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2025-04-03 04:17:56

阿谧盯着他瞧, 揪着斗篷的手指紧了紧,小心翼翼再凑前些,伸手想在他脸上晃一晃。

当初她第一次进宫时的家宴上, 看沈简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了好多酒, 事后她悄悄问过,那么辣喉的酒他就不会喝醉吗。

他说, 喝不醉的。

还以为他多好的酒量呢。

阿谧倾身靠近他,手刚晃了一下, 他却睁开眼睛, 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道:没睡着。

一时间, 她心跳如雷。

怔怔地维持凑近的姿势,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把手抽回来。

沈简目光垂落在她略无措的面庞上, 紧张到将嘴唇咬了两道浅浅的月牙儿,他继续侧了侧身子, 道:阿姐, 坐。

诶。

她轻轻颔首道。

沈简松开手,待她坐下后,还替她扯了扯斗篷的领子。

阿谧紧张突然站了起来:夜里这么冷, 你穿得如此单薄……她解掉斗篷系带,作势就要盖在沈简身上。

我不冷。

他按住她的动作, 站起了身, 把斗篷重新搭回她的肩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替她将领口掩得严严实实的, 不让一丝冷风灌进去。

他低头呼吸间喘出来的气息, 还夹杂着酒气,吹拂在阿谧脸颊上。

不似寒风那般割得生疼,而是略烫的气息,挠得心痒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阿谧的脖颈,像冰块似的,冷得阿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手好冷啊。

闻言,沈简便抬起看她。

下一刻,阿谧已经握住他的手背搓了搓,一边替他暖手,一边说道:你有什么话,好好跟我讲,犯得着这样为难自己吗?这大晚上多冷啊,还上到这里来吹风。

他清晰地感受到,握着他手掌那只小手柔软发烫,熨帖到心坎里。

他松开一只手,抬起揉了揉额头,道:头疼,吹风才能清醒些。

饮酒头疼就更不能吹风了。

阿谧心疼他,脑子里的别扭全都抛去了九霄云外,拉着他就下了阁楼。

将他安置在偏殿的软榻上,阿谧又出去唤来薛清,请他帮忙煮些解酒汤来。

薛清脸色疑惑,探长脖子往里瞧了瞧,不解道:陛下肯下来了?不等她说话,薛清又轻声自顾自语:老奴就知道,陛下指定会听您的话,哎,方才真是吓死人了。

不知是他言辞里的欢喜太明显,还是阿谧多心了,她皱眉问道:难道不是他召见我?于是,薛清脸上的笑意变得讪然。

他不好意思地道:有劳殿下帮忙照料着,老奴这就去准备解酒汤。

阿谧此时算是弄明白了,压根就不是沈简要见她,是薛清几人不敢去劝他,也实在劝不了,才会假传旨意让她过来。

这种时候,她应该生气才对。

可一回头,见到沈简坐在软榻上,痛苦地捂着头,她心下想的是,上次她醉过酒,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而她半晌的出神时,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回殿内,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沈简,温声道:散散酒气,等会儿薛公公就送醒酒汤来了。

沈简伸手去接,略带薄茧的指腹微不可查地触到了她柔滑的手背。

殿内烛光温暖,寒风都挡在门窗外,他的手逐渐回温,指腹已经开始有了温热,他握紧茶杯,仰头一口饮尽。

阿谧被他触碰过的手背有些微的发烫,她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藏在背后用帕子搓了搓,那一处反而灼烫得更厉害。

她脸颊上温温热热的,出声问道:头还疼么?沈简轻颔首。

阿谧叹道:喝那么多,头不疼才怪。

也就只有她,敢跟一国之君这样说话,换成旁人,譬如薛清之类,他们站在沈简面前连一个字都不敢劝。

沈简怔了怔,皱着眉头正欲起身,却被一双小手按了回去,力道很轻,沈简不受控制地坐回榻上,听到她站在后背犹似蛊惑的声音,说道:我帮你揉揉。

沈简应了声好,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人被烛光照出来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几乎重叠在一起。

他感觉到阿谧柔软的指腹按在他的额角,伴随着轻揉的动作,脑海里那些紊乱的思绪突然清晰了起来。

他突然用掌心覆盖住阿谧的手指。

听见她略无奈地语气道:你别乱动……可他缓缓握住阿谧的双手,回首瞧着她脸上的惊诧神情,问道:还生气吗?阿谧着实有些意外,一时间任由他用大掌包裹着双手,像是怕刺激到他,口吻轻轻慢慢地回道:我不气了,那你也不许再一个人喝这么多酒了,你现在是皇帝,位高权重的,他们都怕被你治罪,连劝你都不敢。

沈简凝了她两眼,看着她在烛光下映衬得似白玉珍珠般的耳垂,忍不住作怪地用指尖弹了下。

阿谧吃痛捂着耳朵,瞪眸嗔他。

那阿姐陪我喝。

他仰头望着阿谧,笑了笑,让薛清再送些酒过来,陪我喝个痛快。

阿谧愁得皱起眉头。

她是来劝说的,可不是为了跟着沈简胡作非为的。

好吧。

神差鬼使的,她不知为何应下了。

一刻钟后,沈简让送解酒汤来的薛清再送些酒来。

薛清转头用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阿谧,她无地自容地别过了头,然而沈简沉着脸色,薛清不敢不从,只得按照吩咐办事,转身去寻了几坛子佳酿来。

