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明从来没听过叶大山提起他这个大娘。
但是能看出来, 叶大山很宝贝这里面的东西,看上去是一直贴身带着的。
叶胜利也从来没听过他爹提过他娘。
小时候别人都有娘,他也会问, 但是叶大山从来不提, 也不说。
每每看见别人家的娘对孩子各种关心,叶胜利也在想, 如果他娘还在, 是不是也会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话。
叶胜利时常也在想,他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梦里也梦见过娘,可是都是模糊一片, 想要靠近的时候梦就醒了, 他从没在自己的梦里见过他娘长什么样子。
却没想到, 他爹身上还带着他娘的东西。
叶胜利走到叶黎明身边, 很是紧张地看着这个油纸包。
叶黎明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打开, 只见里面躺了两只银耳环。
叶黎明将这一对儿耳环递到叶大山手上。
叶大山左手托起这一对二耳环,眼神似乎有些迷离。
好半天, 叶大山才叹了一口气, 哎……二十多年了,真快啊。
叶黎明记得他娘孙秀春说过,他大娘,生下胜利大哥人就没了, 所以,这么说, 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了。
他和叶胜利同岁,叶胜利比他大上两个月。
叶胜利忍不住问道, 爹, 这个是我娘以前戴过的吗?是, 你娘年轻时候戴过。
叶大山说着,将叶黎明也叶胜利招到身前,你们伸手。
两个人不知道叶大山要干什么,但还是伸出了一只手。
叶大山将两只耳环分开,分别放在叶黎明和叶胜利的手心里。
拿着吧,你们哥儿俩一人一只。
叶大山说话有气无力地,我这次啊,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住,东西留给你们哥儿俩当个念想。
胜利啊,如果这次你爹我真的熬不住了,以后多看顾着些黎明,他毕竟……比你小。
叶大山开始嘱咐。
叶胜利眼圈发红,连连点头,爹,你别说丧气话,大夫都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叶大山只是觉得自己浑身疲惫,力不从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黎明啊,你和方柔……算了,我是不该劝,只是,我看方柔是个能干的,如果能不离婚,还是别离婚。
叶大山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至于你爹娘……我那个弟弟向来糊涂,你是个好孩子,该咋做你心里清楚,我其实没必要操这个心。
叶黎明拉住叶大山的手,大伯,您就好好养着,我家里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爹,你快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养好了,咱回去想咋唠咋唠。
叶胜利说着就跑了出去。
叶大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久,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黎明以为叶大山又昏迷了过去,吓得赶紧去找大夫。
大夫检查过后,只是睡着了,这两天多看顾着些,毕竟年纪大,伤了头,失血又多,怕病情反复。
知道叶大山只是睡着了,叶黎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坐在床边,将刚刚叶大山给的那只耳环拿出来仔细端详。
这只银质的耳环表面已经不那么亮了,有些发暗。
但是不难看出,上面的银圈上雕刻的是羽毛的图案。
叶黎明基本没见过什么首饰,只是觉得,这个图案还挺好看的。
叶黎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没有漏过一个细节。
他在银圈里面看到了一个特别小的字——羽。
叶黎明突然想,难道,他大娘的名字里有一个羽字吗?叶黎明不禁勾起嘴角,村里面的名字听的多了,还从来没听过谁叫这个字,很好听。
叶黎明看着沉睡的叶大山,从墙上的照片就能看得出来,他大伯年轻的时候长得很英俊,而且,还在去过很多地方。
或许,二十多年前,他大伯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
