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黎明说了这么多, 叶大山一时之间老泪纵横，是我对不住你，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叶胜利听了也难受, 眼眶也开始发红，爹, 当年, 你到底为啥啊？叶大山擦擦眼泪，看看窗外，好半天才说道, 当年, 你娘……走了, 我一个人养活你们两个, 没有奶, 我就弄了羊奶来，你胃口好, 给什么都喝, 身体壮实。
黎明不吃，只能喝米汤。
正好你二婶刚生产完，孩子又夭折了，她有奶能给黎明吃……叶黎明听了以后, 心中百感交集，给我一些时间吧, 这件事情对我的冲击太大了，我很抱歉我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
叶大山叹了一口气, 好, 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 再来找我们。
我娘她……葬在什么地方？叶黎明问了叶胜利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叶大山不知道怎么说，他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说出来，那么程墨北在程羽的心中肯定是一个心狠的父亲。
可是如果不说……程羽没办法认孩子，孩子也没办法认母亲。
难道要让程羽和两个孩子这一生都没办法相见？叶大山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你先调整一下，回头我们再聊这个问题。
叶大山说着就要下地，叶胜利赶紧去扶他。
叶黎明和叶胜利都不知道，叶大山为什么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大家都比较混乱，显然也不是深追究的时候。
看着叶大山和叶胜利走到门口，叶黎明赶紧喊了一声，等等！叶大山赶紧停下转过身来，眼中满是希冀。
叶黎明站在那儿，看着叶大山熟悉的脸，我不怪你当初把我送给他们，你有你的难处，你不用自责。
叶大山点点头，好。
看着叶大山出去，叶胜利停留一下，黎明，你要知道，爹从来心里都惦记着你，你生病他陪着，你难过他比你还难过。
我猜，他一定和二叔他们有啥约定，这次如果不是二叔和二婶吵架被你听见，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说。
叶黎明你抿着唇，好半天，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照看他，给我一些时间。
叶大山和叶胜利离开，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叶黎明感受着这份安静，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了麻。
他原本只是觉得，断绝了关系以后，会轻松很多，却不想，他一直敬爱的大伯，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叶黎明感觉浑身疲惫，躺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他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出了乒乒乓乓做饭的声音，还有两个孩子和方柔低声说话的声音。
叶黎明坐起身，揉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下。
本来冬日里天黑的就早，现在外面已经黑透了。
方柔和方伟东从派出所出来时候就不早了。
方伟东很是激动，带着录取通知书直接回了下河村，方柔自己回上河村。
她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黑漆漆的。
她原本以为家里没人，就去杨帆家里找叶向前和叶向成。
等到她带着俩孩子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叶黎明躺在炕上睡着了。
方柔拉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做饭，不让他们去打扰叶黎明。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听村子里传遍了，说叶黎明和叶大海以及孙秀春断绝了关系，村子里更在传，说叶黎明不是叶大海和孙秀春的亲生儿子，而是叶大山的亲生儿子。