放下酒后,他又将解酒汤端出去了,心里想着,这小小一碗放着该凉了,也不够分,应该让膳房重新再多煮些备着才是。

……阿谧酒量很差,几杯醇酒下肚,喉咙就开始烧得火辣,脸上热,身子也热,解下斗篷跑去开窗喊着要吹风。

沈简从身后拉住她,伸手从她身侧绕到身后关上窗,又让她转过身来。

她后背紧贴着窗框,硌得生疼,不适地挣扎了下,反倒叫沈简制住,不许她再动弹。

你当真不生气了?他问。

阿谧神志还算清醒,但酒意上头,尚不及思考便哼哼了两声,脱口而出道:我当然生气。

方才她全然是为了安抚沈简。

沈简知她撒了谎,并不生气,而是将自己的一只手掌垫在她的背后,让她免得受疼。

她现在的样子比起方才实在听话太多,沈简都有些担忧她此刻也在说谎。

为什么还生气?他眸子深不见底,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才抬起另一只手戳了下她虚虚搭掩的眼皮。

阿谧眨了眨眼睛,恢复了些神志。

此时她几乎被沈简强硬地半揽了腰肢,两个人的身躯微微贴着,沈简眼神里幽光灼热,撩得她心头有一瞬间酥麻。

那你为什么总是因为罗统领而冷落我?她话里浓重的委屈之意遮也遮不住,鼻尖有些发酸,揪住了面前人的衣角。

他总是态度强硬,却也什么都不解释,弄得她时常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他的心意?可他不说,她哪里就猜得到了。

沈简瞥到她的小动作,秀气的手指生涩地揪着他的衣袍,她极少有这样委屈的时候,记得上一次她喝醉时,也是如这般扯着他一角衣袖,讥讽他不许让她接近外男,却要为自己立后选妃。

阿姐。

沈简轻轻唤着她,瞧着她紧蹙的眉头,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阿谧抬起迷离的杏眸,倒映出沈简嘴角边紧抿的弧度,脑袋晕乎乎的,便照着他的意思做了。

她拥住他宽阔的身体,双臂从他腋间穿过,十指不能凑近扣上,便紧紧贴着他后背的脊骨处。

脑袋靠在沈简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有序强劲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咚咚咚的,隔了几层衣裳也能顺着坚实的肌肤震得她耳朵发麻。

她动了下身子,低头用力嗅了嗅,分不清是谁衣襟上沾染了酒味儿钻入鼻间,令她十分不适。

转而微踮起脚,双手向上大胆勾住沈简的脖颈,她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昂起脖子望着他脸上微微愣住的神情,道:你说呀,为何不说了。

此刻沈简眸底仿佛带着某种沉重的压抑,久久盯着她那副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模样,没有立即应答。

他手掌轻缓地落在她腰间,她仰头时及腰的青丝发尾垂落在他的手背,轻轻拂过,触感柔滑中带着一丝凉意,只一瞬就扫去他心中的迟疑。

如你那日在福云寺说的那般,我吃醋了。

沈简使力揽住她的腰肢,托起她的身体向上一些,吻了下她光洁的眉心,阿谧只感觉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住,被迫踮高起脚尖迎合,随即感受到眉心贴上来了两片温热。

酒意陡然消散,她瞪大眸子看着沈简。

你这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沈简捧着她的脸,低头覆上她柔软的唇,堵住她所有可能问出的话,变成呜呜咽咽的惊恐与不解。

阿谧再次被抵在窗框上,沈简依然顺势用自己的手掌绕到后背护着她,这次她唇舌间充满了陌生的气息。

她不懂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只能被动承受,她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缩紧了指尖,心神恍惚地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在自己口中流窜。

鼻息交错,阿谧心里乱得很。

她舌尖发麻,身子软得快要站不住,十指不自知地掐狠了沈简的肩膀,他才肯停下来,手掌滑到她的软腰上捏了下,提醒道:喘气。

她唇上泛着莹亮的水光,亲吻过后清澈的眼眸变得媚眼如丝,淡淡的霞红从耳根蔓延到脸颊和鼻尖,停下来张口呼吸了几下,胸口的闷疼才缓和过来。

沈简将她此刻的神态尽收眼底,低头又吻上去。

阿谧这次惊得收回双臂,垂在身侧紧握成了拳,片刻后,抵在沈简的肩膀和自己之间,企图让他再次停下来。

正在这时,薛清端着解酒汤推门走进来,陛下与长公主……他小心翼翼的语气戛然而止。

沈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转头压抑不住戾气,道:滚出去!阿谧脸上跟火烧一样,不等薛清反应过来就推开沈简,低着头提起裙子就往外殿外跑。

突然她脚步一顿,又折回来到沈简的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裹住自己的身子和绯红的脸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薛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一件蠢事,连忙撇下端来的解酒汤,硬着头皮对黑脸的沈简道:老奴这就去送长公主回朝阳宫。

他忙手忙脚地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