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卫奕拉下她的手, 送到唇边轻吻。
他与她贴着脸,肌肤相贴,会给互相安全感。
言尔玉靠在他的颈窝里,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松香,逐渐开始安心, 这个世界上, 至少还有他在身边。
卫奕以手作梳, 动作轻柔地为她梳头。
言尔玉缩在他怀里, 闷闷出声,为什么她要给我下毒呢?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人这一辈子, 会见过很多人, 会经过很多事, 多的是人和事是你没办法理解的, 不用尝试去理解这些,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仰不愧于天, 俯不怍于人。
卫奕声音悠悠, 仿佛编钟敲动之声, 古朴悦耳。
言尔玉默然,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吗?她问心无愧吗?卫奕看着怀中的女子, 又主动道,你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 不用逼自己双手染上鲜血, 一切有我。
言尔玉抬眼看着这个饱着她的男人,这些年万千黎民, 风霜雪雨, 都压在他的肩头, 他早就习惯一力承担,仿佛不会累也不会觉得苦。
但是她会心疼啊,她会心疼他,她希望他能够学会喊苦,学会喊累,她会听见,会在乎,会告诉他累就歇一歇,苦了要吃糖。
哪里有什么问心无愧呢?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永远以一副兜底的态度纵容她随心所欲。
因为妇人之仁放过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当下可能是问心无愧了,但若是因为妇人之仁,遭到反扑,带来恶劣后果,那又怎么算是问心无愧?对坏人问心无愧,反倒使得好人劳心伤神,这算什么问心无愧?分明是问心有愧。
她还是要坚强些,不能因着自己的软弱,给别人伤害卫奕的机会。
言尔玉抬手,爱怜地摸摸卫奕眼下的乌青,很显然,她中毒的日子,卫奕不曾安眠。
我没事了。
言尔玉抱抱卫奕,趁他不备直接翻身将他压住。
你别操心了,操心容易老,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言尔玉说罢就讲头埋在他的颈窝。
卫奕惊喜地看着身上的言尔玉,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拥她在怀,心里十分安稳。
没过多久,寝殿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惠妃被拉回了自己的宫殿,身边熟悉的宫人皆不见。
送她回来的宫人还在架着她。
你们别忘了,本宫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和皇上有师徒之谊,就算本宫失势,也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架着她的宫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退后一步,他们不贵是贱命一条,就算惠妃烦了死罪,她的家人碾死他们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放下惠妃的手臂,送她回来的宫人跪了一地,多有得罪,奴才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惠妃挥挥手,这些人下去了。
惠妃想想今日皇上的种种表现,禁不住开始心灰意冷,明明是夏天,徐昭蕙觉得浑身发冷。
芍药,倒碗温水来!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一碗温水。
徐昭蕙看着周围的环境,博古架上的摆设,四处的花瓶,不远处的矮塌,一处一处都是自己熟悉的场景,但又如此地陌生。
茫然四顾,徐昭蕙心底寒气越发地盛,不自觉感叹皇家的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贵燃如此。
直到今日,她也不觉得皇上对她的偏爱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宫里只有一个男人,那个在忍冬花藤后面跟她搭话的,必然是皇上无疑。
所以皇上之所以这般否认,不过是觉得徐家式微,不能给他提供更大的帮助,而言家,言元帅还在边关,驻守边关无一败绩,听说言元帅又打了胜仗,这样的两家,傻子都直到选什么。