他大伯从来不提他大娘,就连他大娘叫什么,长什么样儿都没人知道。
方柔从县城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
老叶家和她们家全都是黑漆漆的。
方柔直接拐到了杨帆家里,四个孩子正在院子里一起玩呢。
看到方柔,叶向前和叶向成直直地扑过来方柔蹲下,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
叶向前:娘,你自己回来的吗?爹呢?叶向成:娘,你和爹已经离婚了吗?爹以后不回来了是吗?杨帆也赶忙地从屋里出来,咋这么晚才回来?事儿都办完了?方柔站起身,办啥啊,叶黎明的大伯摔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公社,直接去了医院。
咋摔了呢?摔的严重不?杨帆赶紧问道。
看起来挺严重的,我离开的时候还昏迷不醒。
方柔说着叹了一口气,就希望老人家快点儿好起来吧,谁看了都揪心。
我先带孩子回家去了,今儿辛苦你了。
杨帆摆摆手,辛苦啥,无非就是吃个饭,向前和向成可乖了。
回家以后,方柔烧了水,让叶向前和叶向成洗漱好准备睡觉。
叶向前洗着脚,娘,你今天没和爹离婚,那之后还离婚吗?离婚吗?对于方柔来说,肯定还是离的。
即便这段时间感触良多,但是她也不认为可以和叶黎明过一辈子。
叶黎明确实可怜,可是,她不能拿同情当筹码,毕竟,同情不能代表爱情。
更何况,拿同情来当筹码的感情,根本也长远不了。
方柔自认还没有对叶黎明有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方柔问道,你还希望爹和娘离婚吗?叶向前说道,我不知道,不过赵老师今天说,你和爹不离婚的话,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因为爷奶他们总能找到借口来捣乱。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爹和娘还是离婚吧,娘能好好过日子。
方柔揉揉叶向前的头,你们赵老师和你说的吗?叶向前摇摇头,没有,赵老师和张老师说,我听见的。
叶向成将小脑袋钻进方柔的怀里,哥说的对。
叶向前又问,娘,爷奶他们是去坐牢了吗?方柔觉得,坐牢不会,就凭那一家人的胆量,肯定会赔钱。
没有,你爷奶他们接受教育去了,因为啊,他们不听话。
叶向成缩缩小脖子,那我以后肯定听话,才不要去派出所接受教育。
方柔笑起来,好。
将两个孩子哄睡着,自己也躺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然离婚没离成,豆腐还是要做的。
只不过本来方柔要做干豆腐的,现在只能往后挪一挪。
卤水点完,方柔就回家给叶向前和叶向成做早饭,吃过早饭,俩孩子去学堂,方柔找了叶黎明的干净衣服,又给带了毛巾,盆,茶缸,碗筷,。
方柔还把早上烙的饼全都装上,又拌了些咸菜,用饭盒装了小米粥。
收拾完这些,方柔才锁门离开。
方柔是和许国强一起出门的,许国强要去送豆腐还要拉豆子回来。
走到村口的时候,方柔遇到了魏建军。
方柔啊,你和黎明这是离了婚了?方柔摇摇头,没,黎明的大伯住院了,没来得及。
这可咋好,用不用帮忙?魏建军见过几次叶大山,印象还不错。
尤其年轻时候的叶大山,侃侃而谈,如今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胜利大哥也在,我先去看看啥情况。
那成,你快去,我不耽搁你时间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赶紧找人捎个话回来。
本来全村子都以为叶黎明和方柔真的去离婚了,好多村民还感慨了一番。
很多人都在骂孙秀春和叶大海两口子不干正事儿。
如今画风一转,竟然出了意外没能去离婚,大家不禁唏嘘。
反而是周玉娇气疯了,她以为去告诉叶大山没什么关系,也完全不会影响叶黎明和方柔离婚,到时候还能在孙秀春那儿落个好。
谁想到叶大山走个路还能把自己给摔了。
现在可倒好,这俩人就没时间离婚了。
这么一耽搁,周玉娇都不知道他们俩还会不会去离婚!要是因为这个不去离婚,她简直要呕死!方柔离开没多久,全村人就发现,孙秀春和叶大海他们那一大家子回来了。
互相搀扶着,一个个像战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再也没有往日的趾高气昂。
大海回来了啊,这派出所待一天感觉咋样?呦,富贵啊,低着头挡着脸干啥呢?你这经历我们可没有,派出所里啥样啊?他婶子啊,你不天天黎明长黎明短的么?你家黎明呢?话说回来啊,老叶家这次闹腾的真不错,比那戏文里的还精彩呢。