家家户户传的绘声绘色，说什么的都有。
叶向前大一些，想的就多一些，娘，大爷爷真的是我们的亲爷爷吗？那大爷爷为啥平时都不来看我们呢？叶向成听了也问，大爷爷是不是和爷奶他们一样，都不喜欢我们？叶黎明走出来，你大爷爷……其实，很喜欢你们。
方柔转过头，十分关切地问道，叶黎明，你现在怎么样？叶黎明摇摇头，我没怎样，总之，以后叶大海他们和我再没什么关系，我和他们还签了协议，如果他们再依仗着我，做一些事情，必须赔偿我损失。
他们爱财如命，肯定不会再怎样了。
方柔让叶向前和叶向成进屋去玩，然后问叶黎明，那你和你大伯相认了吗？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虽然他讲了他的苦衷，但是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叶黎明语气中带着苦涩。
方柔很是理解叶黎明这种感受，任谁突然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可能一下子接受，更何况，叶黎明这些年在叶大海家里其实过的并不好。
那你就调节一段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儿，心情好了，就想开了。
方柔劝着。
叶黎明点点头，随后将叶大山提到的当年的事情说给方柔听。
方柔也是连声感叹，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养活一个婴儿确实非常不容易。
把叶黎明送人的事情，确实也不能去怪叶大山。
方柔为了转移一下叶黎明的注意力，岔开了话题，上次你把我剩下的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送给你师父家的闺女，那闺女考上了没？叶黎明摇摇头，一直没收到通知书，应该是落榜了。
那丫头当时考完自己就说考不上。
方柔听了说道，那肯定是没用功。
当初方柔送给赵红岭一套书还剩了一套，叶黎明刚刚进运输队的时候，带他上路的师父孔祥林家里有个闺女名叫孔令云，也报名参加了高考。
叶黎明听说了以后，就来找方柔将书给拿走了。
方柔以为，这个孔令云最起码也能考个大专的，没想到拿了书也没考上。
叶黎明笑了笑，我给书的时候我师父就说，孔令云不是读书那块儿料，就是瞎凑热闹，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准了。
知女莫若父啊。
方柔感慨。
叶黎明问道，孙磊的事情怎么样？方柔笑着说道，非常顺利，他可不敢脱裤子给人看。
看着方柔的笑脸，叶黎明也跟着笑了，那就好，这回伟东可以放心的去读大学了。
叶黎明在方柔这里吃了晚饭，四口人坐在一起，其实还是其乐融融的。
相比于方柔这边，郭艳丽家里简直要疯了。
下午的时候周玉娇有了早产的迹象，叫了接生婆过来。
周玉娇在屋子里一阵阵的阵痛，每隔几分钟就会哭嚎上几次。
周红武以及周伟和周强都在外面等着，可是一直等不到孩子出生。
郭艳丽在屋子里团团转，听到周玉娇的叫喊声，就骂上方柔一遍。
可是骂了方柔也不可能减轻周玉娇的疼痛，方柔完全听不见郭艳丽骂她。
如果方柔知道周玉娇这么痛苦，说不定还会上来踩两脚！周玉娇从下午开始，一直疼了整整一宿，到第二天早上，周玉娇终于生下了一名男婴。
周玉娇整个人疲惫不堪，生这个孩子，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她连孩子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昏睡了过去。
孩子生下来以后，忙了一夜的接生婆拿了钱和小米直接走人。
郭艳丽抱着这个皱皱巴巴不足月的男婴，男婴的左侧额头的地方还有一块儿手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
如果不是她闺女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她真的想直接扔了算了。
小婴儿没有足月，非常小，哭声也不够响亮。
周红武走过来，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孩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玉娇，扔了算了，回头谁问，就说生下来的是死胎！我看玉娇也不想养活孙磊的孩子。
郭艳丽说道，这能行么？周红武轻哼一声，咋不行？难道把这个孩子养大，然后我们一直被指指点点，说他有个坐牢的爹？再说了，这孩子不足月跟个猫崽子似的，这能养活么？看郭艳丽不吱声，周红武接着说道，咱玉娇还年轻，长得又漂亮。
