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辞看着叶楚楚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微微一愣,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昨夜她不是分明已经看见他了吗?但沈暮辞看着叶楚楚那同样诧异的神情,又觉得她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真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了?沈暮辞狐疑地问道, 心底不自觉间竟有些小雀跃, 但一想到刚才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的那一番话,顿时又有些无地自容。
若叶楚楚之前真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刚才说的一席话岂不是在自掘坟墓?叶楚楚到不在意这些,她听着白子轩的疑问,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 她所写下的内容, 不仅让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更是让沈暮辞大吃一惊:我之前从未告诉过你,我有时候会梦游。
看见梦游二字, 沈暮辞只觉得自己遭到了当头一棒,仿佛晴天霹雳一般, 这么说来, 如果他不刻意去向叶楚楚提起这件事, 那么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则直接被揭过,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晓此事。
现在, 他已经断定自己草木皆兵了。
沈暮辞顿时有些丧气, 不经意间用手扶住了额头。
叶楚楚见白子轩不似作假, 方才他的话哪怕语速极快, 但是她依然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此刻她眼前一亮, 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她急忙拿起笔又在小纸条上写下一句话, 脸上浮现出的笑容相较之前更甚:话本好看吗?沈暮辞看着叶楚楚递过来的小纸条, 眼睛微瞪,原本心中还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叶楚楚刚才什么都未曾听见,却不想,她却将他说得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叶楚楚娟秀的字迹,沈暮辞恨不得再次将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弄晕过去。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他再也下不去手了。
沈暮辞将自己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攥紧,压下心中强烈的尴尬之意,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着白子轩极不情愿地点头,叶楚楚脸上的笑容愈加浓郁。
此刻窗外的阳光恰好照射在叶楚楚红润的面颊之上,就像是给小姑娘镀上了一层金光,宛若仙女降入凡尘,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叶楚楚俏皮地朝着白子轩眨了眨眼。
这些日子,叶楚楚越来越不害怕白子轩,尤其是自那日从寒山寺他帮她处置了苏婉之后,她便知道,不管白子轩说话多么难听,平日里脸色多么难看,但从目前看来,他断是不会害她的。
这一切,叶楚楚将其全部归结为她将来还要和他一起扳倒董家,两人之后还有所合作。
楚楚,今晨这么高兴呀?燕兰不知何时走进了正厅,坐在了距离叶楚楚最近的一个位置上。
看着叶楚楚一脸灿烂的笑容,又看了看沉默的白子轩,燕兰一脸问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觉得这屋里气氛不对?话音刚落,叶楚楚笑得更厉害了,她素有哑疾,不能够发声,虽听不见她那清脆的笑声,但大家却是能够清晰地看见她此刻的神情。
以及叶楚楚已经夸张到笑得腰都无法挺直了。
而沈暮辞则就不一样了,随着燕兰的到来,他的脸色便逐渐变得有些阴郁。
燕兰与叶楚楚之间的关系素来要好,两人更是无话不说,因此沈暮辞很怕叶楚楚会将昨夜的事情告诉燕兰。
咳咳咳。
沈暮辞用手捂住嘴,佯装在咳嗽,很快便吸引了叶楚楚的注意力。
紧接着,沈暮辞便向叶楚楚投去一个警示却又感到委屈的眼神,叶楚楚与他对视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随即,她拿起笔开始在纸条上书写,不知是不是刚才笑得太厉害,叶楚楚此刻觉得自己竟然连笔都握不稳,字迹也变得歪歪扭扭: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我会为你守口如瓶的!叶楚楚与沈暮辞之间的眉来眼去被燕兰尽收眼底,燕兰完全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在这二人中间,她觉得她就像是多余的一般,因此她有些气愤道:你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语罢,燕兰便明显感觉到白子轩周身的气压低了下去。
而叶楚楚,虽然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却毫不犹豫地向燕兰嘴中塞了一块绿豆糕,就这么堵住了燕兰的嘴。
燕兰只觉得这一顿早膳吃得相当无趣。
若是喜欢这绿豆糕,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可以带一点。
沈暮辞看着叶楚楚已经向自己嘴中送第四块绿豆糕了,便随口说道。
今日我们要出去?燕兰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沈暮辞颔首,随即解释道:高福清晨外出后告诉我,说前几日淮河发大水,将其旁边的县镇淹了不少,因此现下有不少背井离乡的流民恐怕会到梧桐镇来暂且躲避一下。
据说已经开始搭建施粥棚,想必过不了几日,就会组织镇上之人对那些难民提供援助了。
我们顺道去看看。
叶楚楚和燕兰本就是乐于助人的性子,听到后也自是乐意的,于是,在用完早膳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随着沈暮辞一同出发了。
