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病

2025-04-03 04:16:18

沈清河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是谁,一滴清汗从额角滑落,喉咙沙哑道:三娘,你怎么来了?我睡不着,想着你这时候应该到家了,便想来看看你。

施乔儿一脸担忧,掌心贴热了便换手背贴在沈清河额头上,轻声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刚动身,身体便被一股力气抓住,回头一看,是沈清河的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男子的手,修长而宽大,青筋微微突起,与她纤细的皓腕形成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反差。

别走……沈清河喉结微动,气息在感受到掌心细腻的肌肤时更加灼热不匀,视线迷蒙不清地看着施乔儿,极力让眼神保持清醒,语气却带了缱绻的祈求,吐息轻而生涩:夜深了,不要出去。

施乔儿再度坐在床沿,另一只手贴在他的脸上,尽力给予他片刻清凉,不安道:可是你身上真的很烫,沈涧你病了,不看大夫是不行的。

沈清河嘴角绽出抹淡淡笑意,安慰她:只是身上有些发烫而已,用凉水洗把脸就好了,三娘不必为我担忧。

发烫……施乔儿喃喃念完,灵机一动,我知道了!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她将手腕从那滚烫的掌中抽出,提着裙子步伐轻快,小鹿一般跑出了房门。

等再回来,手里就捧着一沓被打湿的帕子。

施乔儿把帕子敷在沈清河的额上,回想到他掌心滚烫,便也往他手里塞了两条,又用剩下的给他擦了擦脖颈。

如此一番下来,沈清河的呼吸平和不少,脸上也没那么烫了。

施乔儿松了一口气,趴在床头双手托腮,打量着眼前病恹恹的人道:沈涧,你一定要教书吗?沈清河鼻音清浅,淡淡嗯了一声。

施乔儿皱眉:那为什么不能把学堂的位置挪得近些呢?你每日早出晚归,天气好些还过得去,若是刮大风下大雨,就太折腾人了。

沈清河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无血色,久无动静。

施乔儿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把浸热的帕子再去过一遍水,便听人启唇轻声说:学堂如今的位置乃为四镇交界之处,学生行路不久可至,若是挪到城中,路远耽搁,他们的家里人便不会同意他们上学了。

施乔儿顿时心情复杂,颇有些埋怨地嘟囔道:你这个人怎么就一点私心没有呢?沈清河在这时缓缓睁眼,转头静静看她,内心汹涌皆压眼底,极力克制之下眼角有些泛红。

如此清风霁月般的人,因为眼尾的红,竟添了些平日里绝对不见的绮丽妖冶。

三娘,我有私心的。

他望着她的脸,轻轻说着,手指不禁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控制住自己不做出僭越的举动。

施乔儿未施粉黛,面色却雪白中透着淡淡粉嫩,唇瓣圆润小巧,看着比平日里上了口脂还要水润晶莹,宛若一颗新鲜摘下的樱桃,碰一碰便能滴出水来。

私心?她眨了眨眼睛,起身把沈清河额上的帕子换个面敷上,轻轻笑道,你能有什么私心,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人,再没有人一分钱不收去教人念书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过往是靠什么谋生的。

我有一些……沈清河望着她颈间雪白,嗓音低沉,你不知道的地方。

施乔儿闻声一低头,正好落入一双盛满迷蒙的眼睛里。

她觉得,今晚的沈清河,有些怪。

明明生病之后的人应该是虚弱无力的,可不知怎么,她只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他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她往里扯。

强势坚决,不容人躲藏。

施乔儿的心跳平生未这样快过,活像怀中揣了个小兔子,让她心慌意乱。

她赶忙起身,眼睛四处瞟着,语气掩饰不住的紧张:反正你现在也好多了,那就赶快睡吧。

我……我先回去了,后半夜身上若再热起来,千万别硬撑着。

说完抬腿就走,经过门槛时差点又被绊上一跤。

气得施乔儿照着门槛就踢了一脚,骂骂咧咧着把书房的门合上了。

次日晌午,艳阳高挂。

施乔儿从床榻上懒洋洋爬起来,全身没骨头似的靠在床栏,多余的一口气都懒得喘。

四喜用檀木梳给她细致地梳着发,好奇道:昨晚您说想和沈先生说些话,去了很晚才回来,回来了又一整晚睡不着,奴婢可真是要好奇极了,您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啊?施乔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精打采道:没说什么,他昨晚有点生病了,全身滚烫,我守在那陪了陪他,觉得没大事了就回来了。

