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画面一帧帧闪过, 照映着纪也澄澈的双眸,很亮,也纯。
纪也微愣, 意识到他的意思,手心止不住泛起潮。
她脸涨红着, 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两点了。
纪也起身,轻声道:江让, 我要回去了。
江让把啤酒罐放到茶几上,颀长的身影直起, 嗓音懒散喑哑道:我送你。
纪也摆手, 不用了, 就在旁边很近的。
几十米的距离, 还需要送的吗?江让没应声,径直走到她前面,在玄关处换鞋。
纪也心头溢暖, 盯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 跟过去穿鞋。
江让转身, 就看到小姑娘半躬身,身上套着件纯白色的毛绒大衣, 长发扎着。
纪也没注意到他, 直起身, 额头下意识蹭过他下巴。
有点硬。
他胡子应该是刚刮过, 可还是扎。
纪也闷哼声, 伸手捂下额头, 指尖下都是一片红。
江让眼皮微跳。
他伸手, 舌尖舐过唇角,温热的指腹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又忍不住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下。
碰下就红?纪也抬头,眸光在他的下颌处瞥过,轻声道:是你胡子太扎了。
江让嗤了声,娇气。
说完,他先走了出去。
纪也脚步微顿,指尖抚过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轻轻按了按。
走出院子,弄堂里空无一人,幽长深邃。
江让穿得单薄,外面只套了件黑色长大衣。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距离不远,影子却不经意交叠在一起。
纪也走到他身旁,没两步就到了她家门口。
她侧过身,抬眸,视线和他的撞在一起。
那我先进去了。
江让双手插兜,点点头昂。
纪也觑了眼他敞开的衣襟,咬唇轻道:你快回去吧,今晚谢谢你。
虽然习惯了总是一个人,但在特殊的日子里,纪也还是渴望有人陪着的。
江让垂眸看她,眼底闪过几分兴味,他狭长的眼轻扬,问她,纪也,今晚的电影,好看吗?纪也双眸睁了下。
脑海闪过刚才电影里的画面,暧昧刺激。
耳边仿佛还有朱莉性感的喘.息声。
她记得江让眼神直白,手里拿着啤酒罐,双肘随意搭在膝盖上,眸色淡定。
他当时还喝了口酒,喉结微滚。
分明是冷倦的侧脸,纪也却还是觉得,他莫名透着股痞坏劲。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畔,直捣得她心头颤动。
两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又像什么都做了。
纪也睫毛轻颤,脸红到了脖子后,偏过头道:江让,你好烦啊。
江让哂笑。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伸出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进去吧。
晚安。
他轻声道。
纪也伸手缕下刘海,转身进屋。
她朝江让看去,眼神清明,晚安。
门快要关上前,江让伸手,抵了下。
他长腿微屈,轻拉她的手腕。
两人分站台阶两端,江让的身影落在微弱的灯光下。
他眉骨轻扬,勾下唇,漫不经心说了句:新年快乐,小朋友。
-元旦这天,纪也醒得晚,按亮手机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她起床洗漱,想着要不要给江让发条微信。
思忖后觉得还是算了,他肯定还在睡。
纪也觉得挺神奇的。
她居然有一天会和江让在小镇上单独相处,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记得她。
想到这,纪也勾起的唇角又缓缓放平。
江南小镇人口不多,大部分知根知底。
弄堂前后的人虽然搬走了不少,留下的都是老邻居。
江让的外祖家很早就生活在这儿,对于梁玲的事,他们没有像旁人那样对她们指手画脚,但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么江让呢?他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纪也无从知晓。
却默默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洗漱完,纪也到街上的馄饨店,打包了两份馄饨回去。
路过江让家独院时,她缓缓停下,抬手敲门。
大约过了几分钟,院门打开。
江让穿着黑色短袖短裤,睡眼惺忪,狭长的桃花眼眯着,撩下眼皮看她。
大概是看清人,他退了两步,挠下头,让开距离给她进来。
纪也跟在他身后,你还没醒啊。
江让趿着拖鞋,踩到实木地板上后又将鞋子脱下,留给她,径直往沙发上躺。
纪也换鞋,将打包的馄饨往餐桌上放。
沙发有些凌乱,毛毯一半落在地上,江让肆意横在沙发上,眼睛还没睁开。
他的上衣随着手臂向上滑,落出一截劲瘦的窄腰,隐隐还能看到那条灰色边缘。
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年轻慵懒,却散着股令人窒动的荷尔蒙。
纪也不自在地将眸子转开。
江让,我买了馄饨,你要不要起来洗漱下?江让唔了声,身子却没动。
