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郭太后已经半百, 可宫里的女人精细,看上去总是年轻许多,她郭氏一族握有权柄, 自然每每总是意气风发的。
那双看谁都慈爱和祥却藏着凌厉精明的眼眸,此时看着下跪的阮心棠,只有疲惫,还有难以言说的恨意。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郭太后的声音也嘶哑了许多,看着她脸上明显的皱纹和半生的华发, 这在一年前是绝对不会在她身上瞧见的, 阮心棠觉得,她是一瞬间老了。
郭太后歪窝在薰笼上, 哼声道:你眼光好, 瞧不上我们扶光,宇文玦果然好手段好魄力, 你终究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待在这个白眼狼身边的你, 又有什么好下场吧……说到最后, 郭太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阮心棠止不住颤抖,双手冰凉, 宇文鹿跪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她偏头望着宇文鹿, 想起来之前,宇文鹿就曾提醒她, 不管太后说什么都别出声就好。
上头郭太后还在凄哽地愤愤道:连自家兄弟都不过放过, 他简直猪狗不如!琢儿和扶光是他的兄弟啊!郭太后仰天哭了出来, 丝毫没有以前的镇定淡然, 在宇文鹿拉着阮心棠告退时,她还在哭诉,先帝!您可看见了,你养的这一帮好子孙!从慈安宫出来,阮心棠都觉得身上冷津津的,她一直在阳光下走,想要驱走寒意。
宇文鹿拉着她在湖边坐下:棠棠,太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受了刺激,恨极了四哥。
怎么回事?阮心棠问。
宇文鹿抿了抿嘴,才叹息道:你应该也听说了,郭宰辅倒台了,是四哥算计的,不过是一个出了五服不知道算上哪门子的亲戚,四哥利用了他,以贪污害命扯了出来,因为关系远,郭家根本没有在意,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从那个远房亲戚扯到了郭家的嫡系一脉,等他们想反击时,这个雪球已经滚的足以压死郭家了……宇文鹿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她至今想来,她四哥踏入郭府那一刻,都依旧震撼。
郭家一倒,三哥也失了势,阿耶本就不喜三哥与郭家亲近,趁机便卸了三哥身上所有的实权,太后也就病倒了……阮心棠震惊连连回不过神来,半晌才问道:那孟扶光呢?宇文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的身份也被揭穿了,是金玉舅母年轻时和一个戏子珠胎暗结,太后了金玉舅母的名声设计了舅舅,这才有了一段姻缘,阿耶为了阿娘,只以郭家为由,将金玉和孟扶光送去了封地,有专人看管着,听说孟扶光亲近不得女人,又从娇生惯养到如今的阶下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癫狂了。
阮心棠仿佛被雷劈一般,怔在当场,喃喃道:你舅舅是知情的?宇文鹿点头:舅舅为了不让阿娘被太后记恨,所以一直沉默。
后来,阮心棠又去见了宸贵妃,宸贵妃愈发的明艳动人,想来也有不必再受郭太后压迫的原因,她一见阮心棠就红了眼睛,哽咽道:心棠,四郎都告诉我了……都告诉她了,是前世吗?大概宸贵妃怕阮心棠见到她心有愧疚,才抢先告诉她这些,宸贵妃总是这样贴心关怀小辈。
进宫一趟,回来时,阮心棠已经很疲惫了,还没进毓秀园,就听到里头穿出来一阵笑闹声,阿银笑道:一定是春芽这丫头在闹呢,姑娘今日累了,我让她小声点,你一会补个觉。
果然,春芽在正堂看见了阮心棠,立刻笑着奔走出来:姑娘,姑娘,你快来瞧,咱们毓秀园快开店了。
阮心棠纵着她笑着进去,正堂四面的窗都开着,明亮地让人心境开阔,一屋子的侍女喜滋滋地朝阮心棠行礼,阮心棠看着偏厅里摆满的锦盒珠宝玉翠,绫罗绸缎,傻了眼。
春芽,你去打劫了?阿银故意取笑春芽。
春芽瞪她一眼:哪里需要打劫呢,自然有人巴巴地送来。
阮心棠问:都是谁送来的?春芽笑着递上一本红册子:名单都在上头呢,都是各府女眷,夫人娘子们送来的,还有这些请帖,都是邀请姑娘的呢。
阮心棠看着那一封封请帖,有赏花宴,有品茗宴,还有什么看戏踏青,五花八门的。
这是自然的,咱们王爷如今如日中天,咱们姑娘又是王爷的心尖儿人,那些人自然要来巴结姑娘的。
侍女笑着道。
阮心棠却有些担心:这些礼就这样进来了?春芽道:王爷素日是不收礼的,但是这些都是送给姑娘的,内务就一一登记送了来。
都收下吧。
阮心棠等人忽然回头,就见宇文玦长身玉立,在门口望着她,淡淡地笑。
银春等人齐齐行礼。
宇文玦走过来牵她的手:都是些闺阁娘子们互相来往间的送礼,没什么。
这个的确没什么,以前阮心棠还是世子妃的时候,也经常收到那些人送来的礼,只是没有这么夸张就是了。