言家得用,皇帝便宠爱贵妃,哪里有神农真情?都是利益罢了。
徐昭蕙想明白这点,反而不慌了,因为徐家总有得用的时候,她是徐家唯一的嫡女,总要留着她的性命。
她宁愿觉得皇帝对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也不愿意承认皇帝不曾偏爱她。
房间里没有热水,徐昭蕙对外面道,倒壶茶来。
外面没有人应声。
本宫还不曾被皇上削去位分,你们便敢如此怠慢吗?外面守着的宫人迟疑一瞬,有人努努嘴,往里面啐了一口唾沫,真当谁都会捧她的臭脚?那样害人,还敢如此耀武扬威,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如此坚固。
也有宫人学着她的样子,抱着双臂,表示对里面人的不屑。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的,他们这些被安排来守门的宫人,大多是不得势,不能到主子身边伺候的,有人觉得是苦役,有人一直在等待机会。
很快就有人打了一壶热水,送进去。
尽管其他人对他表示不屑,但还是阻挡不了来人的脚步。
徐昭蕙很快喝上了热水,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觉得失势是暂时的,暂且忍耐,像忍冬花藤一样,很快就会获得春天。
徐家很快得知了宫中的变故,但是他们并不想去拯救犯了错的蕙妃,他们只想着如何能极大地减少家族名声的损失。
虽然毒是惠妃的宫女下的,但是显然,一定是惠妃授意,这点是否认不了的。
与其将来自己都不信地自辩,不如坦荡承认,牺牲一个女儿,换得家族荣誉。
徐家打定了主意,很快由徐太傅上书,替惠妃承认罪行,全往对皇上由爱生成嫉妒,最后酿成大错上写。
看着不像是认罪书,像是一封诉衷肠的情人写的信。
同时送了家里的女孩进宫,那女孩是惠妃的庶妹,惠妃一向看不起的庶妹。
☆言尔玉叫来姜太医,询问自己中毒中了多久,姜太医答曰:差不多一个月。
一个月啊。
言尔玉的声音轻不可闻。
姜太医抬眼看着目光深沉的贵妃娘娘,道:臣最近阅读经书,有了一些感悟,人生在世,讲究的是自在随心,臣祝娘娘,永远自在随心。
嗯。
言尔玉靠着软塌道,你有心了。
臣告退。
姜太医临走时看了一眼言尔玉的有几分愁色的脸,娘娘不应该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忧愁啊,她应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终究是这后宫,配不上她。
言尔玉叫来卫奕的龙鳞卫,这些人是皇帝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她知道他们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宫女有没有见过鲜血,但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言尔玉莫名不想让自己的宫女亲手去做,所以叫来卫奕的龙鳞卫。
之后不久,徐家庶女徐樱桃进宫,封为贵人。
徐昭蕙被封在宫里很久了,那个给她拿水的小太监,时不时会传回消息,什么徐太傅上书代女认罪,乞骸骨。
一开始徐昭蕙是不信的,父亲是家中的掌权者,他怎么可能会离开朝堂的,徐昭蕙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对朝堂,对权利的热爱。
接着传来的消息是,徐太傅真的告老还乡了,徐家一时间群龙无首,颇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坏事。
最近传来的消息,是徐家的徐樱桃进宫了。
怎么偏偏是徐樱桃呢?徐樱桃是狐媚子的女儿,一定会狐媚惑君,父亲是疯了吗?徐昭蕙心里有很多困惑,但没有人会为她解答,她在自己的宫里等啊等,除了小太监不时传来坏消息外,什么都没等到,她不愿意相信家族放弃了自己。
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因为阳光不曾透进来,乌黑一片。
徐昭蕙忍不住咳嗽两声,倚着躺椅想如果徐樱桃真的进宫了,一定会想办法见自己的,这样半路投靠的小太监,并不值得相信。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
来了?徐昭蕙心里一跳,忍着没有回头,她要是回头,起手就输了徐樱桃一子。
门打开带起许多浮沉,阳光照进来,能看见洋洋洒洒的浮尘。
你来了?徐昭蕙声音低哑,夹杂着咳嗽声。
本宫来看看你中毒的样子。
这声音,这称呼,徐昭蕙猛回头,是言尔玉!贵妃娘娘谋害宫妃?徐昭蕙从躺椅上滚落,裹紧自己的衣服,毒,她的毒下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