可不是?也不知道这咋从派出所回来的,我以为啊,要坐几年牢呢,也不知道这牢饭啥滋味儿。
兰花啊,你这就厉害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派出所住了一晚,回头这都是功绩啊,能一辈儿辈儿往下说啊。
村里的人看热闹的看热闹,嘴巴可不饶人。
孙秀春他们感觉这次真的是面子没了,里子也掉光了。
这还哪儿有脸了?谢兰花和叶娟直哭。
叶富贵低头捂着脸,完全不敢吭声。
叶大海和孙秀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他们只能越走越快,就怕听到这些声音。
可是呢,田间地头的不说,村子里没去上工的还是要接着说。
一家子人进了屋,关上门,还觉得耳边还是大家在说他们。
谢兰花直接跑回西屋趴在炕上哭个不停。
孙秀春此时也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儿,他爹,现在可咋办?叶大海靠在炕头的大箱子上叹了一口气,能咋办?还钱!孙秀春和叶大海他们在派出所接受了各种批评教育,原本他们还等着如果叶大山知道去劝劝叶黎明,将他们接出来。
撤了案,这个钱就算了。
可是等了一整天,都没人来保他们。
几个人的心也是越来越沉。
在派出所待着的日子不好过。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叶大海和孙秀春才松口说要还钱,还二百八十块钱。
他们一家子按了手印,保证十天之内将钱还上,这才被放了回来。
孙秀春嗓子都哑了,咱哪有那么多钱,两百八十块啊!去借!叶大海话音刚落,家里门就被推开了。
紧接着叶铁柱跑进来,直接扑到孙秀春怀里就是一顿大哭。
孙秀春心疼的啊,奶的大乖孙,你受苦了,奶这心里疼呦。
谢兰花听到声音,从西屋跑出来,抱着叶铁柱又是一通哭。
周玉娇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好半天,这几个人终于不哭了,周玉娇才说道,婶子,我带着叶铁柱去找叶大伯了,可是,叶大伯走路没走稳,直接摔了,现在在县医院。
叶大海一听急了,啥?他大伯进医院了?严不严重?我不清楚。
叶大海从炕上下来,不行,我得去看看。
孙秀春拦着他,你去干啥?你还嫌咱家不够穷吗?叶大海第一次觉得看孙秀春这么不顺眼,都是你!你要不是非要让大哥来劝黎明,他能摔吗?能进医院吗?孙秀春也气急了,那能怪我吗?那黎明……孙秀春差点儿脱口而出,赶紧转了话头,那黎明我们都劝不住,你想坐牢啊?叶大海吹胡子瞪眼,要不是你平时那么苛待方柔,现在能出这么多事儿?孙秀春跳脚,好啊,现在出了事儿都怪在我头上,是我一个人干的吗?叶大海,你就是个窝囊废,你连你大哥一个脚指头都不如,我还得替你……你给我闭嘴!叶大海怒气冲冲。
周玉娇看老叶家家里这样,也是不想待下去的,只说了一句,对了婶子,表姐和表姐夫没去离婚,他们都去医院了。
说完以后,周玉娇转身就走。
啥?我大哥没离婚?叶娟第一个接受不了。
在她心里,只要他大哥离婚,还能是以前的大哥。
现在竟然没去离婚?孙秀春一屁股坐在地上,跳大神那个大骗子呦,骗了我的钱,又骗了我五斤粮食呦!叶大海怒哼一声,都是你个臭婆娘,现在咋办?我就问你,现在咋办?叶大海说完,直接出了屋。
看着叶大海出了院子,孙秀春气得捂着胸口,整个人头重脚轻,坐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
叶娟赶紧将孙秀春扶到了炕上,娘……孙秀春直接抱着叶娟,哭了个昏天暗地。
叶大海出了家门,直接去了大队,他没地方,只能找魏建军。
这张脸已经丢的够够的了,还能再丢哪儿去?大海啊,你过来啥事儿?叶大海恢复了原来的老实模样,魏书记,我……我大哥住院了,我想能不能从大队借点儿钱,我想去看看我大哥。
魏建军不用想,叶大海被媳妇儿管了一辈子,现在老叶家这个状况,孙秀春有没有不知道,就算是有钱也不会给叶大海拿的。
魏建军写了个条子,又做了登记,然后给叶大海拿了五块钱,让他按了手印。
看着叶大海拿了钱要走,魏建军叹了一口气劝道,大海啊,早就劝你,别瞎闹腾,这次从派出所回来,以后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
叶大海点着头,应着声。
魏建军继续说道,到了县医院,看见黎明和方柔,都和气点儿。
到了县城,许国强先把方柔送到了医院,然后才去送货。
方柔到的时候,叶大山还在睡觉。
叶黎明和叶胜利两个人,一个守前半宿,一个守后半宿。
此时,叶胜利躺在一个空的病床上睡觉,叶黎明守在叶大山身边。
看到方柔进来,叶黎明招呼方柔一起到了走廊。
