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欣郡主的拇指按在山玉的下巴上, 拇指和食指合在一处,捏住少年形状完美的下巴,少年虽然身型单薄, 面容略显稚嫩,但眼神坚毅, 暗沉沉的眸子像躲在暗处窥伺猎物的狼崽子, 趁人不备, 便冲上去咬住人的喉管, 一击即中,一击必杀。
身材丰腴的女人因为气愤而血气上涌, 手指温热而柔软, 落在少年的脸庞, 像是情人轻抚爱人的脸, 看似温存,实则剑拔弩张。
乐欣郡主露出一个笑来,两颗俏皮的虎牙张扬着, 满脸都是讽刺之意, 你配吗?乐欣确实放浪形骸, 确实胡作非为,但她知进退, 从未得过皇上太后的申饬,那些人, 就算是看不惯她, 也干不掉她,甚至当她的面说一句不是都不敢, 毕竟这是在皇上太后面前十分得脸的乐欣郡主。
他们只敢背后说她水性杨花, 说她勾三搭四, 表现自己的不齿,这样的女人在我们村都没人娶。
当面不仅恭恭敬敬,甚至像开屏的孔雀,期待乐欣郡主看上他,毕竟乐欣郡主对男人一向不差,少奋斗几十年的机会,谁不想要呢?山玉知道,自己毫无筹码,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乐欣郡主想,他无从选择,得让步,让一大步。
他将头轻轻贴在乐欣郡主的大腿上,脸颊蹭了蹭,主动和被动体验还是不一样的,郡主。
含着重重杀意黑沉眼眸微眯,遮住眸中的暗色,露出温驯的一面来,像是一只乖巧的蛰伏的大猫。
郡主不必帮我找出凶手,只要助我考科举。
山玉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渴望权势,若是他早有权势,姐姐何苦进宫?若是他现在有权势,何至于连真相的面都见不着,只能用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去恨一个所谓的凶手?若是他有权势,现在就能去查真正的凶手。
乐欣郡主说得对,若是后宫倾轧,那害死他姐姐的必然是有权有势的人,他拿什么和这些人斗?他配吗?只有拥有权势,他才有和她们斗的资本,而他向上的路,只有科举。
科举需要的时间、财力与名师,是他没有的。
少年褪去全身的尖刺之后,看起来沉稳又镇静,坚毅又靠谱。
乐欣郡主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少年,毛都没张齐,口气倒是很大,对她而言,请个老师或者是送他去书院上学,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真有意思,她倒要看看,这少年能走多远。
好啊。
乐欣随口答应,不过本群主召你伺候的时候,不许找理由躲避。
乐欣郡主从不心疼男人,男人有什么好心疼的?虽然她对山玉能走多远感兴趣,但她提供帮助的主要原因是这是她的男宠,考科举是男宠闲暇之余的爱好,她不会管,但如果男宠因为闲暇之余的爱好耽误了伺候她的正事,那就别有爱好。
谢郡主。
少年无以为报,只能跪在地上绑着双臂,伺候郡主娘娘。
*言尔玉醉了酒,世界都模糊起来,记忆也开始断层,她不认识卫奕了,只觉得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美人特别符合她的审美。
你真好看。
言尔玉跨坐在卫奕腿上,轻佻地勾过卫奕的下巴,落下一个清淡的吻。
醉酒的人视力不佳,平衡也掌握得不好,这一吻落了空,只是亲到卫奕的唇角,触之即离,卫奕来不及仔细嗅她身上的酒香。
一亲不中,言尔玉再接再厉,又偏了。
明明美人的脸就在哪里,她却偏偏亲不到,这是为什么?一定是美人晃了,发现这一点后,言尔玉面前的美人脸就开始剧烈摇晃,逼得她不得不往前挪,掰住美人脸。
别晃!喝醉了之后,恶声恶气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绵软,像是张开纤细的四肢威胁别人的小熊猫,自以为高大威猛又强壮,其实落在人眼里,纤细娇弱又可爱。
卫奕揽着她的腰,哭笑不得地扶稳她,任由她对自己这样那样百般放肆。
终于凑到美人的面前,和美人贴脸脸,自己浑身燥热,美人浑身凉如冰块,言尔玉整个人都往卫奕怀里钻,全方位贴贴,企图获得最大的凉爽。
她又抬起来头来看着卫奕,呜呜呜,他真好看,言尔玉忍不住伸出舌尖,像享用一块美味的蛋糕那样,舔了他的唇。
卫奕一激灵,浑身像是过了电,酥麻一片,低头看言尔玉,眼中澄澈天然,不沾半点欲色,像是小孩子对可心的玩具表示喜爱。
