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帖子走向挺离奇的。
江让回复后, 网管就直接封帖了。
像是说好的。
短短半小时,邱恬她们就在群里聊了几百条。
邱恬:【卧槽,还是让爷牛逼。
】姚圆:【牛逼+1】杨晓凡:【不是牛逼, 是骚,谢谢。
】……纪也从群里点出去, 往下去翻江让的微信。
可当她真的看到那个黑色头像时, 还是犹豫了。
纪也垂眸,正好高秀芸在他们群里发了几张今天的排练照片。
她手指划过, 点击保存,又从中选了一张个人的独照。
思忖片刻, 发到了朋友圈。
——致自己, 始终温暖有光。
发完, 纪也将手机锁屏, 拿包回宿舍。
-外语系的课件内容多,男生寝室的书桌上躺着几本厚厚的原文书,积了灰, 是曾斯宇的。
曾斯宇此时抱着手机,在念赵梓晴发的道歉申明。
他笑着直起身, 邀功道:阿让, 怎么样,老子写的还可以吧?江让靠在椅背上, 撩下眼皮, 嗤笑声。
出去别他妈说你是A大外语系的。
曾斯宇抬手, 切了声。
他转身, 只见江让双眸懒散, 盯着手机。
曾斯宇凑过去看, 就看到一个金渐层猫的微信对话框, 一闪而过。
江让锁了屏,抬眸,挑眉觑他。
在等也妹妹消息啊?曾斯宇翘了翘腿,她有没有感动到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相许啊?江让舌尖抵过唇,眼皮轻掀,骂了句:傻逼。
骂完江让心里忽然有些躁。
拆了包糖,塞进嘴里。
曾斯宇满脸嫌弃,江让,你脑子有毛病?心里不舒服就去抽烟,吃这什么鬼东西?说完他伸手要拿,被江让推开。
别碰。
他哑声道。
?曾斯宇盯着他,点点头,行,我看就纪也能治你。
江让没应声。
须臾,他重新打开微信,看到朋友圈有个小红点,顺势点开。
是刚才看过的头像。
纪也发了张舞照,看身段应该是她自己。
少女背着光,长手长脚,削薄的后背,纤弱的细腰,还有那双穿着脚尖鞋立起的脚掌,脚背和腿的控制做到极致。
江让指尖一顿。
随后两指微屈,拖着将图片放大。
跳舞的少女浑身泛着光,和平日里温吞乖巧的模样不同,脸上带着笑,眼神坚定。
江让轻哂,按开评论。
缓缓打了个:?-纪也很少发朋友圈,自拍更是难得。
两个小时后她再点开微信,已经多了几十条通知。
大部分都是点赞,评论里也都是清一色的夸。
梁玲的回复也在其中。
梁玲:漂亮(拇指),女儿元旦回来吗?纪也视线微顿,没想好怎么回,梁玲那边就打电话过来。
小也,在忙吗?没有,在宿舍呢。
纪也走到阳台。
哦,我就是问下你,元旦回来吗?梁玲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正常。
纪也手揪着阳台边,试探问:你跟季叔,好了吗?梁玲叹口气,就这样凑合吧,他就是更年期,毛病发完就好了。
纪也想了下,转身。
元旦我回镇上看看,就不过来了。
梁玲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了句好吧。
挂了电话,手机自动回到朋友圈的界面。
消息提醒里又多了个1。
纪也顺手点开,就看到那个黑色头像,后面跟了个问号。
……他是什么意思?纪也想不明白。
其实那天回去后,冷静下来,纪也觉得挺丢脸的。
在他面前哭成那样,有点矫情。
可她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
赵梓晴的道歉,纪也猜到应该是江让出手的结果,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还公开道歉。
所以纪也在想,江让对她,或许也是有好感的?纪也抬头,邱恬在屋里喊她。
她应了声,还是点开了江让的微信对话框。
JY:【论坛的事,谢谢。
】-跨年夜这天,舞蹈系没课。
纪也收拾了两件衣服,背上小包,回了趟小镇。
外婆家的院子在巷尾,毗邻湖畔。
弄堂的白墙被重新刷过,路边栽着枇杷树,结了花,风一吹,洒了满地的金黄。
纪也拿钥匙开门,门锁上铺了厚厚一层灰。
房子布局没变,家具上盖了布,纪也全部揭开,又重新打扫下。
等躺到沙发上,已经快五点了。
纪也拿上手机出门,去镇上买了几个生煎,带回去当晚饭。
卖生煎的老板没换过,看到纪也笑着打招呼。
小也,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啊。
纪也礼貌的朝他笑笑,老板,要四个就好。
好嘞,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吗?你妈也来了吗?纪也刚要摇头,生煎铺子的老板娘板着脸从店里走出来,站在老板身后,盯着纪也看。
倏忽,她说道:怎么,你还在关心人家妈呢?老板身子一僵,回过头道,当着小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老板娘身子微胖,横眉竖眼的,哼了声。