其实她昨天过去是想同沈涧交待一下同朱启的过往的,但被一耽搁,后来就全忘了。

不过说来也怪,明明少有丈夫能接受妻子过去还同别的男子有私情,施乔儿却莫名相信沈清河,相信他不会因此对自己发怒摆脸。

但他如果真有一天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心情呢?施乔儿也有点摸不清。

四喜捧着自家姑娘乌黑油亮的发丝,一下一下慢慢梳理着,听完话后哎?了一声,道:沈先生病了吗?我看他今早精神好像挺正常的,只不过比往常起得稍晚了会儿,太阳出来没多久便接着去城外私塾了。

施乔儿回想一下昨晚:啧,看来那几条帕子还挺管用。

不过人生病到底马虎不得,沈清河毕竟是她丈夫,万一真出什么好歹,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小寡妇。

施乔儿专门派人去拿了药,熬好之后到了夜里又热了一遍,等沈清河一进家门就给他端了过去。

沈清河接过药便一饮而尽,明明闻一下都让人忍不住捏鼻子的苦药汁子,他却面不改色一口没剩,喝完把碗还给施乔儿,好声道:太晚了,三娘早些休息。

然后便回房了,头也没回。

施乔儿呆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狐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四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道:姑娘觉得哪里奇怪?沈先生素日里待您不一直这般客气吗?施乔儿摇头,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不,不一样,以前他待我虽然也客气,但是……但是那种客气和这种客气吧,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区别,至于区别是什么呢……施乔儿想半天想不明白,干脆一跺脚:算了!我真是闲得没事干才会钻这种牛角尖,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就是了。

走,回去睡觉!四喜看了看书房的门,又看了看自家姑娘的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地追上去:沈先生有不理您吗?他不是把药喝光了吗?往后几日,施乔儿胸口中总跟憋着一口气似的,夜里即便在房中来回踱步,也不愿意去看沈清河一眼。

四喜实在看不下去,把她硬拉到前院,她才不情不愿往书房迈了迈脚,但过不了多久便会出来,开始还能撑,但等回到房中,便哇一声哭出来,掰着手指头给四喜细数沈清河的罪状。

两只眼睛水汪汪,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字一抽噎道:他他他!他从我进去,两只眼睛就没抬起来过,老是盯着他手底下的那堆破竹片子!看都不看我一眼!连我跟他说话,他都只回答,不抬头。

呜呜呜,气死我了!四喜轻拍着施乔儿的后背,哄小孩似的哄了半天,后来试探着道:所以,姑娘是嫌沈先生同你说话时不看你?不是!施乔儿含泪娇呼一声,继续给她数,其实也不是因为他不看我……主要是……主要是……虽然我不知道主要是什么,但是感觉,感觉你懂吗?他给我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了,我总觉得……他在刻意躲着我!这时猴儿在门外喊道:娘子可否开门?先生有话想同你说。

施乔儿眼泪哗啦一淌:不见!四喜:……到底是谁在躲谁啊。

施乔儿哭哭啼啼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桃儿一般,用凉帕子敷了好长时间才能见人。

她认准了日头高升,沈清河肯定不在家,所以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看他每日都在忙些什么破事情。

房中充斥着书墨香,以及沈清河衣上的竹子香气,施乔儿进门揉了揉鼻子,径直走向书案。

案上摞着的简牍比她的人还要高,虽然多,但并不杂乱,有条有理分成两堆,甚至能让人一眼认出哪些是翻过的,哪些是还没有动的。

而在两堆之间,有一只卷牍摊开摆放,一眼望去,只看到上面的字迹端正飘逸,与墙上题字如出一辙,很显然出自沈清河的手笔。

卷牍挺沉,施乔儿拿着颇为吃力。

她定睛一看,看到上头满卷古文,霎时感到头痛,本想放下,又回忆起沈清河整日对着这东西,不免赌气心作祟,逼着自己硬是读了几行字,皱着眉头喃喃道:征和二年,帝年迈,愈信巫蛊,太子据受佞臣蒙蔽,起兵反抗,兵力不敌,战败出奔。

于八月辛亥日,自尽而亡……门忽然被推开,施乔儿被吓了一跳,腿脚一软差点倒下去。

她本以为是四喜,结果抬头一看是沈清河,顿时如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似的,赶紧把手里的卷牍放下。

你……你不是去学堂了吗?施乔儿结结巴巴说。

沈清河眼中并无异样,看她一眼便转身将门关上,语气平淡:今日休沐,我到后面将母亲的屋子打扫了一遍。

施乔儿哦了一声,脚步往门口去,故意转移话题道: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你等着,我这就出去吩咐他们!沈清河手臂一张,不露声色将人拦住,侧目望着她说:三娘,我们聊聊吧。

作者有话说:今日份flag:我要下章解除误会下下章搞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