如果有这个孩子拖累，她以后咋嫁人？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回头让玉娇嫁远点儿，谁也不知道她生过孩子，说不准还能嫁个好人家。
周红武一直在郭艳丽耳边念叨，郭艳丽终于松口，你说得对，那玉娇醒过来咋跟她说？就说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先天不足，我们怕他看了难过，先把孩子给埋了。
周红武说道。
郭艳丽点点头，成，那就这么办。
趁着现在还早，大家伙儿还都没出来，你先把孩子扔出去，他要是有那个命有人捡去能活，那是他的造化，要是直接冻死饿死，就是他没那个命。
周红武将孩子藏在大棉袄里，偷偷摸摸地往山上走。
此时天还没亮，一路上，周红武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毕竟，这么早的时间，又是大冬天的，谁往山上跑呢？周红武走出去离开上河村很远的地方，他琢磨了半天，就孩子扔在山脚下，这边如果有人路过，说不准能将孩子捡走。
看着扔在地上的孩子，周红武对着孩子说道，能不能活看你的造化，我可没把你扔进山里面。
周红武进村子的时候，方柔正好从豆腐坊出来。
周红武见到方柔，赶紧低着头快走了几步。
方柔喊了一声，我说二姨夫这，这么早干啥去？你家玉娇生了没啊？那孩子长得像孙磊还是像玉娇啊？周红武瞪着方柔，你管得着么？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方柔笑着喊道，二姨夫，看你说的，咱不是实在亲戚么？我这可是关心你们家关心玉娇啊。
玉娇要是生了，我还得告诉我娘，让她来下奶呢，咋也得看看她的亲亲外甥女啊。
周红武轻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二姨夫啊，你这嗑啊，还一套一套的，真有文化。
方柔说完，周红武赶紧快步离开。
方柔看着周红武的背影，总觉得这人像是干了啥坏事儿，心虚的很。
到了上午八点多钟，外面的天终于大亮起来，昏睡了好几个小时的周玉娇也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娘……周玉娇的声音很是沙哑。
郭艳丽和周红武赶紧走过来。
玉娇啊，你可算醒了，娘煮了小米粥和鸡蛋，现在就给你去端。
郭艳丽十分心疼周玉娇，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闺女成了这个样子，咋可能不心疼呢。
周玉娇轻声说道，娘，那个孩子呢？她真的不想承认那就是她的孩子，这本来就不是她期待所生下的孩子。
郭艳丽听到周玉娇问孩子，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可怜我的闺女啊，拼死拼活生下的孩子，没过多久就咽气儿了啊。
周玉娇愣了半天，娘，你说啥？那个孩子死了？生下来就死了？周红武赶紧说道，玉娇啊，你可要放宽心啊，你还得坐月子呢，这身子可是最重要的。
那孩子本来就没足月，生下来像个小猫似的，哭声都像猫叫，哭了几声，就过去了。
玉娇啊，你节哀，可千万别太难过啊。
周玉娇突然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这对周玉娇来说，简直是个好消息，孩子死了正好，一了百了，她可不想养活一个身上流着孙磊身上的血的孩子。
爹，娘，那孩子尸体呢？周玉娇问道。
周红武说道，怕你看了难受，我一早给埋到山上去了，你想要去看看吗？周玉娇摇摇头，不去了，既然没缘分，就不看了。
周玉娇刚刚吃了一碗小米粥，就有公社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来了家里。
郭艳丽和周红武可吓坏了。
因为孙磊的事情，公安同志来调查情况，顺便来调查一下之前周玉娇他们迫害豆腐坊的事儿。
周玉娇迫害豆腐坊的事情，实在算不上犯罪，不过公安同志在了解完孙磊的事情以后，还是好好地教育了周玉娇一番。
公安同志走了以后，魏建军来到周玉娇这儿，告诉她，等到出了月子，要在所有村民面前做检讨！这对周玉娇来说，简直是最要命的事儿，做检讨，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
只一上午的时间，全上河村都知道，周玉娇早产生下的孩子没能活，直接夭折了。
中午叶黎明在家里做饭，方柔从豆腐坊回来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周玉娇的孩子竟然没能活下来。
叶黎明说道，总归是坏事做了太多。
方柔说道，依我看，没准儿周玉娇巴不得孩子没活，虽然孩子是无辜的。
