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 也是方柔他们搬家进县城的第一个春节。
房子院子比原来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方柔家里也是格外热闹。
除了方柔和叶黎明一家四口，还有叶大山, 再加上叶胜利一家四口。
另外, 杨帆和两个孩子没有回上河村，而是留下来和方柔他们一起过年。
不仅如此, 程羽提前发了电报, 也要来青兰县和他们一块儿过年。
程羽到的日子正好是除夕。
一大早，叶黎明他们扫院子，贴对子, 忙忙活活地, 看好接站的时间, 叶黎明和叶胜利提前就到了青兰县的火车站, 方柔他们在家里等。
别的不说, 方柔看得出来，最紧张的就是叶大山。
虽说, 两个人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也有过一段婚姻还生了两个孩子，但是时隔将近三十年，物是人非，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
好在, 程羽和他们经常联系，也总给他们邮寄东西。
相比来说, 叶大山和程羽现在相处的更像多年的老友一样。
只不过这特殊的老友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
不过在方柔看来，两个人心里或许都已经把曾经的那种情愫深藏了起来, 所以才回因为见面紧张。
杨帆和张红梅在厨房准备今天的年夜饭。
孩子们在院子里跑跑闹闹, 打雪仗之类的, 没一会儿又跑进屋里，整个就是闹腾开来。
叶向前和叶向成在屋里转了一圈，围到叶大山身前。
叶向前说道，爷，你看啥呢？叶向成也顺着叶大山的目光往外看，爷，咋感觉你能透过墙看见老远似的。
叶大山收回目光，然后乐呵呵地对两个孩子说，爷就是看看你们奶到没到。
叶向前一副了然的模样，哦，我懂了，爷你想奶奶了。
叶向成一脸不解，那你们为什么不生活在一起呢？咱们离省城可太远了，你看，我想奶奶都不能去看她。
叶大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方柔说道，爷爷奶奶和爹娘不一样，不能生活在一起。
等以后我们也搬去省城，大家还能一起生活。
王鹏飞和王婷婷听了以后走过来。
王婷婷小声音可甜，婶儿，你们以后搬家去省城，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再和向前哥还有向成玩了？玩啊，肯定一起玩儿。
方柔将王婷婷揽过来，婶儿答应过你娘，要让她带着你和你哥好好生活，婶儿去哪儿，就带你娘也去哪儿，带着你们一起享福。
王鹏飞和王婷婷全都露出了笑脸，很是欢喜。
几个孩子这么听完，又凑到一块儿商量以后去省城干什么的事儿了。
开饭之前，叶黎明和叶胜利终于把程羽给接了回来。
程羽还是老样子，看见方柔他们一脸笑意。
叶黎明和叶胜利将程羽带的东西放下。
程羽说道，知道你这儿孩子多，买了些零食，你们自己分吧。
程羽又从手里的拎包拿了些东西出来，方柔，这是给你的，怀孕了多补一补，都是我托朋友捎带回来的，这是补钙的，这是补维生素的，吃一些没坏处。
谢谢妈。
方柔当然没推辞，反正这些东西她现在买不到。
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程羽去洗漱一番，大家伙儿围着桌子坐下来。
人太多，直接坐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叶黎明准备了汽水儿和酒，想喝什么喝什么。
酒方柔是不能喝得，汽水儿她也不喜欢，叶黎明给她提前用苹果和梨煮了些水。
饭桌上，大家一脸的喜气洋洋，聊着天。
程羽说道，过年的时候火车上的人可真的是太多了，我来的时候都没买到卧铺，好不容易弄了个座位，上厕所都挤不出去，所以连水都不敢喝。
叶大山眼中满是心疼，拿着没用过的筷子给程羽夹肉，这太辛苦了，你多吃点儿。
程羽笑意盈盈，除了鬓间的白发，神情柔和，带着特有的韵味。
好，我多吃些，红梅和杨帆的手艺真的不错。
大山，你住在方柔这里，日子可真幸福。
叶大山也乐呵呵的，是啊，老了老了，享福喽。
屋子里烧的暖气，热乎乎的，吃饭还有人做。
每天跟她们年轻人忙活忙活，活动活动筋骨。
看着孩子们跑跑闹闹地上学放学，这日子啊，美啊。
程羽一脸的羡慕，说的我都不想回去了。
方柔说道，妈，你不是接受省城机械厂的返聘了么？说的是呢，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程羽本来应该退休了，但是机械厂返聘她，她又觉得现在没什么心事儿，再干几年也好，现在看叶大山的悠哉生活，突然有些后悔了。
