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的晴天只露出头, 层云叠目,午后起了阵风,南城下起了雨夹雪。
雨雪湿度大, 阴冷潮湿。
雪花势头正好,很快结出薄层。
纪也回寝室时, 有些狼狈。
她头上攒着冰珠子, 白色毛绒外套的绒絮,粘在一起, 有点丑。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眶通红。
白皙的指尖僵红着, 隐隐打颤。
邱恬窝着在刷综艺,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 愣了下。
小也, 你怎么回来了啊?现在是下午三点。
按照邱恬的想法,这个点她应该还和江让在乐园里。
结束两个人怎么说还得吃个饭吧。
要是小也告白成功,今晚肯定不会早回来的。
邱恬下床, 下意识拉了下纪也的手,只感觉冰凉。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到底怎么回事?纪也垂眸, 把包放下,只说了句:恬恬, 我好冷, 我先去洗澡。
邱恬微愣。
不是, 你……纪也没回应, 拿了睡衣就往洗手间走。
砰得一声, 门关上。
邱恬看着洗手间的门板轻轻晃了下, 然后传来水声。
纪也靠在台盆边, 热水的雾气很快将室内蒸满。
缭绕氤氲间,唯有一双澄澈的双眸,红得就像要滴血。
绽开,又像一朵垂头的蔷薇,了无生气。
洗完澡出来,纪也的脸还是有些白。
邱恬就站在洗手间门口,伸手拉她。
小也,江让他,他拒绝了吗?纪也摇头,她喉间哽咽了下,嗓音有些哑,他没有来。
邱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抱住纪也,小也,他可能是有事耽误了……纪也唇轻牵。
我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她声音很轻,手紧紧攥着,恬恬,我放弃了。
或许,她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吧。
纪也垂眸,憋了许久的情绪,在寝室空调吹出的暖风下,彻底崩了。
她的脸颊埋入掌心,泪淌过指缝,滴到桌上晕开一片。
邱恬忍不住鼻尖微酸,没事没事的,小也,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不是非江让不可啊。
纪也摇头。
她眸底染着红。
她的满腔勇气,尽数被丢弃在乐园广场上。
或许再也捡不起来了。
可是,她甚至都没机会开口。
纪也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邱恬还想开口劝,可纪也已经爬上床,背过身,很快没了声音。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纪也只觉得浑身都痛。
她动了动,身体很沉,想开口,嗓子却像被撕裂般。
她直起身,起床倒水。
邱恬见她脸色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烫啊,你是不是发烧了?纪也勉强咽下口水,头晕,不太舒服。
邱恬起身换衣服,又从柜子里拿了件厚外套丢给纪也。
走吧,去医院看下。
我吃点药就好。
说这话时,纪也的鼻音已经有些重。
你都烧成这样了还硬撑什么,快走啦。
-到医院后,邱恬去挂号,纪也在诊疗台测体温。
护士看了眼耳温枪,39度,拿了号去1号诊室。
邱恬取号过来,将纪也的手机递过来。
小也,你手机没电了,我先帮你付了。
纪也看了眼黑屏,点头,我一会儿给你转。
不着急,那边有充电宝,我去帮你借一个。
好。
纪也拿着挂号单进了诊室。
看诊后,等血项报告出来,医生建议她挂两天水,不然寒热很可能会压不下去。
纪也和邱恬又重新排队缴费拿药,等坐到急诊输液室,已经快六点了。
一共三袋水,纪也靠在椅背上,眼睛沉得快要睁不开。
邱恬看了眼时间,对她说,小也,我去附近给你买点吃的,你先睡会儿。
麻烦你了恬恬。
邱恬走后没多久,纪也的手机电量逐渐恢复,缓缓亮起来。
开机后的一分钟内,微信连续震动,还有不少运营商的短信跟着进来。
纪也垂眸,点开,落下的睫毛轻轻颤动。
所有的微信信息,全部来自江让,总共十几条。
-【临时有事耽误了】-【我在赶过来的路上】-【等我。
】-【纪也,接电话】短信提示上面,同一串号码呼叫了好多次。
纪也怕弄错,点进通讯录看了下,是江让的手机号。
她捏紧手机,指尖微屈,关节处隐隐泛着白。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还是觉得委屈。
她没回,将手机锁屏,抬头看了眼盐水袋,重新闭上眼。
可那颗刚沉寂下来的心,再一次被江让的话拨动。
纪也忽然发现,原本的困意散去,如今只剩下一点酸。
手机震了两声,纪也抬起手看,是江让打来的。
她垂眸,手背的针头牵着滴管,动起来有些疼。
又响了几声,纪也还是接了。
在哪儿?江让的声音传来,有些躁郁,不同于往日的沉。
纪也手动下,轻声道:在外面,有事吗?话说出口,电话那头显然默了下。
须臾,她听到江让轻叹口气,嗓音喑哑,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低姿态。
纪也,给我判刑前,总该提审一下吧?你在哪里,我过来。
-江让原本是要往A大赶的。
重新调转车头,等他人到急诊输液室的时候,邱恬正在给纪也喂饭。
少年个子高,灰色卫衣帽子搭在羽绒服外面,脚上穿了双限量版球鞋。
仍旧英俊帅气的侧脸,他轻撩下眼皮,微微抬眸,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纪也身上。
江让走近,颀长的身影将头顶的白炽灯笼罩住,落下一片阴影。
纪也抬眸,腮帮子微动。
看清人后,她没说话。
邱恬愣怔,顺手将饭盒放下。
她虽然心大,但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索性起身,将纪也的随身包和票据递给江让。
我忽然想起来学校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邱恬说完甚至都没看纪也一眼。
