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然心倏然一沉, 周身似在碧水寒潭中泡着,双眉一拧,清俊面容竟有恍惚的狰狞现出, 咬牙切齿的:介意,如何不介意?清嘉见他似乎入了魔障,望向自己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沉痛有之, 失望有之,难过有之……她心念了一句罢罢,没理由因一句浅薄的情话失了体面,连忙缠着宋星然的脖子, 探起身来封住了他的唇。
宋星然没忍住, 抵着她的后脑狠狠碾了回去, 供奉出一个缠绵哀切的亲吻, 清嘉微错开面颊,牵扯出暧昧的银丝,纤长十指扳着他冷肃一张脸, 低声道:我自然很爱你。
真真假假。
宋星然眼神顿了顿,似乎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良久才将她搂入怀中,分明的感知到,她柔软的身子与自己胸膛相贴, 他们呼吸交缠着,心跳也如共振——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 可以肆无忌惮地占有她,行最隐秘的乐事。
那夜, 宋星然发疯似的。
清嘉次日醒来, 已是日上三杆, 嗓子火辣辣的——大约是昨夜喊得嘶了嗓子,才挣扎着起来想要倒水喝,门却被推开,宋星然着家常的长袍,走了进来,眉目间皆是魇足,仿佛昨夜言之凿凿确认她爱意是否精纯的男子,不是他。
大约只是旷久了,心情不佳。
清嘉如此下定论,外吐之言却是:夫君?不曾去官署么?她睡颜还懵懂,嗓音也残存着昨夜妖娆的哑,宋星然倒了杯水,喂在她唇边:等你起了我再去。
清嘉啄了几口,温度正好的,窝在他怀中发了会呆,才问:曦儿呢?昨夜孩子就在床外摇篮,后来昏了头,竟真由得他胡作非为。
宋星然本来在她面颊上偷香,听了这话,低下头来,在她肩膀咬了口,不满道:抱出去喂奶了,如今大约在母亲院里耍着。
嘶——他亲吻与啃咬时都喜欢用犬齿来磋磨人,虽不曾用力,但那处的肌肤本来就软嫩,稍微一划刺也牵扯出不适的刺痛来,缩着肩膀去躲,偏他甩也甩不掉的,下巴卡在肩窝,濡湿暖热的气息如影随形,又痛又痒,清嘉没好气地去躲,他更好似斗气一般,又将她推在榻上。
清嘉扭着身子去躲,他却哑着嗓子说:就抱一抱——他扮起可怜来很有一套,清嘉莫名其妙地心软,衣衫更莫名其妙地落了下来,如此又厮混了个把时辰,清嘉被欺负了个彻底,眼泪汪汪地伏在他身上,宋星然撩开她垂落于肩的乌发,将她白皙分明的锁骨展露。
她骨量匀亭,锁骨也纤巧秀气,恍若白玉雕刻的,宋星然每每爱不释手,但清嘉被蹭得发痒,嫌弃地拍开他作乱的手。
宋星然此刻脾气正好,晃了晃手,凑上前,口气略有谄媚:怎么近来不大爱买首饰了?他没忍住,指尖在玉骨上蹭了蹭:我看此处还缺了项圈。
他想了想,又说:我库房前几日收了一匣子南珠,个头不小。
说一半又停了,坏笑着凑在她耳边,嗓音沉沉:饱满浑圆。
语调暧昧极了,手还不大老实,清嘉被人拿捏着,喉管溢出不大爽利的哼声,将他手拍开。
宋星然也不恼:穿了珠子与你戴上好不好?他都在规划设计了:与那蓝宝一起,打一套头面可好?掐银丝,颜色也合衬托,正适合夏日穿戴。
没有女人会拒绝珠宝,清嘉亦如是,当即赏了宋星然一枚香吻,他更得劲了,勾着她的手:我带你去逛逛好不好,添几套衣衫,挑些小玩意儿。
也只有这时,清嘉热烈的态度,才让宋星然真切觉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被她看重的,那些爱都是真的。
清嘉瞧了一眼天色,屋内虽落着帐幔,但日头仍透过缝隙打入房中,是丝丝缕缕的光线,却也渐渐趋于柔和,大约过了晌午。
她与莫雪笙本来有约。
但宋星然眼神热切,直勾勾地盯着她,竟一时说不出推拒的话,于是语气力求温柔委婉:今日这么这么好?不用去官署了?都有时间与我逛街了。
她这话又嗔又娇,仿佛还有对他忙于公事,疏于陪伴的埋怨,落在宋星然耳中,只觉得十分受用,在她红艳带肿的唇上厮磨许久,才艰难将人放开:我去去就回,去宫中应个卯,圣人近来张致着去行宫避暑,事情不少。
清嘉体贴的:要不改日?宋星然可不愿意,他心情大好,兴致正浓,就想甩开宋曦与清嘉腻在一处:你且在家里等一阵,要不了多久。
话音落下,他已然披衣起身,用清水洗了把脸,换了身簇新的衣袍,又是清俊显贵的模样,丝毫不见方才的放纵。
反倒是她,被折腾了日夜,身上恹恹无力,浑身都是痕迹,狼狈得不成样子,还真是不公平。
如此想着,当即飞了他一眼,虽然她心硬,但奈何天生一双春色潋滟的眼,看在宋星然眼中,又是别有一番娇俏蛮横。
