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宜蓝从容有余:当然不是。
一盆冷水再度浇下。
但是江叙不气不馁。
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由绿转红, 车子在停车线前面稳稳地停住。
江叙还在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话,蒋宜蓝像是很有耐心的模样,继续往下听。
与此同时, 她也没有顾此失彼, 蒋宜蓝伸出空着的左手,覆住顾显的右手。
她扣住他的手指, 指腹慢条斯理地滑过他的掌心。
蒋宜蓝的腕骨显得匀称而纤细,佩戴着一块深色石英表,智性而不失优雅。
顾显眸色稍浓。
江叙显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状况,更不知道蒋宜蓝此刻的注意力早已一分为二, 一半留在这场电话聊天上,另一半则分给了她身边亲爱的男朋友。
蒋宜蓝听完江叙所说的话, 她却不明白江叙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平心而论, 贺佳音的诉求并不过分。
为什么江叙就不能寻找到一个双赢的公关策略呢?以江叙的能力, 完全可以给出一个可靠的公关方案,既能够符合韶宁的利益需求,又满足贺佳音的态度。
江叙:讨伐网络暴力的话题, 这几年其实已经不新鲜了。
有导演专门拍电影讨论过这个议题, 有电视剧单元剧的立意被设置为这个话题,就连好几部综艺都设计了背景故事来揭露网络暴力对于当事人的伤害。
但是你觉得网络上的评论环境有变好吗?这个话题, 老生常谈,同时屡禁不止。
普罗大众对于这个话题已经免疫了。
它已经根本不能够抓人眼球了。
‘贺佳音呼吁对抗网络暴力’,你在上网的时候,会愿意点进这个词条看一眼吗?相比之下,模范夫妇分道扬镳、影后丈夫出轨离婚, 这种花边新闻才具有爆点, 才能够把贺佳音这个名字绑上流量的大船。
江叙:贺佳音逞一时之快, 她却能够教育到多少人?有谁会愿意听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演员说教网络暴力的危害?大家只会说,她赚了那么多钱,就应该承担伴随而来的舆论压力。
到时候,如果我们的舆论控制出现失误,甚至可能会让贺佳音陷入新一轮的网络暴力。
蒋宜蓝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她说:你应该把这些话直接说给贺佳音听的。
江叙:恐怕贺佳音也不会愿意听我说教。
她对你的信任感,都比对我的多。
明明我才是这个行业里的专业人士。
蒋宜蓝问: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江叙笑了。
他这个时候心情还能这么好,倒是反映出他本人的性格还蛮开朗的。
他说:还能怎么办?贺佳音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我们得稳住她,那就得让她心满意足。
就按照她给出的要求来做呗,就当是做一点儿有挑战性的活儿了。
反正在我过往的职业生涯里,贺佳音和韶宁肯定不能算是最麻烦的客户。
蒋宜蓝:祝你好运。
她这句话说得不算很真诚。
眼看着蒋宜蓝准备结束这通电话,江叙见缝插针地问她:真的不想出来一块儿喝一杯吗?我在金融街这边,我可以打车过来接你。
纪录片都拍完了,我接下来想要再见你,应该都会很困难了吧。
蒋宜蓝仍然防守有如铜墙铁壁:不用了。
你喝完也记得早点离场,明天上午你还答应了贺小姐要向她汇报工作呢。
她最后说话的语气也并非是关心的态度,而是带点儿揶揄。
挂断电话前,蒋宜蓝说了再见,而江叙答复她晚安。
这通电话实际上打了很久。
蒋宜蓝把手机收起来,隐隐觉得手机壳都有点儿发烫。
她看向窗外,才发现车行的位置离她所住的小区已经很近了,只隔三个街区,而前面一路的红绿灯都是畅行无阻。
几分钟之内,他们就能回到家。
她现在闲下来,倚在副驾驶座上,有闲情撑着脸观察顾显脸上的表情。
以她的生活经验来判断,顾显刚才绝对能够听得见她的手机里江叙的说话声音。
也许顾显的听力没有敏锐到能够清楚地听见江叙的每一个咬字,但是零星几句话还是能够听得清。
就比如电话快要结束的时候,江叙邀请蒋宜蓝一块儿出来喝一杯。
江叙的态度实在不能算清白,所以蒋宜蓝也很好奇顾显会对此作何反应。
蒋宜蓝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
她觉得自己是坏女人。
虽然她没有到脚踩两条船的恶劣程度,但是她仍然期待顾显能够为她争风吃醋。
然而,顾显的表情始终风平浪静。
这让蒋宜蓝略微有点儿失望。
如果顾显大度到不会吃醋,那么大概率他也没有那么喜欢她。
因为爱情往往会伴随着对另一半强烈的占有欲,它会让人嫉妒到发狂。