纪也见他半梦半醒,决定还是不吵他了。
她将一碗馄饨拿出来放在桌上,伸手拎起袋子,那你睡吧,我先回去了,你起来要是没泡烂就自己热一下。
纪也关照完就要走。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沙发那头的人缓缓动了动,直起身,朝她看过来。
江让撩下刘海,眼底有些红,却是比刚才要清醒不少。
把我吵醒了就想走?他嗓音哑到极致,低沉,有些鼻音。
纪也看向他,我怕打扰你睡觉。
说着,她咽了下口水,江让,你,你去把衣服穿好。
江让垂眸,挑下眉,漫不经心将上衣拉下,眼底含着戏谑道:小朋友,想什么呢?没,没想什么。
纪也忙不迭回。
不过就是印有logo的内裤边,江让兴味地觑她一眼,浑不在意地进了洗手间。
纪也咬下唇,重新将袋子里的馄饨拿出来,摆好。
她正要收拾,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响了不少下。
纪也走到洗手间外,朝着里面道:江让,有人在敲门。
她听到洗手间里有水声,淅淅沥沥的。
洗手间的门做的是磨砂玻璃,看不清里面,却还是能隐隐看到江让挺拔的身姿和轮廓。
应该是在洗澡。
纪也侧过身,垂眸,脸颊跟着红了。
江让的声音带了几分懒散,混合着水声,有些远,你开下吧。
纪也微顿。
她走出院子,径直开了门。
原本以为又是送家具的,没想到门一开,看到的是背着包的曾斯宇。
曾斯宇手撑着墙,见门开了就忍不住抱怨道:你他妈在干嘛呢,开个门磨磨叽叽……他话还没说完,头一抬,看到纪也,整个人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
纪也有些尴尬,反应过来后,向曾斯宇打招呼:学长。
曾斯宇嘴唇动了动。
须臾,忍不住骂了句:卧槽。
-曾斯宇跟着纪也进屋时,江让正好从洗手间出来。
他头发半湿,换了件上衣和长裤。
毛巾搭在肩膀,他抬手在擦发梢。
谁敲门?甫一抬头,就看到曾斯宇站在玄关,紧紧盯着他。
……江让索性把毛巾扯下来,往头上擦。
他懒懒开口,你怎么来了?曾斯宇内心冷嗤。
听听这话,什么叫‘你怎么来了’?我他妈要是没来,还不知道原来你这条狗真的不在做人。
纪也看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出声,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江让从桌上拧开矿泉水,又丢了一瓶给曾斯宇。
厨房里有勺子,去拿。
这话是对纪也说的。
纪也愣了下。
江让的目光瞥过来,下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随即坐到沙发上。
纪也反应过来,乖乖去了厨房。
曾斯宇见她走远,忙不迭扔下包,跪坐到江让身边,一手掐住他肩膀,问道:你他妈都把人带这儿来了,你就不怕老爷子知道。
江让身子嫌弃的避开他的手,轻哂,毛病。
我毛病?曾斯宇反指下自己,江让,人纪也就是个乖乖生,你他妈真把人拐回来弄了,打算怎么收场?江让将毛巾丢在茶几上,漫不经心从茶几上拿烟,嗤笑声,怎么弄法?曾斯宇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你真的,做个人吧,就她那小身板,经得起你折腾到现在?江让掏烟的手微顿。
小姑娘身上几两肉他一清二楚,可这话从曾斯宇嘴巴里说出来,又换了个味。
他伸手把人推开,脑子有毛病就去照下CT,别上老子这发疯。
曾斯宇看着纪也的身影,没回话,又问:算了,我就问你一句,戴了没?江让斜眼睨他,再也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
这脚下得狠,曾斯宇踉跄着,往茶几上跌去。
茶几拉过地板,发出尖锐声响。
纪也拿着勺子从厨房走出来,脚步倏顿。
你们……别打架了……小姑娘声音软又轻。
曾斯宇瞬间觉得,——江让他妈更畜生了。
-曾斯宇的到来,倒是缓解了纪也的局促。
三人吃了午餐,曾斯宇觉得没劲,提议找家台球馆打发时间。
纪也怕影响他们,便说不去了。
曾斯宇非不让,江让抬眸也没说话。
五分钟后,纪也还是被带着出门了。
离小镇不远的商业街上有家台球俱乐部,三人上了江让的车,往那儿去。
车上,坐在副驾的曾斯宇回头,问纪也:也妹妹,你老家也是这儿的吗?我是宜市人,小时候跟着外婆住在这儿。
曾斯宇觑江让,哦,原来是这样。
江让透过后视镜瞥了纪也一眼,又忍不住朝曾斯宇轻嗤一声。
终于搞清楚状况的曾斯宇假装没听见,继续和纪也聊天。
台球馆离小镇不远,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停好车,纪也跟着他们走进去。
江让在前面开了台,又拿了两瓶可乐和一盒热的阿华田。
他把阿华田递给纪也。
纪也接过。
掌心传来热度,驱赶了室外带来的寒意。
纪也把吸管插进去,吸了口轻声道,谢谢。
江让垂眸,见她模样呆萌,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纪也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江让和曾斯宇打,虽然她看不懂,但还是莫名觉得江让好厉害。
少年手臂长,挥杆时动作利落果断,刘海垂在额前,底下就是那双慵懒的桃花眼,薄唇微动,在骂曾斯宇:菜逼。
纪也才发现,他好像什么都会。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江让挥杆后抬眸,朝纪也看了过来,轻轻挑了挑眉骨。