叶黎明将菜端上桌，也可以说，那孩子算是有福气，即便活下来，周玉娇也不可能好好对待他，没了爹，又没有娘的疼爱，日子属实不好过。
方柔招呼两个孩子洗手坐下来。
叶黎明说道，我下午就回运输队了，明天要出车，大概过年的时候回来，到时候再来看你们。
方柔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没地方过年，不如来我这儿过吧，孩子们都在，也热闹热闹。
方柔觉得，叶黎明应该不会去叶大山那里过年。
他和叶大海他们也断绝了关系，现在整个一个无家可归。
叶黎明笑起来，好，那就打扰你们了。
叶黎明，出去跑长途呢，一定要注意安全，至于你烦心的事儿，日子还长，慢慢考虑。
方柔就怕叶黎明思虑过多，路上出危险。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工作的时候别的事情不会影响我。
叶黎明说道。
吃完饭，叶黎明主动去收碗洗碗，你起太早了，去睡一会儿。
我洗完碗就先回县城了。
方柔说道，你下午跟老田的车一块儿回去吧，走回去太久了。
也成。
叶黎明刚洗好碗准备去豆腐坊，结果魏建军就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了。
魏书记，你来找方柔吗？方柔在没？我刚去豆腐坊，国强说方柔回家了，我就赶紧找了过来。
魏建军很是着急地问道。
方柔本来刚睡着，听到魏建军来了，肯定是不能睡了，她从里屋走出来，魏书记，有啥急事儿没？方柔啊，你赶紧跟我去趟大队，县里和公社都来了领导，点名要见你啊。
魏建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方柔没弄明白，他们见我干啥？魏建军说道，去年啊，咱豆腐坊开张，等到年底的是后，县里和公社的豆腐坊销量大幅缩水，尤其啊，最后这个季度，销量更是少的可怜。
到了年底一开会一分析，可不就分析到咱们头上来了。
方柔穿好棉衣，对叶黎明说道，我先去大队，你一会儿该干啥干啥就行，向前和向成去哪儿玩不用管。
叶黎明洗了个手，我和你们一起去大队看看吧。
魏建军点着头，也成，黎明是见过世面的人，看看咋办。
走在路上，方柔说道，他们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还能分析到咱们头上？那张德富和于东有没有说，他们恶意收购黄豆，想逼着我们停工？魏建军说道，我看啊，县里和公社领导八成是不知道，我也没提，事情都过去了，总不好现在找后账，这就显得不和谐了。
方柔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可没吃亏，反而打开了销路多卖了不少豆腐。
她去年分成，可是没少拿。
到了大队里，方柔发现，一共来了四个人，三个人她都认识。
张德富和于东肯定是跟来了，另外两位，一位李部长，她之前在供销社高成志的办公室里见过。
另外一位肯定就是公社的领导了，她不认识。
李部长，韩主任，这就是方柔。
魏建军赶紧给他们互相介绍着，方柔啊，这位是县革委会的李增安李部长，这位是咱红星公社革委会的韩川，韩主任。
方柔赶紧打了招呼，和李增安以及韩川握了握手。
有李增安在这儿，韩川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增安上下打量着方柔，我见过你。
方柔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对，之前在供销社高主任的办公室里。
李部长怕是会觉得我是个爱挑事儿的吧。
李增安笑了笑，这倒不会，不过确实是个能说会道，不吃亏的。
张德富赶紧说道，李部长，这方柔肯定是不会吃亏的，吃亏肯定是我们。
李增安看了张德富一眼，那也是你们没本事。
张德富不吭声了。
大家伙儿围着长桌坐下来，方柔直接问道，不知道李部长和韩主任这次来，所为何事？李增安和韩川对视一眼，这回韩川才开口说话。
方柔啊，是这样的，我们也都尝过你做的豆腐和干豆腐，你做的卤味儿我们也都买了，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
都是公家的豆腐坊，你们去哪里卖，大家伙儿喜欢买哪家豆腐坊的豆腐啊，我们确实都不能干涉，我们今儿来啊，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是来求助的。
方柔听韩川这么说，心里大概明白了他们来干啥。
韩主任您可真的谦虚了，我们庙小，咋还能让你们来求助呢？你啊，猴精猴精的。
李增安笑着指着方柔，我们县城和公社的量家豆腐坊开着必然有开着的道理，但是如果没有盈利，是开不下去的。
