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的时间线正在宋成言发生意外的五年后, 吴卿已经从晴朗山归来了。
吴卿没有在朋友圈或者备忘录记录自己生活的习惯,但是记忆对她的生活做下记录。
当回忆起这段记忆的时候,关于《密封的戏箱》的所有记忆开始褪色, 变成了深藏在记忆深海的一卷没有意义的胶卷。
真实的记忆并没有消失,但是如果吴卿不刻意去回忆,它们就只会安静地呆在脑海之中, 呈现出隐身了一样的灰白色。
另有一段全新的记忆覆盖在灰白色的记忆之上。
吴卿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出门前吴卿专门看了天气预报,预报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晴天。
不过, 天气预报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傍晚时分,天上就开始飘着雨丝。
走到中途导航还出了一点问题, 将她引导到了荒山野岭。
天黑了, 雨也越下越大, 她切换到了全人工驾驶,十分艰难地在山间行驶着。
真实的记忆和虚构的记忆在此时分层次。
在接近午夜的时候, 吴卿终于离开了那座荒山, 重新回到了高速公路。
她找到一个休息站休整一晚,在第二天重新出发。
终于, 第二天下午,她到达了晴朗山。
晴朗山的星空果然和社交媒体上别人分享的一样美丽, 繁星点缀在深紫色的夜幕之上, 如同一颗颗流动的钻石。
当夜风温柔的拂过她的面颊的时候, 她感觉到了如释重负,五年来压在心头的巨石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彻底放下了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迎来了新生。
在山上租的帐篷中住了一晚之后, 吴卿打道回府, 于第三日晚上回到了N市。
现在的时间点在吴卿从晴朗山回来的第三天。
吴卿应约到了市中心, 约她的人是她曾经的心理医生。
吴卿在看病的时候认识了对方,而对方对她释放了善意,希望能成为吴卿的朋友。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如此顺理成章地发展了下去。
吴卿在记忆中寻找着医生的那张脸,一边在人群中穿行。
身处于人来人往的闹市之中,她感受到了一点久--------------/依一y?华/违的放松。
刚好走到一个购物广场的时候,吴卿放在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亮起的手机屏幕如此显示:医生:你到哪里了啊?我都在餐厅里等你十五分钟了。
吴卿的眉心皱了一下,觉得有些违和。
那感觉十分荒谬。
某一瞬间,吴卿好像看见了另一个空空的通讯录,通讯录中只存在两个空号。
眨了一下眼睛,幻觉消失不见了。
吴卿皱眉笑了一下。
她的想法真的很奇怪,满满的通讯录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常态,怎么可能有人只保存了两条空号呢?她按照医生给的地址走进了一家云南菜餐厅,见到了那个长相温婉的心理医生。
因为不是工作时间,医生穿了一条浅杏色的日系裙子,浑身的色调都让人感觉到温暖。
吴卿走到医生的面前,想要打一个招呼。
正要开口的时候,她愣住了:对方叫什么来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惊悚感油然而生。
还没有等吴卿想明白,医生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吴卿的身上。
她的面部表情生动,先开口招呼道:卿卿,坐下吧。
我已经点好菜了。
在脑海中冲撞的思想在听见对方温柔的声音的时候被按下了暂停键,吴卿莫明其妙地眨了一下眼睛,坐了下来。
医生,好久不见。
她竟然这样说。
医生笑了笑,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问起了吴卿的晴朗山之旅:认识你这么久,终于看见你前往了晴朗山,想来是将往事都放下了。
我很为你感到高兴。
吴卿笑了:你现在的语气,就像又要给我看病一样。
啊,是吗。
医生捂着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惊讶,那我们换一个话题。
你不是想搬离老城区,住到新区来吗?我正好认识一个中介,她发了几套看起来蛮不错的房子,不如我们吃完饭一起去逛逛。
吴卿的手指在茶杯杯身上摩挲了片刻,心想:的确要搬出去了,老城区的房子充斥着过去压抑的回忆,既然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她也该走进全新的环境之中。
于是,吴卿点头同意了。
饭后,由医生开车,带着吴卿前往了新城区。
新房子是花园式小区,距离欣晨那栋摩天大楼很近,代表着高昂的房价。
房子的采光很好,面积比吴卿家的旧房子大很多。
吴卿版权费到手,经济上没有困难,当场就签订了合同,约好了下周就搬进新居。
