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2025-04-03 04:19:17

青女翻山越岭, 她拂过杂草跨过溪流,顺着逆流的溪水往山中去。

半月前江河倒流几近枯竭,半月后江河已满但倒流之势却留了下来, 传闻山上的神仙属水,需要江海的力量镇压妖魔。

她走了好远好远才走到这, 玉溪山顶是终年难化的积雪, 站在细碎的雪层之上恍然给她一种回到了雪山的错觉。

然而举目四望, 雾气将散未散, 山下绿野葱茏, 只是这山顶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而再往上走去,雪层越来越厚,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寂静的雪顶飘散远去。

直到走到了玉溪山顶, 她才知道这座万山之祖有多么庞大。

山体中心围绕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湖,湖泊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光,色彩夺目。

而当日光微黯, 炫彩散去, 庞大的湖泊就犹如一块被镶嵌在白雪之中的巨大蓝宝石, 如眼眸深邃悠远, 炫人心魄。

青女站在高山之上遥望眼前仿若天池的巨大山湖,沉寂的心微不可察的跳动了几下, 她轻轻抚上了心口,眺望眼前这片湖。

她沉默遥望, 随后转身离去。

山下陋室十室九空,青女便寻了一处最靠近玉溪山的院子住了下来, 一啄一饮间皆亲力亲为, 仿佛她一身的仙术不过身外之物。

她隔壁住了一位老者, 便是当初为她指路的那位老人,那位老人姓刘,自小土生土长于玉溪地,今年七十有二,家中儿女早亡,留下一个孙辈,早年也不幸夭折了,如今他无来出也无去处,当年村中百姓都争相离去,唯有他独独留了下来。

半身已入土,何必再奔波。

一大早,青女刚一晨起简单洗漱之后就到隔壁去,她熟门熟路的开始从井中打水倒入院旁巨大的水缸中。

青女有日偶然路过,看到这位老者拖着七十余岁的苍老身躯打水灌缸,于是她在此定居了下来,每日帮忙打水。

大约是听到院中动静,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内打开,老人看到园中忙碌的姑娘身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泪光。

他独自在这守了几十年,当村里人都离去后,只有他依然坚守旧地,此生不离。

这儿啊,已经没人好久了。

青丫头!青女回头。

老人向青女招了招手,我煮了红薯粥,快来吃口热乎的先!青女闻言放下手中木桶,老人盛了一碗满满的粥递给了青女,青女伸手接过低头沉默吃着。

这是俩人的默契,她曾经拒绝过老人的邀请,以此引来的是对方深深的愧疚,于是后来对方邀请她就再也没拒绝。

只是老人家中余粮尚浅,日日精粮细食恐早有粮尽之,但一连多月,老者家中粮缸却从未见过底。

青丫头啊。

青女举碗的手一顿。

老者喝了一口汤粥,语重心长道:我灶房的米总有用完之日,这一连两月不见浅,我知道是你,你也不用担心我老刘生计,家里还有余钱是我儿子留给我的,我一个也不知道能活几年的老头,与其白白便宜了外人不如都给你了。

青女垂眸未语,只是口中之食却迟迟难咽下口。

最终她还是逼着自己喝了下去,将空空的碗放在了桌上。

你家郎君可有消息了?刘老拿过桌上的空碗放到一旁的灶台上,他几乎天天看到青女日出上山日落而归,再想起之前的话,便以为她在找失踪在玉溪山的郎君。

青女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我找到他了。

她表情说不上喜悦,但也说不上悲伤,只是深深的沉默。

刘老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他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测。

青丫头的夫君,恐怕…………唉,有机会还是让他回家吧。

青女缓缓眨了眨眼,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我等他回家。

刘老诧异的看向青女,似乎想到什么,露出了一抹蔚然的笑来。

人啊,活着就好了,活着才有机会的。

青女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她循着味看到了被供奉在东面的神龛,神龛供奉着一尊白玉瓷像。

刘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解释道:是玉溪山神。

青女不解看向他。

玉溪山何来的神?刘老眨了眨眼,就是山上镇压妖物的神,我们称呼他玉溪山神,此后玉溪一带都供奉这位仙人呢。

青女的视线缓缓扫过神龛前三柱燃烧齐平的檀香。

刘老也看到了。

唔,今天诸事顺利,神仙保佑。

青女指尖一颤,忽然起身推门而出。

刘老望着青女堪称匆忙的背影,一时摸不着头脑,随即又看了看燃烧的香,原本齐平的香缓缓燃成了左低右高之势。

刘老眨了眨眼。

山神这是催贡了?说罢连忙找出贡品供上,虔诚拜了拜。

山神保佑青丫头的郎君早日回来啊。

白烟燃至半空戛然而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悄无声息的斩断了白烟。

·青女回到小院快步走进屋子,她将屋子里翻了一遍,终于从角落里找出了一只豁了口的小碗,又从灶房内拿了一大把面粉将碗填平放在西墙桌上,随后找出一盒线香抽出三支点燃插在碗中,眼睛紧紧的看着香柱变化。

碗中的香静静燃烧,随着时间的流逝香柱慢慢出现了高低变化,燃至一半时香柱变成了中低两高。

青女紧紧的盯着燃烧变化的香柱,半晌恍然退坐在椅子上。

她抵着额头直直看向不断燃烧变化的香柱,随后又渐渐趴在了桌上,最后将脸埋在臂膀间什么也不去看了。

金色的日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映在趴着的白衣女子身上,檀香飘渺的白烟缓缓上升悄无声息的飘向她。

白烟缭绕她周身,仿佛怀抱久别恋人,依依不舍中无声慰籍。

……翌日一早,青女一如既往的去隔壁帮忙打水,在吃了一碗热粥后马不停蹄的回家找出线香在靠西墙桌上的碗上插了三柱香,然后一个人静静看着香燃逝。

这样的生活过了半个月,直到青女上山路过一处竹林,她看着郁郁葱葱的翠竹,举起了手中砍刀。

于是隔壁刘老一早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拖着一大棵竹子路过他家门口。

青丫头!你干嘛嘞!做签。

青女路过随口回了一句。

回到家后,青女举起看到把碎枝劈干净,然后把竹子砍成一截一截,再劈成小小的薄片,就这么劈了一大把。

当天夜里青女在烛光下看向满桶的签,抽出一根放在桌上,右手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提笔写下。

‘吾安卿勿念’那夜,屋中烛光一夜未熄。

作者有话说:就……烟就是男主啊!作者呜呜呜顶锅盖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