倒是如果一下子关门，那么没办法来你这上河村买豆腐的人吃什么呢？所以呢，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去县城和公社教教我们的师傅怎么点的豆腐，需要注意什么。
李增安说到这儿，赶紧表态，当然了，我们不会限制你们把豆腐卖给谁，只是想大家共生存。
方柔就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真快。
尤其现在讲究的是什么，集体主义思想放光芒啊。
但是方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自认为很是自私，完全不是那种大方的，什么都会去分享的人。
而且，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她就是要为自己打算，为两个孩子打算。
方柔笑着说道，李部长，韩主任，我这人呢，说话直接，有啥就说啥，你们别介意。
如果想让我教呢，那没问题，但是我有条件。
李增安之前可是看见过方柔在供销社干了什么，对方柔说这话一点儿都不意外。
韩川听了也摆摆手，你说。
方柔说道，县城和公社一共两家豆腐坊，我一家豆腐坊只能带一个人，并且这个人要我亲自来选，当然了，我不会逼迫谁一定要和我学，我们双方自愿。
最重要的是，跟我学做豆腐的这两个人，必须跟我签署保密协议。
韩川愣在那儿，啥保密协议？方柔解释道，保密协议，当然是做保密用的。
内容大概就是，我做豆腐的技巧，当事人不准对任何人说起，不准在任何场合，时间，地点泄露出去。
这个任何人，是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家人以及领导。
如果违背了协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要加倍赔偿我的损失。
方柔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叶黎明抿着唇，笑着看着方柔。
李增安和韩川都在细细琢磨着，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行还是不行。
张德富和于东着急了。
于东性子最急，方柔，你这啥意思，做个豆腐，咋还都上升啥责任了？张德富说道，方柔，你这个想法太自私了，我们讲究的是集体主义思想，你这样的利己主义，是不正确的，是没有觉悟的，你这是藏私！你有好的方法，本来就要主动地和我们大家分享出来，你藏着掖着，这思想本身就有问题！方柔就知道，这几个人当中肯定有人拿这话压她。
但是方柔现在不怕，现在形势越来越好，她只是自私，顶多说几句不好听的话，还能把她抓起来不成？方柔先是看着于东，我说于东，咱之前可是有交情的，不如说出来让韩主任听听？于东别开脸，不吭声。
方柔再问张德富，张德富啊，你这口才可比我的好。
咱们之间的交情那可比我和于东之前深厚多了，咱也敞开了和李部长说说咋样？张德富听方柔明显在威胁他们，完全没法说话。
他们当初可真的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不去年后半年的销量也不能成这个死样子。
方柔心里满意，接着说道，李部长，韩主任，我就直说了，我这个人呢，就是小气又自私，这是我谋生的本事，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总要让我能活下去不是？说起集体主义思想，那我先问问张德富，你都那么伟大，那么无私了，不如你照顾照顾我这个离异又带着孩子的女人，把你家钱分给我花花？张德富涨红了脸，你这是偷换概念，你这是胡搅蛮缠！方柔只看着李增安和韩川，李部长，韩主任，不知道您二位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魏建军刚刚一直害怕方柔直接把这两位领导给得罪了，毕竟是领导亲自上门来问，这要是把人得罪了，他们的豆腐坊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不知道。
李增安和韩川低声嘀咕了半天，最后两个人站起身。
李增安笑看着方柔，这个事情，我们还需要回去商议一下，不过呢，今天我们也算没白来，方柔啊，你倒是给我们上了一课，果然啊，与不同的人多聊一聊，有助于增长见识。
李增安和韩川直接拿起包就往外走。
魏建军和方柔他们也跟着送了出去。
方柔在一旁说道，李部长你这话说的真好，虽说我没文化吧，但是我也觉得我自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李增安突然大笑起来，你啊，你啊。
得了，去豆腐坊吧，我女儿知道我今儿来上河村，点名了要吃这儿的卤豆干。