阮心棠点头,吩咐银春二人:你们讲这些清点一下,放进库房,然后拟个名册,送去回礼,至于这回礼嘛……她俏皮地挑了下眼尾,瞟了眼宇文玦:都有你们王爷出!侍女们嘻嘻一笑,应着了。
宇文玦垂眸看她,唇瓣微扬:我的自然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出就怎么出。
阮心棠感觉到春芽她们的暧昧眼神,娇嗔地瞪了宇文玦一眼,转身走出了正堂,往花厅走去。
我今日见到太后了,她老了许多。
阮心棠伏在围栏上,看着底下花池里的名种金鱼,语气平淡道。
宇文玦站在她身边,目光平静无波:她是个聪明人,该明白安分守己,她还是尊贵的太后。
他的语气也十分平淡,只是渗出些冷意来。
阮心棠抬头看他:你……宇文玦低头,手掌托住了她的脸,皱了眉满眼心痛:这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若不是他们,你不会受那场大火……她就知道,是宇文玦在报仇。
阮心棠双手抱住宇文玦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腰腹上,静静地看着花池里躲猫猫的金鱼。
她听到宇文玦说: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伤害我们。
阮心棠静了半晌,抬头看向他,盈盈一笑:嗯。
宇文玦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不错,又捏了捏:再养胖一点。
胖一点穿衣服不好看。
阮心棠娇声道。
谁说的?两人正说着,外头阿银道:王爷,姑娘,传晚膳了。
用晚膳时,春芽很真诚地发问:姑娘,王爷今日宿在这里吗?女婢去准备准备。
阮心棠一口汤呛在了喉咙,咳得满脸通红,宇文玦体贴地拍着她的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阮心棠偏头瞪向春芽,春芽感觉好无辜,她问的不是正常问题吗?死春芽,你能别用这种认真的表情问吗?!阮心棠腹诽。
宇文玦已经清越道:你们去准备吧。
不行!阮心棠伸出手制止了喜滋滋的春芽。
几人齐齐望向她,阮心棠的耳朵都快烧起来,她低着头,扯着手指,喃喃道:咱们还没成亲呢……宇文玦挑眉:你这是在提醒我我们的婚期该准备起来了吗?阮心棠大惊,羞赧地瞪着他:当然不是!不是……宇文玦故意拖长了音,缓缓道,可是钦天监已经在挑日子了。
阮心棠懵住了,脱口道:这么快?宇文玦皱了下眉,他恨不得立刻娶她过门,她还嫌快!反正最后宇文玦还是没能留宿,他临走前感叹了一声:看来本王要让钦天监选个最近最快的日子。
**晨起出门时,阮心棠随意问了春芽:最近瞿夫人怎么样?春芽道:我知道姑娘不喜欢她,一直留心着呢,没什么特别的,整日待在客房,缅怀她那个亡夫。
阮心棠微讶,又问:那鹰山呢?鹰山?春芽很意外阮心棠会提起这个人,她想了一下,最近倒是见过他在外院晃悠过,他们没有王爷的召见,是不能进内宅的,从前倒是没这个规矩,才颁布的命令。
说着她看着阮心棠笑了起来。
阿银也跟着笑,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外院,宇文玦已经在等着她了,今日皇林校场有一场马球赛,宇文鹿要上场,阮心棠自然要去鼓劲的。
宇文玦堂而皇之牵着阮心棠的手走进校场,顿时引来在场所有的关注,坐着的,在场边准备,男女老少无有不一一站直了身子,宇文玦经过时,缓缓行礼。
阮心棠感觉到众人热切又回避的目光,红了脸,想抽回手,但又见宇文玦一脸坦然,她又想道:如今关系明朗化了,也不必太过扭捏,反倒叫别人取笑做作。
想着,她便也大方坦然起来。
秋高气爽,有一点微风徐徐而过,最是舒爽的天气,这样的天气踏青活动再合适不过了,阮心棠坐在宇文玦身边,张望着校场附近:鹿儿还没来吗?宇文玦从桌上的点心蜜饯里,拿了一颗香切樱桃给她:应该已经在准备了。
话刚说完,就见一个黄衫少女迎着秋阳威风凛凛地策马而出,全场欢呼起来,阮心棠也走到了前边。
今日第一场球赛就是宇文鹿出场,依旧是五对五赛制,阳光打在她白洁的小脸上,真是光彩夺目极了,是全场最亮的存在。
春芽激动地欢呼道:三公主!宇文鹿闻言朝这里看过来,阮心棠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宇文鹿扬起了下巴,言笑晏晏。
哨声想起,大赛一触即发,宇文鹿这队的风姿少年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各个神勇无比,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场下也是热血沸腾,不知是谁尖叫欢呼,把阮心棠吓了一跳,着眼望去,目光一顿,竟见宋怀玉款款而来,他身边那如玉般的男子竟是君谨,他的目光始终随着场上飞扬的宇文鹿。
