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阿玉很关心后宫女子的命运, 于是先告诉她对那些女子的安排。
不等言尔玉回应卫奕道,礼部已经在制作皇后婚服了,我会堂堂正正从凤阳门迎娶你, 拜过太庙,祭告天地, 我们做一对白头到老的夫妻, 是我考虑不周, 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你。
喉结滚动几下, 卫奕还是收回将要出口的话。
尘埃落定是什么时候?他的安排确实是妥帖的,言尔玉的注意力迅速转到另外一件事上来。
等你生辰。
我生辰?言尔玉眼前一亮, 才想起来, 她的生辰确实不远了, 她是八月生人, 暑气最盛的时候。
我们要在我生辰当日大婚?言尔玉顿时觉得两眼一抹黑,八月啊,暑热最盛的时候, 穿着厚重的婚服, 大婚?咱们商量商量, 换个日子吧?言尔玉毫无羞怯,只想换个凉快点的结婚日子。
钦天监算过了, 八月八日是个好日子。
啊!言尔玉卧倒在床上,发泄地捶打枕头。
卫奕面带微笑看着她, 这样她在闹他在笑的寻常的日子, 是不是以后也会越发难得?有时候卫君实会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得遇如此知心人, 有时候, 卫君实又觉得上天如此残忍……☆陛下, 娘娘,还有最后两个怀疑对象。
隔着遮挡视线的屏风,龙鳞卫在汇报情况。
哪两位?言尔玉把完着身前的大手,卫君实衣衫半露,斜倚在卧榻之上,端的是一副美人图。
卫君实的手,十分宽大,骨节分明,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子,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短而圆润,怎么看,言尔玉怎么喜欢。
言尔玉倚在他怀里,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把玩着他的手。
若是让古板的夫子见了,少不得说一句不成体统,说不定还要骂言尔玉妖妃。
言尔玉不是故意做妖妃的,实在是天太热了,有冰盆也不济事,只有卫君实,全身凉得像冰块,简直是行走的空调,言尔玉有空就抱着空调,不是,是她的爱人。
一位是柔妃娘娘。
龙鳞卫适当地停顿,等着后面两位主子的反应,按照道理说,都成为皇上的妃子了,实在是没有动机叛国。
哦。
言尔玉慢条斯理地继续把玩卫君实的手,面色不变。
一位是谢美人。
与柔妃比起来,谢美人的身份更像是奸细,她的位分不高也不低,不打眼,是干密探的第一要义。
两边都盯紧了。
言尔玉思量片刻道。
是。
龙鳞卫领命而去。
你觉得是谁?言尔玉翻转过来,与卫君实面对面,手不规矩地去挑卫君实的下巴。
我不信推测,只看事实。
卫君实乖乖地让她挑着下巴,也不见反抗,对她一笑,从这个角度看去,居然有几分脆弱。
言尔玉晃晃脑子里的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卫君实这样的狠人,她怎么会觉得他脆弱?被她的动作逗笑,卫君实按住她,道:可别摇了,聪明脑瓜也禁不住这么摇啊!看着卫君实高挺的鼻梁,如墨黑如剑锋利的眉毛,如朗月的眼睛,言尔玉终于把脑子里那个卫小奕脆弱的虚影晃出去。
抱住卫君实的腰,言尔玉真心实意地感叹,卫小奕,你真好看!你啊,卫君实刮了刮言尔玉的鼻子,满目柔情,贪花好色!就是看上我的脸了吧。
对啊。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登徒子言尔玉,往上一扑,轻啄卫君实的下巴,啄完了还冲人笑得一脸欢快!她笑得眼睛眯起来,嘴角翘起,像天上弯弯的月牙,天上的月牙只有一个,她的芙蓉面上却有三弯月牙。
卫君实拥住她腰的手忍不住锁紧……¥在柔妃不屈不挠的拜访下,偶然的一天,贵妃居然又见了她。
柔妃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心里却只打鼓,贵妃怎么突然见自己?这碧荷也不曾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啊。
参加贵妃娘娘。
柔妃恭敬地行大礼。
