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媚骨生香 > 第45章 、女儿红

第45章 、女儿红

2025-04-03 04:21:18

听见魏春山的声音, 庭烟大喜, 所有的恐惧烟消云散。

她挣脱开孤云寄,疾步往出跑,刚要掀帘子出去,腰带忽然被人拽住。

放开!庭烟怒极,下意识一个巴掌甩过去,脆生生地一声响,打在了孤云寄左脸。

女孩愣住,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更何况堂堂大丈夫的脸面,这下可好, 她估计又惹事了。

谁知偷偷看去,这孤云寄并未恼, 依旧温文尔雅,只是用手背轻触了下左脸,轻甩了下拂尘, 歪头笑着看她。

你,你, 你想怎样。

庭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 我, 我又不会吃了你,躲什么。

孤云寄亦退了两步,像小女子那样捂住心口,‘委屈’地抽了下鼻子, 逗着庭烟。

男人垂眸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女孩,心里涌上一阵凄楚,可怜,她自小受尽委屈,被欺负了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哪有个尊长大人给她出气呢,都说长兄如父,他实在对不起妹子,如今挨她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小童儿,你现下就跟道长走罢。

孤云寄轻轻拍了拍庭烟的脑袋,像哄孩子那般:莫要再理会姓魏的那个猪猡,他实在脏臭无比,一身的毛病。

其实道长也有手段,也能给你撑腰哩。

你怎么骂人。

庭烟更恼了,瞪着孤云寄,直言不讳:我是看你长得像我妈,便对你有几分好感,没想到你这贼道士竟出口伤人。

我长这么大,就他对我好,什么叔伯,什么大伴,都把我当成了个晦气的物件儿,也只有他把我当成个人,谁都不如他。

可,可孤云寄这次真结巴了,微微弯腰,手轻轻地按在妹子肩上,柔声道:可你们才认识不到十个时辰,你了解他么?。

你管得着么。

庭烟挥开男人的手,仰起头,倔强道:有的人我认识快十年了,至今都不了解;有的人虽刚认识,偏偏就走进我心里了。

你这道士好蛮横,我凭什么要跟你走,要走,也是跟我男人走。

孤云寄一愣,问:真这么喜欢?对。

孤云寄再问:非他不嫁?没错。

孤云寄面有不快之色,皱眉细思,眼中闪过千愁万绪。

忽然,只见从孤云寄的长袖中飞出条白绫,如蛇一般,将庭烟的两条腕子缠绕住,让女孩挣脱不得。

做什么!庭烟大怒,狠狠地踢了几脚孤云寄。

谁料这男人竟也不躲,笑眯眯地承受着。

他越是这样,庭烟心里就越瘆得慌,也顾不得解开腕子上的白绫,闷着头冲了出去。

果然一出去,就瞧见魏春山此时正端铮铮地站在大门口。

他头上绑着玄色护额,手上提着支重逾百斤的青龙戟,那么威风凛凛,就像天神一般。

魏叔。

庭烟欢喜极了,刚要往魏春山处跑,谁料身后的孤云寄用力一拉白绫,逼得她连连退了几步,退到了那男人的怀里。

她正想狠狠踩那孤云寄几脚,蓦然瞧见此时院子里好像跟刚才来时不一样了。

也不知几时来了十个穿灰袍戴紫金冠的道士,手里提着长剑,随时提防着魏春山杀过来。

他们年纪各异,最年长的得有五十多岁,年轻的不过弱冠,个个面带煞气,这些人哪里像出家道人,根本就是双手占满血的强盗绿林。

而地上摆了三具死相相当惨烈的尸体,正是那屋主朱进、鲍三姑和她的打手龟奴,脸上和肚子血呼啦差的,似乎被人活生生割掉了舌头、挖了眼,剖了腹。

瞧见此,庭烟再也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这帮道士好狠,简直能和班烨那伙梁国奸人相提并论了。