阮心棠晃了下神,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场下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她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急忙看过去,宇文鹿竟从马背上摔下了来,受惊的马前蹄纷沓,阮心棠顿时感觉到一阵心脏骤停:鹿儿!她一慌神,竟忘了自己在观台上,身子一倾,差点栽倒下去,被宇文玦及时懒腰抱住。
有没有伤着?宇文玦紧张地看着她。
阮心棠却没有听见,急急往场上看去,那匹马已经被踢翻在地,宇文鹿正被君谨抱在怀里。
她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急忙从台阶下去,朝宇文鹿奔去。
阮心棠刚跑到他们身边,就听到宇文鹿生硬的声音:我没事。
她推开了君谨。
从阮心棠这个后角度看过去,正可以看见君谨的侧面,她看到他的面部紧绷了一下,她愣了下神,迎了上去:君谨王爷,我来吧。
她扶着宇文鹿:有没有伤着哪儿?有没有哪儿痛?宇文鹿摇摇头。
太医和医护人员紧赶了过来,阮心棠扶着宇文鹿上了轿撵,皇林别馆中,太医望闻问切地一番,确定宇文鹿并没有伤到筋骨,阮心棠想可能最后落地那一瞬,君谨接住了她。
阮心棠放了心,这才问道:你的马术一向了得,怎么摔了?宇文鹿不好意思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
她嘻嘻一笑,探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宇文玦,像定海神针似的,她凉凉道:四哥,我想和棠棠说些私房话,行不行呢?宇文玦无奈,看向阮心棠道:一会我来接你。
宇文鹿往靠垫上一躺,叹息道: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连四哥也有这般体贴的时候。
阮心棠也取笑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女儿家的心事呢?宇文鹿道:我哪有什么女儿家的心事呢,是正事。
阮心棠敛住笑意,宇文鹿道:我派去徐州的人今天就要回京了,我让人直接把她带过来。
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门:公主。
是宇文鹿的贴身侍女小惠,她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高挑姑娘,秀发全都,隆起束在脑后,劲衣着身,清爽又干练,她大方地看向宇文鹿和阮心棠,目光坦荡而精明:参见公主。
小惠关起了门,屋里只有宇文鹿和阮心棠还有银春二人在场。
四月,怎么样?宇文鹿问道。
四月道:属下已经探得,瞿太守生前的确和他的夫人鹣鲽情深,不过......阮心棠目光微动,紧张起来。
瞿太守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自从瞿太守死后,瑶伽离开徐州回京后,她就变得情绪激动,说瞿太守死于非命,还说是瑶伽害死了瞿太守。
起初瞿家父母宗族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可他表妹竟连他们夫妻间之间不为人知的不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说瑶伽是蛇蝎妇人,闹着要开棺验尸。
或许是自小看到大的外甥女,瞿家父母渐渐信了她,开棺验尸后,竟然发现瞿太守果然死于慢性毒症。
听到这件事,宇文鹿已经吓得白了脸色,逐渐愤怒地抓紧了被褥。
阮心棠也是怔怔出神,半晌才轻轻开口:那为何表小姐要等到瑶伽离开后再闹起来?四月道:表小姐怕瞿夫人身边的护卫。
护卫,是鹰山!四月又道:这件事虽然查出来了,可瞿家是秘密进行的,事后也没有伸张,他们拦住了表小姐要进京告御状的行为,恐怕是......她看了眼阮心棠,才道,恐怕是碍于靖王殿下的身份,为了一门家族,才不敢宣扬。
阮心棠问:表小姐手里可有证据?四月道:有,说是有瞿太守亲笔手书的手札,她就是怕瞿家不敢声张,所以才没有说出来,还有人证。
宇文鹿忽然激动地看向阮心棠,两眼放光:你想干什么?阮心棠挑眉:成全表小姐呗。
这天晚上,阮心棠做了个噩梦,吓得醒过来,大汗淋漓,春芽赶紧娶找来了宇文玦,他一进房,阮心棠唇角一压,满眼委屈,呢喃喊他:四郎......宇文玦心头一紧,坐上床,阮心棠就哭哭啼啼抱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在他怀中低泣:我做了一个噩梦......别怕,一个梦而已,我在。
宇文玦搂着她低头吻她的发顶安慰她。
阮心棠抽噎道:我梦到了那场大火,大火发生前,瑶伽来看我,她说你不要我,要娶她了,说你们青梅竹马,对她才是真感情。
她感觉到宇文玦背脊一僵,戾气渐深。