唉,卫奕心底叹息一声,不能和醉猫计较,醉酒的猫猫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喜欢阿奕的美好容颜。
见美人看她,言尔玉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再次对他的美好容颜表示赞赏,说出匪意十足的话,美人,跟了姐吧,有姐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卫奕配合地回答她,好。
复又盯紧她的双眼,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丁点表情,像是赌气似的问,要是见到比我更美的男人,你会移情别恋吗?不会。
言尔玉回答得斩钉截铁。
卫奕心中快慰起来,阿玉还算有点良心,没白疼她,他的双眼肉眼可见地欢悦起来。
不会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啊,嘻嘻。
言尔玉露出讨好的笑,像只真正的小猫那样蹭蹭他的脖颈,发顶的绒毛摩擦着卫奕的裸露在外的脖子,又麻又痒。
卫奕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不会移情别恋,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是她目前见过最好看的人,容颜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等到耄耋之年,他还当得最好看吗?不过没关系,她敢红杏出墙,就打断她的腿,让她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自己,卫奕眼神晦暗起来。
闹了一路,言尔玉有些累了,就着那个姿势,伏在卫奕怀里睡着了。
卫奕动也不敢动,僵着手脚抱着这个甜蜜的负担,生怕吵醒了她,又听到什么扎心之语。
马车从宫门驶进去,路上被不知哪里来的鹅卵石硌了一下,颠簸一瞬,言尔玉悠悠转醒。
硌人。
她撇嘴抱怨,一点也不讲道理地推卫奕。
言尔玉还跨坐在卫奕怀里,这哪里是推得动的?一个趔趄,自己撞到卫奕怀里,贴得更紧。
真是个小没良心,他扑上去,狠狠亲了言尔玉,掠夺她口腔的所有空气,亲到言尔玉没有抗拒的力气,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任他予取予求。
卫奕的难受是言尔玉的数倍,心爱的女人在面前百般撩拨他,他却不能将她绳之以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胡作非为。
他已经受了蛊毒的百般折磨,怎么能拉心爱的女人下水?言尔玉神志还没清醒,吵着要下车,这里不舒服,要下车!好~卫奕用哄小孩的语气哄言尔玉。
醉猫还不许人抱,非要自己歪歪扭扭地走,卫奕只好在旁边护住她。
左脚绊了右脚,脚下一个趔趄,言尔玉差点摔倒,还好卫奕及时扶住她,扶住她便不撒手。
五月十五的月亮,圆得很,高高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静默地俯瞰大地。
言尔玉醉醺醺地指着天上的月亮,一个月亮。
水里也有一个月亮,她又指,还有一个月亮。
她虽然神志不是十分清醒,但是对着他露出明媚的笑意,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是露出的毫无防备的笑容。
我是谁?卫奕看着黑黢黢的水面,突然问她。
你是美人!她葱指轻点卫奕的鼻尖,开始碎碎念,像个复读机,美人美人美人!美人!哪个美人?随便一个美人你都会这么笑吗?卫奕明明知道言尔玉十有八九会回答是最美的美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去问。
不不不不不!言尔玉摇晃着食指,是你,不是别人。
她脑子里都是浆糊,想不起来美人的名字,但是知道眼前的人无比熟悉,值得信赖,还补充道,只有你!卫奕被突如其来的直球砸懵了,只有你!她这是承认喜欢他吗?哪怕只有一点喜欢?他和别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卫奕将她抵在栏杆上,一手垫着她的腰,以免栏杆硌着他,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她的面上,唇角,眉间,然后深入,再一次去掠夺她的呼吸,呼吸交缠。