言尔玉居高临下打量着底下的女人,不得不承认,柔妃像她的名字一样,柔,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这张柔弱的面孔下,藏着的到底是柔弱还是其他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来,她有些好奇,碧荷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柔妃等了片刻,没有人理她,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大概猜到贵妃娘娘想做什么,不过是想折辱她,折辱罢了。
过了一刻钟,不出柔妃所料,贵妃开腔了,开腔就是阴阳怪气,喲,这还跪着一个人呢。
参见贵妃娘娘!柔妃再拜。
听说你当年是太后赐给皇上的?柔妃余光里的贵妃,竭力表现得满不在乎,但是蹙紧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
是,但皇上这些年,一直对臣妾十分冷淡。
为了寻找自己和贵妃的相似点,柔妃故意这么说,虽然说的是事实,柔妃隐隐感觉到心痛。
哦,原来是这样。
贵妃着意瞅了柔妃一眼,你这般寡淡,难怪皇上不喜欢。
贵妃轻抚自己的容颜。
柔妃竭力忍住脱口而出的国骂,是是是,你好看,你最好看,还不是失了宠?但是面上还得赔笑,臣妾貌丑,自然不及娘娘十分之一。
是万分之一。
贵妃补充。
柔妃心中火气越发旺盛,没有哪个女子被人当面指出容颜不及别人万分之一不会生气,但她不能气,还是硬着头皮答道,是,娘娘貌美,臣妾远远不及。
似乎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贵妃终于叫道,赐座吧。
谢过娘娘。
柔妃坐下便与贵妃闲聊,谈些当下时兴的首饰花样。
突然,毫无征兆,贵妃捏起了额角,她不是隐忍的人,当场掀翻了茶盏,而后疾言厉色对刚刚谈得正欢的柔妃道,滚!是,臣妾告退。
柔妃不愿意触霉头,又想知道发生了何事,慢吞吞往外走。
走到外面,隔着木雕围挡,她隐约听到,贵妃问,今日是第几次了?素珠答,这是娘娘第六次吃至宝了。
至宝?还有什么至宝?柔妃暗自心惊,这罂粟至宝,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还好皇上没用它治头疾。
回到自己的宫里,柔妃依旧满脸肃色,桦林一边揉着柔妃的肩膀一边打探,娘娘这是怎么了?没什么,只是贵妃性情实在怪异。
鬼使神差地,柔妃决定隐瞒下此事。
¥谢美人惴惴不安地等在外面。
她照常来给贵妃请安,本以为贵妃照常会让自己回去,却突然被请进来,请进来也只是给她上了一杯茶,就没人管她。
不知有没有人在暗处观察,谢美人不敢擅动,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
耳边能听到一些声音,就隔着一道木制杉栏,谢美人在出门看与不看之间纠结。
终究还是好奇心与好胜心占了上风,谢美人谨慎地让风吹走手中的帕子,好风如人意,直往杉栏那面卷,谢美人忙不迭追去。
透过镂空的雕纹,谢美人余光不住地看,她看到贵妃娘娘躺在塌上的背影,衣衫不整,有阵阵烟卷出来。
娘娘,您今儿都吸了这至宝三次了,真的不妨事吗?素珠担心地问。
没…没事…贵妃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
谢美人目眦欲裂,自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慌忙捡了帕子,三步做两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淡然的表情显然是维持不住了,略坐了坐,就忍不住往外走去。
碧荷守在外面,谢美人好言好语道,这位姑娘,贵妃娘娘事忙,不知我可否先行离开,改日再来拜访贵妃娘娘。
美人且坐坐。
碧荷连个笑脸也不装,冷冰冰道,实在是这谢美人从未得宠过。
谢谢姑娘了。
谢美人强撑着笑脸。
回到里间,当真是如坐针毡,焦灼急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素珠才从里面出来。
她倒是客气,美人久等了,娘娘今日有事,无暇见美人,美人还是请回吧。
是,臣妾改日再来叨扰贵妃娘娘,先行告退。
谢美人如蒙大赦,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来,这是她来到昭阳宫第一个真心的笑。
接下来,就是等了。
靖国九皇子知道她吸食鸦.片上瘾,总会来见她的,毕竟利用她,靖国九皇子要想在宫内行事,可是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