只觉得自家夫人无处不美。
她杏眼仍有涣散的情潮,唇是玫瑰冻一样的润泽,面颊是甜烂的绯色,比孕前多了几分娇娆的美艳之态,宋星然想,君王不早朝也很正常。
最后轻抚了一把她绸缎似乌发,才跨着大步出了门,生怕自己稍留片刻,都再难自持。
草草地用了些膳食,清嘉还思忖着是否要与莫雪笙递个口信,叫她莫要过来,但宋星然却传了信回来,说被皇帝留住了,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脱身。
不必陪宋星然,清嘉大喜过望,连肉都多吃了两块。
很快,莫雪笙来了,本来二人是相约练剑的,但清嘉身上实在虚乏,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要去云琅阁? 莫雪笙发出疑惑,下意识地想拒绝。
昨日,莫雪笙亲耳听见那些下人如何编排宋星然的情史,直觉以为清嘉要去云琅阁,只是为了出气闹事。
是,她对清嘉很有好感,但她天生淡漠,并不想搅和到他们夫妻二人的私密事中。
清嘉见莫雪笙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她并不认同,也怕造成她误会,以为自己是个无理妒妇,才用无所谓的口气解释:小寒不愿意便罢了,我左右也是想尝一尝做大爷的滋味,觉得新奇好玩,并不是要去寻衅滋事。
她拢了拢鬓发,笑容坦诚:我家大人是什么性子,小寒也大约听过,我若是介意,早被气死了。
对他那些个红粉知己啊,我也没几分妒忌之心,左不过是个男人,我如今儿子也有了,地位也稳了,他愿意折腾便折腾,我啊,才不闹心呢。
清嘉言辞恳切,又睁着一汪水灵灵的眼,说的话也很有信服力,尤其是对莫雪笙这样非同寻常的女子。
是啊?凭什么非得为男人争风吃醋?男人可以逛青楼寻开心,女人去玩一玩便不行么?莫雪笙更觉得,清嘉这样好的小娘子跟了宋星然这花心大萝卜,委实很浪费,心中天平是彻底向清嘉倾倒,当即便点了头。
清嘉甜甜而笑,脸上朦朦胧胧一团喜气——莫雪笙这回彻底信了:没有哪个吃飞醋的女人能笑得这般坦荡,大约真是无爱则刚。
莫雪笙今日穿着男装出行,清嘉也照葫芦画瓢,冠发束胸,将自己装扮成个清俊公子,更忍不住揽镜,啧啧惊叹:我若是男子,一定比宋星然更受小娘子喜爱。
的确,清嘉肤白,五官又柔和,是时下京城中最受青睐的类型——白面斯文小生。
但她一副自恋模样,莫雪笙结结实实被逗笑了,冰消雪融,眸中熠熠生光,清嘉都看呆了,其实莫雪笙是个很有特点的美人,李炎?清嘉脑中浮现出他苍白阴郁的模样。
配不上人家。
她们想法是惊人的一致,不过谁也没说出口,并肩出了国公府大门——去寻乐子。
直奔云琅阁而去。
云琅阁从前的花魁,曲烟波,清嘉见过几面,是个很妩媚的女子,一双修长的狐狸眼儿,眼波能将人魂魄也勾走。
对如今这位唐昭昭,还是宋星然若干年前爱侣,清嘉愈发好奇了。
谁都不要,只要唐昭昭作陪。
唐昭昭出场费贵得咋舌:五十两银,陪一个时辰,不包酒水、听曲、舞蹈,单只是露个脸陪衬。
便是清嘉用的是宋星然的银两,都有些心疼。
好在云琅阁是他的产业,羊毛出在羊身上。
如此想着,清嘉更是大方,好酒好菜叫了一桌,除却唐昭昭外,还点了几位当红的娘子,各个皆是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秦楼楚馆的衣衫样式又大胆,无不是□□半露,长腿隐约的,靡靡乐声一落,或是莺歌、或是燕舞,春花延绵,真真繁盛。
难怪是美人谷、销金窟。
莫雪笙心情也不错,她是军营里淬炼出来的酒量,从小在烧刀子里头泡大的,喝着浓甜的果酒,开始还不习惯,伴着歌舞助兴,不过一炷香都灌下近十壶。
她喝酒豪迈,清嘉在她催促下,也喝了四五壶下肚,唐昭昭都还没拾掇出来,她脑袋都昏了,忙握住莫雪笙的手臂:小寒,咱们慢点喝,等一等唐姑娘。
莫雪笙喝了酒,身上的冷酷仿佛卸了下来,变得松懈疏朗,摸了摸清嘉的乌发,淡笑着说了一声:好。
真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清嘉甚至在想,若莫雪笙是个男子,那她都不稀罕勾搭宋星然了,与她回益州,天高地阔,也很美。
唐昭昭进门时,便瞧见清嘉半依偎在莫雪笙怀中,面色酡红,水光绯绯,一副娇嫩欲滴,骨头酥软的媚态。
她是打听过清嘉的,更知道清嘉是何模样,当即如遭雷劈:宋星然的夫人好生厉害,竟敢与他带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