方柔看这位李部长还挺好说话的，到了豆腐坊直接装了卤味儿然后又拿了一些干豆腐和冻豆腐，李部长，今儿我请客，回头我去大队上交钱上账。
方柔给了李增安，不可能少了韩川的。
你刚刚可是说了你自私，现在倒是大方起来。
李增安说道。
可是，两个人也不会真的平白地拿了方柔的东西，临走之前还是扔了钱在那儿。
魏建军看着李增安和韩川离开的背影，十分感慨，方柔啊，你胆子可太大了，就这么和两位领导说话，我都怕他们一生气，豆腐坊都不让开了。
方柔不在意地说道，魏书记，这您就想多了，人家是领导，目光哪里那么短浅，再说了，人家大领导跟我一个无知村妇计较什么，您说是吧。
叶黎明问道，如果他们商议结果是逼着你必须去教，不能签什么保密协议之类的，你咋办？方柔很是认真地说道，不教！魏建军和叶黎明都看着方柔。
方柔接着说道，其实有些事情非常简单，最直白的拒绝是最好的。
我刚刚说的话就是我的原则，无所谓他们愿不愿意，最差的结果就是豆腐坊开不下去，他们总不至于将我抓起来。
不开豆腐坊，我还可以开别的，难道就因为他们是领导，我就要抛弃我自己的原则随波逐流？魏建军长出一口气，算了算了，反正啊，咱们大队能赚钱，也是因为你，实在不行不开就不开吧。
魏建军说完就回大队忙活去了。
叶黎明看着方柔的侧脸，眼睛根本不想挪开。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没有穿的多好，但是总是让人惊艳，惊艳到想一直看着他。
方柔转身想要回豆腐坊，就看见叶黎明的眼神。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叶黎明勾了勾嘴角，嗯，脸上有花儿。
赶紧进去吧，你不嫌冷，我还嫌冷呢？方柔说完就钻回豆腐坊屋里了。
叶黎明收拾东西，随着田顺喜的车离开，方柔还给他带了不少卤味儿。
现在冬天，东西好带，也不会坏。
叶黎明离开，杨帆走过来说道，我发觉啊，叶黎明看你的眼神是越来越不对了，你们总有一天要复婚的吧？复婚？方柔没想过这个。
她一心想着自己好好发家致富把俩孩子养大成人的。
可是，刚刚叶黎明那种深情的眼神，她承认，她竟然不讨厌。
方柔拍拍脸颊，找了个小镜子，照了半天。
杨帆问道，你看啥呢？叶黎明刚说我脸上有花儿，我看看在哪儿呢。
方柔看半天，我脸上分明啥都没有！杨帆笑的不行，我说方柔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分明就是夸你呢好吧，夸你好看呢！方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五官周正，皮肤白皙。
好像她穿越来的时候那个方柔已经不见了一样。
就他？都不是我小瞧他，他会说话么他！方柔本来以为，李增安和韩川不会答应她说的签署保密协议的事情，没想到，到了腊月二十七，魏建军就过来说，李增安和韩川同意了方柔的要求。
还让方柔去一趟县城的豆腐坊选人。
第二天一大早，方柔坐车到了县城的豆腐坊，李增安和韩川都在。
县城豆腐坊的人和公社豆腐坊的人来了个齐全。
李增安直接说道，方柔啊，我们不知道你选人的标准，总之呢，俩家豆腐坊就这些人，我们已经问好了，他们都是自愿想要和你学如何做豆腐的，也都同意签署你说的保密协议，你选吧。
方柔看了一下，县城豆腐坊一共五个人，公社豆腐坊四个人，这九个人现在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方柔想了想，有没有单独的屋子啊？李增安一个眼神，张德富赶紧将后面的屋子挪了出来。
那我先选县城的，只选一名，李部长，您也可以进来。
方柔说完，李增安连同那五个人都跟着进去，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方柔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别这么看着我，我没那么可怕，没别的，我这个人啊，就是自私而已。
方柔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放松下来。
五个人，三男两女，方柔也没坐下来，她指着李增安然后问道，我想问问啊，如果我和李部长同时掉进河里了，你们是选择救李部长还是救我？五个人都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大眼瞪着小眼没人回答。
方柔指着身前的桌子，想要救李部长的站到左边来，想要救我的，站到右边来。
大家不要害怕，就按着自己的心意走就行，我要的就是诚实！刚开始一个人站到了左边，紧接着，其他几个人也都站到了左边。
方柔点点头，好，下一个问题，如果李部长和你们的亲娘同时掉进河里了，你们救谁。