方柔问道,大伯是一直没醒吗?昨天你回去没多久就醒了,今天早上也醒了。
只不过大夫说他失血过多,再加上发烧,身体疲累,总是清醒不了太久。
叶黎明说道。
方柔点点头,这么说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靠养了。
方柔将东西递给叶黎明,你看看还缺啥不?粥肯定凉了,你问问大夫那儿有没有热水,看看咋热一下。
谢谢。
只这一晚,叶黎明的胡茬就长了出来,看上去有些颓。
叶黎明坐到走廊的长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累,我们早上吃过了,这些东西留着中午吃。
方柔点点头,好。
本来是要去离婚的,现在这个情况我走不开,你再等我几天,我这次绝对不是诓你。
叶黎明坐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对方柔说道。
好,我信你。
方柔也坐了下来,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叶黎明摇摇头,不用,我和胜利大哥两个人还忙得过来。
你豆腐坊要忙,孩子也要忙,很累。
方柔心里感叹了一下,叶黎明这是在体谅她的吧。
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
叶大山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也不需要方柔帮忙,她准备歇一会儿,然后去找许国强一起回去。
方柔将脑袋靠在墙上,我眯一会儿。
叶黎明一看,屋里有空床。
方柔摆摆手,不用,胜利大哥在,我在这儿眯一会儿就好。
叶黎明凑到方柔身边,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靠在我肩膀上,应该比墙舒坦一些。
方柔没答应,都要离婚了,男女授受不亲。
方柔起的太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的脑袋磕啊磕地,没多一会儿,脑袋就枕到了叶黎明的肩膀上。
叶黎明就不敢动了,支撑着方柔,生怕她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方柔睁开眼睛。
她看见叶黎明手里拿了一个银耳圈,在那儿端详着。
方柔揉揉僵硬的脖子,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枕在了叶黎明的肩膀上。
你醒了?叶黎明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肩膀问道。
嗯。
方柔看着叶黎明手里的银耳圈,这是你的?之前没见过。
叶黎明说道,大伯昨天给的,我和胜利大哥一人一只,说是大娘留下的东西。
我能看看吗?叶黎明将银耳圈放进了方柔的手里。
方柔仔细端详了一番,这银耳圈是羽毛的样式,说起来,这个图案在这个年代属实是新颖。
不过这个时候的银子并不是什么千足银万足银之类的,已经被氧化的有些严重。
不过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出来,银耳圈内侧那个羽字。
你的大娘名字里有个羽字啊?方柔猜测道,你大娘应该是城里人吧。
叶黎明摇摇头,不清楚,大伯从来不说。
方柔将银耳圈还给叶黎明,你大伯让你收着就好好收着吧,老人家昨天可能以为自己抗不过去了。
方柔很是不明白,这叶大山怎么好像有很多秘密一样,尤其叶黎明这个大娘。
更奇怪的是人家娘留下的东西,为啥还要给叶黎明一只?方柔疑惑归疑惑,她也不会去问,毕竟跟她没什么关系。
要是有啥事儿记得捎句话回来,我在这儿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了。
方柔说着就要往外走,结果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叶大海。
叶黎明也没想到叶大海会来,只是淡淡地喊了一声,爹。
方柔抱着胳膊,出来的挺快啊,这是答应还钱了?只有这一个理由才能出来这么快,不然还得接受再教育。
叶大海并不想看见方柔和叶黎明,但是他心里还是担心叶大山的。
还,砸锅卖铁都还你!叶大海没好气儿地说完,问叶黎明,你大伯咋样了?叶黎明说道,爹,你现在倒是来关心大伯了,如果你们不砸东西,就没有今天这个事儿!叶大海被说的一噎,我先去看看。
方柔听到叶大海说还钱,心情特别好,她回去的路上直接去了一趟公社派出所。
等到她拿到那两百八十块去,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叶黎明在医院照顾叶大山一直没回家。