就这样无情将她抛弃了。
江让伸手,从旁边拿了个凳子,朝纪也面前一坐。
这样的场合,周围挺多人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江让将座椅上的饭盒拿起来,用勺子盛了口,送到纪也唇边。
纪也抬手,不自在地闷声说了句:我自己来。
她伸手,刚要接,手腕却忽然被江让握住。
他的指尖有点凉,大衣上带着水渍,湿漉漉的。
江让垂眸,眉骨轻挑,沉声道:你手肿了自己不知道?纪也一愣,这才低头看。
其实她刚才就觉得手背有些痛,只不过没有在意。
现在她的手背已经快要肿成小馒头一样高。
江让起身,去护士台喊人。
纪也盯着他懒散的背影,觉得他其实挺可恶的。
他在自己这儿,好像从来都是来去自如。
就像现在,他说他要一个解释的机会,自己就立马心软了。
护士跟着他过来,低头解开绷带。
针头滑动了,换只手重打吧。
护士给纪也拔了针,又重新去做准备,按五分钟。
江让躬身,接过她的手,替她按住贴带。
纪也的脸颊和他的平视着,能够清楚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俊挺的鼻梁。
江让垂着头,刘海落下,顺着搭在眼皮上。
纪也呼吸一窒。
他的气息强势,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箍着她。
纪也不敢动,微微偏头。
须臾,江让撩下眼皮,正视她。
他压着嗓子,语气低哑,问她:纪也,给个重考机会呗。
-纪也挂完水,跟着江让出了医院。
他的车就停在急诊楼外,走几步就到。
两人上了车,内外温差大,车窗上蒙着雾气,将外面的景象遮挡住。
直到江让发动车子,随后有空调暖风拂来,渐渐能看到车前盖上积起的一点雪花。
连着冰渣子也融化在后视镜上。
江让没有开车,身子靠在椅背上,脱下大衣,问她:冷吗?还好。
刚挂完水,烧还没全退。
纪也的脸微微泛着红。
她手抓紧安全带,偏头看外面。
江让手肘撑在车窗上,盯着她的后脑勺,难得耐着性子解释:纪也,今天是我家里临时有事,忘记提前跟你说。
纪也眼睫轻扇,咬下唇,我知道了……他在微信里其实已经解释过了。
更何况,她已经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江让舌尖舐过唇角,沉声问:所以知道归知道,还是在生我气?没……纪也喃了声,然后转过头,盯着他意气风发的俊脸,问道:江让,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生你的气啊?话说到这,所有的委屈顷刻翻涌,纪也鼻尖一酸,连眼角都变得通红。
江让身子明显滞了下。
他狭长的双眸微眯,说出口的话裹挟着狎昵和轻佻,很轻,很软,落在纪也心头如同棉花球一般。
他问她时,眼神滚烫,带着温度。
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纪也笑了下。
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江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要是,要是不喜欢我,能不能不要这样耍我啊?因为她会当真啊。
她会把他的好,当成希望。
然后忽然从高处狠狠摔下来,成为最狼狈不堪的笑话。
江让看着她,小姑娘人小小一个,巴掌大的脸,缩在白色羽绒服里面。
澄澈的双眸好似迷路的兔子,四处都红得发亮。
她哭得挺累的。
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喘。
江让喉结微滚,抑制住了体内的躁郁。
他低笑声,漫不经心问了句:谁跟你说,我不喜欢你?纪也抬眸。
湿漉漉的双眸对上他的。
半晌,见她没吭声,江让又问了一次:纪也,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你吗?纪也伸手,用贴着贴带的手背擦眼泪。
她有些懵。
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让够过去,抓下她的手,指腹摩挲干净她手背上的泪。
纪也抽回手,吸了吸鼻子,摇头。
江让。
不知道是不是烧得迷糊,纪也喃了句,又喊他名字。
她特别喜欢喊他的名字,觉得他的名字好好听。
纪也只觉得脑袋昏沉,挂了水整个人犯困。
可有些话借着糊涂,说出来反而容易些。
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想跟你告白的。
不过老天爷好像也不希望我说出来呢。
要不然,你就还是做我的学长吧,行吗?她仰头,潋滟的唇瓣有些白,仍旧惹眼。
江让眉心一跳。
他没应声。
纪也再一次垂眸。
啊……她失望的敛眸。
那是做学长也不行吗?眼泪掉在黑色真皮座椅上,顺着弧度,一滴滴往下淌。
江让忍挺久的。
真挺久。
可他蔫坏,非要从小姑娘嘴里翘话,硬生生憋了半晌。
江让伸手,掌心轻握住纪也的下颌,将她的脸微微捧起。
指尖碾过她脸颊上的泪珠,恣肆道:纪也,老子不做什么狗屁学长。
纪也看他。
江让却懒散勾唇,紧锁住她说道:要做就做男朋友,你要试试吗?作者有话说:有事耽误来晚了,红包强制爱一下。
另外有读者问什么时候到都市篇。
只能说快啦,故事的完整性不是说几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知道很多宝不太喜欢看校园,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写完的。
毕竟!!他们还没亲过,还没do啊!!!感谢在2022-07-15 00:35:36~2022-07-16 01: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884818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25356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