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0 章

2025-04-03 04:16:10

清嘉坐在抱月阁中, 心情十分忐忑。

方才,那姑姑说,太后怜她有孕, 方才郡主又说她不适,特寻了个僻静之地容她休息,不久便会有太医与她看诊。

本来还心怀感激, 但出门时遇着李炎,那无声的叮嘱,分明是:小心。

他是从太后房中出来,必然是提起知道些处置。

必有妖异。

一入抱月阁, 宫女们便悉数退下, 偌大的宫室便只得她一人, 虽周遭装饰华丽, 摆设堆砌,一派皇家富丽,她却觉得森然可怖, 危险暗藏。

清嘉也尝试过去推门,却发现自己是被反锁其中,连四周窗户都是紧闭的!这如何是休息,分明是禁闭。

清嘉正沉思着,自己究竟陷于如何恐怖的陷阱之中,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将她吓得心都要飞出嗓子眼, 瞪大双眼逼视来人。

是个太医。

四十来岁,中等身材, 国字脸, 山羊胡, 手中提着药箱,并无药童或医女随行。

他摸了摸胡子,浅淡笑了,介绍道:鄙姓孙,是来与夫人看诊的,请不必紧张。

清嘉讷讷点头,得了李炎的提示,如今看谁,都觉得是坏人,都是心怀不轨,不怀好意,但也不好将自己的敌意暴露,只能先配合。

孙太医在她手腕搭了块绸布,仔仔细细地号起脉来,问:夫人方才说不适,是如何个不爽利法?说,还是不说?一想,方才不知危险深藏时,容城郡主都据实禀明了,这些表征大约不必作假,如实道:是小腹有些坠胀,是吃席后,才出现的。

敢问孙太医,我这是怎么了?那太医眼眸一眯,闪过稍寸精光,一副若所思的模样,说:只是劳累罢了。

夫人稍候片刻,服上两贴药,便无事了。

前言不搭后语。

若只是劳累,何至于喝药。

寻常医者看诊,定会陈清患者病情,他话也不说清楚,闪烁其词,谁敢胡乱喝他的药。

且他一提喝药,容城郡主所述,贤妃血流如注的模样,便闪入脑海,清嘉顿时四足僵硬,脊骨生寒。

方才蹦到嗓子眼的心脏又不住下沉,盯着孙太医悄然离去的背影,如坐针毡。

满脑子想着,李炎为何叫她小心,小心的是谁,是何处要小心?行为怪异的何太医,是谁人差来,目的又是什么?如此胡乱想着,脑中却似浆糊一团,乱糟糟的不成体统,却堵得人脑袋发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个宫女推门而入,手上赫然捧着一碗仍冒着热气儿的药汁。

她将药碗推至清嘉眼下,出言催促:夫人,快请趁热喝了吧,药若凉了,功效便会大大地折损。

清嘉觑了眼她,这宫女面生,方才在席间不曾见过,不像是慈宁宫人。

再说了,宫中服侍之人,讲究一个谨言慎行,一个奉茶奉药的宫人,如何能催促她饮药,分明有诈。

清嘉心中疑窦密布,脸上神色却稳,触手碰了碰瓷碗边缘,轻轻呼了一声,佯装纯然无知:有些热呢。

她脸上挂着感激甜笑,软和道:多谢姐姐提点,待凉一些些,我便喝了。

那宫女表情白了一瞬,眸中忧虑、不耐皆一闪而过,终究只说:夫人趁热喝。

巴巴盯了清嘉许久。

清嘉也不急,以手作扇,在药汁四周缓缓扇着,面上微笑始终维持,甚至与那宫女几次对望,也将她眸中焦急看得分明。

她三不五时,便心虚无比地扫一眼大门,似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她越急,清嘉越淡定。

夫人快喝罢。

清嘉端起药碗,低头闻了一下,然后做出干呕反胃的模样,手轻轻一抖,眼见着那碗便要摔下,却在电光石火间,被那宫女稳稳捞住,有几滴黢黑的药汁滚在她手边,却一点不在意,只说:小心,快喝。

真是司马昭之心。

她的仇敌是哪里寻的同伙,心思澄明得过分。

清嘉蹙着眉,捂着心口呕了一声,眼泪汪汪道:好苦的味道,实在喝不下,劳烦姑娘与我拿点佐药的蜜饯来。

她迟疑:这……清嘉才不管,对着痰盂已呕出几口酸水来,那宫女扔下一句:夫人稍等。

匆匆跑开了。

听得那门吱呀闭合的声音,清嘉心头大石总算放下。

幸而不曾逼迫她,强行灌药。

虽腹中不适犹存,但这药却是不敢喝了,恰见窗边搭着个杜鹃架子,红粉绿紫,热闹婆娑,才扶着边几缓慢站起,打算将药洒了。

走到花架旁,忽闻嘭的一声,紧闭的窗扉竟开了个角。

清嘉忙望过去,恰对上一双圆圆的眼儿,是方才畅春园摔跤的小医女,紫云。

紫云皱巴巴的一张脸,双眸瞪得滚圆,指着小几那漆黑的药汁,口气焦急:夫人,那药不能喝!清嘉虽早已断定此药有异,但得知自己明晃晃被人算计时,仍没忍住头顶生寒,她捧起那碗,双手是无法遏止地微微发颤。