阮心棠哭了两声,宇文玦将她抱得更紧了,她道:我气死了,然后孩子就掉了......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大火就发生了,我逃也逃不掉......她哭得真情实感,将流产的先后顺序换了个,加重震撼的程度。
宇文玦捧起她的脸,她的睫羽上还挂着泪珠,脸上眼泪一重添一重,他心痛极了,一直以来的悔恨再度袭击着他,还有那拼命克制的怒气。
他吻去她的眼泪:明日我就让人把瑶伽送走。
他力持着温和,不想在她面前暴露戾气。
阮心棠道:别,那是前世了,现在她似乎对你已经没有非分之想了,她如今孤苦伶仃来投奔你,赶走她,别人会说我容不下她......宇文玦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阮心棠终于笑了,她用他的衣袖抹去眼泪,泪盈盈笑着:那我想在王府办一场宴会,邀请那些给我送礼送请帖的夫人娘子好不好?她们邀请了我几回,我都没去,我怕她们说我摆架子,所以,我能办吗?宇文玦轻笑:你说呢?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把王府拆了,我也没意见。
阮心棠臭他:我好端端干嘛要拆王府!她俏皮的眼波在眼中流转,刚哭过的湿润在她眼中仿佛一颗一颗小星星,惹人怜爱,宇文玦目光逐渐浓烈幽深,他俯下身来,名正言顺地留宿......嗯,一人一床被子,阮心棠侧着神,慧黠地望着他笑,宇文玦无奈,只能宠溺地帮她拉拉被子。
作者有话说:鹿儿的恋情就在番外写啦,明天手速快的话,应该就大结局了,王爷王妃的婚后生活也会写在番外~◉ 63、终章宴会办在五天后的秋分之日, 阮心棠早起打扮好,就带着银春二人往西苑厢房而去。
瑶伽的侍女正端着水出来,见到她一看吓了一跳, 将水盆放在脚边竟然下跪给她行礼,阮心棠也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让她起来:你家夫人起了吗?侍女道:回娘子,起了,正梳妆呢。
说着朝里喊了一声:夫人, 阮娘子来了。
阮心棠正步上台阶, 就听到里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就见瑶伽梳了半头惊惶地看着她。
文文弱弱的瑶伽敛去惊惶, 秀气地朝阮心棠行礼:娘子怎么有空过来, 我妆还未梳,失礼了。
阮心棠微微一笑, 扶起她的手:妹妹这样客气, 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从前的事咱们也不提了, 今日来, 是请妹妹同我一起去宴会。
瑶伽愣怔一瞬,已经被阮心棠牵着手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阮心棠道:不急, 你慢慢来。
这样热闹的宴会, 我怕是不合适。
瑶伽犹豫地低着头。
阮心棠坐在她斜后方,托着腮看着镜中的她, 浅笑: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孀居之人, 都见不得人了?你与瞿太守鹣鲽情深, 他定然我见不得你如此伤怀。
瑶伽神色微变, 抬起眼,也从镜中去看她,见她满脸善意真诚,也嘴角轻扬。
阮心棠道:这就是了,左不过今日来的那些夫人娘子都是你以前闺中的好友相识,大家热闹热闹,我们都开心。
当年瑶伽行刺宇文玦一事,被宇文玦压了下来,所以京城并不知瑶伽当年的疯狂,是以阮心棠携着瑶伽走进颐景园时,那些年轻的夫人和娘子自然热络地迎了上来。
大家一致地夸赞今日阮心棠的打扮着装,真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瑶伽静静地站在阮心棠身后的听着,脸上始终含着淡淡的笑。
这时御史家的杜娘子和曾经几个和瑶伽要好的姑娘围住她,宽慰道:你既回来了,从前的事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凡是有靖王殿下在呢。
瑶伽眼睛一红,为难道:只是哥哥也即将娶妻,我这不祥之身也不好长住在此。
杜娘子是个爽朗的性格,遂道:什么不祥之身,你从前可不这样多心,难不成你哥哥娶亲,这王府还不让你住了?我们大魏孀居回娘家的娘子多的是,怎么你就不行了?况且,阮娘子是个好人,她也不会容不下你。
瑶伽黯然道:希望如此吧……此话一出,多少有些暗示的意思,杜娘子她们果然都面面相觑,不由朝阮心棠看去。
她们心道,从前也多有流言说瑶伽是要做王妃的,她们之间自然有些隔阂,可如今瑶伽已经这般可怜,阮娘子还这般小气?听到这里的阮心棠心里咒骂了一句,还是笑着转身,朗声道:瑶伽,这里也是你的家,谁能赶你走呢,自然是你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这话当着这么多夫人娘子的面说,将来自然不好阳奉阴违的。
瑶伽笑靥如花,自去跟她们玩闹。
宇文鹿姗姗来迟,众人起身行礼,宇文鹿不在意地摆摆手,挽住阮心棠道:各位,我借我未来嫂嫂一用。
她说的俏皮,惹来众人暧昧的一笑,瑶伽也听到了宇文鹿的话,从那边投过目光来,不经意间冷了一瞬。