他问,要玩吗?纪也摇头,我不会。
江让嘴上叼着烟,眸子微扬,痞笑道,我教你。
曾斯宇见状不禁朝江让嗤了声。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说,来都来了,试试呗。
纪也思忖片刻起身。
江让顺势把球杆递给她,人跟着站到了她身后。
抓杆,弯腰向前。
他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臂,轻轻向前抬。
左手做个弧度,拇指夹住……纪也身子一僵。
他的声音就在耳侧,气息沉哑,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他的指尖微凉,覆住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手臂轻抬。
纪也的耳垂顿时红得发烫。
她保持着躬身的动作,却格外僵硬。
江让应该是察觉到了,挺坏的,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
放轻松。
语气里还含了笑。
只这一下,纪也连着腿也跟着软了。
她微微偏头,夹在耳根的发丝掠过他的唇。
她不敢抬头看他,轻声问了句:这样吗?两人贴得近,江让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她的后背和肩胛骨,是硬朗的味道。
江让甚至能看到她耳后的那颗小痣。
很小,却红红的。
须臾,她听到他轻笑声,试试。
纪也随即挥杆,花架子做的足,却没打到球。
一时更糗了。
曾斯宇也跟着笑。
江让笑得坏,他肩膀微抖,从她身后退开,去够巧粉擦拭球杆,然后点点头:我的锅。
老师没教好。
纪也发现他是真的坏,变着法子寻她笑话。
可明明起了恶劣心思,笑起来还是那么晃眼。
更讨厌了。
江让见她表情可爱,忍不住笑了下,脸红成这样,真跟猴子似的。
纪也再也憋不住,推开他,径直去了洗手间。
这种店的洗手间都是男女共用的,里面没人,纪也锁了门,抬头看镜子。
果然看到自己的脸红到了脖颈。
她用冷水扑了下脸颊,直到烫人的温度骤降,才开门出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了几个男男女女,应该是在等位。
纪也没在意,往外走,却没想到有人喊她名字。
纪也?纪也闻声抬眸。
对方是个胖子,年龄和她差不多,戴了副眼镜,听口音是当地人。
她微微蹙眉,认出了他是生煎铺子老板的儿子,张宇。
她朝对方点点头,并没有寒暄的意思。
张宇家和纪也外婆家住在一个弄堂,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
只不过后来张宇受他妈影响,拉着弄堂里其他孩子孤立她,关系并不好。
真是你啊,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呢。
张宇和一帮朋友站在一起,上下打量她。
纪也瞥了眼江让那头,见他和曾斯宇在打球,并没有朝这里看,微微松口气。
张宇继续问:我听说你考上了A大,还是跳舞的,不过不知道是跳哪种舞啊?张宇话说的混,他身边的朋友看着不像好的,也都跟着笑。
纪也不想在这儿和他掰扯,说了声,借过。
张宇自然不干,高胖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路。
干嘛啊,说你两句怎么啦?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听过。
欸,你妈怎么样了,还在做人小三吗?纪也眸光一颤。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仔细看,很快隐隐泛着水气。
张宇倒像是抓到了她的痛点,指着她向朋友解释。
哦,她妈以前是给有钱人当小三的,咱们镇的人都知道。
人家老婆还来闹过呢。
张宇笑的肆意,他身边的人更是不明就里,看向纪也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不会也是在给有钱人跳舞吧?说完,所有人都跟着大笑。
纪也身子轻抖,眼底蓄着光,像是泪,双眸紧紧盯着张宇。
她指尖微屈,掐紧,指甲盖陷进掌心,传来阵阵痛感。
跟你有关系……她刚要开口,耳朵忽然被异物塞住。
纪也抬眸,就看到江让站在她身侧。
他微微躬身,身影将她笼罩,眸色浅淡。
江让垂眸,伸手替她将耳机塞好,顺势捏了下她的耳垂。
耳机里放着音乐,是温柔的嗓音。
纪也眸光轻闪,仰头,紧紧盯着他。
顿时,整个世界除了耳机里那首歌,只剩下江让落在她耳边的那句话,沉且轻。
别听。
下一瞬,纪也听到男声在唱:-我多想告诉你-是个男生都会喜欢你-我的幽默风趣全都属于你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歌曲来自——余佳运《最好的都给你》感谢在2022-07-11 23:37:47~2022-07-13 00:4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76704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的噗噗精 6瓶;芝士卷卷薯条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