发软,手上托盘也抓不住,哐当一声摔在……那女子身上。

二人同时发出尖叫。

宋星然书房里,怎么在打架?竟还是见了血的。

清嘉惊魂不定,脚又被人压住,动弹不得,连小腹都传来坠胀质感,脱力地靠在门框上。

宋星然哪想到清嘉真来了,见她一张小脸惨白若纸,双肩瑟瑟颤抖,大口喘着气,倚着门框缓缓下滑,一时也吓得魂飞九天。

当下冲上前去,一脚又将那婢女撩开,咬牙骂了一句:作孽。

忙将清嘉搂在怀中,见她额头都濡出汗渍来,着急道:嘉嘉?你还好么?清嘉抚着肚子,仓皇地摇了摇头,眼泪已落了下来:我——我肚子疼。

从未见过清嘉这般模样,宋星然心底咯噔一下,马上将人抱起往外冲,行至游廊外,见着宋谅与听雪,还有个提着食盒的何盈玉,三人似乎在争执着。

宋星然顾不得许多,忙吼道:快,快去明大夫院里,将人叫起来。

听雪与宋谅一看也只大事不好,宋谅足下一点,已跑得没影,听雪赶在宋星然身后,大声嚷:姑爷!姑爷别跑了,小姐如今颠簸不得!等明大夫来罢。

宋星然犹如被冰水兜头浇下,才猛地顿住脚步,怀中的清嘉已晕了过去,双眸紧闭,眼下一圈脆弱的投影。

听雪在旁催促:姑爷,将小姐抱回房罢,脚下稳着些。

宋星然讷讷点头,将清嘉又抱紧了些,脚步已放缓了许多,怀中似抱着一滩豆腐般,屏住呼吸,轻微的晃动也不敢有。

何盈玉如今尴尬起来,思索片刻,仍凑在宋星然跟前,用着温柔和缓的口气,试图安抚宋星然:表哥,表嫂定会吉人天相——滚——宋星然将她话音截断,狠狠瞪她一眼,生怕惊动清嘉,只压着嗓音骂了一声。

但他面黑如墨,眼神像刀片般锋利,清隽斯文的面具掉了个粉碎,如活阎王似的,何盈玉酝酿半天的好话被生生堵在喉头,眼泪都被吓了出来。

宋星然才不管,抱着清嘉回了房,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

他一双手都在发抖,扣在清嘉手腕上,偏不敢用力,重重地敲在边几上,指骨渗出血来,压着声音问:大夫呢?怎么还没来——随伺之人皆低头不言,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听雪在门口引颈张望,终于跳起,兴奋地说了句:来了来了!明大夫衣衫不整,衣服后领被宋谅拽在手中,几乎被人提着送了过来,来不及喘匀气息,见宋星然的紧张神色,忙抓起清嘉的手腕细细地诊了起来。

宋星然薄唇紧抿,欲言又止。

明大夫在清嘉身上翻查半天,才敢下论断:夫人受了惊吓,气血不足,所以才晕厥过去。

宋星然补充:她方才还说肚子疼。

胎儿还好,胎位略有不正,只是母体有些虚,用几副宁心定神的汤药便无虞,只是日后千万仔细,莫再叫夫人受惊了,如今月份还浅,此次无碍。

若月份大了,惊着早产了,那真是……明大夫不曾接着往下说,宋星然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头顶轰地一声炸开,问:胎位不正?可如何是好?还有时日,倒是无妨,叫夫人多多走动,再辅以针灸推拿,不是大问题。

宋星然一口气才吐了出来,甚至觉得自己手脚发麻,脑袋昏涨,听自己说话都仿佛重叠:听雪,跟着明大夫去取药来。

明大夫盯着他还在渗血的手:公爷,您的手?宋星然摇头,指尖轻轻触在清嘉额头,低声道:无妨,您自去忙。

他体格素来好,皮肉伤想来不碍事,明大夫也不坚持,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宋星然缓了一阵,乌眸沉沉,低缓道:闯入我书房那人,乱棍打——死字卡在嘴边,又转眼瞥见清嘉苍白脆弱的小脸,宋星然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微凸的小腹,腹中孩儿似有感应,竟踢了他一下。

宋星然是首次察出胎动,新奇有之,感动有之,心酸有之,他突然想起自己逝去的父亲,竟有股热意堵在眼眶。

他牵住清嘉的小手,良久,才道:将她捆起来,痛杀二十杖,发买出去。

清嘉一觉,睡到清晨天光蒙蒙亮,身体稍一挪动,才发现手被人紧紧攥着,宋星然趴在床边,仍在睡着。

她回想起昨夜血腥四溅的模样,仍心有余悸。

到底是怀了孕,脆弱了,一点血腥都见不得,从前……也不是没动过将人喉咙割破的念头。

她神游这会子,宋星然已察觉,身躯微微一晃,惊醒过来,桃花眼中布着血丝,眼下阴翳分明,十分憔悴——大约一夜没睡。

见了她,先是眨了眨眼,愕然又欢喜地抱住她,双臂只紧了一瞬,又突然松开,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不确定道:嘉嘉,你还好么?可有何处是疼的?哪里不舒服么?清嘉晨起,脑袋有些昏涨,又回忆起昨夜血腥,腹中酸水翻腾——都很轻微,不是什么要紧的,却被宋星然这紧张得过了分的势头滋养出十分的骄纵来,她眨了眨眼,口气委屈地往他怀里倒:我头晕,还想吐。

