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4 章

2025-04-03 04:16:10

这房间比她和莫雪笙开的天字上房还要大两倍不止, 足占了楼层的一半,装饰也非那些轻丝软纱,而是庄重的绸缎居多, 青竹、松柏,十分秀雅,她很快意识到, 这是宋星然独享的休憩之所。

清嘉浑身说不出的怪异,方才在水中精神时刻都紧绷,几乎奋死一场,她又是喝了酒的, 酒劲儿未散, 此刻身体是虚乏的, 但精神却莫名地兴奋,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场所,见如此宽敞豪奢, 未忍住心中冲动,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夫君还真是好去处。

宋星然闻言,很是怔忡了一阵,竟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感。

在旁人眼中,从前他的确过着荒诞放纵的日子。

是极, 不曾遇到清嘉之前,云琅阁便仿佛他第二头家, 他习惯于推杯运盏的应酬,习惯于在人前带上假面, 这的确与了他很多便利, 无需顾及旁人的视线及猜疑, 无论多出格的举动,旁人都很习惯。

宋星然眸光黯淡,淡淡的,仿佛池中沁凉的水,无声地淌在清嘉身上,修长十指捏着干爽的布巾,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

清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难受。

她如今也正复杂,她时时告诫自己,莫要动心用情,只要用理智稳固这段婚姻便好,但自己这话却是不理智的,并不符合自己端庄大气的宗妇形象。

更绝望的是,她自己心底竟有隐约的期盼,想听他解释,告诉自己一些假话。

清嘉烦死自己了。

她抿了抿唇,默默垂下眼睫。

二人相顾无言时,宋星然见她头发堪堪干爽,便将她抱了起来,送到浴房中,清嘉都还未适应,他长指一勾,那碍事的鱼尾便即刻涣散开,一双修长细白的腿便从金光茫茫中剥离出来,她窘迫地呀了声,双腿曲起,将自己搂住,一双清凌凌的杏眼蓄着水汽,含着仓惶与控诉。

她身上本来没有几两布料,如此一来白生生的身子几乎袒露,偏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很是能叫男人生起暴虐的欲念。

宋星然喉头滚了滚,眼眸漆黑如墨:放心。

他眼睫一垂,也讶然于自己喑哑的声音,随即理所应当起来,他对她,从来也没有什么清白的心思。

十指触在温软的肌肤上,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放入温热的水液中。

清嘉僵直的四肢才渐渐舒展起来,面颊也恢复了血色,在袅袅的烟气中,她光洁的面庞仿佛明珠生晕一般。

宋星然手执布巾,缓缓地替她擦洗着身子,却觉得她一身滑不溜手的肌肤仿佛有磁力似的,他也知道清嘉今夜遭了大罪,很是不耻自己没骨气的身体本能反应,浓浓地吐息一口:清嘉,我没有。

昂?她尖尖的下巴浸在水中,听听他不清不楚几个词,转过身子来,眼神疑惑,从喉管里嘤出一声疑惑。

宋星然握住她软滑的小手,他平素巧舌如簧,张嘴就能将旁人的话驳到天边,如今满腹的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自证清白的话,不知说过多少回,她都不信,宋星然却不得不重申。

他皱着眉,无奈的:我从前,并非如众人所想所看,过得靡乱不堪,青楼妓院,是我探听信息的场所之一,这些个花魁娘子,也只是一双双监视之眼,我从未动心,从未做过逾矩之事。

他眼中有细碎光波飘散,仿佛很脆弱一般,却目色凿凿地凝视于她,没有半分闪避,十分认真。

清嘉不得不思量起他话里的真实性。

二人自从成婚后,其实他已很规矩,不过偶有应酬,在凉州、在江南,那些风流模样也像是装的,对自己,也不能说不呵护,不能说不关心。

是……她昏迷时,其中有那么个片段闪过,那些欢颜笑语过罢,他都是独自一人出入,并非如外头传谣那般。

宋星然低下头来,在她眼角亲了亲:清嘉,我从来也只爱你一个。

这话好重。

从来、只、爱。

这些都是清嘉不敢在这段婚姻上奢求的东西,更是她捉摸不透、拿捏不住的东西。

爱啊,孟氏就是因为这一个字,苦了一辈子。

若放在平时,也许清嘉列出他千万个错误,来驳倒他,但此刻,她晕晕乎乎的,一颗心也软了下来,眸光迷离地盯着他,似乎只想要相信。

清嘉眼底一酸,眸中蓄了一汪清泉,无声地淌了下来,既恨自己变得软弱,竟真信了他,又从心底淌出一阵酸涩的欢喜来:这样好的东西,真的轮得到她么?如梦似幻的。

宋星然见她哭了,既心疼又慌乱,蹙着眉去替她擦泪,声线低柔,泛出一阵无奈:哭什么?不信也别哭呀……他这话什么意思,急得清嘉去瞪他,眼神凶狠,口气却是委屈的哭腔:你……你这些好听的话,全是诓我?越想越难过,竟是不能自抑地水漫金山。

