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3 章

2025-04-03 04:16:50

淮王死死盯着梅淰眔, 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皇家不可能有真正的蠢货,淮王就算是不聪明, 也知道此事冒着巨大的风险,但同样的, 如果能够成功带来的收益同样是巨大而可怕的。

进则一步登天, 退则万劫不复, 无论如何淮王也要试上一试。

当着淮王的面, 梅淰眔表情丝毫未变,明面上的身份他是锦衣卫指挥使, 实际上龙鳞卫也在他手中, 龙鳞卫指挥使, 不知身份, 不知姓名,不知模样,行事诡谲, 手段狠厉。

他露出一个阴狠奇诡的笑来, 淮王爷, 龙鳞卫的手段,你不会想试试的。

少…少他娘地吓唬本王, 老子都闯宫了,还怕你这个小喽啰?你说皇上在, 就叫他出来!淮王爷自己蠢, 便当别人也是傻子吗?梅淰眔不断地挑起淮王的怒气。

皇上来此,若是你们趁机伤害他, 臣可担待不起。

你讲什么屁话?你不叫他出来, 本王就亲自去看!淮王一挥手, 带着的大批人马抽出刀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刀面反射着银光。

梅淰眔这边也纷纷拿出武器,严阵以待,形式一触即发。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一人神兵天降,空中有一人影如鬼魅,快如闪电,径直落在淮王身侧。

只是眨眼的功夫,刀已经架在了淮王脖子上。

竟然是陈筠!她趁着梅淰眔与淮王吵架的功夫摸到禁卫军的后面。

这些人对面前的危险充满警惕,却忽略了来自背后的危机。

烦请各位让让,我手里的刀可不长眼,淮王爷细皮嫩肉,刮着蹭着就不好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但叛君的禁卫军不得不受这胁迫,渐渐散开来。

杨副统领看这女子一眼,脚往外撤,人却往里去,绕到来人背后,掷出手里的刀,丝毫不在乎淮王的命。

铛的一声,绣春刀与杨副统领的刀相撞。

沈知远护住陈筠的背后,哈哈大笑,陈大小姐,没想到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沈知远此生不亏!有些话如果不说可能此生就没有机会说了,但当着人前,又不能说得那么明白,陈大小姐肯定能听懂,我从未后悔认识你,最后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幸事。

闭嘴!陈筠冷斥一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场面如此惊心动魄,沈知远却不合时宜地心动起来,陈大小姐真是好洒脱,好喜欢!火把照得人面昏黄,晃动的影子落在人脸上,依稀看出人脸上的肃穆,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只剩人心跳如擂鼓。

杨九州,你是疯了?本王还在,你便动手?淮王爷气得跳脚。

杨九州做出一副惊慌失措来,是臣考虑不周,急着除掉这贼子,罔顾王爷安危,臣该死。

他直接跪下行了大礼,这分明是对着皇帝才有的大礼。

这般动作落在梅淰眔等人眼里,更是挑衅。

陈筠拿刀的手微微颤抖,一不留神划破了淮王爷的脖子,只出了点血珠。

不大疼,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但非常可怖,这是一种威胁,一种进攻的信号。

你姓陈?可是陈家战神陈明的妹妹?你何必掺和这些事呢?无论皇位上坐着谁,东北都得仰仗陈家军,后宫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淮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开始用买菜的挑剔眼神打量陈筠。

沈知远恶狠狠地踢了他的腿骨,居然敢觊觎陈大小姐。

不错,杨九州附和,我的人比你们多数倍,敌众我寡,你们绝无可能突围成功。

如若陈家战神在,倒是有几分胜算,只可惜陈家战神远在东北,等他飞马而来,快的话只能赶上新帝赐百官宴。

陈家战神擅用奇兵,打了多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呵,陈筠冷笑一声,拿刀刃拍了拍淮王的脸,没控制力道,淮王脸上很快多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来,一时间血肉模糊。

你以为…陈家军的陈是陈明的陈?实话告诉你,是我陈筠的陈!这话如平地惊雷,在人群里炸开。

想起陈家战神的赫赫威名,反军中有人发起抖来。

怪不得,那panpan么俊的身法,哪里是闺阁里能练出来的,显然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就连梅淰眔一脸阴冷的笑意都破了功,微微失神,很快又露出更加奇诡的笑,抱着臂,兴致勃勃地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跟着杨副统领的兵丁也开始犹豫起来,成王败寇,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此事成了,便是从龙之功,眼睁睁看着要不成了,谁也不想做千古罪人。