方柔每天还是豆腐坊和家,两点一线。
这些天,孙秀春他们见到方柔都绕着走,方柔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好。
反正,你不顺心我就更开心。
挪出来时间以后,方柔做了干豆腐。
干豆腐稍微比正常的豆腐麻烦一点点,泼一层盖一层纱布,然后压制成型。
好在水好,豆子好,卤水点的也到位,干豆腐做出来非常细腻有弹性。
方柔做的不多,也没着急卖。
干豆腐做好的第一天,她和许国强一起去送货。
干豆腐分别送到了国营饭店,机械厂和运输队的食堂。
方柔和魏建军商量好,免费的,白送。
毕竟他们的豆腐现在已经小范围内有了一些名气,这三个地方功不可没,想要推出新的东西,总要让大家先尝尝再说。
如果他们做的干豆腐更好吃,这三个地方肯定会找她订干豆腐,那样他们的进账就更多了。
方柔还怕他们不知道干豆腐怎么做好吃。
她特意和国营饭店的老陈师傅借了灶台,还把机械厂和运输队的大师傅,以及机械厂的孙建业主任也给请了过来。
齐大伟听说了,也来凑热闹。
方柔去的时间正好,不是饭口。
老陈看着方柔围上围裙,很像那么回事儿,哈哈地笑起来,方柔啊,你这还挺像样,咋地,这是像把我挤走,你来国营饭店当大师傅?哪儿能啊陈叔,我这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其他几个人听了也都哈哈大笑。
方柔之所以选了国营饭店,就是因为这里调料更齐全,菜也齐全。
方柔做了油淋干豆腐,尖椒炒干豆腐,干豆腐卷大葱,凉拌干豆腐,与此同时,她还下了料,卤了一些干豆腐扣。
方柔将菜端上桌,卤的豆腐扣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入味儿,回头陈叔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几个人凑到一个桌子上,方柔给大家拿了筷子,来尝尝。
几个人迫不及待地下筷子,除了干豆腐卷大葱,其他三道菜一下子下了一半儿。
孙建业连连感叹,方柔你要不是在豆腐坊,真应该到我们食堂去掌勺。
大师傅包梁也说,这味道可真不错,你竟然能把菜做这么好吃。
齐大伟嚼了半天,我之前也吃干豆腐,你这个细腻,还有弹性,你做出来的这三道菜味道都不同,确实好吃。
老陈一边吃着一边说,我看哪,你是快把我挤兑走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方柔也跟着笑起来。
怎么样?这干豆腐你们要订还是不要订啊?孙建业放下筷子,订,明儿给我送十斤。
齐大伟说道,那我们要五斤。
老陈也说,我也来五斤,再多的我得跟我们领导商量,这个回头再说。
方柔一下子心花怒放,看我今天这么辛苦,大家别忘了帮我们上河村的豆腐坊宣传一下啦。
孙建业指着方柔笑着说,这心眼子都让你长去了,我可听说,进来县城豆腐坊的豆腐都不好卖了。
方柔可不信这个,孙主任,您可太捧我了,不说别的,我们上河村离县城可太远了,人家县城的豆腐坊家大业大的,我们可比不了。
你这个嘴啊,一点儿亏都不吃。
孙建业感叹。
方柔笑着说道,孙主任,正所谓吃人嘴短啊,你刚可是吃了我做的干豆腐,免费的。
孙建业摇着头,感情下次吃她方柔做的东西还得防着掉坑里。
大家说说笑笑地,方柔的干豆腐就有了出路。
回到上河村,干豆腐订出去二十斤的消息直接就被魏建军宣扬出去了。
乡亲们这下更佩服方柔了。
她竟然还会做干豆腐,去了一趟县城还能多卖出去二十斤,这谁不佩服?杨帆和宋红梅还有许国强是最高兴的了。
尤其是宋红梅和许国强,连连说着,跟着方柔干就对了。
村子里之前说风凉话的,也都闭了嘴。
周玉娇看着豆腐坊的生意好,很是眼热,可是,她又不会做豆腐。
近来村子里也有人问了豆腐咋说,在家里尝试的。
比如周玉娇。
可是无论谁做出来的,都不是方柔点出来的豆腐那个味道。
周玉娇做了三次,两次老的不成样子,一次都没成型,气得摔了东西。
为啥方柔做的豆腐那么好吃?郭艳丽说道,要不,你去问问方柔?毕竟是你表姐,说说好话,咱还是一家人呢。
周玉娇知道,方柔不可能告诉她。
娘,你去问大姨呗,大姨是表姐的亲娘,只要大姨去问,表姐肯定是告诉的,到时候你再去问大姨咱不就知道了吗?郭艳丽一想,确实是这么个事儿,成,等我忙完,过两天去一趟下河村。
方柔这么忙得热火朝天。
孙秀春和叶娟去找了几趟那个跳大神的大师,结果,去了几趟都没找到人,邻居都说这人好多天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给孙秀春气的啊。
要知道,这种封建迷信的事儿不能往外说,报警就更不可能了。