没有——见清嘉眼泪吧嗒吧嗒掉,宋星然心疼死了,甚至想要掌自己的嘴:都是真的,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我不得好死。

他低声下气的:好乖乖,不哭了,全是我的错……清嘉吸着鼻子,泪汪汪地横他一眼,嘟囔:倒也不用如此……我信你便是了。

她湿漉漉的小手自水中透了出来,捧着他的面颊,恶声恶气地威胁:宋星然,我信了你。

她沉默良久,才艰难道:我也……爱你,你可不要辜负我。

只是她哭得鼻尖、眼圈皆红,像乖张的猫儿,说出来的话都像撒娇,宋星然一颗心被她悬在空中半晌,如今听她一句情真意切的爱,心甘情愿地被她捏在手心,一颗心变得又酥又软,不觉垂下头,细碎的亲吻落在她眉心、眼角、鼻尖……二人方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又才互通了心意,如今清嘉滑溜溜一尾美人鱼横陈在宋星然眼前,真真仿佛深海中的精灵显灵一般,这单纯的轻吻很快变了味,游走之处皆带出深刻的淤痕。

热意在浴房中攀升,清嘉脑中清醒的弦也骤然断裂,皮肤上微末的痛感催化成了刻骨的爱意,正发茫时,下巴被尖锐的虎牙一口咬住,她仰头呜了声,耳畔却传来更剧烈的水声,腰肢被人提着离开了涟漪颤颤的浴池。

她挂在宋星然身上,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被热意烘得要化了,软烂一团。

只在迷乱间,瞧见宋星然低垂的眉目透出妖异的艳色,唇瓣泛着湿软水光,仿佛吸足了血的狐狸精。

清嘉被男色蛊惑,整夜不得安宁。

直至后半夜,浓稠的夜渐被金光滴入,男狐狸精才不大魇足地放过她,清嘉伏在他肩头咻咻喘着气,星眸半闭,口中反复喃喃只有两个词:夫君、不要。

宋星然笑了声,在她红肿的唇上印了一吻,才披着衣裳起身,宽大的襕袍披在身上,松散极了,浑身一股子慵懒自在的劲儿。

宋谅也奔忙了许久,才算料理好了团团糟的云琅阁,原来想向宋星然禀报唐昭昭的去向,却发现自家主子进了房却不复出了,往日教训还在,虽有天大的事,他也不敢去打扰,只在旁侧房间等候,不想他才陷入瞌睡,却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宋星然进了来,施施然在他跟前坐下,与自己倒了一盏凉茶,慢悠悠地喝了。

宋谅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爷,唐娘子,已拘了起来,要如何处置?宋星然清了清嗓子,犹带着嘶哑:处置了吧。

宋谅愕然一愣。

是要……了?其实,宋星然不算是个手段狠辣之人,尤其是女人,嫌少沾染鲜血,叫人无法言语的方式有很多,或是喂了毒、或是拘起那人家眷,手法层出不穷。

那曲烟波便是,喂了毒药,打发至边疆去了,她若精乖,还能活下去。

这回,宋星然是恨毒了唐昭昭。

落下这话,宋星然揉了揉眼角,离开了,心满意足地搂着自家夫人困觉。

夫妻二人大梦昏昏,真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待他们收拾停当,牵着手推开房门时候,恰瞧见莫雪笙披散着发,一首扶着额,一手摸在走廊墙壁,步履蹒跚。

她步伐一顿,在原处歇了起来,竟丝毫没发现清嘉与宋星然表情怪异地打量她,想她此生五感不曾迟钝至此。

莫雪笙,你——一声低郁的呼声,显然带着急切,再看时,却是李炎推着轮椅追了出来,他精神竟罕见地饱满,连目下的青黑都浅淡了三分。

李炎从来夜里失眠,如今看来,昨夜大约美美地睡了个好觉。

宋星然闲闲地挑眉,神色玩味,牵着清嘉又折回房间,将空间腾给自家兄弟。

莫雪笙听见声响,缓慢地扭过头,露出烦躁的表情,骂了一句晦气,然后也顾不得头晕脑胀便哐哐迈着大步逃开,但李炎终究占了优势,带了两个轮子,很快也截在她跟前: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