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是下午三点, 叶遵在院子里摆弄他的花草,见叶桥车子开进来, 停下铲土的动作。
叶家别墅前的小院子种满各色各样的花, 其中以月季最盛,四五月时整个围栏都是花朵,附近不少邻居把这儿当景点, 每天都有拍照的人。
现在六月底,叶遵把剩下的花都剪掉, 说为了来年更好的绽放。
叶桥看向他脚边新移植的花木, 爸, 这又是什么?西府海棠,小陈送过来的。
......叶遵笑眯眯:怎么不和小陈一起回来?爸爸让阿姨多做了好几个菜。
叶桥蹲下来, 摸了摸海棠的叶子,开的什么颜色的花?粉白。
叶遵看出女儿的回避,小心问:和小陈吵架了?您粉白的花够多了,种这浪费。
桥桥......叶桥往屋里探, 妈呢。
叶遵叹了声,他觉得小陈不错, 小是小了点, 但人懂事有礼貌, 这花明着是送他的,可要是心里没叶桥, 谁懒得去管自己这些小爱好。
叶桥上一个男朋友做的事不太理智,白白耽误她三年, 他作为父亲自然希望女儿好好谈个恋爱, 有个人照顾她。
因此想着多说两句, 桥桥, 你别受你妈影响,她就是怕你再受伤,要是小陈真对你好,她不会不同意,你别因为这个跟小陈有什么隔阂,该谈恋爱谈恋爱。
叶桥拿过铲子埋土,不知听没听见。
爸爸活那么多年看人还是有点眼力,小陈这人眼神干净,不像小殷那样心思多,做事也踏实,听他说将来是想自己创业来着,现在什么样不要紧,重要的是有没有上进心。
桥桥,有爸爸给你把关,你别怕。
叶桥眼睑半阖,不铲土了。
他真那么好啊。
好不好是其次,关键要看你喜不喜欢。
叶遵说出这句话都觉得不舒服,女儿都给人家做饭了,这还不喜欢?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心里更多是欣慰,挺好,两情相悦才能长久。
叶桥若有所思,半晌后说:爸,我饿了。
哈哈行,咱们开饭。
吃饭时一切正常,居教授没说她什么,还给她夹了两回菜。
和谐气氛一直持续到叶桥停筷。
居玉华看着她:王阿姨家的儿子回国了,你抽空去见一下。
叶桥惊讶:妈!怎么了,你从小不是跟在人家后面喊哥哥吗,见面吃个饭都不行?王阿姨住隔壁,有个儿子叫于子安,比叶桥大三岁,大学在国外念的,念完直接留在那边工作。
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儿时的玩乐,事实上初中以后,俩人交往渐少,连见面都极少,更别说这十来年人家一直在国外,叶桥连人家联系方式都没有。
居玉华这一通操作,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
叶遵劝,玉华你做什么,桥桥这谈着恋爱呢。
吃个饭又不影响她谈恋爱。
不合适,再说都多少年没见,你知道人家现在长什么样,品行如何?王青给我看照片了,一表人才,金融行业,现在回国直接当高管。
这都不是重点,你这样做让小陈知道了他怎么想?居玉华轻哼了声,要是见个儿时玩伴都能醋上,这男朋友不要也罢。
俩人一来一回争辩,叶桥陷入无限沉默中,心里有股绳在拧着她,拉扯摆弄,渐生燥意。
我不见。
居玉华说:已经约好了,明天晚上。
叶桥深呼吸,抬起头,妈,您什么时候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你觉得我在做害你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为我好吗?怎么,想让我脚踏两条船?还是说您十分有信心,于子安能优秀到我见几面就甩了现在的男朋友,和他在一起,之后结婚,如您所愿?居玉华被戳中心思,也不恼,人要往高处走,你这几年见的人太少。
我见的人是不够您多,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今天就不会待在那公司,又何须去参加什么试镜!这是要旧事重提。
叶桥冷静开口:我以前被您牵着走,后来挣开了,这几年我过得很快乐,跳舞再也不是为谁而跳,妈,我不想再重来。
五年,你得到了快乐,然后重新回到起点。
我觉得值得。
叶桥不想再和她吵,站起来,爸,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居玉华叫住人,语气沉重:叶桥,你太令我失望了。
叶桥停了两秒,拉开门,离开。
......不欢而散。
叶桥到阳光花园时在车上坐了很久,久到保安来敲她车窗,他以为叶桥在车里睡着。
叶桥性格和善,平时进出门保安招呼都会回应,因而此刻保安就多嘴问了一句,叶小姐,您和陈先生吵架了?陈默舟刚开始进小区没有感应的钥匙也没录脸,他说他找叶桥,保安亲自跟本人确认过,后来也常见俩人同进同出,一男一女,容貌上佳,想不注意都难,自然也知晓俩人关系。
今天这么问是因为前些天值夜班看监控,陈默舟在25楼叶桥家门口待了一晚上,后来这几天都没见过人,保安猜测许是闹矛盾。
不过他问出口就后悔,业主的事哪是他们能打听好奇的,正要走,叶桥把人喊住,为什么这么问?保安就把那晚上的事说了。
叶桥怔在座位上,他待了一晚上?是啊,从晚上十点还是十一点开始吧,一直到早上6点。
哪天?哪天啊......保安回忆了会,对,25号,那天我闺女生日。
25号,她不敢回家的那天。
叶桥心沉了沉,又问:那昨晚呢?我......我是怎么回家的?昨晚我跟同事换班,不上班噢,不太清楚。
保安笑,叶小姐你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啊?喝醉了?这样不好,可能是陈先生照顾的你,你不如问问看。