*****施粥棚搭建在梧桐镇郊外的一个非常宽敞的地方,不少粥棚内已经建起了临时炉灶,一口非常大的锅放置在其上。
叶楚楚与燕兰第一次看见这般场景,都有些好奇,两人围绕着粥棚东转转西转转。
恰巧就在这时,她们听见了一个哼着小曲儿的人从前方经过。
因为她们站在粥棚的另一侧,正好被其挡住,所以那个人并没有发现她们。
燕兰听到这熟悉的曲子,只觉得有一颗惊雷在耳边炸开。
薛承怎会在此?燕兰望向叶楚楚,眼中充满了愤恨。
下一瞬,她便冲动地将叶楚楚拉走了,两人就悄悄地跟在薛承身后。
紧接着,便走到了一个非常宽大的粥棚后面,里边正有人在说话,而说话之人竟然是董茂。
少夫人她怎还未来?董茂坐在一把石凳上,将自己的脚放在前边的桌子上,懒散地问道。
少爷。
是薛承的声音,少夫人说她身体不适,今日便不来了。
哦?她竟然还有不愿跟过来的时候,她不是一直都喜欢监视我吗?董茂突然一阵冷笑,我看这女人就是自作自受,也不知道招惹上谁了,竟然把自己那张脸给搞毁了,现在整天在家哭鼻子。
董茂喝了一口凉水,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几日被我爹强制在家哄着这臭娘们儿,可憋死本公子了。
幸亏我爹现下被朝廷派往淮河一带治水,我也有喘息的日子咯!公子甚言。
薛承回答道。
怎么,薛承,你也想来管我?董茂挑了挑眉,言语中似乎有些不高兴,你还是想想这几日应当如何安排施粥一事吧,我爹将这事情看得极重,他说要是干得好,到时候调任京都任职指日可待。
你呢,身为我的亲信,要是这事情办好了,以后自然也是有你的好日子的。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薛承向董茂行了一礼。
叶楚楚与燕兰就悄悄躲在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静静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董茂说的这番话信息量极大,这让她们二人一下子便明白了董家便是梧桐镇施粥的领头人。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叶楚楚与燕兰怀揣着心事,很快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薛承在董茂面前不断阿谀奉承的样子,燕兰面对这样的薛承还是有些不适应,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叶楚楚看着自家姐妹不太愉悦,便从自己兜里拿出了一小块桂花糕,然后递到了燕兰面前。
从小到大,叶楚楚在吃上永远不会苛待自己,能吃便是福气,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因为吃着她喜欢的美食,她的心情能够变得舒畅许多。
燕兰看着叶楚楚拿到她面前的桂花糕,知道自家姐妹的意思,强装着笑了笑,正要接过,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
这老妪黑白相间的头发随意披散着,黝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她眼神浑浊,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些常人听不懂的话语,就这么朝着叶楚楚扑了过来。
当心!沈暮辞不知从何处奔了过来,将叶楚楚一把带到自己怀里,然后一脚踢向面前的老妪。
这一脚虽然用力不重,但这老妪还是趴在了地上。
可有受伤?沈暮辞皱着眉头问,刚才他正和裴宇说着话,余光瞥到这一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这老妪对叶楚楚不利。
叶楚楚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因为刚才受到惊吓,此时她的桂花糕掉落在地,却不想,这老妪竟然爬过来,想要将其捡起放进嘴中。
娘!突然一个年轻男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立即将老妪扶起,又将其手中的桂花糕扔掉,娘,这个已经掉在了地上,不能吃!这位年轻男子穿着依然破旧,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他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他转身看向叶楚楚一行人,言语却不卑不亢:刚才惊扰到各位公子小姐,实在抱歉。
我母亲患有失心疯,这几日又饿着了,才会做出如此举动,还望公子小姐见谅。
不知公子从何处来?沈暮辞打量着这名年轻男子的穿着,问道。
是从清河县。
年轻男子苦笑道,家中遭遇洪水,只得先到此来暂且避一些时日,待水退去,我们便回去。
叶楚楚一听,便知道这对母子是遭遇洪水的难民,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急忙挣脱白子轩的怀抱,将自己兜里余下的绿豆糕拿出来,递给这对母子。
年轻男子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沈暮辞便道:公子便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紧接着,沈暮辞又补充说道:若公子不嫌弃,可随我们到一边去坐坐,恰巧我们也想了解一番淮河那边的具体情况。
这位年轻公子自是同意的,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点东西,此刻他的母亲也平静了许多。
只是待众人找到一个僻静之地坐下,燕兰突然看到这男子的衣襟处不知何时染上了鲜红的血。
你手臂上到底怎么了?燕兰问道。
无事无事,只是被打伤了而已。
年轻男子有意遮掩,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只是见着血从衣襟中浸透出来,将其越染越红,叶楚楚与燕兰对视一眼,燕兰便领会到了叶楚楚的意思:这有伤不治,只怕以后会留下病根,公子,若你不嫌弃,我和我妹妹可以帮你包扎一番。
年轻男子眼睛微微一瞪,见着叶楚楚朝着自己走过来,正打算推辞,却不想听到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我来帮他包扎吧。
作者有话说:某人吃醋了,某人就是双标狗,反正别人都不行,只能自己随便和女主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