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也她们到时,正是宴遇最热闹的时候。
酒吧里人头攒动,灯光渐暗。
杨晓凡和邱恬走在前面,姚圆则拉着纪也的手跟在她们身后。
今晚驻唱的是个女生,钟阳应该是提前安排好的,侍应生推着蛋糕走出来时,场上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纪也一怔。
单看背影就知道,杨晓凡身上已经藏着一股杀气。
果不其然,她们人一站定,纪也眼睁睁看着刚被推出来的蛋糕,一整个都砸在了钟阳的脸上。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蛋糕上印了翻糖的字,似乎还用了宝贝这个字眼,如今歪七扭八的掉在地面上,还被邱恬踩了一脚。
和钟阳同行的男男女女倏忽都站了起来。
钟阳显然没料到会被杨晓凡抓个正着,愣在了原地。
可站在他身旁的女生却是瞬间炸了。
你谁啊,有病吧!那个女生穿着短裙高跟鞋,要比杨晓凡高一些,趾高气昂问道。
就是啊,你们谁啊,找死是不是!同桌有女生跟着附和。
杨晓凡冷笑一声,大概确定了目标,知道发床.照给我,不知道我是谁?杨晓凡这话一出,那个女生顿时没了声儿。
可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早晚撕破脸,也不必再装,女生上下打量起杨晓凡。
杨晓凡懒得和她周旋,瞥向钟阳,你觉不觉得自己恶心?晓凡,不是这样的,我……钟阳拿纸巾擦着脸想解释。
女生却适时上前,不怕脏的揽住他的胳膊,钟阳你没事吧?我帮你擦。
这个动作很心机,她什么都没说,却是在宣示主权。
杨晓凡轻嗤一声,不想拆穿她这副绿茶做派。
你也不用着急,非要拿垃圾当宝,我没这个兴趣。
你说谁垃圾呢!女生冲着上前叫道。
谁垃圾说谁。
你……说着女生就要上手,邱恬挡在杨晓凡前面推开她,骂道:做人三就不要怕被人骂,真是一路货色。
这话瞬间点燃了对方的怒火,女生就要动手,说什么呢!她出手快,杨晓凡和邱恬都没来得及反应。
纪也性子软,却也见不得朋友吃亏,连忙揪起桌上的小食盘,往对方身上扔。
靠!那几个女生后退几步。
邱恬反应过来,笑道:可以啊小也。
纪也拿着食盘的手紧了紧,脸涨得通红,有话好好说,非要动手吗?他们这一桌有四五个男生,应该和钟阳一样,都是科大的。
只是看着不太入流的模样,有两个早就把目光盯在了纪也身上。
纪也今天穿了条黑色收腰的连衣裙,她身材纤细,一双长腿又直,一进酒吧就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酒意上头,科大的人互看一眼,其中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手摸了摸唇角,不怀好意地走上前拦住几个女生。
这位美女说得对。
他走到纪也身旁,伸手就要揽她的肩膀。
纪也迅速往旁边避开了。
感情的事呢你们就自己私下解决,不过今儿是我妹子生日,你们搞砸了她的蛋糕,坏了我们的好心情,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呢?黄毛话是对杨晓凡说的,眼神却是看着纪也。
邱恬见他总是往纪也那凑,上前挡了挡。
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黄毛笑,是好好说,这样吧,只要这位美女陪我们喝几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钟阳那小三闻言忍不住出声,强哥,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闭嘴。
黄毛斥了句,旋即又看向纪也,想去拉她的手。
旁边几个男的也开始起哄。
小妹妹,给个面子呗。
就是,不过就是喝两杯有什么大不了的。
纪也蹙眉,再一次躲开了黄毛的手,别碰我。
邱恬见势不妙,给杨晓凡她们使了个眼色,拉着纪也就要走。
谁知这群人好像早料到了,纷纷围了上来。