瑶伽轻笑道:三公主永远这样,好像没有什么烦恼似的。
一旁的娘子叹道:也未必,她这一年相看的郎君能从长安街头排到街尾呢,只怕心里还想着君谨王爷呢。
众人偷笑,瑶伽凉声道:这一厢情愿也该是个头了,君谨瞧不上她,还能强求不成。
她们多少听得出一点瑶伽的幸灾乐祸的刻薄,不好接话,便转移了话题。
那头宇文鹿瞄了瑶伽一眼,小声道:放心,我都办妥了,按照你说的,借口去大理寺溜了一圈,正碰上表小姐来击鼓,大理寺正卿一开始还碍于四哥的面子,想压下这件事容后处理,我就很义正言辞地说,正卿以为是在向我四哥示好,其实是在陷我四哥专权之名。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嘛,若是瞿夫人真是冤枉的,也好还她个清白,也免得我们靖王府同流合污。
阮心棠见她骄傲的样子,少不得称赞她两句。
两人同时看了眼在同辈之间高高在上的瑶伽,嘴角同时扬起了弧度。
不一会大管家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娘子不好了,大理寺正卿带着一队人马冲进王府来了!说实在要捉拿嫌犯。
在场全是妇人,皆吓得花容失色,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谁是嫌疑犯。
大理寺正卿已经带着人进了花园,阮心棠自然要迎上去,正卿朝她作揖,阮心棠如今还不是王妃,自然是要敛衽还礼的。
阮心棠问道:不知正卿今日要捉拿谁?正卿道:傅瑶伽。
众人又是骇然大惊,瑶伽更是脸色煞白,怔在当场。
周边开始起起伏伏的议论声,阮心棠回头看了眼瑶伽,又问道:不知瑶伽犯了何事?着正卿亲自过来拿人?正卿道:涉嫌毒杀朝廷命官,谋害亲夫。
此起彼伏的声音犹如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原本围着瑶伽的那几位娘子,立刻走开了些,看着她的目光不再友好,而是恐惧和鄙视。
阮心棠也装作吓到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就这么愣神的空挡,正卿已经命人拿下了瑶伽。
瑶伽这才哭声道:我没有,我和瞿郎恩爱两不疑,我怎么会杀他,是有人在陷害我。
她哭着忽然目露凶光瞪向阮心棠:是你,是你在陷害我,你不想我回来,你不想我在我哥哥身边,所以陷害我!在场的都是闺阁妇人,大都是喜欢议论的,她们也不管真假,听瑶伽这样说,又将目光移向了阮心棠。
阮心棠心中冷笑,这是死也要拉自己垫背,给自己泼脏水啊!宇文鹿怒声道:大理寺抓人凭的是证据,焉有别人陷害两句,就出动大理寺的,况且心棠为何要陷害你?当年你刺杀心棠不成,害她远走,她都没有跟你计较,让你安稳嫁人了!如今又何必来陷害你!当年大家只知宇文玦受了重伤,阮心棠不告而别,当时自然多有猜测,最后只当是康王或者郭家下的手,却不想竟是因为瑶伽!不想她竟然如此恶毒,还一直装作温柔俏皮无害的样子。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瑶伽,目光已经变得越发鄙视痛恨。
瑶伽只觉得百抓挠肝,声音嘶哑只会说我没有,还是她们在陷害她!阮心棠自然要将这出戏做足,她担忧地看着大理寺正卿:这件事是不是有误会,您也看见了,瑶伽温温柔柔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大理寺正卿以为阮心棠要妨碍他办公,若是真如此,他还真不好办事,只得道:娘子,这件事是瞿相公的表姑娘上达天听,手里还握有重要证据,只等带回瞿夫人,详细审查。
宇文鹿挽住阮心棠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了瑶伽的清白,就让他们带走吧,是真是假总有定论。
阮心棠不语,似乎失了方寸,宇文鹿就给正卿使了个眼色,正卿立刻挥手将人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
大理寺的大队人马从长街过来进了靖王府的巷道已经引起了百姓的围观。
瑶伽被押着走出来时,对上那群热切的看好戏的目光,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又瞬间燥热起来,她将头低的低低的,余光却瞥见跟出来的阮心棠和宇文鹿,缓缓转过脸来,阮心棠看着她,轻轻扬起了嘴角。
瑶伽浑身一震,那笑容像是一把把锋利的磁片,一下一下划破她的脸,让她以最丑陋的面目出示众人。
忽然一个大汉拨开了人群冲了出来,大喊一声:夫人!鹰山冲到了瑶伽跟前,一向阴冷无波的神色终于显露出十分的紧张来。
阮心棠看着,心里有了计较。
瑶伽哭着对他道:我是冤枉的,是阮心棠在陷害我……大理寺的人将她押走,最后的几个人拦住了鹰山的跟随。
鹰山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瑶伽被带走,紧握的拳使双肩颤抖,忽然他猛地转过身来,猩红的双目阴戾地瞪着阮心棠,疾步朝她冲过来。