将药汁倾倒,清嘉才吐出口浊气,问:你可知这药是什么?透过细小的缝隙,传来紫云细弱的声音:这里头有藜芦,夫人若吃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必然血流如注,胎儿不保。

清嘉打了个寒颤,哑声问:你可知,是谁要害我?如今宋星然恩宠正隆,权势甚嚣,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明目仗胆地害他妻儿?是,他或许树敌不少,但在宫中都敢下杀手,想来是身份地位不凡的。

皇帝?太后?皇子们?或是宫妃么?她脑中闪过一圈人影,都搜寻不出目标,只听紫云低声道:我,方才,在太医署的后巷,听见孙太医与个姐姐说话,说务必要赶在案情明朗前,将藜芦水端给你喝。

但,那古方子太医署上下早就传开了,紫云一听藜芦,便分外警醒,所以才偷偷赶来与夫人报信。

紫云叹了口气,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幸而赶上了。

清嘉只感慨,自己运气还算不错,信手之举,这小丫头又是个难得的心软,知恩图报。

她伸出手去,握住紫云的手,由衷道:多谢你。

紫云一双手虽小,却粗糙得很,伤痕老茧都有,握在清嘉柔软细嫩的手心,感触分外明显,她怯怯地抽出手,羞赧又自卑的口气:奴婢手粗,唐突了夫人。

清嘉笑,虚弱又温柔地问:紫云,你可看见了,那位姐姐是何模样,体型如何,有没有什么显然特征?紫云歪了歪脑袋,认真回忆起来:嗯……身材,大约比夫人你还要再高半个头,壮胖壮胖的。

这样的宫女,阖宫上下不知几何,并不能锁定哪个。

清嘉摇了摇头,仍向她致谢,却听见紫云倏然拍了下手掌,发出好一声响,倏然心虚地捂住嘴,低声道:我!我看见了!那宫女,右边眉尾有一团黑痣,她塞了一块金牌与孙太医,很是叮嘱了一阵。

黑痣、高壮胖。

在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灵光闪过,那人也明晰起来——彩环。

慈宁宫的侍女,专门服侍何盈玉的。

不由得冷哼一声。

既想明是她,清嘉反倒放心——若是皇帝太后之流对她起了祸心,那真是插翅难逃了。

但何盈玉么,手段毕竟有限,难怪寻的同党都傻。

当下也松了口气,偷瞄了一眼仍无动静的宫门,伸出手,问出担心已久的问题:我腹中始终胀疼,可否请你与我看看?紫云慌乱地啊了一声,将她手腕握住,粗糙的指尖在她腕部菲薄的肌肤摸了摸,竟是有些无所适从:夫人,我——我学艺不精、看不出。

清嘉略有遗憾,只道无妨。

但紫云七零八落道:但!但我听说,贤妃孕中气血瘀滞,所以药膳中掺和了少量丹参,照理,寻常孕妇不能服食,也夫人是否——清嘉摆了摆头,一把将药汁洒在花架上。

她如今真是无助,只能苦笑着,轻轻摸了摸肚子。

紫云交代完事,也不敢多留,一溜烟闪离了,清嘉透过窗边缝隙,瞧见她一瘸一拐的背影。

紫云走后,那奉药的宫女便复返,真寻来了蜜饯,见药碗已空,心满意足地离开。

此后,抱月阁内再无响动,连端茶倒水的宫女都无,静悄悄地浑似监牢一般,清嘉只能沉下心来等候。

事关清嘉,李炎的口信自然递到了宋星然处。

宋星然亦然熟知皇帝禀性,当即急不可耐地入宫求见,皇帝却始终避而不见,他在御书房门前等了有大半个时辰,连大太监钱喜,都没耐住,偷偷与他说:大人是何苦?陛下如今正是心伤,都怀了孕,贤妃生死未卜,尊夫人却还好好的,您说……宋星然神色缓淡,拢过钱喜的手,悄声往他袖中塞了一袋金瓜子。