人家妈回没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王德福,你还贼心不死呢!老板脸轻讪,摆摆手不耐烦道:不可理喻。
正巧生煎出炉,老板连忙给纪也打包,递给她。
纪也用手机扫码付款,拿了生煎就走。
老板娘看着她的背影,轻哼道:小拖油瓶,跟她那个妈一样,长了张狐狸精的面孔,戳气。
她用的是小镇当地方言,和宜市话差不多。
纪也听得懂。
不过她脚步没停,拎着打包盒,往弄堂去。
弄堂中段有户独院,原来是江让外祖家的老宅。
不过他们很早就搬离小镇去了城市,很久没有见过人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院门大敞。
纪也站在院门前,往里看,并没有看到熟人。
须臾,只有几个负责搬运的工人,从后面过来,朝纪也说:美女,让下啊。
纪也回头,偏过身,只见工人们搬着一个三座的沙发,往里抬。
她忙不迭问:你好师傅,请问是这家的主人回来了吗?搬运工人摇头,这个我们不清楚,只是有人买了沙发让我们送到这。
纪也没再问。
她继续往弄堂里走,走两步回头,仍旧没有看到人。
或许是他们把老宅卖了吧。
回到家,纪也趁热把生煎吃了,打开电视准备看各个卫视的跨年晚会。
她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盯着盯着就迷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微信群里有不少消息。
舍友们各自有活动,都拍了些照片。
许多消息里,纪也发现也有江让的。
J:【在干嘛?】纪也顿了下,直起身挠了挠头。
她打开相机,拍了张跨年晚会的照片给他。
JY:【看电视。
】纪也忍不住想,江让这么受欢迎的人,在这种日子里,身边应该挺热闹的吧。
不过江让那边很快回了。
J:【一个人?】JY:【嗯啊。
】J:【这么可怜啊。
】纪也脸颊跟着红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江让说这话,还挺暧昧的。
她仿佛能听到他拖长了的尾音,懒散肆意。
纪也垂眸,下意识问他。
JY:【你呢,在外面吗?】发完她一直盯着手机看。
两分钟后。
J:【图片】纪也点开,江让也拍了张看电视的照片过来。
只是镜头里除了电视机,还有他左手夹烟头的手,垂在沙发扶手上,矜贵性感。
他居然也会看跨年晚会。
纪也忍不住笑了下。
JY:【你也是一个人吗?】纪也发完,顿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像个查岗的女朋友。
她连忙想撤回,谁知江让那头就打了视频过来。
纪也顺了下刘海,坐起身来接通。
视频里,江让那边挺黑的,只开了盏落地灯。
他嘴上叼着烟,半眯着眼看她。
一个人,要看吗?没有寒暄,江让直接开口。
他声音有些低哑,应该是刚睡醒。
头发不像平时打理的那么服帖,耷拉着,有些长了,垂在眼皮上。
纪也心跳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将视线移开。
莫名觉得脸颊更热了。
她轻声回:不要看。
说完,纪也瞥了眼他身后的背景,看着挺古色古香的,不像他的风格。
你在南城吗?想起隔壁老宅今天的动静,纪也试探着问。
江让轻嗯一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
我以为你会跟学长们出去的。
江让喉结微动,顺手将瓶子放到一边。
没劲,不想去。
纪也将视线落在电视上。
快十二点了,流量明星们纷纷登场,不过纪也不追星,看着也没什么感觉。
这节目也挺没劲的。
江让没应声,靠在沙发上,像是又要睡着。
视频没挂,纪也看一眼电视,又偷偷把目光落到屏幕上。
看他的睡颜,又扫过他的薄唇和喉结。
怎么这么好看啊。
电视里传来新一年的倒数声,当主持人喊到0时,小镇上空砰得一声,放起了烟花,照亮了整条细流。
城外的寺庙响起钟声,一下下敲着。
纪也见江让没有反应,怕影响他休息,径直挂断视频。
她顺着窗檐,拍了张烟花的照片,发给他。
JY:【新年快乐。
】发完,纪也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才走两步,手机却响了两下。
她折回头看。
是江让。
他同样发了张烟花的照片过来。
纪也的第一反应就是,南城不是早就禁燃了吗?可再细看,这烟花的形态,位置,和自己发给他的那张很像,只是角度不同。
下面还跟了两条语音。
江让:新年快乐。
江让:出来。
-纪也打开院门,走出去。
小镇上大部分只剩老年人,睡得早。
弄堂里很安静,每隔100米才有一盏路灯,很暗。
