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吃着饭,陈觅忽然见鬼似的嗷了一嗓子:快看群!玫姐在里面道歉了!这事说来还挺搞笑,玫姐是在满堂巷的业主群里给夏栀道的歉,街坊四邻都在里面看着,唯独当事人夏栀不在里面。
陈觅看着手机,一脸不可思议:玫姐被魂穿了吗,这言词还挺恳切,并且还说绝不在休息时间直播了。
她之前不是说其他时间流量不行吗?小白哼哼两声:她这也不是自愿,只是怕傅哥再这么搞下去。
但是——李旷城拳头砸的餐桌咣咣响,你们没觉得好爽吗!马冰长期打游戏打得无神的死鱼眼,都仿佛清亮了不少:出了口恶气,当然爽!不过傅哥这次怎么这么刚啊?陈觅摸着胳膊上的疤:当时傅哥看见我被挠,立刻就挺身而出了!傅哥肯定是为了我!滚——!齐齐一声。
小白瞄了眼旁边的夏栀,敲了敲桌子:都别猜了,以前傅哥是不想惹事,这次人家堵上门了,那就不一样了。
咱们马上要出去打线下赛的,这要是开了头,玫姐那天一不爽又堵着咱们的门,不让咱们出去,到时候还怎么比赛?傅哥是为了大局。
夏栀正用薛莽的手机看群,终于发现了问题:玫姐为什么在没有我的群里,跟我道歉?肯定是傅哥要求的,你想想,玫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找你麻烦的,她要是单独跟你道歉,那些人不知道的话,以后肯定还会在你背后指指点点。
不过——小白说着,见傅烬寻从外面进来,傅哥,我们正在看玫姐的道歉,真解气!不过你怎么不把夏经理拉群里呢?傅烬寻和夏栀对视了一眼,敷衍地说:忘了。
然后他拉开椅子,坐在了夏栀旁边,无波无澜拿了份餐。
小白目光在他俩之间逡巡,手指摩挲着下巴:你俩……该不会还没加对方微信吧?傅哥没小妲己微信啊!陈觅傻了吧唧地得意道,不会小妲己只加了我吧?!李旷城:傻子!我也有。
马冰:咪咪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吧,我们都有好不好,莽子,你有吗?薛莽正鼓着嘴吃东西,含糊不清地道:有的。
小白不用cue,自己举手:我也有。
陈觅失落地撇撇嘴:还以为我最特别呢,原来除了傅哥,都有小妲己微信啊。
噼——傅烬寻冷冷地掰开了一次性筷子。
还掰歪了。
夏栀估摸着傅烬寻可能是觉得有点没面子,所以在生气。
加上玫姐这事,纵使他是为了战队,她也是很感谢他的。
于是夏栀主动拿出了手机,对傅烬寻眨着眼道:咱俩加个微信吧。
她就坐在傅烬寻的身边,刚洗过桑拿,身上的沐浴液香味幽幽往他鼻子里散着。
傅烬寻眼睫不自觉轻颤了一下,刚转过身,陈觅跟瞧见什么稀罕似的盯着夏栀的手机屏幕,念起来:‘防小人防前任迎贵人’,小妲己,你这手机屏保很别致啊!啊?夏栀低头。
啊啊啊!忘了换手机屏保啦!这东西让谁看见都行,就是不能让傅烬寻看见!管用吗?陈觅道,管用的话给我也发一张呗。
这时候是说管用好,还是不管用好啊……?夏栀脑子里飞快地转,摆摆手:不太管用,你别要了,我都准备换呢。
怎么感觉这么说,也不太好的样子。
算了,不管了!夏栀迅速点开微信二维码,佯装得若无其事地对着傅烬寻。
傅烬寻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就是比较冷淡,扫完了微信,又在夏栀的要求下加了手机号。
加完后,夏栀觉得自己表现得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为了让自己的动机看起来合理一些,于是她语气自然地加了一句:傅烬寻,你把正确的数据资料打包发我微信上吧。
傅烬寻嗯了声,心里叹道,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吃完饭,轮到薛莽收拾餐桌,他装着垃圾,拿起傅烬寻用的筷子,打量着感叹道:傅哥手劲好大啊,这筷子都快断了呢。
-当天晚上,玫姐的歌声果然没有响起,夏栀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夏栀的微信收到了傅烬寻发来的资料。
她回了个谢谢。
沉吟几秒,她又发了一条:你今天来吗?等了半天,傅烬寻都没回,夏栀看了好几次手机,无聊到连他的朋友圈都看了好多次。
傅烬寻的朋友圈只有零星几条转发的科技领域的新闻,没有任何的照片,也没有任何生活相关的内容,一点个人情况的蛛丝马迹都扒不出来。
夏栀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他的回复,开始懊恼自己不争气,但又忍不住一遍遍去看手机。
半晌午,薛莽抱着个小盆子上来,说楼下的花洒又坏了,想来借用她屋的浴室。
你用吧。
夏栀顺口问,傅烬寻今天来吗?傅哥早就来了啊。
薛莽道。
早来啦?我怎么没看见呢?!夏栀刚还下去喂了喂鹦鹉,也没见着人啊。
