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瑶和沈静瑜一左一右拉住言尔玉, 把本来在言尔玉右手边的卫奕挤到一旁。
卫奕看着阿玉因为其他人关切而开心的样子,老实地退后一步,方便阿玉和其他人说话, 只要阿玉高兴,这也没什么不可以。
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在热热闹闹地说话, 徐妱蕙倒是发现看皇上, 虽然皇上穿着常服, 但即使是在人群里, 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臣妾参见皇上,是臣妾失察, 导致贵妃娘娘身体有损, 还请皇上降下惩罚。
惠妃嘴上这么说, 心里更加气愤, 都是言尔玉这个贱人,迷惑了皇上的心神,明明宫里独一份的恩宠是自己, 没关系, 只要言尔玉死了, 宫里独一份的恩宠还是我的,毕竟我是唯一的惠妃!王静瑶和沈佩瑜一心都是言尔玉, 这才看见皇上也在旁边,两人赶紧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卫奕微微招手, 叫他们起来。
言尔玉悄悄捏住了卫奕的手,卫奕明白她的意思, 不答, 任由言尔玉发挥。
来人, 取条鞭子来。
很快有人将鞭子送到言尔玉手上。
言尔玉手起鞭落,带起徐妱蕙下跪地面旁边的尘土,落了徐妱蕙一身。
徐妱蕙,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宫女下毒,你真的毫不知情吗?徐妱蕙面上还是恭敬的,禀贵妃娘娘,确实是臣妾失察,倘若臣妾早日发现您与芍药的龃龉,必定可以阻止芍药犯下如此大错。
言尔玉在一次手起鞭落,这一次,确确实实抽到了徐妱蕙身上。
言尔玉!徐妱蕙万万没想到,言尔玉这个贱人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殴打宫妃,脸上温柔恭敬的假面有一瞬间的破裂,她意识到皇帝在场,很快收敛容色。
臣妾知道娘娘遭此一难,必定气愤,若是打臣妾几下,娘娘能消气,臣妾也是甘愿的……啊!徐妱蕙的话还没说完,下一鞭子到了,这一鞭子,打在了徐妱蕙的脸上。
徐妱蕙失措地捂住自己的脸,她本来以为,就算是挨打,言贱人也不可能打上几鞭子,毕竟皇上在呢?那个女人能够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恶毒的一面?一旦言尔玉打了自己,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可以借此事翻盘。
女子的容颜何其重要?贵妃娘娘何必如此狠心,这是要毁了臣妾的脸吗?徐妱蕙一边苦喊,一边指出言尔玉的歹毒。
但现场的人好不在意她说什么,没有人上来阻止,甚至没有人与她对话。
很快,言尔玉的第三鞭子到了,徐妱蕙在意容颜,她就偏偏抽在她的脸上,与刚才那一条鞭痕交叉,像是罪犯的刺青,极具侮辱性。
我问你,徐妱蕙,你的宫女下毒害人,你完全不知情吗?只要她承认一点,自己就可以放过她,言尔玉想,总没有人恶毒到可怕的地步,就算是害了人,还能一直面不改色地撒谎。
臣妾没有,贵妃娘娘这是要屈打成招吗?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绝不会承认,徐家一世清名,臣妾就是死,也不会堕了家中名声!惠妃满眼都是义愤,她怎么能?她怎么能嚣张到如此地步?徐妱蕙期待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皇上,贵妃行如此恶事,皇上总该看清她的真面目,如此殴打宫妃,怎堪为贵妃?卫奕接过言尔玉手里的鞭子,你久不练武,若是用过了劲,仔细手疼。
他随手将鞭子丢给一个在场的太监。
这一幕几乎是刺痛了徐妱蕙的眼,她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地问:皇上,您就这么看着贵妃娘娘殴打臣妾吗?卫奕并不看她,似乎是给她一个眼神都感到恶心。
徐妱蕙,芍药下毒,你到底知不知情?言尔玉再问,她不用徐妱蕙承认是自己指使,只要承认哪怕知道一点,但没有及时阻止,她都可以放过她。
徐妱蕙被皇帝的态度刺激到几乎崩溃,现在,皇上连看她都不看了吗?她已经不在乎言尔玉说什么了,只想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招得皇上如此厌恶。
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失了圣心?明明之前皇上对臣妾百般宠爱,给臣妾独一份的恩宠。
独一份?言尔玉笑起来,所以你就是为了这所谓独一份的恩宠,下毒害我?你闭嘴!徐昭蕙大吼,她跪在地上爬过去,抱住皇帝的腿。
皇上赏赐忍冬花给臣妾,不是要臣妾暂且忍耐的意思吗?卫奕抬眼看言尔玉,阿玉脸上果然有怒意,阿玉这是吃醋吗?真好,阿玉会吃醋。
卫奕极有求生欲地挣脱徐昭蕙的双手,用行动表示什么独一份,什么恩宠,都是不存在的。
牡丹花,花中一品,那皇上赐我牡丹花,岂不是要叫我做皇后的意思?王静瑶冷嗤一声,率先开腔。
