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2 章

2025-04-03 04:16:10

行事怪异, 清嘉生怕他们替自己惹了事,叫侍卫天青、雪青去将他们唤过来。

在门口等了一阵,才等到天青与雪青一人提了一个, 竟是僵持的姿态,将兄妹二人拿了回来,萧牧与天青脸上隐有青紫, 竟是动了手的。

清嘉都好奇了:他们遮掩面貌,对她处处躲避,分明是认得她的,且天青雪青, 他们也曾见过,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为何要如此抵抗?清嘉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市:进店里说。

进了包厢, 清嘉便叫人松了手,好声好气地问:你们跑什么?萧牧是一贯的沉默寡言,眸光闪了闪, 并不敢与清嘉对视,萧铃从来是主意大的那个,憋了半晌,说了句:我们不曾瞧见夫人,以为是坏人要将我们拐走。

胡编乱造。

天青和雪青, 他们初见时,清嘉身边的护卫便是这二位, 更是他们亲手救下了这两兄妹,她去桃花庵时, 至少见过三五回。

清嘉笑了笑, 并不揭穿他们, 只凑近了说:是我太鲁莽了,吓着了不曾?兄妹诧然一愣,清嘉这手认错倒叫他们措手不及,她这样身份的人,竟轻而易举地服软了,萧牧眼前,清嘉姣好的容颜又倏然放大,他眨了眨眼,讷然道:没......没有。

清嘉又问:那你们来京城,是要做什么呢?兄妹二人眸光莫测地对视一眼。

清嘉挑眉,笑得玩味。

过了一阵,才听见萧铃支支吾吾的:咱们,咱们就是想出来瞧一瞧。

她眼睛咕噜一转,声音陡然坚定了,抱着萧牧的手臂:我,我们是想来京城寻间靠谱的书院,哥哥想要上学,考功名。

念书?清嘉柳眉微蹙,念个书,何至于如此躲着她,大大方方同她说一声,指不定她还会替他寻个关系呢,萧牧年纪不小,与京中的士子不能比较,他们二人闷头寻,怕是一家都进不去。

萧铃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忙接着躲着夫人,是,是觉得,承您的恩惠已经太多,此生都怕还不清,所以才,特特避开您。

她口气还算真挚,但清嘉打量这小丫头,总不能完全相信。

清嘉低眸,不再去逼视他们,清浅一笑:嗐,我当你们遇着什么难处了呢,既如此,你们便先回去罢,至于阿牧要念书的事情,我会想一想的,你们却是不知道,京里的书院,要么需要攀关系,要么便要考试,你们无头地寻,只怕是耽搁了。

天青将包厢大门打开,作了个请的姿势。

清嘉:回罢,我会替你们想办法的。

兄妹二人的表情都很复杂,又笑着,又似乎在思考,又有些窘迫,几种表情僵在脸上,调色盘似的,齐刷刷冲清嘉鞠了几躬,才一溜烟跑走了。

清嘉见着有些头疼。

当初救下他们的时候,就晓得是给自己挖坑了,如今颇有头疼,她挑眉撇了眼二人消失的方向,同天青使了个眼色:跟着去看看,确保他们乖乖回慈幼局,若有何风吹草动,也务必禀报于我。

天青跟出去后,清嘉才用了一盏茶,王子尘便出现了。

大约是即将要寻到至亲,他眉目间都洋溢着一阵喜气,见了清嘉,是拱手就拜:孟兄,多谢你!清嘉猝不及防受了个大礼,哭笑不得地将他搀扶起来:举手之劳罢了,你我之间何需客气。

边吃边说。

王子尘赧然一笑,也不提筷子,只倒了杯酒,先敬了清嘉三杯。

这可不是江南的做派。

清嘉想他大抵是在西北呆久了,象征性地抿了口,问:是了,王兄可去见过你姐姐了吗?这是明知故问。

王子尘抵京,从头到尾都是李、宋、谢几人合谋下的局,清嘉对来龙去脉也清晰,但也得装作关心而不知的模样。

王子尘摇了摇头:并未。

去庵里瞧过了,却说她正巧出门云游了,只怕要耽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呢。

他不见气馁,仍是笑容明朗的:我二十多年都等得,没道理这几个月等不得。

王子和就是如今的贤妃娘娘,此事自然不能告知王子尘,是宋星然编纂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李书言死后,王子和心如死灰,欲投河自杀,恰巧被云游在外的惠风师太救了下来,带回了桃花庵,青灯古佛,苦修多年,早看破红尘。

如今这个云游的说法,便是要稳住王子尘,将他留在京城,届时皇城中诸事备齐,再将王子尘引入局里。

因此,宋星然连宅子都替王子尘准备好了,以清嘉的名义送了出去。

清嘉又问:王兄既要在京城逗留,可曾想过这几个月时日,如何打发?王子尘边吃边答:唔......目前还未想好,但大约,会将双喜班重新开起来罢,我来得赶,他们还在路上,还要十来日的脚程,我在京里将诸事备齐,待兄弟们抵京,便可开锣唱戏了。