牙签儿,你没事吧?你,你怎么穿上道袍了。

魏春山心里急,往前走了几步,却被那些道士持剑拦住。

可魏春山也不是吃素的,大喝一声,挥动青龙戟,一招斩断五个道士的长剑,他扫了眼众人,将长戟插.入坚硬泥地,目光落在孤云寄身上,抱拳道:敢问尊驾是太清教哪位道长?可否给在下个面子,放了她。

他是孤云寄。

庭烟踮着脚,连忙回答,急道:魏叔救我,他要我当伺候人的道姑。

你是孤云寄?!魏春山大惊。

不禁重新打量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年轻男子,瞧着和他年岁差不多大,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端地是人中龙凤,让人心生好感,是他生平所见第一流的人物。

这些年,豫州忽然出现个太清教,教主就是孤云寄,传说他是什么百岁神仙千岁老君的,教中都是道士道姑,行事隐秘,打着什么‘替天行道,平分粮田’的招牌,专做抢杀贪官豪绅的勾当,经常派钱粮给燕梁两国边境的贫苦百姓,深得人心。

短短几年,势力竟发展到几个州,屡屡做下滔天大案,可是让人头疼。

去年他曾谋划剿灭这些太清教的牛鼻子,谁料机密屡次外泄,总是不得手,可见贼道士手段厉害,细作都安插到他跟前了。

呵,今儿倒巧,竟见到了传说中的孤云寄。

不知这贼道士来燕国作甚,抓了小牙签儿又是作甚?原来是太清教教主,失礼了,在下赵四。

魏春山抱拳,故意没说出自己的名号,沉声道:不知道长为何来燕国?哈哈哈。

孤云寄大笑,甩了下拂尘:魏大将军,何必隐姓埋名呢,你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无数次。

传说将军器宇轩昂,又是万人敌,今日一见,我看也不过如此,如同乡间耕种鄙夫,并没什么过人之处。

被羞辱,任谁都不高兴。

魏春山强忍住怒,眼皮狠狠地地跳了几下,斜眼瞪着那狂妄的年轻道士,冷声道:传说中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止的仙君道长,而今竟也出现在这等腌臜地儿,还掳走了良家女子,可见是个藏头缩尾的小人,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哈哈哈。

孤云寄下巴微抬,傲然道:贫道本就是下九流出身,干得也都是下九流勾当,出现在下九流之地,并无什么不妥。

行行行,老子不跟你磨牙了。

魏春山拔起长戟,指向孤云寄:放了那小孩儿。

哼!孤云寄冷笑,故意环住庭烟,不屑道:将军应该知道,我太清教有个规矩,一旦穿上道袍,除非掉了脑袋,否则生生世世是我道中人。

如今她已然是贫道的小童儿,劝将军闲事莫管,别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我且问你,小女娃娃是你什么人,凭什么交与你。

听见这话,庭烟急道:我是他的老婆。

不是。

魏春山打断女孩的话,沉声道:我和她萍水相逢,只不过路见不平罢了,从不曾占她便宜,可也不愿她被人欺负了去。

哈哈哈,倒是个直白人!孤云寄大笑,这才愿意正眼看魏春山。

眼前这蛮汉子生的器宇轩昂,还算得上英俊,自小在军营里打滚儿,是上过战场的老鬼,虽说是皇亲国戚,却并未沾染那些贵族子弟的纨绔气。

这些年坐镇豫州,屡屡打退公子询的侵犯,平定流民暴动,算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倒是比班烨那条狗光明正大了不少。