钱喜嘴皮子一紧,缓缓颠了颠手中重量。

劳烦公公递个话,只说:我当初去凉州,于那归元观中,窥见了开山祖师的谒语,特来告知陛下。

钱喜乜他一眼:罢了,某家再传一声,但陛下愿意与否,却都看天了。

宋星然揖手一谢。

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无,殿前便高唱起:传殿阁学士宋星然觐见。

宋星然敛目低笑,这些怪力鬼神,有时还颇有用处。

皇帝见他,火急火燎的:谒语言何?你回京已久,何故迟迟不说!宋星然眉目都淡,双手呈上一方卷好的、发黄的签纸:臣从来不信鬼神,偶然得此签文,始终不以为意,若非今日贤妃之事皱发,都不会记得此事,但……他话语一顿,跪倒在地,大声道:臣一时大意,罪该万死。

皇帝今日,本就烦心,神思比平日脆弱许多,被宋星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惊,双肩微抖了下,加上宋星然措辞,既意味不明,又似乎关系重大,他打开签文的手,都微微发抖,待得见签文,瞳孔骤然一缩,将签纸重重攒在手中。

签文,自然是宋星然杜撰的。

写得也很直白。

父母葬故家,陵发于冢,泉下不安,室家不振,山陵不安,社稷不安。

皇帝乃先帝于宗室子弟中挑选的嗣子,其父母不曾入皇陵,只在故旧的封地范州修了陵寝,风光大葬。

皇帝是个孝顺子,当年修建范州墓地时,花费甚巨,随葬之物也奢靡,依足了皇考之制。

如今得知父母陵寝被掘,如何不气得七窍生烟,他将牙咬的咔咔响动,骨节捏得发了白。

何况,签文所述,此事引发的后果实在严重,皇帝是动了天年永寿的妄念的,要长长久久的活着,还得长长久久地当皇帝。

今日贤妃之事,恰应了室家不振一条,如何不叫皇帝惊骇,甚至来不及斥责宋星然,只狠狠一拍案:给朕查!速速严查!卫士还未至大殿,钱喜先来了,哐当一声跪倒,颤颤巍巍:顺天府来报,京郊有天降巨石,上刻……皇帝痴迷道学,笃信天象异观,又正是敏感时候,闻言,怒目而视,急得脸红脖子粗:快说。

宋星然心中好笑,心道御前的差事真是难做,心中默默念出了石刻之言:东南乱,帝星黯。

这自然是他安排的。

范州就处在东南。

赵严曾为了这腌臜事,屡次追杀宋星然,最后一次,阴差阳错将清嘉与蔚然掳走了。

将她们救出后,宋星然与赵严长谈了一回,还将证人与物证皆交回他手,十足的示好之举,最后才换得安宁。

诚然,他又不是傻子,证人自然是假,证物也没给全,只隐而不发,等着个能将人一举歼杀的机会。

如今贤妃亲自送上来了,皇帝的骨血为佐证,十足深刻。

果然,皇帝气得仰倒在椅上,紧紧握着扶手,才堪堪稳住,平日里儒雅淡然的假面,轰然破碎。

皇帝的话,似都从牙缝中憋出来,沉郁阴恻:严查不贷!宋卿,你既早知此事,且由你牵头,一切司府衙门,都受调度。

他红着眼,狠狠在桌案上一拍,指着宋星然:若查不出个所以然,你有知情不报之责。

届时,提头来见。

他每个字,都渗着寒气与恼怒,还参杂着不可名状的惊慌。

怕极了,怕极了江山易主,帝位不保。

宋星然才要告退时,殿外忽然传来几句低声讨论嘀咕,皇帝正是暴躁时候,大声嚷道:是谁!敢在御书房外喧闹?外头声响顿消,半晌,才传来钱喜哆哆嗦嗦的声音:是,钟粹宫的苍楠姑姑。

苍楠是贤妃的大总管。

皇帝一顿,怒火也消弭许多,和缓道:进来说话。

苍楠一双眼憋得通红,发髻也蓬乱,一副憔悴模样,一跪下便哭:陛下,陛下您救一救娘娘罢!皇帝此刻心情正是不佳,见人哭啼,即刻皱了眉:阖宫的太医都瞧着,还要朕如何救?苍楠眼泪瞬息憋回眼眶,换了种相对沉静的语调:娘娘原来都醒了,也能喝些米汤,只是才过了半个时辰,竟突然手脚抽搐,像是发了癫疾,一阵一阵的,一个时辰,都发作了两次,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娘娘本来小产便虚弱,如此淋漓一发作,更是……性命堪忧。

宋星然心中冷笑,表面装出惊慌模样,惊呼:陛下恕罪,臣有事容禀。

皇帝乜他一眼,口气略有暴躁:说。

宋星然跪叩于地,用那危言耸听的口吻:贤妃娘娘的征兆,不似患病,反似——他在要紧处,生生顿住,皇帝眼神紧张凝视于他身上,催促:宋卿,有话直说。

宋星然跪地未起,又磕了个头,才压低声音道:反似中邪,有无在各宫搜寻,瞧瞧有无脏东西。

他口气又虚又飘,眼神也躲躲闪闪,似乎在打量空中那莫须有的天外来物。

一个从来不信鬼神的人,颠倒起来才分外骇人,明明是天光白日,皇帝与苍南都被他精湛的表演吓得不寒而栗。

苍楠惶惶地眨了眨眼,又咽了口唾沫,才记起来回答:四皇子,原来派人搜过一轮,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似突然回忆起什么,惊呼:还有!还有慈宁宫不曾搜过。