薛莽懵懵地道:他一直在隔壁玫姐那。
傅烬寻一早带着好几个专业的工人,来是给玫姐家装隔音房。
夏栀跑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快装好了,那玻璃房她在朋友家见过,说是吸音降噪,又有通风照明,在里面练钢琴,里面的人不受干扰,邻里又不受噪音影响。
在里面练琴都可以,那玫姐唱歌肯定也不在话下。
只是她记得朋友说这种隔音房很贵,一般人并不会买。
夏栀搜了下玫姐家这款的价格,不由吸了口冷气。
傅烬寻正跟工人确认完照明顶灯的安装情况,回头看到了夏栀,略一抬眉,走了过来。
怎么这表情?他温声问,谁又惹你了?夏栀指着后面:这你送玫姐的?傅烬寻看了一眼:嗯。
夏栀绷着脸:这么多钱,你说送就送了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了?傅烬寻没料到她火气这么大,下意识伸出手,想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夏栀以为她要让自己闭嘴,啪地打开他的手,抱着臂,盯着他凶凶地看了好几秒,然后转头跑了出去。
傅烬寻迷茫地皱着眉:这怎么了?旁边的工人笑着道:你花钱没跟媳妇说吧?傅烬寻喉结上下滑动,顿了一下,点点头:是没说。
工人道:我平时买个啥没跟我媳妇说,我媳妇也这样,但其实她不是真生气,就是替我心疼钱。
傅烬寻手指蜷了蜷,眉头松了下来:……是这样啊。
-夏栀跑回去,傅烬寻养那鹦鹉正在院子里,头一点一点地吆喝着——谢谢榜一大哥的火箭!小心心点起来!关注走一波!昨天鹦鹉听了一天玫姐的直播,落了点后遗症。
夏栀更烦了,一口气跑到了巷子口的小卖部。
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富婆嘛!里面卖东西的婆婆见她进来,笑着道。
夏栀眨巴了两下眼,反应过来是昨天玫姐堵门闹那一场,让她有了出圈的外号,更怄气了。
她真想不明白,傅烬寻干嘛巴结玫姐,况且战队都穷得吃烧烤点个肉都要深思熟虑半天了,他一下子花出去那么多钱,难不成接下来准备全队吃泡面度日吗?再说了,他们又没错,犯得着朝玫姐低头示好吗!哟,你这咋看着不高兴呢?婆婆道,我昨晚不是看见王艳玫在群里给你道歉了吗?夏栀现在不想提这事,闷闷点了点头。
你们做的对,就得让她道歉!她平时就跋扈,没人说她,她这一天天的下巴抬老高,以为自己真了不起了呢!婆婆早看不惯玫姐的做派,抓住夏栀就叨叨起来,她有什么好嚣张的,老公除了赌就是嫖,几年前还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跟个夜总会的小姐跑了!就给她留了那么个家徒四壁的破房子和一个天天生病的儿子。
他儿子倒是争气,考到国外上大学,就是学费特别贵!你看她赶时髦搞直播,装得多厉害似的,其实啊肉都买不起!欸?小富婆,你听我说没?夏栀人都听傻了,喃喃地问:玫姐家条件这么不好吗?那可不,现在她天天折腾着直播,还稍微好了些,以前哦……啧啧啧没法说!婆婆看她往外走,扬声,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吗,怎么没买就走了?夏栀回身:哦,对,我来买雪糕的。
她本来是被气得想吃根雪糕降降火的,但这会儿也不知怎地,心里的躁忽然就没了,胸腔空荡荡的,感觉很奇怪。
……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送玫姐隔音房的吗?她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婆婆问。
夏栀回了神,随便挑了支雪糕,说:我说要这个!想了想,又拿了几瓶饮料,一起付了钱。
从小卖部出来,她沿着巷子的青石路往回走,有路过的邻居朝她笑着点头打招呼。
昨天那些事过后,巷子里的人算是都认识她了。
夏栀。
干净好听的一声,从前面传来。
夏栀低着头,先看到傅烬寻那双笔直的大长腿,和在阳光下,他长长的人影。
她抬起头,蓦然心跳快了一拍。
去哪了?傅烬寻问。
我……我去小卖部了。
可能是因为刚冲对方发了火,夏栀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提起袋子问他,你渴吗?傅烬寻点了点头,情绪不明地看着袋子里的饮料,问:还有雪糕吗?她怕化,没有多买。
就这一支。
夏栀举着自己吃了一半的那根,晃了晃。
两人面对着面,阳光照在傅烬寻的脸上,他高挺的鼻梁一侧落下一道凌厉的阴影。
夏栀看呆住的那两秒,傅烬寻低头,就着她的手,咬在了她的雪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