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奴婢不敢。
这两人慌忙正对着钱御女, 跪在地上。
钱御女背后藏着茶壶,绕着他们转圈子,小宫女已经演起来了, 主子,主子, 奴婢没有啊, 奴婢真的没有啊!主子, 你要相信奴婢啊。
她为了争取时间, 说来说去说说不到重点,一直在僵硬地重复。
端茶小太监倒是忍无可忍了, 三言两语说清楚经过, 这位姑娘扭了脚, 奴才不过是扶了她一把, 之前也不曾见过这位姑娘,如何与她私相授受?钱御女终于换好了茶壶,直起腰来, 但戏要演下去, 她看着自己的宫女, 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位公公说的句句属实, 奴婢不曾做过有违宫规的事。
罢了,钱御女像模像样地叹息一声, 是做主子的冤枉了你。
奴婢不敢。
小宫女以头触地。
公公去当差吧。
这公公才不管她们主仆之间的官司, 奴才告退。
他端起托盘就走。
你顶撞主子,你可知罪?钱御女看端茶的公公没有走远, 继续演戏。
等那公公进入西侧宫了, 才叫自己的宫女起来, 拿着托盘和茶壶,避着人,回到自己的宫里。
宫里的茶壶,除了皇上特意赏的,都是一个模样,谁也看不出来这个茶壶和那个茶壶的区别。
钱御女思量几晌,还是决定悄悄地回到西侧宫,悄悄地接近德妃和沈知远在的那间房。
太监送来了一壶茶,沈知远正盘问得口干舌燥,倒出一杯就喝。
咦?沈知远看看杯里的茶,茶汤清透,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沈知远天南地北地查案,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没想到这种脏东西,居然进了宫里?我好难受啊!他故意大喊一声,确保如果外面有监视的人的话,能够听到。
德妃正在整理刚才盘问的结果,听到他这一喊,走过来看他,你又作什么妖?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沈知远知道自己不该的,明明没喝多少茶,还是从心底涌出冲动,他握住了那只手。
外面的钱御女主仆两个,听到沈知远的那一句,以为成事了,心中暗喜,火速离开,冲往惠妃的宫殿里,也没注意脚下的动静。
两人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离开了,沈知远恋恋不舍地放开陈筠的手,还要再补一句,别以为时候我想牵你的手,我是为了迷惑他们,为了迷惑心怀不轨的人,我牺牲好大。
陈筠没忍住打了他脑袋一下,我管你是因为什么,占我便宜就该打!哎哟,好痛啊,好狠的手,沈知远开始哀叫,演得像是真的,我这脑袋之前为了追捕一个江洋大盗,受过伤。
陈筠以为真的打在了他的伤口上,不放心地过来查看,沈知远配合地低着头,这样的情境其实发生过很多次。
沈打神捕的头上,什么也没有,连疤都没有一块,陈筠彻底火了,狠狠地给了他后背一下,还拿眼神凶她,再叫就滚出去。
沈知远见好就收,把茶壶展示给他看,你看,这茶有问题。
什么?陈筠打开茶壶盖子仔细看,又凑上去轻轻地嗅,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求我,我就告诉你!沈知远又开始蛇皮操作,明明在别人面前正经得不得了,独独见到陈大小姐,总忍不住逗逗她。
陈筠冷笑一声,我敢求,你敢接吗?她手紧紧握成拳,这是他再敢卖关子就要打他的意思了。
沈知远秒速滑跪,也抵抗都不曾有,是那个春天的个药。
呵,陈筠冷笑一声,沈大少爷就算是做了神捕依然本性难移,对这些个脏东西如数家珍。
你可别胡说,这不是侮辱我的清白吗?我还是纯纯的良家大儿子,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娶不上媳妇咋办?他这时候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稚气来。
沈大少爷真是风流,明明有了婚约,还想着娶媳妇?你还想娶几个?实现年少的宏愿,娶上十个八个吗?陈筠终于不是那种平稳淡定的语气了,是很明显的恼怒,夹杂着几分少女的娇俏。
我哪里来的婚约?沈知远冤枉得要死,他这些年守身如玉,是为了谁?也不用这死丫头领情,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不会有未来,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但总不能随便冤枉他。
那日惠妃问你是否好事将近,你不是承认了吗?陈筠背过脸去不看他,怕看见他的细微表情,发现他撒谎。
惠妃是谁?我又和她不认识,为什要回答她的话?你自己相想,我那是承认吗?我那是不想理她。
沈知远着急得眼睛都红了,说话也像连珠炮,赶紧说出来口。
好像……有点道理,他当时说的是不方便告诉娘娘,并没有承认婚约。
似乎是自己误会了?陈筠自己安静坐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去哄他,对不起。
沈知远见好就收,你没有误会我就好。