宋星然皱着眉,口气仍是诡异的:哎呀!糊涂!臣斗胆进言,慈宁宫,不可不察。

皇帝如今也是六神无主的,对与归元观的有缘人十分信赖,急促道:快说。

宋星然神色已如常,俊容端肃,十分可靠的模样,娓娓道:一来,慈宁宫乃赏春宴主办,贤妃既出事,便是与鬼神无关,也该阖宫严查,若是干净,才好洗刷太后冤屈。

二来慈宁宫中的命妇,少说二三十人,家眷被拘,朝臣心中总是惶恐不定。

他无不恳切的:谒语有言在先,泉下不宁,则社稷不安,陛下行事需得愈发小心,切莫要稳住诸位通辽,莫引得朝纲不稳。

宋星然一番话,有怪力乱神,也有正儿八经的朝纲之论,真假混杂,直说到皇帝心坎去了,眸中蓄满思量与考虑。

宋星然明知他动容,对贤妃那点怜惜早被江山易主的惊慌取代,忙递上个台阶:娘娘出事,合该先查一查食物器具,再严查各宫,若陛下依旧怀疑今日入宫命妇,搜一搜随身物品,也就清楚了。

臣有罪,臣妾却无辜,她如今有孕在身,几近临盆,身体又弱,每日都要服药,可否请陛下开恩,放臣妻归府,臣定彻查谒语一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皇帝脸色冷凝着,重重地揉了揉眉心,才叹气道:罢了,便依你所言。

他召了钱喜,说叫李炎领人去搜慈宁宫。

许是宋星然的话太有分量,他背着手,站起身来:宋卿,你随朕同去慈宁宫悄悄。

宋星然与皇帝抵达慈宁宫时,李炎也才感好赶到,身后是气势汹汹的禁军,若皇帝心绪正常时,会发现,这个素来不受他重视的儿子,几时也添了铁血冷厉的气度。

禁军将慈宁宫团团围住,太后很快出现,望了一眼三个如山一般的男人,她纵有满腔怒火,也不敢碰硬,只能妥协。

身侧的郑玉柔死死盯着抱月阁的方向,心情忐忑又畅快。

她得了孙太医的口信,祝清嘉已然喝下了藜芦水,若此刻抱月阁门一开,合该是祝清嘉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样。

便是叫太后斥责,宋星然恨毒了她,也无怨无悔。

只听见皇帝说:宋祝氏呢?太后心中憋着气,冷淡道:抱月阁中呆着呢。

宋星然如今算是皇帝的精神支柱,连带着对清嘉也优待几分:放出来吧,搜一搜随身之物,若无异样,便不必在宫中拘着了。

郑玉柔心头一沉,不止皇帝为何突然换了态度,但又庆幸无比:她先下手为强,祝清嘉那胎儿都没了,一时竟期待起宫门开启时,宫人瞧见血淋淋场景时,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忍不住恶毒地想:届时宋星然亲眼看见,又会作何反应啊?一定很难过吧?他活该,谁叫他不喜欢她?郑玉柔的念头层出不迭,但窃喜的表情却在看见清嘉安然走出时,全数崩裂。

清嘉扶着肚子,面色如常,神色也镇定,竟是完好无损的!郑玉柔眸光如刀般刺向彩环,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彩环表情都是呆滞的,低声辩解:奴婢也不知啊,那太医分明保证……主仆二人窃窃私语时,清嘉已行至皇帝身前,盈盈下拜:臣妇拜见陛下。

皇帝冷着脸,嗯了一声,清嘉也不怵,起身在宋星然身侧站定,心知过了这关,此刻以是噩梦惊醒时的庆幸。

过了一阵,禁军报禀,命妇随身之物干净,并无异样。

皇帝连眉梢都没抬一下。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后宫设宴,哪个官眷手能伸到皇宫?只听皇帝漠然问:搜宫的人呢?有何结果?话音落下,禁军头领至,手捧个纸扎小人:于安福阁中,搜出了此物。

这纸扎小人通身白衣,面颊两点诡异红点,心口扎着密密麻麻的长针,身后赫然贴着个八字时辰。

皇帝怒气磅礴,倏然起身,一把抓过那小人,奋力仍在太后面前:敢在宫中心厌胜之术,太后,你这孙女,好大的狗胆!郑玉柔三不五时入宫小住,安福阁便是她寝殿,阖宫皆知。

她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家里办喜事 所以凌晨没来及更新抱歉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