只要沾了这个事儿,就是藏着掖着,要捂好,万一漏了一点儿风声,那就完蛋了。
孙秀春气的胸口疼,我的钱啊,我的粮食啊!叶娟也心疼,可是现在就找不到人了,能咋整。
不仅如此,孙秀春他们这几天折腾的,为了凑那二百八十块钱,孙秀春自己娘家都跑遍了,也没借够。
谢兰花又回娘家借了一圈。
另外,孙秀春又去大队借了一部分,等到年底收成了再抵扣。
这样才把这两百八十块钱凑够。
孙秀春还想着,等到钱凑够了,让方柔赶紧再去一趟派出所,免得公安同志还以为他们没还钱呢。
不过,孙秀春去大队借钱,这才知道叶大海借了五块钱给了叶大海。
回到家就一一阵鸡飞狗跳,打的不可开交。
方柔带着叶向前和叶向成正在吃晚饭,就听见隔壁老叶家的院子里闹哄哄的,全是孙秀春和叶大海的吵架声。
方柔摇了摇头,这可真稀奇啊,孙秀春和叶大海竟然能打架。
叶向前的小脑袋从碗里抬起来,娘,爷奶在打架。
叶向成问,娘,我们能去看看吗?方柔摇头,不能,有一句名言你们没听过吗?看着俩个小家伙好奇的目光,方柔将手里的饼子放下,清了清嗓子,宁看拉屎的,不看打仗的!叶向前蹙蹙小眉头,娘,你说的好恶心,我们还在吃饭呢。
叶向成也说,娘,老师说,说话要文名。
方柔耸耸肩,我这么说多形象。
叶向前和叶向成埋头吃饭,不再理她。
吃完了饭,方柔洗碗的时候,老叶家的战争结束了,方柔的耳边也清静了。
没多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孙秀春和叶大海的声音。
方柔,你在家吗?这个声音啊,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方柔以为自己幻听了。
方柔出了门,发现,来的不仅仅是孙秀春和叶大海。
啥事儿啊?方柔看着叶大海脖子上几条,肯定是呗孙秀春抓的,眼睛还有一点儿青。
啧啧……孙秀春打起架来很勇猛啊。
方柔啊,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儿你啥时候有时间,咱一起去趟派出所,钱给你,你和派出所的公安同志说一声,这个事儿总得了结了不是?方柔没想到他们钱凑的还挺快。
这些天,方柔是啥都没添置,就买了些吃的。
其他用的东西都是各处借的。
不然村里人该以为她方柔多有钱,砸了一波还能再置办一波。
成,我明儿早上在豆腐坊忙完,咱一起去。
孙秀春得了准话儿,就拉着叶大海回去了。
而另一边呢,叶大山也终于出院了。
叶大山年纪大了,这次真是病了好多天,反反复复地,叶黎明一直在医院照顾着,直到叶大山能出院。
叶黎明特意去运输队借了车,将叶大山送回了家。
再次回到家,叶大山感慨良多。
还是家里好,这人啊年纪大了,不比年轻。
年轻的时候遇事肯定不会这样心急,这次啊,连累你哥儿俩伺候我。
爹,看你这话说的。
你是我爹,那照顾你不是应该的么?回到家,叶胜利说话声音都跟着轻快了不少,脸上也带了笑模样。
叶黎明说道,大伯,我小时候有一次生病住院,你陪了我好些天。
叶大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毕竟你爹娘忙,没时间,你那么小,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
叶黎明以前还觉得,确实是他爹娘忙,脱不开身,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说白了,不过就是不爱他这个儿子,可有可无罢了。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对叶大山说的。
叶胜利将炕烧的热乎乎地,叶大山靠在那儿,黎明啊,我这也就不留你了,这么多天没回家,赶紧回去吧。
再不济,你也该回运输队上班了。
叶黎明点点头,成,大伯,大哥,我就先回去了。
叶黎明惦记着要回去收拾一下,去和方柔办离婚,这个事情确实不能再拖了,他还准备先回去写一份离婚协议,将东西都给方柔,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勉强踏实一些。
看着叶黎明要走,叶大山突然喊住他,黎明啊,以后要是有机会,替大伯去省城再看看。
叶黎明以为叶大山还怕自己活不长,赶紧安慰道,大伯,您这身体再养养绝对和以前一样,以后啊,要是有机会,我带大伯你一起去省城。
叶大山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来。
好,那大伯等着,要真去了省城,大伯有好些地方带你和胜利去看看,那可是大伯年轻时候待过好一阵子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