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5 章

2025-04-03 04:16:41

一派胡言。

贺云年厉声打断。

殿下恕罪, 掌柜被这么一斥,只以为是店中的酒不合凌王殿下之意,赶忙解释道,若殿下不喜青花酿的话, 玉冰烧也是有的。

贺云年眼睑一闭, 心底升腾起一种想让人永远闭嘴的想法, 谁能知道,好好地带人出来吃顿饭, 还能碰上这种事?反观裴茵,却是对掌柜的话深信不疑,只一脸狐疑地看着贺云年。

在她看来, 掌柜没有诬陷贺云年的理由,只是她不明白, 贺云年为何要饮酒?还是频频。

未及裴茵开口细问,贺云年已拉着她的手, 出了鸿运楼。

上马之后,还是来时共乘一骑的姿势, 只是驾马的速度相比来时, 稍快了些。

马儿不快不慢地, 一路往凌王府去。

裴茵颇为识趣地没有多问,从方才掌柜说话的时候, 她便已经看出了端倪, 贺云年眉头拧起的那一瞬间,虽只有一瞬,落在她眼中, 便算是对饮酒一事的肯定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 裴茵似乎对贺云年的心思越来越了解, 一举一动,一拧眉一闭眼,他心中做何想法,她大致上总能猜对。

晚风轻拂,灯火阑珊。

两人一前一后地坐于马背上,吹着凉风。

思虑再三之后,裴茵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执缓缓开口问道:殿下,方才鸿运楼掌柜说的话……是真的吗?贺云年紧了紧手中缰绳。

知道这事迟早会被裴茵知道,只是他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知道。

你觉得,是真的吗?贺云年反问。

裴茵目视前方,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低低嗯了一声。

贺云年对此,不置可否。

见人莫不作声,裴茵只回头看向贺云年,继续道:殿下当是早就知道,你体内有毒,不可饮酒的。

贺云年抽了下手中缰绳,马匹速度稍快了些,依旧没有应声。

身为医者,最怕遇上这种冥顽不灵的病人,裴茵心中略有些焦急,一张小脸当即垮了下来,回头看向贺云年道:殿下不顾自己的身子,胡乱饮酒,我管不了,但殿下频频饮酒,却是为何?只有饮酒,没有频频。

那么殿下便算是承认了?裴茵言语间带着几分怒气。

本王向来敢作敢当。

贺云年厉声道。

好一个敢作敢当,裴茵被这话噎住,不知如何接话。

眼眶莫名红了,只觉满腹委屈,她只是想问清缘由,只是关心他的身子,又不是想出言质问他,他何故要用那种语气同自己说话?裴茵倔强将头撇回,只咬紧嘴唇,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强忍回去。

她虽同贺云年有着解毒的约定,但到底没有敢逼问他的权利和勇气。

再说,他自己愿意糟蹋自己的身子,旁人又能有何办法?裴茵没有再问,只觉夜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生的疼,连带心口都有些一抽抽地泛着疼,明明是温暖的四月,怎得好似冬日一般严寒难耐。

她不要待在上京了,她想回扬州去!裴茵如此负气想着,忽然,马匹速度骤然加快,裴茵身形不稳,吓得伸手扶住了贺云年的手臂,后背也直贴在他胸膛上。

一路疾驰,贺云年收紧圈在裴茵身子两侧的手臂,将她护在怀里,街道两旁的夜景不断向后倒退,路上虽然颠簸,却是有惊无险,待裴茵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时,马匹已在凌王府门前停下。

若非亲生经历,裴茵或许不会相信,他们去鸿运楼和回来时,走得是同一条路,所用时长却是相差了如此之远。

下马之后,贺云年便长腿一迈,径直去了肃清居的方向,根本没给裴茵留下多说一句话的时间。

裴茵也觉一肚子气恼,此人不仅不顾身子胡乱饮酒,还乱发脾气,她好心问他几句,却换来他恶语相向。

裴茵气不过,只冲着那道快步离开的背影瞪了一眼,而后便侧转身子,径自回了清风院去。

……夜色深浓,星斗灿烂。

外头敲响三更的梆子。

裴茵躺在床榻之上,毫无睡意。

在她看来,近来不论发生何事,贺云年总是会回到此处的,这么些天来,一直如此,她好似都已习惯了。

可眼下已过了三更,他却仍未回来,莫不是毒发了?裴茵翻了个身子,想要支身坐起,下床去肃清居看上一看,又觉得心里不解气。

为这么个人凭白担忧,哪里值得?他自己愿意糟蹋自己的身子,旁人又能有何办法。

还有他方才同自己说话时冷漠的眼神,趾高气昂的语气,裴茵如此想着,复又躺回榻上。

又或许,他是有苦衷的?如同在扬州的时候一般,是被逼无奈?裴茵翻了个身子,觉得不大可能,在扬州的时候,他是富商霍储,为掩藏身份才无奈饮酒,如今回了上京,谁人能逼迫地了他?裴茵想想,觉得也是。