还是一样，想要救李部长的站到左边，想救亲娘的站到右边。
有人就不乐意了，最前面的男的质疑道，你这是啥问题，你这不是在咒人么？方柔说道，那这样，要是真有谁掉河里，那肯定我是第一个掉进河里的，我掉进河里躺平给别人垫脚成不？其他几个人一下子笑起来，第一个男子摸摸鼻子，气哼哼地没再说话。
方柔等了半天，大家都不站队。
李增安说道，大家按照心里的想法站队，不要耽误时间。
五个人看看李增安，随后，有四个人选择站到李增安这边，有一个女的站到了右边。
方柔问这个姑娘，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我叫钱如意，十九。
方柔一下子笑起来，你这个名字好。
然后她对李增安说道，李部长，就她了，就这个钱如意。
其他四个人和李增安都很是不理解。
李增安直接问道，为什么是她？方柔说道，她诚实啊？李部长，我说了你也不爱听，因为你是领导，所以呢，大家想在你面前留个好印象，所以肯定会选你。
但是呢，这世间啊，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亲情，选亲情的才是最实在的。
李增安点点头，你说得对。
麻烦李部长带这几个人出去一下，不要让他们和公社的那几个人多说话。
方柔使唤起李增安来一点儿都没客气。
李增安也不介意，带着这五个人出去了。
轮到公社豆腐坊选人的时候，方柔问了同样两个问题，只不过把李增安换成了韩川。
不同的是，第二个问题，选自己亲娘的有两个人。
方柔不得已又加了问题，你们俩说说，你们觉得，我这个人给你们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第一个人想了想说道，你长得挺漂亮，做事儿利落，说话也痛快。
方柔问道，没了？我的缺点呢？没太接触过，说不上来。
方柔点点头，行，下一个。
第二个人说道，他刚刚说的优点我承认，但是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张扬，做事也不考虑后果，记仇的很，要不是你做的豆腐确实好吃，我自己研究不出来，我肯定不会在这儿受你的气。
反正也无所谓你选不选我吧，既然你问了，我肯定是要说的。
方柔问道，你叫什么？这男的说道，宋良。
好，宋良，你说话还痛快几分。
方柔指着宋良对韩川说道，韩主任，就他了。
韩川站起身，我看宋良可不好管，你确定？方柔点点头，确定，我就是要让她看看，我不仅做豆腐好吃，我好的地方多了去了，我要让他迷我迷的不要不要的。
宋良别开脸，做梦去吧！方柔说道，反正韩主任在这儿，那咱俩打个赌咋样，你要是今后迷上了我，你就当我弟弟。
宋良脾气大的很，打赌就打赌，谁会迷上你？泼妇一样！韩川叹了一口气，果然啊，李部长和我说，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果然不一样。
行了，反正你自己选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柔带着钱如意和宋良出去送李增安和韩川，她突然想起来，对了李部长韩主任，有句话我要提前说一句，我们上河村做豆腐用的水，和县城以及公社可不一样，这豆腐做出来，总会有一些差异，这个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好好教。
李增安点点头，这个我们也清楚，放心吧，像你说的，我们这么大的领导，哪里至于那么小气。
送走了李增安和韩川，方柔对钱如意和宋良说道，李部长和韩主任应该都说了，过了年的，大年初六你们就去上河村豆腐坊报道。
你们到时候收拾收拾东西，就住在上河村吧，免得来来回回的跑，回头我们大队书记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钱如意和宋良，两个人都没结婚，出来学做豆腐很是方便，对于方柔的安排也没什么异议。
方柔离开县城豆腐坊，又去买了不少东西。
虽然年货她筹备了不少，但是还是准备再添置一些。
如果叶黎明来她这里过年，方柔不知道叶大山他们会不会来，总之，先备着总没错。
可是让方柔没想到的是，叶大山来不来不知道，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她家里来了位贵客。
从腊月二十九当天，豆腐坊全面停工，一直停到大年初五。
方柔正在家里烀肉呢，门就被推开了。
方柔转过头看过去，只见一位熟悉的身影，十分慈爱的看着她，方柔，我来的匆忙，没提前和你打招呼，我孤身一人，能不能在你家里过个年？方柔赶紧迎上去，程阿姨来过年是我的荣幸，赶紧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