等保安热情说完,叶桥道谢,拿起包上楼。
家门口放了个袋子,方方正正,叶桥看见包装上丝念两个字。
门廊寂静,叶桥开了楼梯间的门,没人,最终无奈提着蛋糕进门。
孟如心说,有研究证明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起来,她不怎么信,因为居教授从小不怎么让她吃,她也知道吃甜的会变胖会加速皮肤老化,一直很少碰。
孟如心给她找证据,说什么糖分会让多巴胺神经元激活,能够激发能量,传递开心与兴奋,她还是不信。
也许是刚刚在家里吃的都已经消化,叶桥胃里空空,也想知道这研究是不是真的,于是拆开那包装。
蛋糕不大,纯白,边缘裱了几朵花,面上散落着小珍珠。
小袋子里装着蜡烛和刀叉之类,叶桥看那蜡烛,没动,直接拿了刀子切下一小块。
叶桥直直吃完一块,味道是好的,但她没觉得分泌了什么多巴胺,也没多开心与兴奋,大概这个科学研究不适用她。
叶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给她准备蛋糕了,因为准备了也没人吃。
要是生日和孟如心过,那还是有机会被她逼着吃下几口的,可今年她忙,没空和自己一起。
人真是奇怪,嘴上说着不在乎不过生日,可真到了那一天就隐隐在期盼什么,惊喜或者一些祝福。
矫情,又不是没有一个人过过生日。
叶桥收好蛋糕放进冰箱,人家特地给自己买的,不能浪费。
没什么事,叶桥选了部电影放,把窗帘拉上,关掉所有灯光,整间房子只剩电视里的荧光,随着画面转换不断变化。
叶桥窝在沙发角落,抱着大大的香蕉抱枕,什么都不想。
坐着坐着觉得不大对劲,叶桥挪开位置,在缝隙中找到个小盒子,她想了想,记起这是宋蕊蕊给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那天回来后就被她随手一扔。
现在也打算随便找个位置放好,用不着,她开车这么多年基本零事故,大一点的剐蹭就是上回那大汉溜车让她追尾,不然车子也用不着送去修。
茶几抽屉都拉开了,叶桥猛然想起什么,不对,还是有一件的,陈默舟说之前聚餐有个老人碰瓷来着......但她实在什么没印象。
叶桥拿着那个小盒子沉思了一分钟后,打开,4S店还贴心配了读卡的工具。
顺利连上电脑,叶桥找到那天的日期,快进到下午4点半,时间越近,她就不再快进。
就这么看了快半小时,从摄影棚到吃饭的地点,除了红绿灯,车子就没停下来过。
他撒谎了,没有碰瓷。
4点半出发,5点左右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后画面一直没动过,直到6点半,她醒来。
叶桥合上电脑,头疼,按了按太阳穴。
刚刚吃的那块蛋糕不是甜的,是酸的,是涩的,不然她现在怎么觉得那么难受呢,心里堵车了一样,闷得不行。
她讨厌死陈默舟了,一个孩子怎么那么不老实,还撒谎,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的生日,给她送什么蛋糕,不是跟他说过自己不吃甜吗!昨晚还发朋友圈,挑个零点,专门发一个生日快乐,怎么,你当你自己过生日呢?敢发朋友圈干嘛不敢给她发,都送蛋糕了,不敢见她?还有,家里的密码他不是知道吗?不进去是为什么?说不让来就在外面待一晚上?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叶桥越想越生气,拿起手机就给他转账,她才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受他人情,算得清楚才好!转完帐才发现孟如心给她发过消息。
是一段视频,3分多钟,叶桥点开看,《孟姜女》的前三分钟,不是原片,是成片。
看了3遍。
又看了5遍。
叶桥去听孟如心语音:【桥,厉朔给我发的,说今天弟弟刚做好,弟弟也太厉害了吧!】【你看你,哪里是孟姜女,是下凡的仙女好吗!】故事前三分钟,孟姜女确实是个人见人爱,刚遇见爱情的小女孩,美好又纯净。
【厉朔一边夸一边骂,说弟弟这几晚都在公司睡的,你说他这么拼干嘛,又没拿着鞭子在他后面赶。
】叶桥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许多模糊片段。
再睁眼时拿出手机搜建发物业。
他给她看过的,他住的地方物业叫建发物业。
临江苑,不远,就在隔壁,走路过去就行。
电影放到结尾,男女主多年分别重逢,紧紧相拥,可惜屋内已无人为他们的爱情落泪。
叶桥站在2-602门前,没去管他怎么会住这么高档的公寓,按响门铃。
等待,心内无比清明。
陈默舟打开门。
对视,目光黏在一起。
两个人都特别平静,陈默舟没想到她会来自己,叶桥也没想到自己会来找他。
陈默舟开口前,叶桥往前一步,伸手环上他脖子,用力往下按,她踮脚,仰头,亲他双唇。
越亲越热,越亲越觉得这味道好,比那蛋糕要甜。
陈默舟没有回应,身子还有些僵硬,叶桥不满意,做主动的那个,撬开他齿关,湿漉漉的小舌溜进去,仔细品尝。
男人不受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性感不已,叶桥得到鼓励,含住他的唇瓣吸吮。
在她小手开始不安分乱动时,陈默舟按住,离开她。
叶桥又要贴上去,陈默舟看着她红得不像话的一张脸,忍下被激起的蓬勃欲望,低沉道:叶桥,你想好了?叶桥一字一句说,我想好了,陈默舟,我要你。
就现在。
作者有话说:舟和桥的故事,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