自己凭白在此挂心他体内的余毒,他却不知死活地胡乱饮酒,当真不值!裴茵如此想着,便又翻了个身子,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今夜心中总觉不安,左右睡不着觉,她刚想起身喝杯凉水的时候,却听房门倏然被人大力推开。

裴茵赶忙掖好被角,闭眼装睡。

贺云年反手将门阖上,听脚步声似有些一轻一重,他饶过屏风,没有直行至榻前,而是转身去了净室。

裴茵对此置之不理,只继续安静躺在床上睡着。

净室中传来汩汩水声,净室中的水,是丹竹先前备好的,不知水温如何?贺云年入净室好一段时间了,也不见出来,裴茵拍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直到净室中传来砰地一声彻响,她方才觉出几分不对来。

裴茵赶忙掀开被角,趿鞋下床,三并五步地入了净室。

室中没了氤氲的水气,却是凌乱一片。

甫一入净室,裴茵便看到洒了满地的水,接着入眼的是倒地的屏风,还有一旁尚在滚动的圆形矮凳。

裴茵定了定神,将视线移到净室中央,抬眼去看装水沐浴的木桶。

只见贺云年坐于桶中,浑身湿透,不过身上的玄色锦衣未褪,衣襟半敞,脑袋斜斜地倚在木桶边缘,眼睑紧闭,看样子似睡着一般。

殿下?裴茵抬脚走近,开口轻唤了声,却是无人应声。

裴茵缓步靠近,待行至木桶边,看清他发白的面色及紧咬发颤的嘴唇,才觉出几分不对来。

只见贺云年眼底发黑,面色惨白,额上满是细密的水珠,不知是沐浴的水还是渗出的冷汗。

裴茵赶忙伸手探了探水温。

果然,是凉的。

如此情状。

裴茵知道,贺云年这是又毒发了。

思及方才掌柜所言,裴茵心底暗骂了一句活该,既是他自找的,便该由他自己承担毒发时的苦楚与疼痛。

裴茵正想着,却觉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一拽,她驻足回首,只见贺云年眼睑依旧紧闭,只张了张发紫的嘴唇,复又阖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覆在裴茵腕上的手,复又松开,裴茵挪了挪步子,终是没有忍心,只倾身过去,刚想抬手试探他额上的温度,没想手还未触及额头的瞬间,却先被一只大掌捉住,接着臂上被人大力一拽,脚底跟着一滑。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裴茵整个人都栽倒进了浴桶之中。

裴茵被呛了口水,跟着本能地扑腾了两下,周身被冰凉的冷水包裹,肩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刚想站起身来,肩头却被一双燥热的大手摁下。

接着,一道灼热且在剧烈起伏的胸膛堵了上来。

眼前正对上贺云年凌厉赤红的双眸,两人的呼吸缠在一处,裴茵只觉被凉水浸湿的身子一下热了起来。

想起上回,贺云年毒发时的举动,裴茵心中生出几分胆怯,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倾,然浴桶不过方寸之地,待后背抵上浴桶边缘,她自知退无可退,只张口颤颤巍巍道:殿下,冷静……裴茵原本只穿了一身轻薄的寝衣,此时落入水中,衣衫被水打湿,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

一头墨发沾了浴水,倾散肩头,发梢尚滴着水。

她本就生了张精致明艳的脸,此时她眉眼含雾,出水芙蓉的样子,又莫名增添了几分撩人娇媚。

裴茵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诱人。

贺云年知道自己毒发了,体内余毒到底只是所剩无几,神志稍有不明,却还尚存理智。

眼前是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她身上清甜柔和的气息萦绕鼻尖,一双迷蒙的杏眼就这么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眼睫上黏着水珠,湿漉漉,娇怯怯的。

想起方才她对自己说的话,想起她压在枕下的那本簿册,想起她一直想走的心。

贺云年只觉胸中的气血翻涌远比体内的毒更让人心烦意乱。

他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只看见一张红唇在他面前轻启,复又阖上。

贺云年一手摁在她肩头,一手揽住她的腰肢,慢慢欺身过去。

张嘴就含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事实证明,但凡能用一个强吻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