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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2025-04-03 04:18:27

江越的话,让方北夏产生了一点点他喜欢她的错觉。

不然他为什么专门打电话来解释?工作太忙,忙到她没有精力去拆解她和江越之间的事。

短暂地沉浸年少情愫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回到现实中去。

定剧本、定演员、定外景、平台备案……紧紧张张筹备了近三个月,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从盛夏到了初秋。

他们这个行业,黑白颠倒是常事。

最初入行,她跟着执行导演跑现场盯夜戏,熬完大夜回来接着剪片子,同事们都感叹,美女也这么拼啊……工作这几年,方北夏有过不少忙碌的时候,但从来没忙成这样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是事情真的多,二是她紧张。

一百多人的剧组,跟她以前小打小闹的片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她怕出错,任何细节都格外上心。

开机近在眼前,她有时候会瞎想,这么私人的经历,会有人看吗,会有人喜欢吗?如果笔友看到了,会来认领身份吗?想来想去,紧张感又加剧。

演变到最后成为条件反射式的生理反应,咽口唾沫都要干呕。

江越来开会,确认剧组各部门进度,方北夏眼下挂着两大片乌黑参会。

开会时短暂对上江越的目光,她竟然读出了……无奈?过了会,她手机收到一条消息:【病了?】她抬头,发消息的人并没有看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回复:【没有啊。

】江越边听汇报边看手机,居然还能接上话。

他简明扼要地总结了几个点,又跟蔡思彬低语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了会议。

开完会后,蔡思彬叫方北夏过去:累了吧?方北夏斜了他一眼,没讲话。

蔡思彬接着说:导演的状态很重要,不能再熬了,今天早点回家休息。

-方北夏很久没有在天亮的时候回过家了,这点时间像是偷来的。

她下楼,踩着树荫下细碎的光点,感受来之不易的黄昏。

走了一段,脚步刹住。

江越正在不远处的路边,指尖夹了支烟。

阳光洒在他身上,镶了一圈金色的轮廓。

秋风吹起西装一角,他只是这么玩世不恭地站着,都像是一幅画。

他靠着车门,不经意间把烟送到唇边,吐出烟圈。

在烟雾氤氲中看到方北夏几步之外的身影。

开会时他言简意赅,结束后又匆匆离开,方北夏以为他有急事。

现在看他不疾不徐地抽烟,有些意外。

江越的表情平静,像是专门在等人。

还有三五步的距离时,方北夏跟他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你没走?嗯。

你不是有急事?谁说我有急事。

他抬眼看她,带了些挑逗的意味。

自从上次那通暧昧不明的电话后,他们没有再单独对话过。

当时没有追问,就已经错过最佳时间点。

此刻只有他们两人,看他又是一贯半真半假的样子,她也不打算再提起此事。

噢……方北夏移开目光,望向前路,蔡总放我回家休息。

我送你。

江越整了整衣服,准备出发的样子。

不用。

方北夏拒绝,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开车更快。

江越的语气毋庸置疑。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路边垃圾桶捻灭烟头。

余光里察觉到方北夏在观察他,便直直地甩了眼神过去,正好撞上她眼底的慌乱。

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看我抽烟很意外?没有,挺正常的。

同事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烟民,经常在楼梯间吞云吐雾,她见怪不怪。

已经戒了挺久了,偶尔累的时候提神,烦躁的时候安神。

同事们经常说,没灵感时来一根,睡不好时来一根,心情差时来一根。

看来都一样。

方北夏笑笑:那你现在是累还是烦躁?江越深深地看了眼她的黑眼圈,没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个剧对你这么重要吗?大概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方北夏愣了一愣,才点头:嗯。

江越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扬了扬下巴:上车。

这是方北夏第二次坐江越的车,从后排移到了副驾。

身体被座椅包围着,有了落点,紧张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

车子启动,方北夏的眼皮开始不听话。

朦胧之中,她隐隐感觉到车子平稳行驶,心想着,几分钟就到了……-再睁开眼时,一片金黄的亮光,温和而不刺眼,落日余晖欲走还留地铺在身上。

方北夏揉了揉眼,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还在江越的副驾上,眼前是水,远处是晚霞。

旁边的人察觉到动静,收起手机,偏头看她:醒了?这是哪里……方北夏坐直身体,神情呆呆的,怎么没叫我?江越嘲讽道:一上车就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下药了。

哦……最近太累了。

方北夏难为情,用手指理了理头发,突然转头问,我睡了很久吗?很久。

江越一本正经地说,还说梦话了。

嗯?她手上动作一滞,说什么了?方北夏回想刚才做过的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甚至想不起到底有没有做梦。