兵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踌躇起来。

本王进宫是为了皇上,皇上被人害了!说不定,说不定就是陈筠害的,她们陈家想谋朝篡位!还有梅淰眔,梅淰眔也想要这江山!淮王开始胡乱攀扯,为自己脱罪。

他一开始打的旗号就是听说皇帝被人害了,担心不已,所以来确认一下。

王爷,您别慌,他们在虚张声势,根本没有皇上!杨九州比淮王冷静许多。

是吗?人群背后,皇帝穿着青色常服徐徐而来,淮王,你肆意闯宫,该当何罪?皇…皇上!淮王膝盖发软,身子软得像面条,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

参见皇上。

众人齐声拜见。

免礼。

皇帝略略一抬手,叫他们起来。

放下武器者,死罪可免,执迷不悟者,就地诛杀!皇帝声音阴寒,像是浸了冰。

皇上在宫里和皇上不在宫里,性质可不一样,皇上不在宫里,还有脱罪的借口,皇上在宫里,是闯宫无疑,再严重点,就是逼宫了!没有人真的想死,他们一开始被副统领带着往宫里走,只是出于对上级的信任,做出闯宫的事实,已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谁人不爱惜生命?如今一错再错,何苦平白为皇家的斗争白白失去性命?有一个人放下武器的时候,那些犹豫的人会追随他的脚步,第一个放下武器周围的人都追随他放下了武器,渐渐地,放下武器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手里还握着武器的反军放弃抵抗。

龙鳞卫和禁卫军很快上前来,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防止他们暴冲。

陈筠像丢一件破衣服那样,将淮王发软的身子丢出去,彭的一声,淮王是个实心的。

沈知远假装没注意,目不斜视地精准踩上淮王的两条腿上,踩得淮王嗷嗷叫痛。

这时候谁还关心他?一个反贼!他只行差踏错一步,偏偏是最不能错的一步,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淮王了。

将反贼淮王收进昭狱,杨九州入暗室,从者皆下狱,留待法律处置。

梅淰眔吩咐下去,禁卫军和龙鳞卫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

指挥使!龙鳞卫一声惊呼。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杨九州脖子歪向一边,从口里流出黑色的血来。

梅淰眔走过去探他的脉搏和呼吸,确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掰开他的口腔一看,原来是将毒药藏在牙缝里,他倒是好算计,发现事败,立即自杀。

补几刀再丢向落葬岗。

得让他死得透透的,梅淰眔从不给敌人死而复生的机会。

一场流血的宫变消弭于无形,梅淰眔看着陈筠的眼神都变了,皇上要是知道他引为知己的陈家战神就在自己的后宫里,不知作何表情?只是,皇上,你到底在哪里?可千万要平安才好。

梅淰眔不信鬼神,从来只信手中的刀,但此刻还是祈求漫天神佛,保佑皇上娘娘平安归来。

一行人回到乾正宫,刚关上门,梅淰眔的□□就抵到假皇帝的脖子里,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众人形成合围之势,将假皇帝围在中间,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造出的皇帝以假乱真。

你是何人?有何居心?虽然这假皇帝相助解了这次危机,但是连皇帝都能以假乱真,若他有不轨之心,江山社稷危矣。

指挥使,是属下,地九。

属于地九的声音从皇帝那张脸发出来。

亏你与皇上君臣相得,对皇上忠心耿耿,就没发现这人的鼻梁比皇上低一些?姜太医一出场,就带着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味道,小老头像是好好说话会死一样。

他走过来,也不知怎地,在地九脸上揉捏几下,生生拿下一层皮来,这才露出地九的本来面目。

梅淰眔脸上挂起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姜太医真是手段了得。

他边说边往姜太医边上凑,手向着姜太医肩膀的方向去,却在中途突然变道,摸上姜太医的脸。

姜太医,你是怎么保养的,这般年纪,皱纹这么少?他一脸真诚地讨教保养术,手在姜太医脸上乱摸。

什么也摸不出来。

姜太医冷笑一声,撇他一眼,发动阴阳怪气的攻击术,梅大人有龙阳之好,老夫可没有,你还是去找同好玩这些摸脸游戏吧。

他知道梅淰眔是在试探他有没有易容,偏是阴阳怪气嘲讽他。

梅淰眔要是因为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就能生气也做不了龙鳞卫指挥使,他不以为耻,反而舔着脸笑,我就喜欢姜太医这样的,什么时候咱们能坦诚相见,一起泡澡啊!面容能够伪装,到底是老人还是年轻人,身上的肌肤总是伪装不了的,如果他能从头伪装到脚的话,那就从其他地方找漏洞。