阮心棠心下一跳,下意识拉着宇文鹿往后退了一步,幸亏府兵见鹰山不对劲,八人齐齐挡在了阮心棠二人身前。
鹰山,不得无礼!八人齐喝道。
鹰山已经失了理智,变得如野兽一般,怒吼一声:滚开!这个贱人就是要咬着夫人不放!我要杀了她!阮心棠身体一软,脑海里冲出那场大火,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八名府兵怒然:放肆!他们齐齐拔出了佩刀,指向鹰山。
宇文鹿怒不可遏:将他拿下!慢着。
阮心棠突然娇喝道。
宇文鹿不解地看向她,阮心棠已经克制了恐惧强迫镇定道:他也是护主心切,是个忠仆,你们让开。
八名府兵还有些犹豫,但见阮心棠凛然,便退开了一步,让出位置来,给阮心棠和宇文鹿。
阮心棠一步一步朝他走去,银春二人已经跑了出来,急急拉住她:姑娘!宇文鹿也挽着她,不让她多靠近,阮心棠面色强壮镇定道:我知道你护着瑶伽,她如今被大理寺抓了,你知道,大理寺审讯极端之下,壮汉也是要脱层皮的,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去。
鹰山脸色一僵,立刻转身狂奔而去。
阮心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被阿银和宇文鹿扶着,宇文鹿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在发抖。
阮心棠朝她微微一笑:园子里的人交给你了,我得回去歇一歇。
刚刚的确是被鹰山吓到了。
宇文鹿去打发那些夫人娘子,银春二人扶着阮心棠回毓秀园。
宇文鹿送走了那些夫人娘子,就去了毓秀园,阮心棠正靠在窗边喝茶,宇文鹿道:今天这件事恐怕已经传遍京城了,四哥知道......会怎么样?阮心棠捧着杯子停住了动作,宇文玦回来的时候,她正看着空了的茶杯发呆。
阮阮。
宇文玦听到瑶伽被抓的消息就急忙赶了回来,他走过去握住了阮心棠的手,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凉?阮心棠抢在了宇文鹿前说道:没事,只是吓到了,瑶伽怎么样了?宇文鹿也问:四哥,这件事你打算干涉吗?宇文玦看着阮心棠,半晌道:此案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我不会插手。
宇文鹿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靖王既然没有插手,大理寺正卿自然按程序审理,证据确凿,瑶伽无从抵赖,发了疯似的咆哮公堂,鹰山竟不顾规矩直接冲上了公堂想要带走瑶伽,被正卿以祸乱公堂的罪名脊杖二十,瑶伽被移送进了刑部大牢。
阮心棠在第二日才去了刑部大牢,守门的衙役见是靖王府的车架连忙迎了上来,银春二人扶着阮心棠下车,道明了来意,衙役恭敬道:娘子,这大牢污秽的很,仔细脚下。
这是阮心棠第二次来刑部大牢,一进牢里的那股湿霉臭味让她不适地掩了掩鼻,领他们进来的衙役快走了两步告知了里面看守的衙役,他们立刻起身朝阮心棠行礼,然后恭敬地领着她们进去。
暗无天日的大牢只有每间牢房墙壁高处的一扇小窗透进来一点光亮,使人压抑地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一条常常的通道,两边的犯人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位如此貌美贵气的姑娘,不由都跑到了门边抓着牢门盯着阮心棠,银春二人一人一边挡住了阮心棠,只见前头的衙役用佩刀敲了敲最里间的牢房,喊道:傅瑶伽!有贵人来看你了!阮心棠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脚步才在杂草的声音,然后她听到瑶伽急切地喊着:哥哥,哥哥。
阮心棠嘴角弯了弯,从黑暗处走到了窗口透进的光亮下,望着瑶伽盈盈地笑:妹妹,是我。
她眼见着瑶伽眼里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间湮灭了,取而代之是恨意和杀意,她攥着牢门的手发出摩擦的声响,瞪着阮心棠的直到眼睛通红。
衙役有些犹豫:娘子,不如就在外头说两句话?这可是杀人犯啊,若是阮娘子在这里有一点好歹,他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阮心棠柔声道:没事的,劳烦大哥给我开个门。
衙役不敢违逆,只得开了门,临走前叮嘱一声:娘子,小的就在不远处,有事您喊一声。
阮心棠道:多谢大哥。
你来做什么!来耀武扬威吗!瑶伽恶狠狠地瞪着阮心棠,才不过一天,她的头发已经散乱的有些毛躁,身上也有了异味。
阮心棠笑吟吟道:是啊,我来看看你有多狼狈。
瑶伽一股恨意冲上了脑门,挥舞着手就扑了上来,被阿银一把推开,阿银这一推带着个人仇恨,自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瑶伽受不住力道后退了好几步,栽倒在地,摔得不轻,直起不来。