*惠妃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来,她怕来迟了,他们已经跑了,或者是已经结束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她的良药?她还不忘给皇上递消息,说有人秽乱宫闱。
皇帝第一反应是又有后妃有人身孕,再一想,惠妃什么也不知道,不可能是身孕的事,皇帝还是往西侧宫来了。
在西侧宫门口与惠妃刚好相遇。
两边静悄悄地行礼,到了西侧宫那间临时的公堂外,惠妃大喝一声,德妃,沈知远,给本宫滚出来,秽乱宫闱,其罪当诛!惠妃娘娘,恕臣难以从命,只能走出来。
他扛着一把刀,刀尖上还挑着茶壶把子,茶壶把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从刀尖上滚落,摔得粉碎。
德妃也衣着完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沈知远玩杂耍似的,刀尖一挑,茶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稳稳落在他手里。
臣参见皇上。
两人异口同声地见礼。
这么大阵仗,臣何德何能啊!他声音阴寒,分明已经愤怒到极点。
臣不过来宫里几日,就收到这么大的一份礼,这里面可是好东西,真想让那下药的人自己尝尝。
他知道这样的计谋更大的可能是针对陈筠的,却故意往自己身上揽。
惠妃看着这两人衣冠完整的模样,明白今日是回天乏术了。
她看着跟在身后的钱御女,眉头一皱,狠狠地打一巴掌,贱人,胡言乱语,德妃清誉你就算是死也赔不起!钱御女被打了一章,呜呜地哭起来。
皇上,钱御女来报德妃与沈神捕私通,这么大的事臣妾哪里敢做主,便命人告诉您,谁能想到一切竟然是钱御女捏造的,臣妾信错了人,今后臣妾一定确认清楚后再禀报。
皇上日理万机,你耽误皇上的时间就是耽误万民的生机。
她又啪地打了钱御女一巴掌。
再怎么着是皇帝的后妃,也是养尊处优的,惠妃下手没收着力,钱御女脸上很快浮现清晰的五指印。
惠妃自以为处理妥帖,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择了出来,却没成想,她打人的动作落在了沈知远眼里。
名声在外的惠妃娘娘,打人的动作如此娴熟?沈知远暗暗提醒自己这位惠妃娘娘只怕表里差距很大。
皇上,有人在茶里下药,企图一石二鸟,害了德妃娘娘与臣。
居然有这种事,惠妃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来,皇上一定要好好查查,可不能寒了良臣的心。
她太急切了,惠妃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但不是不能圆,因为被骗,恼怒丢了面子,做出一些反常行为也是有的。
沈知远,你自己查吧,这种案子难不倒你。
皇帝看了一出戏,惠妃引起了他的警惕。
皇帝果然是奸商,连多派个人都不愿意,沈知远心里暗暗腹诽。
臣妾因为被骗,今日行事急躁鲁莽,是臣妾的不是。
惠妃为自己刚才的异常行为解释。
嗯。
皇帝冷淡地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就转头离开。
惠妃还想解释,皇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坐在昭阳宫的餐桌上,皇帝的目光在每一道菜上停留,就是不下筷子。
因为言尔玉不喜欢,所以他们一直没用布菜宫女。
因为皇帝只出着眼睛,不动筷子,言尔玉很难不发现。
皇上,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言尔玉寻思要是不合胃口的话,以后皇上再来,就照这么做。
皇帝坚强又虚弱地一笑,没什么,看起来都挺香的。
就是......他等不败抬眼看他的时候,才用左手摸着受伤的右手臂,朕不会用左手筷子。
皇帝为她挡过刀,她却这么对人家,言尔玉的良心微微有些发痛。
伤怎么样了?臣妾看看。
她走过来,直接揭开皇帝的外袍,雪白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伤口又渗出血来了。
重新包扎一下吧。
无碍的,皇帝又是脆弱地微微一笑,每天那么多折子要批,常常这样,朕已经习惯了。
言尔玉的良心隐隐作痛,昨天她还故意气他,结果因为她,皇帝每天要受这样的折磨。
痛吗?她摸着伤口的位置。
不痛的,你别担心。
皇帝用没有受伤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言尔玉良心更痛了,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啊,他对他那么好,现在为了不让她担心还谎称伤口不痛,要是不痛,何必用左手吃饭?作者有话说:卫奕: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我挟恩图报起来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