叶黎明说道，妈，你也别急，等我们的生意再稳定一下，我们就准备去省城了。
程羽眼睛一亮，你们去省城做生意吗？叶黎明点点头，青兰县太小了，人少，消费能力有限，而且交通各方面都没有省城方便，换个地方，大有可为。
你说的对，还是要往外走一走，现在正是好时候。
程羽说道。
叶大山抿了一口酒，黎明是比我年轻时候强太多了，这点随你。
程羽笑起来，长得也随我。
聊着聊着啊，程羽和叶大山就聊到了往事上去，两个人后续的共同话题不多，聊到往事上去是不可避免的。
大家其实也都好奇，所以就在那儿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
程羽的声音柔柔地，暖暖地，其实我父亲带我离开，刚到国外的时候啊，日子并不好过，一样的什么都没有，又受人歧视，刚开始就是受人接济过的日子。
再加上，我刚开始身体不好，我父亲就到处给人家洗盘子洗碗去做工。
后来，我父亲和人合伙做了生意，日子才慢慢地好起来。
我呢，心里痛苦的事情太多，又不能回国来找你们，就选择读书深造，尽量让自己沉浸在书本里。
你呢？当时是怎么离开省城的？叶大山叹了一口气，我自己针线活不好，但还是缝了背带还有大的口袋，我背着一口锅又装了小米，怀里抱着胜利和黎明。
走到哪儿啊，就现找柴火给他们煮米汤喝。
有时候遇到顺风车，搭上一段，后来辗转坐上了火车，这才到了六合村。
回到村子里以后啊，我先问老乡租了个房子，又买了一头母羊，跟人家学着挤奶。
我就寻思啊，这回好了，踏实了，孩子有奶喝了，可是啊，黎明这小子饿的哇哇哭，愣是一口都不喝……说到这儿，叶大山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当初啊也是没办法，就把黎明过继给了我弟弟家里，毕竟黎明有奶吃，能活下来。
叶大山看向外面，慢悠悠地说道，我弟弟和弟媳啊，刚夭折了一个孩子，生怕我把黎明抢走，就逼着我立誓，说黎明以后就是他们的孩子，我不准带走他，也不准干涉他们怎么教养黎明，否则，黎明和胜利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心想啊，他们既然真的把黎明当亲生的孩子，我也让他们立誓，如果说出了这个秘密，我立的誓言就不作数，而且，他们先说出来，就会祸及他们的子孙。
叶大山说到这儿，叶黎明和叶胜利全都看过去。
这也是方柔第一次知道他们之间还立了誓言。
黎明刚给他们的时候啊，我是真的不放心，我每天都会抱着胜利，来回赶路去看黎明。
等了一阵子，我发现他们对黎明还不错。
直到我弟弟家又有了孩子。
叶大山沉默片刻，黎明过的啥日子我知道，但是我也怕啊，怕我干涉过多，黎明和胜利都没有好下场。
好在黎明争气，自己还进了运输队……爹，别说了。
叶黎明这一声爹，直接打断了叶大山的话。
叶大山反应了老半天，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叶黎明，你，你叫我什么？叶黎明给叶大山倒了杯酒，也在自己杯里满上，他举起酒杯，爹。
程羽赶紧拽拽叶大山的衣袖，快答应啊。
诶！叶大山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有方柔知道，叶黎明早就想叫这声爹，但是一直叫不出口。
说起来，谁都能想到，那个时候叶大山吃了多少苦，不去认叶黎明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这一声爹叫出口，大家在一起更像一家人了，只不过，太多的惊喜，似乎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方柔看看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直接往椅背上一靠，叶黎明，我要吃橘子！方柔这么一说，大家伙儿都看着她。
叶黎明赶紧站起身，我出去买。
说话就去穿衣服。
程羽笑看着方柔和叶黎明，对叶大山说道，当初，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要吃什么，你也是跑遍省城去给我买的。
叶大山想起来曾经，也笑着点点头。
看着叶黎明就要出门，方柔站在门口说道，如果没有橘子，买话梅糖也行。
叶黎明愣了一下，都说酸儿辣女。
方柔摸摸肚子，那算了，不吃了，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