魏大将军,她清清白白的女娃子,如何跟你这样的男人去,没得毁了她名声。

我敬你是梁国第一勇武之人,这样吧,你若承认她是你老婆,在此地娶了她,贫道卖你个面子也是可以的。

婚姻大事,岂可这般儿戏!魏春山冷哼了声,怒道:你若不放人,我抢就是,哪里还有逼人成婚的道理。

听见这话,孤云寄不禁皱眉。

此番来燕国,除了接小妹,还有宗极要紧的大事要做,可不能被这蛮汉子折了人手去。

况且,若是伤了姓魏的,小妹难免要伤心了,他已经亏欠小妹太多,以后万不能再让她掉一滴眼泪。

罢了罢了,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看那姓魏的如此紧张小妹,大约是心里也有情,只不过顾忌着班烨老狗和孩子吧。

配不上配不上,谁都配不上烟儿!想到此,孤云寄厌烦地挥手,让手下人去拿酒。

不多时,几个道士就搬了十几坛上等的女儿红来,在院子摆了一溜,又有道士端来几碟子下酒菜,这菜竟鲍三姑等人的心、肝和舌头切成片儿,凉拌好的。

孤云寄笑了笑,率先盘腿席地而坐,拂尘一挥,动筷子夹起片蒜蓉舌头,放口里慢悠悠地嚼,看向魏春山,笑道:贫道闯南走北,难得找到个如此貌美的小童,心里实在喜欢,不愿放手。

此处是燕国王畿,咱俩都是梁人,动剑动棒的,动静太大,反而叫燕国蛮子看笑话。

这样吧,咱们就比喝酒,喝死为止,赢家带走小童儿。

谁还怕你了!魏春山盘腿坐在孤云寄对面,亦拿起一坛酒,刚准备喝,忽而皱眉,暗道:牛鼻子道士最是诡计多端,莫不是下毒了,想不动声色地谋害了老子?哼!孤云寄瞧出魏春山的疑色,冷笑数声:你我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用下毒这种阴招,传出去没得叫道上人耻笑。

听见这话,魏春山不禁耳根发热。

他嫌脏,不愿吃那等下九流腌臜人的心肝舌头,只是拿起女儿红,与孤云寄碰了一坛,仰头便喝。

暗道:女儿红入口细软绵长,可后劲儿十足,是娘家人出嫁闺女时挖出来喝的酒。

这孤云寄真他妈的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为何打小牙签儿的主意?莫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而此时,孤云寄笑着看了眼魏春山,咕咚咕咚喝酒,暗骂:天下豪杰才俊要多少有多少,这傻妹妹怎地偏生看上你这泼皮?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同时喝完一坛,头都有些发晕,可谁都不退步。

咬着牙,各自又端起坛酒,碰了下,仰头又喝了起来。

魏春山一边喝,一边暗中咒骂不已:舅舅那老糊涂崇信道教,不仅给道士授田,还免了他们的赋税,如此一来,天下多少豪贵将田产奴婢诡寄在黄门中来逃税。

哼,更可恨的是,舅舅多年来宠信一个叫纪勋的道士,前年竟听那纪勋的谗言,舍身出家入道,群臣大惊,不得不花巨万银子去赎他。

上行下效,这些年道士得宠,使得孤云寄这般江洋大盗钻了空子,挂上黄冠就开始煽动流民造反,等着吧,老子迟早要杀光你们这帮杂毛。

孤云寄闷着头,大口喝酒。

他瞧出了魏春山眼里的杀气,冷笑数声,暗骂:若不是愧对了妹妹,心疼她,此番定要你小子葬身燕国。

第二坛下肚,两人皆有了醉意,胃中隐隐泛呕,可谁都不愿退让半步,各自又拿起坛酒。

魏春山用拳头砸了下发晕的头,肚子实在撑得慌,他虽擅饮,可如此大量喝下去,必定喝吐血。

他身担重任,豫州未复,父兄大仇未报,难不成竟为了个女子,要喝死在这儿?蓦然间,瞧见庭烟俏生生立在一旁,双手被白绫绑住,眼里含泪,柔情款款地看着他。

她是那般凄苦无依,若是落在贼道士手里,免不了要走上杀人越货、舍身陪男人睡的路。

魏春山啊魏春山,你既答应了要保她后半生安稳,岂能言而失信?喝,死了也不悔!这边,孤云寄亦喝不下去了,抱着酒坛弯腰喘.息。

他从前豪饮,母亲死后,他发誓,若不给弟弟复国,誓不为人,此后滴酒不沾,如此喝下去,怕是要把命搭上。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实在不能再喝,认输罢。

