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端出来后,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整张大圆桌,还有好些菜装不下,康蔓让人搁厨房了,一股子满汉全席的感觉就出来了。
领头的人朝康蔓微微躬身道:康小姐请慢用,订餐的客户让我们转达:这是员工家属的福利。
福利?员工家属?没等康蔓问个明白,一行人便离开了。
康蔓觉得在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的面前,多有一句疑问都是亵渎。
于是她选择先坐下来好好享用。
等前菜吃得七七八八时,家属回来了。
郜星何抿了抿唇:吃着呢?康蔓忙得没有及时接上话,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等一口鱼翅粉丝下肚,康蔓才抽空抬了抬下巴:家属,你手里拿的啥?郜星何将一份香草枫糖纸杯蛋糕放在了桌上:刚经过小区外面的蛋糕店,老板娘说你很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蛋糕ᴶˢᴳᴮᴮ,刚好晚上新烘焙好了一批,问我要不要再给你带一块。
他的眸色在头顶的灯光映衬下,很亮。
嗯,其实下午买的时候,主要是想给达达带的。
康蔓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脸上是遗憾的表情:好可惜,我今晚可能吃不下小蛋糕了,你帮我放冰箱吧,我明天吃。
郜星何挑挑眉:是因为小蛋糕没有烧酒解腻?康蔓礼貌征询: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再听人家的心里话。
郜星何似是轻声的笑了:抱歉,那我现在去给你买?康蔓缓缓眨了眨眼:小区出门左转的小巷子倒数第三间,孟记烧酒铺,我要桂花酿,谢谢。
郜星何点点头,起身便出了门。
康蔓:哎,忘了问人吃了没,要不要先对付一口,啧。
杏安巷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也是旧城棚改计划中为数不多被保留下来的街巷之一。
这里的青石板砖早已被年月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尽管已是晚上九点,但属于这里的别样烟火气仍不减分毫,甚至相较起白天的市井气息,又额外增添了一丝浓郁的酒香,绵延幽长,一路延伸至巷外。
郜星何一路穿过接踵的人群,等到了烧酒铺前,才发现拿着容器等打酒的队伍已经排了老长。
他站起队伍最后面,身形挺拔修长,很是打眼,倒更像是队伍的领头。
酒铺老板手脚麻利,迅速的分斗装酒,顾客群依次向前,井然有序,很快就轮到了郜星何面前。
此时,有什么在轻轻拽动他的衣角。
郜星何低头,一个半大点的小男孩仰着脸望他:叔叔好,可不可以让我插个队呀?我爸爸来朋友了,有点着急。
店老板见状乐了:庄娃子,你天天这么积极帮你爸爸打酒,是不是因为期末考试不及格挨揍了啊?庄娃子哭丧着脸:孟伯,您快别说了!这几天天天夹起尾巴做人,谁能体谅我们这些小学生的苦啊?后边排着的人跟着起哄:你个熊娃队长挨批不正常么?你爸皮带再长能长过这队伍吗?我们都等了多久了,这天眼看可马上就要下雨了啊!去去去,上后边排队去。
郜星何看了庄娃子一眼:你排我这儿吧,我去后面。
说完动身走向了队伍末尾。
庄娃子欣喜的道了谢,至此,人群也没有异议了。
-几道闪电撕破夜幕后,雷声跟着由远及近。
几颗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落在窗台上,声势渐大,很快,狂风裹挟着暴雨迅速模糊了城市的霓虹光亮。
去了这么久?康蔓心里嘀咕了句,她记得郜星何出门时是没带伞的。
坏了,想象郜星何此时可能抱着她的桂花酿在某个屋檐下瑟瑟发抖,康蔓想:怎么有丝万恶资本的负罪感在滋滋冒烟?笃笃笃敲门声起。
郜星何浑身近乎湿透,浓黑如墨的额发细碎的搭在他深邃的眉眼间,一滴水从发梢滴落,郜星何唇角弯了弯:有点不巧。
等郜星何换好衣服出来,康蔓招手:坐过来。
郜星何:?康蔓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为表歉意,送你五星级美发沙龙之没有洗没有剪只有吹服务。
郜星何没有拒绝,走了过去。
电视里在播放恐怖电影,一个女人阴森骇人的声音一遍遍在回响:小强......小强......郜星何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山村老尸》,康蔓答。
耳边吹风机的热风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这个点,看这个?郜星何深感清奇。
康蔓拨弄了一下他头顶的发丝,关掉了吹风机:这个点看这个才带感,狂风配暴雨,烧酒配悬疑。
郜星何没说话,低下头捂着腹部闷哼了一声。
康蔓:你对恐怖过敏?郜星何咬紧牙关摇了摇头,大滴汗珠顺着他冷白色的脸颊滑落,康蔓这才发觉不对劲。
她撩开郜星何的白色T恤,肋下一个很不明显的圆点疤,此时像是复活过来了一般隐隐的透着光。
郜星何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艰难的牵了牵唇:枪伤。
康蔓小跑进卧室,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药油。
将药油倒出些许,在手里搓热。
康蔓将掌心覆上去,均匀而轻柔的一圈圈缓缓按摩那一片肌理。
温热感随着肌肤接触遍及四肢百骸,郜星何深深吸了一口气,攥得发白的指节渐渐松了开来,血色一点点回到了他紧抿的薄唇上。
郜星何看向康蔓,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羽扇般纤长而卷翘的睫毛,此时因为低头专注他的旧伤而微微低垂着,偶尔轻轻的颤动。
郜星何喉中一紧,忍住了某种莫名升起的悸动。
好点吗?康蔓抬眸看他。
嗯。
郜星何声线微哑,谢谢。
康蔓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手感,真是好啊......一块一块的,纹路分明,拍起来邦邦的就,很扎实。
而且上面那两块,真的很过分,比她自己的都大,啧啧,好没天理。
康小姐。
嗯?康蔓下意识的应了声。
郜星何:我的胸口,没有伤。
哦......康蔓慢吞吞的收回手,脸不红心不跳的拿起酒壶,顺便看看。
许是觉得这个狡辩,啊不,解释很是站不住,康蔓云淡风轻的抿了口桂花酿,不要误会,我今晚喝的酒不多,还不足以想对你做出什么。
窗外的雨声渐息,湿润的夜色和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缓缓叠合。
郜星何轻声的笑了,然后默了几秒:有件事想跟你说。
明天,我和达达要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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