江让就站在距离她家50米的路灯下,昏暗的路灯笼罩在他头顶,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手上拎着打包盒,身子斜靠在电线杆上,顺着灯光朝纪也看过来。
只见他挑下眉骨,抬起袋子,哑声问:夜宵,吃么?跟着江让进屋时,纪也的脑袋还是晕的。
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出现在这。
更离谱的是,自己居然还跟着他回家。
江让进屋换鞋,转身,又看了纪也一眼,我这儿没女式拖鞋,穿我的行吗?纪也微顿,点了点头。
江让脱掉刚穿上的拖鞋,光着脚往里走。
纪也垂眸。
他的鞋很大,是普通的蓝色居家款。
她缓缓伸进去,拖鞋里还留着他的余温,整个脚掌进去,后面还多了好大一截。
江让把烧烤袋子扔在茶几上,就去冰箱里拿啤酒。
纪也跟了过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在南城吗?啤酒的拉环啪嗒打开,隐隐冒着气。
江让坐回到沙发上,手搭着靠背,漫不经心道:老爷子过阵子想住回来,家里的家具好多都坏了,让我过来置办下。
纪也恍然。
难怪今天下午就有人在往里搬家具。
她站在旁边,指尖微屈,揪着衣服下摆。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江让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啤酒瓶,撩下眼皮。
他微微躬身,双手搭在膝盖上,嗤了声。
纪也,你到底是真的记性差,还是故意跟我装傻?他眸光似笑非笑的,扬着眉眼,浑身透着股痞劲。
纪也身子一僵。
原来他早就认出她了啊。
其实江让小的时候很少来小镇,大概是每年暑假,才会过来小住一阵。
纪也那时候挺孤僻的,后来又出了梁玲那档子事,弄堂里的孩子不愿意和她玩,她和江让碰面的机会更是不多。
江让觑她,你今晚打算一直站在那?说着他拍了拍沙发,过来坐。
纪也心颤了下,走过去坐下。
烧烤的香味弥漫开,是满满的烟火气。
沙发是三人座,并不十分宽敞。
江让双腿微岔,纪也只好贴在扶手边,不敢动。
电视机关了,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俩浅浅的呼吸声。
那盏落地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柔软温暖,映衬着江让冷峻的侧脸。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啊?江让喝了口酒,拍宣传册的时候。
纪也点头。
她现在和小时候长得还是有些像的。
而且高三那年暑假,她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外婆时,还在弄堂里碰到过他的。
考A大,也是因为他在。
江让打开袋子,把烧烤推给她。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刚刚明明还在睡觉的。
外卖。
说着他拿出遥控,看电影?纪也想了想,点头。
不然好像也挺尴尬的。
江让随手点开,最后选了本老片子——《史密斯夫妇》。
纪也拿起烧烤串,啃着。
两人相对无言,昏暗的客厅,只有电视屏幕亮着。
这部电影纪也看过,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看完每一个细节,暗自羡慕这种势均力敌的爱情。
去爱,去炙热亲吻,抵死缠绵。
江让挺懒散的,双腿翘着,同样没说话。
他时不时喝两口酒,喉结顺着酒微动,隐隐泛起酒气。
直到有一段,男女主激烈打戏过后,情绪迸发的爱意挡不住,两人深情相吻,再递进到你来我往的床.戏。
……纪也的身子都僵了。
她不敢动,更不敢看江让。
气氛安静,却又无比尴尬。
电视的声音生动热烈,亲吻的拉扯更加直白,传到彼此之间,无形将纪也捆绑住。
啪嗒一声,是江让开酒的声音,纪也这才僵硬的动了下。
屋子里开了地暖,挺热的。
她分不清自己是脸红,还是被地暖烘的,连脖颈和后背都微微涔出汗来。
你很热?江让嗓音浅淡,这个时候又显得有些暗哑。
纪也偏头,对上他晦暗的黑眸,深而密。
她心口一窒, 还好,可能地暖温度太高了。
江让起身,将温度往下调了两度。
等他重新坐回沙发,最激情的片段已经过去了。
纪也忍不住吸口气。
须臾,她听到江让轻笑声,语气带了几分兴味。
转头,少年的黑眸在电视放映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如同重石般投入深海,激起水花。
他说,纪也,你怎么这么可爱?作者有话说:快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