可他实在不喜欢魏春山,越看越讨厌,样貌、谈吐哪一样配得上小妹。

烟儿如此品貌,合该嫁给帝王将相。

这小子脾气太臭,万一日后一起生活,烟儿哪句话惹他不痛快,他打她、骂她怎么好?喝,不能把烟儿输给这头猪!孤云寄咬牙,大口去喝,蓦然瞧见一旁的庭烟,羸弱不堪,才十六的孩子就被班烨欺负的有了身孕,心疼啊。

罢了罢了,这头猪虽面目可憎,但却是她喜欢的人啊。

想到此,孤云寄抱着酒坛,‘晕死’过去。

瞬间,一旁护驾的道士们全都围了上来,又是把脉又是喂药,生怕他们的教主活生生给喝死了。

哈哈哈。

魏春山大笑,踉跄着起身,用酒坛指着晕倒的孤云寄,晕晕乎乎地嘲讽:什么教主呀道长呀,不过如此,怂包蛋子一个!牙,牙签儿,过来,跟哥走,哥,哥把你赢回来了!瞧见教主被辱,道士们皆拔剑,指向魏春山。

就在此时,一个五十上下的道士坐在地上,环抱住‘不省人事’的孤云寄,朝着小道士们冷声喝道:不得无礼!愿赌服输,咱们既输了,小童子就归魏大将军,二位,请吧。

听见这话,庭烟拧身,挣扎开拿住她的两个小道士,用嘴咬开腕子上的白绫,赶忙跑向魏春山,弯下腰,使出吃奶的劲儿拎起青龙戟,递给魏春山,让他拄着当拐。

而她,在另一边撑住他,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出走,不让他摔倒。

牙签儿,你说哥厉不厉害。

魏春山舌头大了,若是没有长戟撑着,早都倒了,他手掌按住庭烟的头,使劲儿往下按,乐得哈哈大笑:你咋这么矮,活像个地蘑菇,来,钻地下让哥瞧个乐子。

是是是。

庭烟屏住呼吸,怕自己闻多了酒臭气吐。

她环住男人的腰,带着他走,娇嗔道:你最厉害啦,好好走,千万别晕,不然我就得背你。

魏春山恼了,停下脚步,板着脸看庭烟,促狭笑道:你?就你这小身板,还背我?一阵风吹来,将男人身上的酒气吹起来,他更晕乎了,打了个酒嗝,弯下腰,嘟着嘴凑向女孩:签儿,来亲个嘴儿。

别,别闹啦。

庭烟大羞,轻掐了下男人的腰,低声啐道:后面有好多道士看着呢,怪羞人的。

哦。

魏春山扭头,就要解裤带,想要朝那些个杂毛道士撒尿,逗逗这群狗日的。

可又实在想亲一下小牙签,心烦之下,左手拎着长戟,蹲下身,一把将女孩背起,摇摇晃晃往雪色更深出走,他左右看了眼巷子两侧的宅院,深呼吸了口气,大声吼道:都他妈的别睡了,出来看猪八戒背媳妇儿啦。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梁武帝当年就干过这事,宠信佛教,要出家,让群臣掏钱把他赎出来。

文章中的梁帝,辩证的看吧,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但确实也有缺点,比如崇信道教,让大哥在朝廷地方都有机可乘。

【小剧场】魏春山:大舅子,我要带你妹走孤云寄:行,带去吧。

不行,舍不得。

算了算了,她喜欢你,带走吧。

不行,怎么看你都是一头猪!问个问题有没有人想大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