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山听见这话, 也不禁有些动容, 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禁暗骂自己堂堂丈八大老爷们会被个小娘皮弄得不好意思,往日的凶蛮竟一点都发不出来。
但……女娃娃的确是个俊丫头,娶回去光看也美得很,更别提她天生的一副生香媚骨,是男人就得眼馋,且和他的性子也像, 直截了当。
只不过,前些日子听班烨说过一嘴,他的烟烟最是软懦乖巧, 虽说有时候顽皮,那也是太依恋大伴, 想叫他陪着,他瞪一瞪眼,烟烟就不敢闹了。
她是三哥的女人。
胡子大叔, 你在想什么?庭烟仰头,眨巴着眼, 问道:你好奇怪呀, 怎么一会儿傻笑, 一会儿又凶巴巴地瞪眼,快说呀,你愿不愿意娶我?不行!魏春山大手一挥,断然拒绝。
为什么?庭烟又急又委屈:难道你嫌弃我?可是你都不嫌弃朱家娘子, 她是被丈夫休掉不要的,还怀着孕,又没我漂亮,人家的老婆你都能娶,为何不娶我。
我哪里不好,娶我一个,还另外白赠你一大一小两个,你还能在哪儿找到这么便宜的事。
你这姑娘做事实在太儿戏了!魏春山喝了声,双臂环抱住,斜眼瞪着庭烟,毫不客气道:我和你才见多久,你就要许了终身,定存了其他目的,莫不是看准了我的身份,想算计我?他怎么这般说。
庭烟鼻头发酸,心空落落的,她感觉头有些痛,胸口也闷闷的,似乎像是姐姐要出来。
我不懂了。
庭烟摇摇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给个理由?你们这些大人的眼中,每遇见一个人一件事,首先想的都是权衡利弊,恨不得算计光天下人。
而我只是个小丫头,我恨大伴,是因为他做错了还不承认,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对的事,我一定得抓住了,不然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真的很复杂吗?魏春山愣住,竟脱口而出:不复杂。
听见这话,庭烟登时一喜,所有的不痛快尽数烟消云散。
忽然,女孩痛苦地呻.吟了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捂着肚子,左手忙将那束梅花塞到魏春山怀里,轻咬着唇:你,你先拿着。
怎么了?魏春山没多想,顺手接过梅花。
他也顾不上什么忌讳,大手附在女孩的背上,颇有些急道:可是不舒服?赶紧得找大夫,哈哈哈,庭烟扭头,冲着近在咫尺的汉子吐了下舌头,往后蹦了几步,指着魏春山手里的梅花,得意道:太好啦,收下花就表示你答应了,从此后你就是我的男人啦。
世上还有这么可恶的女骗子!魏春山暗啐了口,将梅花掷在地上,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庭烟的衣襟,只用一只手,生生将女孩提起,让她直面自己。
本来想吓唬下这丫头,可一瞧见她的笑容,还有两靥浅浅梨涡,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哇。
庭烟垂眸看地,两条腿儿轻轻晃动,口里喃喃:我会飞啦。
她歪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摸了摸他的耳朵,十分认真道:魏叔,你把我举这么高,是不是想亲我?嗯,我会有点不好意思。
闭嘴!魏春山强忍住怒气,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活吃了你。
小牙签儿你给我听着,别再出幺蛾子了。
我的亲兵在王城外扎营,白天人多嘴杂,不好明目张胆带你出去,晚些时候把你送交到我的伴当那儿,让他先带你去豫州。
听懂没?庭烟点点头,忙又使劲儿摇头。
为何叫我牙签儿?魏春山想笑,又忍住。
自然是因为你又小又干瘦,两头尖尖,可不像个牙签儿么。
咳咳。
魏春山白了眼女孩,沉声道:老子现在很困,要去睡觉,自己在院子里玩泥巴去,出什么事就大声叫唤,若是再扰了老子清梦,我就把你送到那个人手里,懂?懂!庭烟连连点头,不禁打了个激灵,她才不要再见到班烨,看一眼那男人,都得去黄河洗眼睛。
重复一遍。
魏春山冷声喝问。
不胡说八道。
庭烟忙道。
还有呢?魏春山脸色稍缓和。
去玩儿泥巴。
然后呢?魏春山忍住笑,故意慢慢地提起铁拳,在女孩面前晃悠。
不打扰你睡觉。
庭烟咽了口唾沫。
好姑娘。
魏春山放下女孩,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吩咐朱家夫妇好生照顾庭烟,给她做顿饭,头也不回地朝上房走去。
待躺到炕上后,肚里的瞌睡虫就上脑了,魏春山眼皮越发沉重,总觉得好像有件事忘记了,就是想不起。
是了,忘了给她说:兄弟妻不可欺……到正午的时候,天又阴了下来,稀稀拉拉地开始飘起了雪粒儿。
小院里飘着浓郁的炖肉香味儿,可是闻多了,恶心感就又泛起来了。