和医生分别之后,吴卿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等她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了,但是老旧小区家家户户依旧灯火通明。
因为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吴卿还能听见小孩打闹的声音,以及各家各户的电视声。
偶尔还有不听话的小孩被她家父母教训,哭声震天。
吴卿的神色有些恍惚,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就像有人曾经扇过那里一样。
保安和往常一样和自己打了招呼。
吴卿一路走到自己家单元楼门口,沿着狭窄黑暗的楼道爬到了自家门口。
铁门打开,正面对的是一个单人沙发,沙发表面照着一个田园风格的沙发罩,样式正是中老年人喜欢的样子。
黑暗中的吴卿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困惑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丑的一个沙发罩?不过她并没有多想,看了一天的房子,她已经身心俱疲了,所以赶紧去洗漱睡觉了。
在躺下的时候,她下意识朝自己的床边的墙壁,结果摸了一个空。
本来插在插座之上的小夜灯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被她收起来了?吴卿一边问自己,一边昏昏沉沉地阖上了双眼。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回荡着,一滴一滴砸在人的耳膜上。
睡梦中的吴卿的眉毛皱了一下,翻了一个身。
两秒之后,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有些迷茫地揉了一下眼睛。
她记得自己将卫生间的水龙头全部都关上了啊。
吴卿懒得动,索性用枕头将自己地耳朵捂了起来。
然而水滴的声音仍旧具有十足的穿透力,不断地在她的耳膜之上敲击着。
最后,吴卿有些暴躁地一翻身,从床上起来了。
她光着脚,顺着走廊来到了自家的老旧洗手间。
尽管她自己关了水龙头,但是卫生间的设施老旧,水龙头漏水也是很有可能的。
嗞啦的一声,头顶的吸顶灯被吴卿点开了,昏黄晦涩的灯光充斥着这间不足三平米的卫生间。
发黄的白色瓷砖上,一条水流蜿蜒流淌,停在了吴卿的脚边。
吴卿感觉到皮肤潮湿,后撤了半步。
她不适应突然的光亮,双眼半眯着,目光落在了洗手台之下的那个水龙头之上。
水正是从这个水龙头中流淌而出的,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之上。
吴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弯腰将水龙头旋紧。
只需要轻轻拨动水龙头把手,一直往下滴的水滴就消失不见了,吴卿松开手,水也没有再次流出来。
这说明,水龙头是完好的,并没有漏水。
应该是有人把水龙头打开了才对。
吴卿未清醒的思维慢腾腾地运作着。
忽然,她的瞳孔紧缩,背后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争先恐后从她毛孔中沁出。
什么叫……有人把水龙头打开了。
吴卿的呼吸都放轻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水龙头之下,发黄的瓷砖之上有一道黄色的圆形印记,就像有一个水桶曾经长久地摆放在那个位置过。
吴卿十分清楚,的确存在这样一个水桶。
早年的水表记不到太微小的水流。
很多家庭都喜欢将水龙头拧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让水滴滴滴答答汇聚成多,从而达到偷水省钱的目的。
吴女士也喜欢这样干。
但是那个水桶在吴女士死了之后,就被吴卿扔掉了,这个水龙头除了洗拖把的时候基本不会打开。
那到底是谁把它打开的?吴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缓慢退出了洗手间。
她下意识摊开手掌,往客厅走了几步。
刚把客厅的灯打开,吴卿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拿任何防身的武器!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很快就抄起了一把扫把,在房间中巡查了起来。
家里并没有出现第二个异样,房间里并没有别人,门窗也是完好无损的。
吴卿狐疑地回到了房间,将房门上锁,重新躺在了床上。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吴卿已经睡意全无了。
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精神难以放松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吴卿大脑变得活跃,白天的疑问再一次冒了出来。
为什么她收到的微信中,医生的备注就是医生,她的好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