车子驶过路口。
蒋宜蓝居住的小区就在道路的左手边。
顾显只需要打左转弯灯,拐弯驶进大门就可以。
但是,顾显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继续保持当前的直行车道驾驶,似乎还踩了油门提速。
诶——蒋宜蓝不禁出声,想要提醒顾显他不小心开过头了。
然而,顾显置若罔闻。
蒋宜蓝:顾显,我家在那边,你开过头了,你刚刚应该左转弯的。
顾显嗯了一声,仍然有条不紊地握着方向盘,没有半点儿要在地面虚线处掉头的意思。
我知道。
他从容地回答,但是我们不回你家。
什么叫不回她家?蒋宜蓝还没有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顾显:我们去我家。
他家?什么时候说要去他家了?顾显:我有证词。
你刚刚说的是,回家吧,你家,我家,都可以。
蒋宜蓝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确实有说过这句话。
可是都已经到我家门口了。
如果要去你家的话,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走这条路吧。
她说的很有道理。
顾显的嘴唇往上微微抬起一个弧度。
他轻笑了一声。
确实。
他分神看了蒋宜蓝一眼。
我临时改变想法了。
感觉去我家比较好。
顾显的眼镜镜片反射出街边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却是冷色调的锋芒。
蒋宜蓝的心脏随之颤了一下。
她的眼睫轻眨。
夜色里,顾显的车开得又快又稳。
没过多久,车子停下,窗外已经是顾显的别墅。
蒋宜蓝跟着顾显走进房子。
他这次没有让她随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他而是揽住蒋宜蓝的腰身,圈住她的小腹,另一只手耐心地扶着她的小臂,亲手安排她落座在冷餐台旁边的吧台座位上。
蒋宜蓝听之任之。
既然顾显要她做客人,不让她做主人,那么她也只好听他安排了。
吧台的桌面是一整块切割大理石,蒋宜蓝的手臂触到侧面光滑的圆弧线,很凉。
她把手腕上的腕表和手链都稍稍往上推,手腕处青色的血管透过冷白的肤色。
她的视线跟随着顾显,看他走进了厨房,又看他打开橱柜门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然后他往回走,回到她的身边。
顾显问她:你要喝什么酒?威士忌?喝酒?蒋宜蓝勾住顾显的袖口,扬起眼眸:你在想什么坏事情?为什么要让我喝酒?顾显被她拉着,手掌撑上大理石桌面,已经将她圈在怀里。
他的呼吸压得很低,几乎要触到蒋宜蓝的脸颊。
我怎么会想做坏事呢。
他由上至下循视她漂亮的面孔,极有耐心,喉结微微绷紧,你今晚没有应约去金融街跟你那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喝酒,于情于理,我应该招待你喝一杯酒。
蒋宜蓝的眼睛一亮。
顾显口中的蒋宜蓝那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显然指代的是江叙。
顾显听到了江叙在电话最后跟蒋宜蓝说的话。
所以,他这算是在吃醋吗?蒋宜蓝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顾显托起了她的右手。
他抚过她的掌根,然后延伸到她的指节。
毫无征兆,顾显直接朝着蒋宜蓝的手指就是一口。
蒋宜蓝莫名其妙地被咬了一口,感觉云里雾里。
而顾显如此还不够,不肯放开她。
蒋宜蓝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腹抵在他的牙齿和舌尖之间,来回摩挲。
酥酥痒痒的感觉顺着肌肤往上冒。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谁能想到,顾显居然像狗似的爱咬人。
他越咬她的手指,越是没有约束。
蒋宜蓝终于有点儿吃痛,下意识地抬起得闲的左手推他,却反而被顾显桎梏得更加深重。
他的头低下来,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仰着脸专注地看她,同时横过来咬着她的食指第一和第二指节,像一条凶狠的狼狗。
但他没有真的发狠用力咬痛她,到最后,调情的目的更多。
他的眼神里混杂着占有欲与爱慕的情愫,抬眼看她,让蒋宜蓝无法对视。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催促着在升温。
蒋宜蓝看眼前这条顾姓的狼狗,他的尾巴马上就要摇晃起来翘到天上去了。
顾显,你在发什么疯啊?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