庭烟披着厚棉袍,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墙角那棵老梅跟前,痴痴地看着雪花落在梅上。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如果以后能和魏叔过这样的宁静日子,该多好。
魏叔睡了一上午,倒是不怎么打呼了,可是做梦还在骂人,不晓得梦见在和谁打架,凶巴巴的,谁都没敢叫他起来吃饭。
虽说下着雪,屋主还是推了车,将新杀的猪肉推上街去卖,那儒生表弟则绑了小妾赵氏,将她送到乡下去了,说表姐生孩子前,不许那贱人回来。
其实今儿朱家做的饭菜真不错,干烂肉收了几遍汁,入口即化,可她害喜,只吃了一两块就丢了筷子,肚子里这么小磨人精,真是不好相处。
想到此,庭烟抿唇一笑,手附上小腹,低声道:妈妈给你找了个爹,你喜欢不?忽然,女孩眼圈红了,哽咽道:可我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当你的妈妈,我不会啊。
但是,好宝宝,妈妈真的会好好学,还要努力活下去,不让你孤零零的在世上,被别人欺负。
庭烟用袖子擦掉泪,莞尔浅笑,用木棍儿在地上挖了个坑,将折下的那枝梅栽进去。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暗处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看,看了许久,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庭烟忙起身,本想着赶紧去上房找魏叔,忽然记起昨晚上,她拿那蛮汉子的臭袜子堵他的嘴。
哈哈。
庭烟不由得笑出声,走到厨房,舀了一盆热水,端着进了屋子。
屋里很暖,灶里塞了好些干柴,正噼里啪啦燃得热闹。
庭烟从热水里拧出个手巾,轻手轻脚地爬上了炕,跪坐在魏春山跟前。
她用食指轻轻点了下男人,果然,睡得跟个死猪似得。
魏叔?庭烟试探着叫了句,见他没反应,便挪到炕底,轻轻地给他擦脚,并用剪刀给他剪了脚趾甲,偷偷笑道:我早上给你把鞋袜都洗了,摆在灶坑里,已经干啦。
其实魏春山早醒了,就是不愿意睁眼。
女娃娃真是个贴心人,和班烨一样,都极端喜洁。
哎呦,不晓得是手巾把热还是她的小手太软,弄得人浑身麻酥酥的,尤其是有个地方,似乎活泛起来了,脑里也乱想着正常男人该想的坏事。
哇,你的脚比我的脸都长。
庭烟啐了口,笑着爬到男人头跟前,用手巾给他擦脸,柔声道:其实你也不老,就是胡子太多啦,有点扎手。
呸!魏春山暗骂你个小娘皮、碎牙签儿,拿擦了脚的手巾给老子擦脸,可真够坏的。
你懂什么,男人哪个不留胡子,你家那大伴倒是不留,脸子比女人的都细白,你倒是找他这根搅屎棍子去呀?正在此时,魏春山忽然感到脸上多了个凉飕飕的东西,似乎是利器,迅速将他的脸划了个口子。
作甚!魏春山猛地睁眼,一把抓住女孩的腕子,将她手里的剪子夺过来,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杀老子。
没有啊。
庭烟吃痛,使劲儿挣扎。
她看见魏春山脸上有条细细的划伤,似乎冒出了血珠子,登时心疼不已,忙道:我,我只是想给你刮胡子。
哼。
魏春山丢开女孩,手背在脸上抹了下。
暗骂:真是个小傻子,谁家拿剪刀刮胡子的。
可一瞧见她委屈的都快掉泪了,心里一软,连连骂自己太粗鲁。
你给我刮胡子作甚!你看起来太老啦。
庭烟莞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镜子,凑过去与男人一起照,甜甜笑道:你瞧,都不像夫妻,像祖孙。
你!魏春山大怒,可偏生又发不出脾气。
他闷着头下炕,找到自己的鞋袜,匆匆穿上,头也不回地往出走,冷声道:伺候不起,走了。
你不要我了?庭烟急道。
乖乖待着玩泥巴,你家大伴会来接你!魏春山疾步往出走,并不理会女孩在背后的着急。
刚出了院子,这男人就远远跑开,躲在巷尾一处小宅后,含着笑,偷偷朝前看。
其实他也就想吓唬吓唬她,否则,这小丫头真蹬鼻子上脸了,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屡屡羞他,忒可恨。
哼,待会儿等她出来,寻不见他了,哭得伤心时再现身,不愁她以后不听话。
此时,屋里的庭烟果然大急。
连忙穿了鞋子,背起小包袱追出去。
小包袱里是朱家娘子早上蒸的猪肉包子,还有一罐腌制好的辣萝卜,正好可以当干粮。
她刚出门,脚底不知被什么绊了下,竟直挺挺地摔倒。
这下完了,孩子肯定摔没了。
可就在即将要倒地时,眼前一花,忽然落入个温暖的怀抱。
庭烟松了口气,可马上又紧张了起来,接住她的,好像是个男人……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儿初六过小年,误了更新。
但是,就算熬夜也要写!!哈哈,心满意足去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