大抵是恃宠生娇罢。

宋星然眸光一震,慌乱地将她抱住,扬声:宋谅——快明大夫来瞧瞧。

又低声喋喋:昨夜你晕着,那安神药便没有灌下多少……清嘉伸手将他嘴巴捂着:不许说了,吵得我头疼。

宋星然才闷声而止。

她心知自己无事,不劳人家老大夫再跑一趟,忙制止宋谅:我没事!不用叫人来。

宋星然却不肯了,啧声道:你听话。

清嘉瞪了他一眼,轻轻哎了声,信口胡诌:都怪你昨日摔门出去,吓得我一直心慌,饭都没吃下几口,坐立不安地等你到半夜,才听说你回来。

虽然是胡编的心路历程,但清嘉也觉得十分沉浸,竟真的生出万分的委屈来,哽咽着,落下眼泪来。

宋星然手忙脚乱地去擦,清嘉一掌将他大手拍下,吸着鼻子控诉:谁料等了半日,观潮才回来与我说——公爷今夜要歇在书房。

我一颗心拔凉拔凉,又怕极了你怨我不懂事,巴巴地端着甜汤去找你,却……她往后越说越伤心,竟是泣不成声了。

清嘉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情绪,真是说来就来。

宋星然更是大为震撼,蹙着眉心肝宝贝地哄她,不住认错:都怨我——怨我。

清嘉想起来秋后算账,揪着他的衣裳逼问:你交代罢——那丫头怎么回事?红袖添香,国公爷好生雅致。

宋星然失笑,替她擦干净眼泪,才点了点她泛红的鼻尖,无奈道:你是要将我冤死?红袖添香?你没见我险些一脚将她踹死了么?谁知道你?她只看见后果,却没见到前因,男人都是翻脸若翻书的主儿,前头柔情蜜意,后面提刀砍你,也非不可能。

但宋星然都如此解释了,清嘉也索性调转风口,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杏眼中还包着泪花,不仅毫无杀伤力,反而显得娇憨可爱,宋星然大掌松松握着她纤长的后颈,倾身在她眼角泪痣啄了一口。

清嘉没好气地将推开,愤愤不平:不许过来,我还没与你算完帐呢。

宋星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道:我当真错得离谱,罪大恶极。

糊弄人呢?清嘉抱臂,认真道:爬床的侍女,我不与你计较,可你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妹,非提着食盒要来见你,若非我叫听雪截在门边,你们……和风院的书房有两条道可通往,一条通往内院,一条衔接外房。

清嘉昨日走内道,老远瞧见何盈玉提着食盒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看便知道心存不轨,便叫听雪去门边拦着,也不知宋星然昨夜瞧见她没。

宋星然蹙眉沉思。

何盈玉,昨夜是看见了她,那时他心慌意乱,倒没注意她带了什么。

但星夜出现在和风院,本来就不应该,但她是祖母娘家侄女,清嘉的立场,自然不好处理。

他低低地唔了声,认真道:此事我会处理。

宋星然垂着眼眸,浓长睫毛覆下,清嘉看不清他眸中情绪,俯下身子想要去看,宋星然拽住她手腕,一个旋身上了床,将她反压在床榻上,这个动作定了几许,他也不说话,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清嘉被盯得心里发了毛,问:宋星然,你?他亲吻落了下来,在她眼角的泪痣,轻轻柔柔,一触即离的:我说过的话,一定作数。

清嘉还蒙着,不知他所谓何事,被他抱得不大舒服,推了推他:什么呀。

宋星然才拥着人坐了起来,缓声提示:我在扬州说过的话。

清嘉歪着脑袋思索一阵,才想起在扬州时,那徐州的汪柏君塞了个小粉头给宋星然,她发了好大一通火,宋星然是说过不会纳妾。

她听过就忘了,不敢当真。

如今宋星然再提起此事,其实纳妾与否,如今自己怀了孕,倒真的无甚所谓,不是何盈玉这等背靠大树之人便好。

一心一意的男子,世间罕见,清嘉自幼便知道,她是个运气算不得好的人,这样的好事,大约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但宋星然都这样信誓旦旦地表示了,清嘉是万不会泼他冷水,装也装出了欣喜万分的情绪,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印了一口,甜蜜蜜的:夫君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又睁着大眼睛,用缠绵温软的眼神去望他:所以我才与你发脾气嘛……可不要嫌我成了妒妇。

宋星然巴不得她吃醋。

又被清嘉哄得极为熨帖,捏了捏她尖尖的小下巴,俯下身来胡乱在她脸上亲。

宋星然熬了一夜,脸上胡茬都冒了出来,扎在脸上是微刺的酸疼,清嘉笑不成声,扭着去躲他,宋星然像是故意,扣着她的后脑,将下颔贴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哼道:小没良心。

二人闹得响动大了些,门口有人在笃笃敲门,是明大夫略显忧虑的声音:公爷,夫人如今还……经不得……唔。

他隐去了关键字,但一听也明。

清嘉闹了个大红脸,在宋星然怀中羞得直蹬脚。

宋星然却心情不错,唇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松开了她,笑意朗朗地从榻上翻身而起,将房门打开,又是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

斯文败类。

清嘉脑中没由来闪出这四个字。

宋星然似乎捕捉到她的想法,眸光闪闪,将她捉了个正着,清嘉吐了个鬼脸回应。

二人这副眉目传情,似乎重修旧好,宋谅与听雪才放下心来。

明大夫在旁捋着胡须,仔仔细细地替清嘉号脉,确认无事,才敢叫他们宽心。

宋星然却始终谨慎:明大夫,您昨日说她胎位不正,如今可好了?明大夫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道宋星然从来聪慧,于他家夫人的事情上,却显得脑瓜子不大灵光。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这岂是朝夕之事?公爷放心,不算很严重,叫夫人多走动走动便好了。

清嘉抓住关键字,扯着他衣襟撂狠话:是了,我要多走动的,上元夜,夫君可不许拘着我。

不然你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