原来他早有打算。

赵严是王子尘最大的仇家,如今也彻底倒台了,他这些年写了不少戏本子,明里暗里讽刺赵严,从前都是演了几场,便被赵严的耳目眼线打了下来。

这十来年,他走南闯北,其一是四处寻亲,其二便是剧目太针锋相对,导致被赵党官员挤兑得留不下来。

如今这些戏目也能光明正大地上台了。

王子尘本来便才华出众,在那荒芜的西北也能将双喜班的名声打响,何况是在文人雅士齐聚的京城,不足月余便一炮而红,在京城最大的瓦子登台演绎,座无虚席。

清嘉本来就很爱听戏,王子尘感念她的恩德,她若有空,每每都会留出前排雅座。

这日,宋星然回府,恰遇见清嘉在镜前梳妆,细致地描绘着眉眼,她本就生的美艳,稍一赚点,便是顾盼生辉,宋星然本该觉得赏心悦目,却最后憋出一句:又要出去啊?清嘉在镜子中也瞧见他了,甜甜地唤了句夫君,然后便低垂眼眸,素白的细指在妆奁上划了划,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簪哪一根钗子更好看?宋星然叹息,到底没有违拗她,心不在焉地指了一根碧玉荷花钗,清嘉拿在镜前比了比:我怎么觉得不大衬呢?又换了根双鸾点翠的步摇。

倒也不必如此慎重,他们二人出去玩时,也不见她这般介意仪容呀。

宋星然看在眼里,更似泡在醋罐子里,明知故问:要去哪里?清嘉揽镜照着,轻快回了句:去看戏呀。

她理直气壮,宋星然哽了下,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轻抚着她额角:不去了好不好?我今日有空,陪你逛一逛。

清嘉下意识皱了下眉。

其实她还是更愿意出去看戏。

王子尘这人还怕颇有巧思,一出戏分了好几场,她三天前看的是第二场,今夜要看的是终场,这几天都是抓心挠肝,今日要是错过了,怕又要等四五天呢。

但宋星然忙七八日,夫妻二人见面的时间都寥寥,若拒了他,也不大合适。

清嘉握住他的手,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甜丝丝的:夫君,同我一起去听戏,好不好嘛?她一双水杏眼亮晶晶,又含情带魅,宋星然实在很难拒绝她的糖衣炮弹,只能用鼻音哼了一句:好吧。

清嘉唇上原来点了唇脂的,悉数蹭在他下巴上,绯粉绯粉的一小片,但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十分板正严的,他低垂桃花目瞧她时,便分外有种颠倒凌乱的媚态,盯得清嘉都面热了,提起帕子去擦他下巴:你看看你,快去换衣裳呀,时候也不早了,夫君还得陪我四处逛逛呢。

宋星然提起她手腕咬了口,方气哼哼地听从摆布换衣裳。

但才比着清嘉今日的湖蓝衣裙换了身合衬的长袍,整理衣袖出来时,不速之客宋谅又来了,说是宫中急召。

宋星然深吸口气,暗暗骂了一声。

他也才从官署中出来不过个把时辰。

清嘉早习惯了这情况,自从兵变后,老皇帝便分外依仗他,三不五时都有急事召他入宫,最终大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破事。

譬如说他午睡做了什么梦,钦天监又起了什么卦象。

清嘉无奈一笑,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胸膛:夫君快去吧,不需分心,我自会安顿好自己,莫耽搁了正事。

宋星然才不情不愿地,又将官服换上。

但这次,竟真是大事。

皇帝要立储,死了心要立六皇子李景作储。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李炎、陆云卿、宋星然四人。

皇帝坐在金台之上,近段日子他又瘦了许多,面颊凹陷,长长的胡须覆盖了半张脸,眸中混沌,失了精光。

李炎与宋星然对一眼,他们早都怀疑皇帝被下了药,近来精神愈发不济,昏昏沉沉,说话也常前言不搭后语。

但叫可靠的太医细细地诊了又诊,膳食、用度都查过了,也不见异样。

陆云卿倒是一脸理所应当,仿佛预先都知道了。

宋星然心知此刻驳皇帝也没有用,正思忖着如何应付,却听见皇帝嘱咐李炎:老四,你如今身子渐渐好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算是个有良心的,日后可要好好帮衬你五弟弟。

有良心的李炎答:是。

宋星然说:一国立储,是大吉,臣曾问过钦天监,说八月二十,是个十年难遇的吉日,不若趁热打铁,就在那日册封如何?八月二十,满打满算距今还有二十天。

宋星然生怕皇帝明日便要大朝宣布此事,只怕后脚陆云卿就要动手弑君,好歹拖一拖,也筹划个时间戳破他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