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卤味方子, 其实是魏雨琢磨出来的,当年她和石老三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 自然也买不起什么好菜,吃的都是没什么人吃的屠夫便宜卖的下脚料, 那些日子虽然苦, 但因着夫妻同心, 苦也甜。
后来石老二出去做工, 魏雨帮人洗衣,好歹是不忧心吃喝了, 一年到头还有结余, 好容易攒下一笔钱来, 魏雨便琢磨着做点小生意。
夫妻两个一开始也开不起饭馆, 都是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地吆喝着卤味,卤味, 好吃的卤味!夫妻两个凭着双手, 日子越发红火起来, 在京城开起了饭馆,这时候不要脸的石家人就上门打秋风。
其实石家不算穷, 他们离开家地也没分,都在石老太手里捏着呢, 但偏偏上门来哭爹喊娘。
有了钱之后魏雨也不在乎给点小钱求安宁, 就让石老二常常拿点钱回去孝敬爹娘照顾弟妹。
哪知这一时的仁慈,竟然养大了石家人的野心, 石老二突然得了绞肠痧死了, 石家人就打上门来死皮赖脸要卤味方子。
卤味确实是他们店里的特色, 他们的小饭馆没开在繁华地段,京城里繁华地段,寸土寸金,哪里是开得起的?来饭馆吃饭的客人也都是寻常人家,所以味道好,但银钱不费,还有肉味的各种卤味很受欢迎。
石家人看准了这一点,日日来闹要方子。
食客都是普通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渐渐也不来小饭馆吃饭了。
她的饭馆在京城开不下去,便开在高老庄的路口,石家人还是来闹。
凭她怎么说没有方子,石家人死活觉得是有方子的,非要叫她交出一个方子来。
怎么解释都没用,如今闹到公堂上来,也是石家人自找的。
言尔玉对着公堂上的大人拱拱手,这两份所谓的方子都是昨晚加工的,甚至连做旧都不曾,石家人还翻来覆去地看,来来回回地纠结,这样的表现,石家人真的见过所谓的卤料秘方吗?据在下所知,魏雨的卤料方子,是她在做卤料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根本没有成文写到纸上,那石家人口中的祖传的卤料方子又是哪里来的呢?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这么明显的疑点大家都能看出来,如果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秘方,那石家人刚才左右摇摆不定是在干什么呢?岂不是他们家根本没有这样的秘方,只是想要二儿媳的秘方?众人心内各有揣测,咦惹,啧啧啧,这石家人,心真脏。
谋夺儿媳妇秘方,这样的人家谁敢嫁女儿或者是娶他们家的女儿?魏雨看着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在看公堂内傻住的石家人,突然有一种冲动,你石家不是想要方子吗?好,我给,但我不仅仅只给你,我给所有人。
魏雨在堂上突然道:民女愿意将方子公开,结一份善缘。
她也不顾众人的反应,是惊讶也好,意外也好,都不重要,自顾自地说道:八角、桂皮、小茴香、花椒、干辣椒、草蔻......闭嘴!石老太的脸上神情十分复杂,既有被拆穿的恼羞成怒,又是一脸的肉痛,显然是把魏雨的方子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哪里叫得住,旁边还有好事者在喊,快记下来快记下来,你记前半部分,我记后半部分。
魏雨竹筒倒豆子似的,很快把卤料配方倒得一干二净。
完了,完了。
石老太眼神空洞,折腾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白让人看了笑话。
石老大媳妇看着石老太一脸的空洞,反而心思活络起来,这......似乎是个机会。
石老三想着自己可是堂堂县学学子,怎么能丢这么大的人?石老大媳妇心思尚在活络,石老三已经行动起来了。
他一跪,一脸的懊悔,大人容禀,学生一直在县学读书,哪里知道什么家里秘方的情况?一直都是道听途说,都怪学生太过相信家人,才会被蒙蔽。
石老太傻了,她辛辛苦苦要秘方是为了什么?虽说是为了石家一家子着想,但其他石家人都能自己挣钱,就连七岁的孙女小莲都能帮着家里绣手绢卖钱。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个心尖尖上的小儿子吗?如今第一个站出来指责的居然是这个小儿子?他哪里不知道秘方的事?石家老大媳妇紧接着站出来,我们家老太太一向不许人说半个不字,谁知道她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是让人不耻,如此,我们这一支实在是和她过不下去了,便分家吧。
石老大还想挣扎,媳妇......你先把小莲的嫁妆挣出来再说。
这一句拿住了石老大的脉门,他结实也能干,是个壮劳力,但没钱,钱都上缴公中了。
唉!他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搓着手,一言不发。
石翠兰果断道:嫂子,带我一起走吧。
你.....你...你们。
石老太气得差点撅过去,这次是真的,没装,反天了,她就知道只要有一个敢反天,必然带得其他人都反。
石老头磕了两下自己的烟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钱氏,我们和离吧。
你要与我和离?石老太难以置信地看着石老头,几十年夫妻,怎么会轻易说出和离二字?她的所作所为难道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石家?石老头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皱纹密布,像风干的菊花,他似乎很是痛心,你做出这种事,算计儿媳,石家哪里能留你?好!人群中爆发一声叫好,淅淅沥沥地,叫好声多了起来,他们哪里知道这事是石家人合计着做的,还是石老太一个人做的,只要有一个明显的坏人站出来受到了惩罚,他们就叫好。
他们并不想探求真相,也不在乎什么是真的真相,他们只要看到表面上的坏人被惩罚,好人得到回报,他们就高兴。
石老太机关算进,反而落得人人厌弃的下场,石家人以为,抛弃了石老太他们还是清清白白的一家人,却不曾想过,在夺方子这件事里,他们人人都是帮凶,就算没有主动推波助澜,漠视旁观,也是组成凶手的一部分。
石家个个的凄惨命运先不提,魏雨公开的卤料方子,几经传颂,她倒是一战成名,众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叫魏雨的,卤味做得好。
魏雨的卤味确实做得味道好,但因为做起来实在是麻烦,买得起卤味的人家不必费这事,买不起卤味的人家也可以学着做,餐桌上多一道带肉味的菜。
算起来倒是功德一件,魏雨后来被奉为卤娘娘,每一个做卤味的人家都感激魏雨的功德,这是后话了。
*言尔玉和卫奕回到京城,京城风平浪静,街头也没有贴着两人画像的通缉画。
言尔玉掀开幕篱,仔细观察四周,百姓的言谈中,什么也没透露。
不该啊,言尔玉纳闷,皇帝丢了这么大的事,朝堂总会产生震荡,百姓虽然无从得知,也会议论朝中变故啊!你听说了吗?女战神陈筠。
有两个年轻人悄悄地议论。
言尔玉猫手猫脚地跟在后面,东躲一下,西藏一下,还要在拐角处停顿,观察情况。
卫奕配合她带着幕篱,忍不住在身后笑出声。
好家伙,言尔玉连忙拉过卫奕躲在墙角,这还藏什么藏?这么大个尾巴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