杨晓凡气得红了眼,她看向钟阳,你他妈屁都不放?钟阳似乎特别怵黄毛,支支吾吾也不敢说话,更别提小三还拽着他的手。
杨晓凡只觉得这半年的青春喂了狗。
美女,怎么样啊,陪哥哥喝三杯就放你走。
桌上倒满了三杯洋酒,黄毛指了指,整个人恨不得贴到纪也身上。
他浑身泛着酒气和难闻的烟草味,令人作呕。
纪也皱眉往后退。
眼看着黄毛要抵上来,倏忽,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扯了下。
纪也略显惊慌地偏过头。
首先看到的是灯光照耀下那双散漫随性的黑眸,隐隐还泛着躁意,还有少年微抿的薄唇。
江让的掌心捏着纪也的手臂,她手臂白皙纤细,手腕用上力,好似一折就要断。
这股灼热滚烫的温度令纪也莫名颤了颤。
不过江让很快松开了。
昏暗的光线下,纪也看到他垂眸看了自己一眼,手里晃着打火机漫不经心走了上去。
他身后跟着曾斯宇和张哲远他们。
姚圆见到张哲远,忍不住哭了出来。
曾斯宇见状跟着江让走到黄毛跟前,强子,什么时候还开始欺负起女人来了?要点脸成吗?黄毛觑了江让一眼,江少啊。
他见江让站在纪也身前,忍不住冷哼一声,却还是忌惮道:不过是想和美女喝两杯,没别的意思。
江让斜睨了黄毛一眼。
他哂笑着点点头,想喝酒?行啊。
说着他伸手唤来侍应生,附耳不知道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侍应生就给这桌上了两瓶高纯的威士忌。
江让上前,叼着烟单手开了瓶盖,往杯子里添酒,这一倒就是二十多杯。
酒有的是,老子请得起,就怕你不敢喝。
江让顺势吐口烟圈散漫道。
黄毛看着眼前几十个杯子,有些怂。
这酒贵,越贵越纯,这么多杯喝下去不死也伤。
曾斯宇笑了声,怎么不喝?不敢啊?这酒划的是江让的私账,放心喝,管你够。
黄毛不敢真和江让硬掐,喝了六七杯后只能服软。
江让嗤了声,像是觉得没意思。
曾斯宇指了指黄毛,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下次再他妈敢动我们A大的人,就没这么好的下场。
-纪也几人跟在江让他们身后出了酒吧。
曾斯宇见着意外多出来的女生又来了劲,提议一块儿去吃烧烤。
邱恬爱热闹,姚圆也想和男朋友腻歪一会儿,自然就应了。
几人走在前面,纪也跟在最后。
她盯着江让的背影,想开口,复又缓缓敛眸。
今天要不是你们,恐怕咱们就麻烦了。
邱恬说道。
怕什么,有阿让在,强子那狗逼不敢。
曾斯宇揽住江让的肩膀说。
那个黄毛为什么那么怕江让学长啊?姚圆在问张哲远。
回答的却是曾斯宇,上回打篮球,那逼耍阴招害得阿让差点儿骨折,后来被阿让给揍了,揍得还不轻,在医院住了十几天。
这回他要是再不老实,咱们也不介意再揍他一次。
纪也闻言偏头瞥了眼江让。
他眉眼敛着,唇角轻勾,刚才在酒吧里那股肆意狂妄的劲儿此刻尽散,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怠散漫。
对付这种人,把他揍服帖了,他下次就不敢了。
张哲远补充道。
牛逼,不愧是咱们A大的活招牌!邱恬浮夸的赞了句。
江让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他们找了家离酒吧不远的烧烤店,将近十人要了个圆桌。
纪也走在最后,她一直低着头,没注意看江让停了脚步,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纪也僵了下,忙不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嗓音软,听着过分乖巧。
发丝微动,隐隐有股栀子花香萦绕开来。
江让神色闲散,垂眸睨她,胆子还挺大啊。
纪也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嗯?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她后背凸起的肩胛骨,还有那杆不堪一握的细腰,发现她浑身好像就没几两肉。
偏那双眼亮得发光,盯着自己时有些怯,又像头迷失的鹿,单纯简单。
江让的话一时堵在了嗓子眼,他喉结微滚,最终说了句:没事。