言尔玉顺从地张开牙关,唇齿之间,又是他的冷香,清冽甘醇。
一吻毕,言尔玉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卫奕,小狗眼亮晶晶。
卫奕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头抵着她的头,声音低沉暗哑,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这诗比较浅显,却意外地合卫奕此时的心境,眼前人是他的心上人。
他多幸运,能在漫漫人生路上,遇到一个心上人,让他庸常的生命里,多几分点缀。
月?言尔玉迷迷糊糊道,我要月亮。
她看看天上,又看看水面上,口中念叨,摘月亮!捞月亮!摘,摘不到,捞,捞不起来,卫奕开始思索怎么给心上人弄来月亮。
他摘下腰间的团玉,玉是白色羊脂玉雕刻,上面刻着灵韵十足的蟠龙,递交到她手里。
这块玉佩和月亮一样圆。
言尔玉得了玉佩,举在半空中仔细地瞧,她笑出来,月亮玉佩。
是。
卫奕哄着她,半扶半抱将她带回昭阳宫,好容易将她哄睡。
撑着头,卫奕看着她安详的睡颜,许是梦见了什么,言尔玉皱起眉头,本是平躺着的言尔玉翻身往卫奕怀里缩,抓住卫奕的手臂,才又沉沉睡去。
*盛夏十几点的阳光十分燥热,言尔玉悠悠转醒,觉得醒了不如还是睡着比较好,喝醉酒耍酒疯不是足尴尬的,尴尬的是完全记得自己耍的酒疯。
天呐,言尔玉一阵面红耳赤,让她死一死吧,找块豆腐撞死,找根面条上吊。
但乐欣郡主说的话是对的,人生不必想那么多,及时行乐就好。
虽然她穿书了,但不能说书里的世界是假的额,她度过的每一天,每分,每秒都是真的,真实的生活不能拉进度条。
世界的真假取决于有没有好好度过。
浑浑噩噩度过的真也是假。
认真度过的每一秒钟都很精彩,随心所欲就好。
在那个世界,确实方便快捷,基础设施,物质生活都很好,但没有人爱她。
这个世界,有她的朋友,爱人,还有很多很多对她心怀善意的人。
无所谓真假,别想那么多,认真度过就好。
如果爱,那就大胆爱。
想开是想开了,但是尴尬一直存在。
娘娘,您醒了吗?素珠在外敲门。
言尔玉翻个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才道,怎么了?进来吧。
皇上有赏赐,特意嘱咐了娘娘不用跪。
在床上看就行。
素珠将红色绸缎包裹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两副画轴,扯开绑画的丝绦,一副上市一个人仰着头,远处似乎是太阳半含半露。
言尔玉:?扯开另一幅的丝绦,还是一个人仰着头,看着天空,远处不知道是什么,看不出来。
言尔玉:???当言尔玉发出问号的时候,不是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觉得卫奕有问题,好好地,卫奕这是在干什么?平白无故送她两副画?还是看不懂的画?对这两幅画的困惑超越了言尔玉对自己耍酒疯行为的尴尬与后悔。
所以,卫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皇帝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没有不好的,言尔玉果断地将这两副画收进库房。
孙喜回来复命,参见皇上,奴才到时,娘娘还没起,便将画交给素珠姑娘了,素珠回来说,娘娘很喜欢那两副画。
嗯。
皇上继续批折子,那是前朝大家芣苢的连画,第一幅是晓看天色,第二幅是暮看云,晓看天色暮看云,是为了表达后面那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表示对妻子的爱慕与思念。
芣苢夫妇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阿玉应该不会看不懂那两副画。
转而想起阿玉昨晚的醉语,想要月亮,既然是阿玉想要的,他自然应该尽力满足她。
卫奕凝眸沉思,心里有了主意。
*叶凝笙回去了,辗转反侧,一直在思索皇上话里的深意,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到底相信了吗?什么会是皇上感兴趣的?生死?爱情?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