江越带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没给她答案,打开车门走出去。

方北夏跟着下车,才发现他们身处江边。

傍晚的秋风微凉,带着湿意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她思绪逐渐清醒。

身后一声关车门的响动。

江越手抄口袋,余光里人影晃动,停在他右手边。

他牵唇道:想不起来?吹吹风,慢慢想。

方北夏瞥见他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出他在逗她,兀自笑笑。

肩膀间有两拳距离,黄昏下,两人剪影的距离忽近忽远。

站了一会,方北夏先开口:如果这部剧反响不好,你们会亏很多钱吗?这么没自信?方北夏:就问问……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方北夏沉默不语。

江越看向她:很紧张?方北夏愣了一下,才反问:很明显?他嗯了一声:你高中的时候也这样。

方北夏投了个疑问的眼神过去。

江越手指在鼻子下面搓了搓:学校艺术节的时候,我看到你在教学楼后面……方北夏愣了一下。

她一直努力想要抹掉的记忆,没想到他还记得。

当年京江一中办艺术节,学校开放了一次,跟草莓音乐节学形式,相声小品在礼堂演,唱歌跳舞在操场演,学生们可以根据喜好去选场地看节目。

每个班都要出节目,有几个班放大招,又是组乐队,又是大型歌舞,老师之间一攀比,也有了压力。

班主任特意在课堂上挪出五分钟,强调艺术节的重要性。

一听要排个与众不同的节目,全班都低着头,就怕跟老师对视,厄运就落到自己头上。

有人跳出来,推举方北夏,说她可以当导演排课本剧。

方北夏皱着眉看向多嘴的人,对方朝她做了个鬼脸,小声说谁让你经常写东西。

班主任当即认命她为节目总导演,顺便增加了难度:普通的舞台剧没挑战性,排个英文的吧!总导演的帽子,就扣到了方北夏头上。

方北夏写剧本、找演员、分台词、做道具……演出前一天,她紧张盗汗,跑到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抹眼泪。

抹完泪,又剧烈地干呕了很久。

居然被你看见了。

方北夏惊诧道,我还专门挑了个没人的地方。

江越看了她一眼,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我们教室就在一楼,课间经常跑去后面玩。

还有别人看到?没,就我。

那天正好就他一个人,发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你应该没去看最后的成品吧。

方北夏自嘲道,现场很冷清。

礼堂里百分之九十的座椅都是空的,只有程七初一个人上蹿下跳地鼓掌。

说完她想起来,那时差不多的时间段,江越应该在操场上表演。

艺术节上江越吉他弹唱了一首《You’re beatiful》,当时轰动全校,收获无数迷妹。

听说挺有意思的。

江越看着远处,我朋友去看了。

方北夏笑笑,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笔友’去看了吗?江越冷不丁地问。

方北夏摇头:他本来要来的,只是临时有事,提前跟我说了。

江越挑起一边眉毛:那他也不怎么样啊……信守承诺都做不到。

方北夏替笔友辩解:他人很好的,失约一次没什么,谁还能没个急事。

是么。

江越瞥她一眼,不信的样子。

他们聊成绩,聊苦恼,聊未来的出路……她甚至对他产生了依赖,大大小小的事都会问他的意见。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安慰我,有烦心事的时候,他会给我建议。

方北夏回想跟笔友交流的点滴,我心态不是很好,所以很需要鼓励。

那……江越艰难开口,要我鼓励吗?方北夏诧异看他一眼,然后说:投资看收益,你不用鼓励我,鞭策我就好。

江越扯嘴角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秋风拂过,一丝凉爽,好像也拂去了疲惫。

天色转暗,两人从江边离开。

方北夏上车坐好,江越突然主动越了半个身子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这个动作太过暧昧,一开始她愣了一下,只能绷直身体,努力让自己跟座椅贴在一起。

心跳如同擂鼓,她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吧……下车前,她怕江越故技重施,车刚停稳就摘了安全带。

江越瞥见她的小动作,默默笑了下。

放松点,方北夏。

江越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袖管挽了半截,露出结实好看的手臂曲线,有我兜底。

回到家,她想起车上那一幕,心跳瞬间失序。

今天的江越好像有些不一样。

没有从前那么尖锐、那么桀骜了,甚至有些温柔。

一点也不像他。

坐在书桌前,她抽了张便签纸,随手写:【《小纸条》要开机了,有点紧张,不对,是特别紧张。

】她把便签随手夹进文件夹,准备去洗漱,才发现开衫左边口袋露了一截白色的东西。

本以为是随手塞进口袋的便利店小票,她拿起来摊开,才发现是张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纸片。

上面是两个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