说完他自顾自扯了扯唇角。
跟她说那些做什么。
纪也睫毛轻颤,也没追问。
只见江让侧转身子,让她先过。
其余人已经坐定,邱恬挥了挥手,喊纪也过去坐。
那个位置在她和曾斯宇中间,老板递来菜单,曾斯宇往纪也面前一推。
你们看,我们大老爷们不挑。
纪也看着眼前的菜单,又推给邱恬,恬恬你们点。
邱恬拿了笔和杨晓凡商量起来。
曾斯宇:妈的刚才酒都没喝够,阿让,再来点啤的呗。
杨晓凡听到要喝酒,跟着举手赞成,曾斯宇经不起撺掇,立马叫来老板要了一箱啤酒。
烧烤过了会儿就上来,浓浓的孜然炭烤味扑鼻而来。
他们这帮人大多都是自来熟,不出一会儿就热络起来。
曾斯宇和杨晓凡划起了拳,在那吵着喊。
纪也看着杨晓凡越喝越多,忍不住拿过酒瓶,晓凡差不多了,再喝就该醉了……杨晓凡估计心里头难受,又把酒瓶抢回来。
让我喝,今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什么渣男什么绿茶,统统都给老娘滚一边去。
邱恬见状也跟着起劲,喝,管他呢。
她说着还朝纪也这儿凑,悄声附耳道:小也,好歹人江让学长也算帮了你一回,你不去敬杯酒啊?纪也心头一跳。
她的脸倏然爆红,连忙瞥了江让一眼。
江让单手搭在椅背上,双腿岔开,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似乎是感受到纪也的注视,他看过来,眉骨微微挑了挑。
纪也收回目光,舌尖舔了舔唇,朝邱恬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
喝酒还有什么会不会的。
邱恬顺口说了句,也没放在心上就跑去杨晓凡那跟着划拳去了。
曾斯宇被杨晓凡灌了好多杯,这会儿转过头来看到纪也一个人坐着,索性也不玩了。
你怎么都不吃啊,这儿的羊排烤的不错,来,我帮你拿。
他热络道。
纪也摆摆手回:不用了学长,我吃羊肉会过敏。
啊,那你岂不是错过人间美味啊。
曾斯宇对纪也那句学长很受用,他兀自朝江让挤了挤眉。
他话多,席间就没停过。
欸,你们跳舞的都吃的那么少吗,我看你几乎都没怎么吃啊。
纪也:还好,也有吃的。
曾斯宇又看了眼一旁大快朵颐的邱恬,忍不住咂舌,啧,当我没说。
这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了邱恬耳朵里。
喂我说姓曾的,会不会聊天呢!就是,有本事再来喝啊,别怂,躲那么远干什么。
邱恬和杨晓凡拼命拱火,男人哪里能说不行的,曾斯宇一个转身又加入了战局。
那头玩的嗨,曾斯宇以一敌二,很快就有些抵挡不住。
他人高腿长的,醉得歪七扭八,身子就差横到纪也腿上。
纪也向后靠了靠。
须臾,就看到江让站起身,他微微躬身来到曾斯宇旁边,一把将人提起,拖到了自己位置上。
挖槽江让,你别趁我不清醒就对我动手动脚。
被拎走的曾斯宇喊道。
江让轻哂,没搭理他,自己坐在了曾斯宇的位置。
感受到他气息的逼近,纪也下意识动了动。
曾斯宇已经挺高了,纪也发现江让要比他更高一点。
具体区别在于江让坐着时,那双长腿显然无处安放,隐隐就快要碰到她。
他的裤子微微摩挲过她的腿,有些痒。
纪也又开始局促起来。
桌上的人玩的玩,谈恋爱的谈恋爱,就她和江让没参与。
纪也想起邱恬的话,半晌后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里面是一开始曾斯宇他们起哄给她倒的酒,她没喝。
纪也端起酒杯,微微侧身,却忘了位置狭窄,不小心就真的碰上了江让那双腿。
她穿裙子光着腿,在空调下有些凉。
江让正好相反,他身上温热干燥。
纪也缩回腿,垂眸朝他道:江让,今天谢谢你啦,那个,我敬你一杯。
她说完也没等江让开口,径直就举杯喝下。
啤酒度数低,但纪也基本没怎么碰过酒,还是有些被呛到。
她咳了咳,脸颊通红。
江让盯着她手上的小动作,看到她喝酒时眼睛紧紧闭着,眼睫忽颤,跟喝毒药似的。
他低声笑了下,嗓音有点哑,又伸手拿了空杯倒上水,推到她面前。
没喝过酒?他问。
可也没等纪也回答他又接着问了句:还有,怎么不喊学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