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霞宫中, 惠妃正在刺绣,上面是祥云龙纹,一看就是送给皇帝的。
娘娘, 珍珠和璎珞回来了。
飞霞宫大宫女翡翠屈膝行了个礼。
叫进来。
惠妃头也不抬,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 要是皇上能戴上她亲手绣的荷包, 后宫里这些女人该羡慕死了。
娘娘, 奴婢仔细打听了, 贵妃宫里最近没有要什么特别的菜,也不曾有什么新菜式。
惠妃手里的动作一顿, 言尔玉不在昭阳宫不成?璎珞你说。
她接着下一针。
乾正宫的洒扫太监说, 皇上这些天不曾出过宫门。
啊!惠妃痛呼一声, 指腹被绣花针戳出血来珠来。
娘娘!跪了一地的宫女皆惊慌失措。
惠妃顾不得手上的小小伤口, 站起身来,执着地问:确定?其实问出这句话她心里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要问一声。
奴婢该死。
珍珠, 翡翠, 璎珞皆顿首。
消息真的不能再真了, 惠妃捏紧受伤的指腹,呆呆地看自己的手, 似乎只有鲜血能让她高兴一点。
看着看着,她拿起剪刀。
娘娘!三个宫女以为娘娘存了死志, 上前来夺剪刀。
滚开! 惠妃推得推, 踹得踹,把三个不敢与她用劲的宫女撂倒在地。
鲜血氤氲在明黄色的绸缎上, 惠妃越看越笑, 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带着那个贱人出了宫,皇上,您眼里就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别人?她拿起剪刀狠狠一剪,疏篱翠蔓玉交加,雨后清香透幔纱。
独表芳心三月尽,忍冬宜唤忍春花。
继续剪了好几剪刀,终于把锦囊剪烂,惠妃虽手丢在地上。
翡翠看着眼前的碎荷包暗自心惊,娘娘...这是连皇上也怨上了?惠妃毁了荷包也不罢休,又抬眼看到窗台上郁郁葱葱的忍冬。
那忍冬花花呈淡黄色,叶子碧绿,一看就是被仔细照料过。
惠妃狠狠心,手一推,滂一声,忍冬花盆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满座皆静,心跳也不敢大声,生怕触了惠妃霉头。
*京兆尹是个官身,他递上拜帖,梅淰眔府里的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梅淰眔一向独来独往,府里也只有母亲留下来的旧仆,清一色都是男子。
因为从未有人上门拜访过梅淰眔,老管家殷勤地很,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
老管家又来了,三位大人,这是我们家少爷小时候最喜欢的云片糕。
吴可为使出全身的控制力,表面上是在坐,其实是摆出坐的姿势,悬浮在椅子上方。
他摸一把满额头的汗,要死要死,皇上坐下首,他怎么敢坐主位?这要是坐了,他下回见皇上直接跪到明年。
老管家上年纪了,还耳聪目明,这位大人,这天还未入夏,你怎地如此出汗?吴可为再甩一把脸上的汗,没事没事!大人,草民冒犯了,您还是去看看大夫,似乎有体虚不足之症。
老管家忧心忡忡。
好好好,你快下去吧。
吴可为忙不迭地摆手。
老管家以为他们有事要谈,赶紧下去了。
老管家背过身去,吴可为蹭地站起来。
哎 ,大人!老管家慢悠悠地转身。
吴可为蹭地往下坐,不小心坐实了,又缓慢地抬起尊臀。
他本就上了年纪又不爱动,有些发福,笑起来想个弥勒佛,这滑稽的模样更是惹人发笑。
你可千万别讳疾忌医啊,记得去看呐!老管家耐心叮嘱。
再次转身,念念叨叨地走了,你们这些孩子呦,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吴可为常出一口气,则溜从座位上起身,尴尬无比地走到门口,热哈哈哈太热了。
走到门口的吴可为悄悄为自己竖个大拇指,太聪明了,这样礼数周全地来的了门口,吴可为啊吴可为,你这么聪明,这官还得升呢。
远处柳树下老管家带着三个小丫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言尔玉围观了这位大人的全套表演,噗嗤一笑出声。
她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又偷眼看门口的吴可为,吴大人依然悠闲自得地摆动自己的双臂,似乎畅快极了。
皇上的前朝都是些什么妙人,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卫奕,卫奕抱以温和的笑。
在她面前,他最近是越发爱笑了。
梅淰眔好容易回家一趟,老管家就来烦他,少爷,老奴招了三个丫鬟。
梅淰眔摆摆手,十分不耐烦,梅叔,我都说了,我很正常,只是不想耽误好姑娘,你别拿姑娘来试探我了。
少爷,你这可误会老奴了。
老奴可不是想试探你,是咱们家里啊,上上下下老的少的都是男的,有一些事还是需要女子做嘛。
例如少爷的衣食住行,例如红袖添香,例如天赐麟儿。
老管家越想越美。
行,你高兴就好,但我的事,不许叫他们沾手。
梅淰眔无奈妥协,又强调,我的衣食住行往往涉及机密,书房就更不能让他们去了。
梅淰眔索性堵死这些女人能接近他的路。
好嘛。
老管家勉强答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不济还可以家里偶遇嘛。
梅淰眔脚步匆匆,他回来只是为了取一分机密要件。
哦对,少爷,京兆尹带着人上门,如今在正厅。
京兆尹......他与京兆尹素无交情,他上门干什么?难不成是那边的人,来探听消息?看着少爷面上严峻的表情,老管家以为少爷要拒绝,谁知他脚步调转,走向正厅。
老管家落后一两步,想起那如花似玉的三个丫鬟,顿时计上心来。
梅淰眔步子快,几乎是片刻就走到了正厅,然后他就发现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胖子在甩手。
梅淰眔仔细一看,这不太聪明的胖子有点像京兆尹。
吴可用也很快发现了梅大人,朝他挤眉弄眼,暗示皇上在里面。
梅淰眔:接收失败,并且觉得这胖子怪里怪气,看起来更不聪明了。
胖子让看路,他跨进门,目眦欲裂,发现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皇上!他迅速跪在地上。
吴可用心里嘀咕,看看,就说嘛,没有人陡然看见皇帝能保持震定,这皇上身边第一宠臣梅指挥使,乍见皇上的第一反应也是下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表现也不差!哎!他怎么敢站起来?吴可用眼睁睁看着梅淰眔站起来!皇上都没亲自扶他!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他还没感叹完,梅指挥使又坐下了。
真厉害,吴可用心里给梅淰眔比大拇指,这梅指挥使还是牛啊,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坐下,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宠臣梅指挥使!看着梅淰眔坐下,吴可用胆子也肥了,找了一个离皇上最远的位置,屁股微微沾着座椅,要不是用劲撑着,一个不稳就滑下来了。
嘿,咱也算敢在皇上面前坐下的人了,咱还谦虚,这叫忝局末位。
梅淰眔道:陛下,您交代的事,臣已经办妥了,还请陛下移步书房。
言下之意,是要交代皇帝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避开吴可用。
不着急,你先喝口茶。
皇帝一眼就看出梅淰眔十分疲累,怕是这些天忙得茶饭不思。
知晓他有些龟毛,皇帝把自己未动口的茶递给他。
四位大人,老奴来送茶点。
进。
三个的嫩得能掐出水的姑娘走进来,最漂亮的那个走到梅淰眔面前,吴可用只能面对老管家一脸褶子的脸。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