她跪坐在地上,哭喊道:我只是想要待在我哥哥身边,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阮心棠嗤笑:赶尽杀绝?若非你赶尽杀绝,又怎会有今日的下场。
瑶伽厉声道:我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他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是你要抢走他,他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所以你该死!是你该死!阮心棠垂眸看向她,脸上天真极了:可是怎么办,如今在宇文玦身边的是我,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了。
瑶伽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剜了一般,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眼泪喷涌而出:不,不会的,我才是哥哥的新娘!阮心棠看着她疯癫痛苦的模样,感受了一种报复的快意,痛吗?当年在大火中,她也是这么痛!没完呢。
阮心棠叹息:你到底是四郎的妹妹,我请求他救你出来,可你猜,他怎么说的?瑶伽赫然死盯着她。
阮心棠道:他说,一切交由大理寺审理,证据确凿,按律治罪。
毒杀朝廷命官,谋害亲夫,按律当斩。
瑶伽只觉得顿时掉入了万丈深渊,黑不见底,眼前一黑一白,她已经觉得呼吸困难。
阮心棠走大牢时,只觉得艳阳高照,空气陡然间都变得清新了,三人上了车,具是脸色一白。
那把匕首就直抵在阮心棠的喉管,鹰山阴狠道:你们若是敢出声,我立刻要了她的命!让车马驾车出城!银春二人赶紧捂紧了嘴,马车缓缓行驶,鹰山的匕首始终架在阮心棠喉间,阿银有恐惧,吓得浑身哆嗦,春芽皱紧了眉斥道:鹰山你疯了,伤了阮娘子你也活不了!鹰山的那双眼睛就像一条毒蛇:我死不足惜,夫人若是死了,我要这个贱人陪葬!阮心棠冷笑,攥紧了冰冷的手指,镇定道:我死又如何?难不成你就等着看瑶伽死吗?鹰山闻言神色顿变:什么意思?阮心棠道:你爱瑶伽。
她看到鹰山没有说话,心下了然道,你既爱她,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如今证据确凿,王爷也救不了她,可不代表,你救不了她。
鹰山双眼一眯:你让我劫狱?阮心棠眼尾微挑:你不敢?她见鹰山坚定的神色,心知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便道:她到底是王爷的妹妹,对王爷有恩,我也不想她死,只要你听我的,我自然让你劫狱成功,事后王爷也会顺势助你们脱逃,到时候你带着瑶伽远走高飞,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个诱惑太大了,是致命的,鹰山不得不信,不得不听她的,劫后余生回到王府的阿银猛喝了一壶水,才嘶哑着声音问阮心棠:姑娘,为何这么麻烦,瑶伽必死无疑了,哄骗了鹰山就算了,当真要帮他劫狱?阮心棠无力地坐在软榻上歪靠着,虚弱道:瑶伽是死定了,可鹰山没有,自然,瑶伽死了他可能也会殉情,可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只有让他燃起终身的希望再在瞬间湮灭,才会痛苦百倍。
**九月初一晚长平坊有一场夜集花灯会,人山人海,而隔壁善和坊却全城戒严,金吾卫做紧急演习。
阮心棠牵着宇文玦的手穿梭在花灯节上,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一会看到又去的杂耍就走快几步,却被宇文玦拉着圈在手边,低声道:这里人多,磕着碰着身上又得青一块紫一块。
阮心棠嘻嘻一笑,并不在意。
石昊走在银春二人身边,奇怪道:你们素日最是爱热闹,怎么今日都心神不定的?春芽斜了他一眼:姑娘家的事,你少打听!石昊酸溜溜道:哦!想情郎呢吧,想像王爷娘子那样呢吧。
阿银也奇怪,今日就是计划好的日子了,怎么姑娘还有闲情和王爷逛街,眼见着阮心棠看着经过的小姑娘头上戴着的花环目不转睛,宇文玦笑道:你也想带一个?几人走到了卖花环的摊子旁,阮心棠精挑细选了一个青黄小花编制而成的花环戴在头上,对着宇文玦比了比:好看吗?石昊立刻道:好看,像花仙子!宇文玦斜了他一眼,轻快地叱道:多嘴。
石昊傻笑着付了钱。
不好了不好了!刑部大牢着火了!听说犯人都逃了出来!忽然人潮快速涌动起来,齐齐往长平坊大门那跑去,阮心棠和银春二人对视一眼,宇文玦已经牵着她的手往人流方向而去。
接壤的善和坊自然不会让百姓们进入,可不包括靖王。
控制百姓的金吾卫认出了宇文玦,立刻放了行。
不同于长平坊的喧闹,善和坊安静的几人的脚步声都尤其沉重,月光铺洒在街道上,两边的灯笼照着宇文玦几人的人影,阮心棠低头看着他始终握着自己的手,抬眼看他,他精致的下颚线此刻显得十分冷峻。