沈静瑜不紧不慢,接过话茬,梅花赛霜傲雪,香自苦寒,皇上岂不是也有叫我忍耐等待的意思?徐昭蕙如遭雷击,可是忍冬花,忍冬花总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在忍冬花藤之后,不是他与她对诗吗?不是他在鼓励她吗?你初初进宫,莫要担心,守身自持,总有登上至高无上位置的那一天。
这不是皇上对她的承诺吗?皇上,徐昭蕙捂住自己的脸,满目都是泪光,看着皇帝。
卫奕退后了一步。
徐昭蕙的眼泪落下来,顺着面颊滚落,落在她捂着脸的手里。
那皇上给我独一份的封号又是怎么回事?这后宫上下,所有人的封号不是姓氏就是名讳,只有我,只有我,是有封号的!这不是独一份吗?这怎么不是独一份!徐昭蕙的情绪极度激动。
她看一眼言尔玉,又道,皇上,您不必否认曾经的一切,不过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罢了。
她满面眼泪,又突然笑出来,贵妃娘娘真是有本事啊......她虽笑着,双眼都是怨毒的光,利剑一样射向言尔玉。
你叫什么?卫奕突然问。
皇上如今要装从不来不知臣妾闺名吗?臣妾徐家昭蕙,蕙质兰心的蕙。
是朕疏忽了。
卫奕这话几乎是决杀,完全刺激疯了徐昭蕙,是弄错了?皇上根本不清楚我的名讳是哪个字?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皇上是喜欢过我的,皇上还说我会登上至高无上之位。
你在骗我,你也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徐昭蕙抱住自己的头,不愿意相信从始至终,都是她自作多情。
那些美好,那些偏爱,居然是她自己想象的。
她更接受不了,徐家天骄,徐太傅亲手教养出的自己,竟然在皇上眼中,与那些后宫的女人一样,并无一分差别。
言尔玉走过去,擦干徐昭蕙面颊上的眼泪,抬起她的脸,徐昭蕙,人做了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昭蕙看着面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梗着脖子道,你就是靠着这张脸迷惑皇上的吗?论才艺,徐昭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幼女红诗书,皆是请名师教导,而言尔玉,只是边关来的粗鄙武人之女,除了容貌,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比不上言尔玉的。
徐昭蕙并不需要得到当事人承认或者否认,她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言尔玉,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驰,这后宫里美貌的女子跟花似的,一茬一茬的,层出不穷,我等着你失宠的那一天!徐昭蕙疯了一样,很快重新把矛头指向言尔玉。
言尔玉露出一个冷笑,将徐昭蕙的脸甩向一边,只怕你没那福气能够看见。
将惠妃禁足,对她身边人用刑,看看这些年,惠妃到底做了多少‘好事’。
是。
很快有人将惠妃拖下去,又去抓惠妃身边人。
处理完徐昭蕙,言尔玉像脱了力似的,往一边倒去。
如果没有人接住,只怕是要狠狠摔上一跤。
王静瑶和沈静瑜都发出惊呼。
还好卫奕上前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往乾正宫内走去。
一路无话,直到将言尔玉放在挂着绣龙纹的金色纱帐御床上。
言尔玉蜷缩着腿,抱住自己,她脑子里很乱,虽然放了狠话,但她真的要主动去杀害一个人吗?就算她有千般错百般不对,自然有法律去制裁她,那是一个生命,她难道要如此戕害生命?卫奕心疼地抱紧她,我在。
他可以守护好她的,她不必如此坚强,逼着自己改变,逼着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是他做得不好,所以今天,她才要如此。
一切都是他的错。
她不愿意做的事,本来就该他代劳。
过了一刻钟,卫奕觉得不能任由她沉湎下去,他放开怀抱,正视线她。
眼前的女子双目微红,一向有神采的眼睛也不再发光,目光呆呆地,低着头盯着床上的花纹。
卫奕知道,其实她也看不见床上的花纹。
有几缕发丝落下来,遮住言尔玉的脸,卫奕轻柔地将发丝拢向一边,在她的眉心,落在一个温柔的吻。
阿玉,你不必做什么改变 。
他按着她的肩膀,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一切都有我呢。
言尔玉僵硬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愁眉不展,眉心皱起,本来俊美高贵的面目,如今有几分阴沉。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不皱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