哼,姜太医阴沉一笑,等你成为尸体,咱们一定好好地坦诚相对。

与其分心关注我,不如全力找皇上和娘娘吧。

这话十分真心,虽然目的不纯,娘娘对医学颇有见解,所谓的解剖学还没有分享完。

梅淰眔把手里能派的人都派出去,同时对淮王进行审问,淮王那蠢样,怎么着也不像主谋,而杨统领,在这过程中不惜冒险让淮王受伤,也要达成闯宫的目的,明显背后还有主子。

淮王下了昭狱,叫那血迹斑斑的刑具一吓,什么都招了,是杨副统领宣称看见皇帝滚落绝情谷,又称他占长,皇位一定是他的,自己想挣个从龙之功,鼓动着他来闯宫。

淮王起初是不敢,在杨副统领的再三保证和劝说下,抵御不过内心的贪欲,还是迈上了逼宫之路。

真是蠢货,就算他真能闯进宫去,也担上了逼宫之名,倘若皇上有什么意外,第一个排除的就是他,还有三位王爷呢,若真是争起皇位来,他手里的那点禁卫完全不够看。

淮王涕泗横流,抱着梅淰眔的腿,梅大人,梅大人,是我一时被人蒙蔽,才犯下此等大错,求求你陛下面前帮我说说情。

他再也不敢趾高气扬,跪在地上像一条癞皮狗,摇尾乞怜,只求一条生路。

梅淰眔哪里会给他脸,一脚踢开这碍事的癞皮狗,嫌弃得不得了,拿着帕子擦过刚才淮王抱过的地方,复又把帕子随手一抛,才慢条斯理道:淮王爷,您这么大的礼臣可受不起,您到底如何,还是看皇上的意思。

他话里没有丝毫的不恭敬,语气动作却充满了嫌弃。

淮王心中愤愤不平,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也敢对皇帝的亲叔叔这样!等着吧,有机会他会把这一切还回来。

脸上还得挤出笑来,烦请梅大人帮臣说说情,我那女儿毓秀,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愿意送给大人做妾。

毓秀生得好,又素有才名,为她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淮王一直待价而沽,要是牺牲一个女儿能救自己的命,淮王只会拿出十个女儿问,多给你九个,能不能给本王好处?毓秀有你这样的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梅淰眔抬起自己的脚,又给了淮王一脚,然后在泥土地上狠狠地碾过,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而后转头就走。

大人要是不满意毓秀,我还有宁秀,纤秀,碧秀啊,供君挑选,包君满意。

淮王恬不知耻,追过来卡着木质的监牢向外伸手。

皇家人除了皇上,果然心都脏得不能看,什么父母亲情,都比不过利益。

梅淰眔不稀得理他,径直走出昭狱。

*绝情谷,虽然身处野外,心中惴惴不安,但夜确实太深,言尔玉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来,她的小脑袋,左摇右晃,卫奕侧过身子,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

言尔玉呓语几句,卫奕没有听清,她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很快睡熟了。

卫奕低头觑她一眼,很快转开视线,他活像个在深山老林里吃斋念佛多年的小和尚,头一回出山就遇上个女妖精扰他六根清净,他只得面红耳赤地念着《清净经》抵御她的诱惑,还得趁着那女妖精睡熟了不注意的时候帮她拢好衣衫。

卫奕捻起两边的衣摆,背过眼神去,手上的动作也没了章法,胡乱系成一团,很好,打了个死结。

卫奕扭过头来对着死结发楞,她应该不会生气吧?不会…吧?言尔玉在鸟鸣啁啾声中醒来,山中空气清新,早晨的雾气浓郁,像是修仙小说里灵气浓郁得凝成实质的描述,称得上是洞天福地。

言尔玉这一觉睡得十分舒畅,伸伸懒腰,扭扭脖子,活动关节。

她睡得好,可苦了卫奕,这一夜,纹丝不动,半边身子都僵了,他偏偏又觉得当着她的面伸懒腰扭脖子不雅,硬是绷着僵直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