阮心棠的心也提了起来,若是单纯刑部失火这等公事,宇文玦顺手去处理,很正常,可是带着她一起,却不太正常。
忽然她感觉手腕一紧,偏头看去,阿银紧张地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怔怔地看着前方。
阮心棠也看了过去,前方乌压压站了一群金吾卫,围着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圈,一声凄厉的痛呼传来,阮心棠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是鹰山的痛呼,他喊得夫人。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最外层的金吾卫戾气转身,顿时松了防备,瞬间下跪高呼:参见靖王殿下!里面一层的金吾卫也一个个让出了通道跪了下来。
遮挡视线的人全都跪了下来,中间的人暴露无遗,瑶伽胸口已经中箭倒卧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流到了地上,在月光下十分刺眼。
鹰山正跪在她身边绝望的怒吼,一声声喊着夫人,这凄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哥哥......瑶伽气若游丝看到了宇文玦,细若蚊声地喊着他。
阮心棠紧张地看向宇文玦,宇文玦只是皱着眉,眉间清冷,瞧不出情绪。
瑶伽瞥见他们交叠相握的手,目光上移,看到阮心棠戴着花环,天真烂漫,嫉恨聚集到了胸口中箭之处,痛得她面目狰狞:为什么......我不行......宇文玦始终长身玉立俯视着她,她拼命伸着手,也没能够到宇文玦的衣摆。
啊!鹰山突然疯狂地叫喊,看着瑶伽沉下最后一口气,紧紧抱住了她的尸体,只有在这时候,他才真正碰触到她,在他以为可以和她远走高飞计划着未来的时候,他真正碰触到了她的尸体。
一切都毁了,那种一点一点被蚕食的窒息感,似乎只有挖心掏肺才能来缓解的痛苦,鹰山赫然将瑶伽身上的箭用力一顶,那箭头就从他的后背探出了头。
阮心棠一震,她闭了闭眼。
一切都结束了。
宇文玦终于开口了,清冷的声音略有疲累:石昊,把人送回松平县,回到她父母身边。
石昊很是淡定地领命,似乎从看到瑶伽中箭开始,他就一直很淡定。
宇文玦始终牵着阮心棠的手没有放开,他们往王府而去,阮心棠闷声道:宇文玦,你伤心了吗?这件事她该向他坦白了,一开始瞒着他自己做,就是怕他还碍于瑶伽的恩情,怕他在她和瑶伽之间难做,又怕瑶伽死后他心有愧疚,那晚她借由噩梦一事,将瑶伽上一世对她的所作所为告诉他,就是想让他在事发后减轻一点愧疚。
可是现在,似乎......以后再做这样的事,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宇文玦停下脚步看着她,郑重说道。
恩?阮心棠蒙了一瞬:你......宇文玦叹息道:你当鹿儿派去的人为何探查的如此快速明了,你当刑部大牢的防卫一场大火就能大乱?阮心棠呆住了,回头看了眼整装离开的金吾卫,哑然道:那金吾卫的紧急演习......看着宇文玦的默认,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松驰:那你为何不说?宇文玦道:还记得那次在前川,你要亲自碾压贾之义的事吗?你心里有气,想亲自出气,我怎能不成全你,你要在前面耀武扬威,我只能在后面给你收拾残局。
阮心棠心里一暖,眼睛不禁湿了,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窝进宇文玦的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口甜腻道:四郎,你真好......宇文玦抚摸着她的后脑,轻轻一叹,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眉峰微挑,眼中情愫涌动,语气却佯作教训的口吻:想要撒娇过关?这件事你错在哪儿了?阮心棠握住他的手讨好地挽住贴着他的手臂: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以后再要做危险的事一定事先告诉你!还有以后?宇文玦语气一沉威胁道。
阮心棠毫不在意地冲着他笑,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宇文玦只能妥协,有预感,将来她一定会变成和当初在松平县那样张扬肆意的模样。
好吧,他很喜欢,并期待着,而且只能纵容着。
谁叫他这样无可救药地爱着她呢!作者有话说:完结,撒花花~可能有细节遗漏的地方,小伙伴可以留言告诉我,我会写在番外!谢谢小伙伴们的陪伴支持,么么哒!────────────㏄依华整理推荐小说㏄资源来自于网络,版权归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