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栏栅外墙, 种满的蔷薇花呼之欲出,攀满根茎,生长得格外艳丽多姿。
音乐声渐止, 换了首较为舒缓的曲子。
中间有几秒留白,耳边的噪音降下来。
江让晦暗的眸光直勾勾盯着纪也, 听到她说的那句前男友, 忍不住偏头嗤笑。
他舌尖抵过腮帮,满腔是烟嘴被咬碎的苦涩。
男人朝身旁的男生看过去, 眉骨轻扬,不可一世的桀骜劲尽显。
男生年纪不大, 微顿。
大概也是才认出, 眼前的男人是什么人物。
江让单手插兜, 模样恣肆。
听了纪也的话也没恼, 眸光幽沉,勾唇冲男生道,所以, 你要在这里听我们叙旧吗?纪也发现,这么多年过去, 江让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野。
或许身上的痞劲因为商人气质而有所收敛, 却更多了份狼性。
他就这样盯着对方,对方很容易败下阵来。
纪也看着男生离开, 抬眸, 皱眉问道, 你到底想干嘛?想干嘛。
想干你。
江让舌尖微苦, 他低头看她。
从在餐厅见到她的那一刻起, 江让骨子里那股阴私劲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还是发了疯的想要她。
是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掠夺心。
他要她看着自己,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哪怕被他掐住骶骨, 动弹不得。
哪怕她承受不住,他也全部要给她。
江让掀眸,嗓音哑沉,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两人身高差明显,相对而站。
纪也仰着纤长的脖子,冷声道,江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啊?可是你凭什么管我?她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眼神平静,不再像从前,连看他一眼都会羽睫轻颤,红透。
江让低敛着眉眼,喉结微动。
身后应该是有人认出了他,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那边那个不会是江家那位吧?好像是,我的天救命,好帅!咱们要不要过去混个脸熟,不过他旁边那个女的和他什么关系啊?她们的话传到纪也耳中,惹得她眉心轻蹙。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垂眸,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庄园里的所有灯光也在一瞬变暗,忽然陷入沉静。
再抬眸,江让晦暗的双眸和颀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短暂的熄灯,停滞。
几秒后又爆出热烈的尖叫声。
越是如此,众人好似越是兴奋。
纪也眼底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张哲远的声音倏然透过音响传过来,很震耳,party time,尽情享受美妙的夜晚吧。
纪也心头一颤,转身,去摸高脚凳的边缘。
她的夜盲症越来越严重了,以前透过微弱的光源还能看到一些,现在是完全的黑暗。
感官被放大,周遭的一切也都变得清晰。
她伸手要按亮手机,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掐住。
是熟悉的气息,抵过来。
可明知是谁,纪也更慌了。
感觉到掐着她腰的手使了劲,两臂轻抬,就被架到了高脚凳上。
纪也下意识要踢他,又顺势被他的掌心控住双腿,微敞,男人的身子也挤了进来。
江让,你放开我!她抗拒他的触碰。
他掌心并不热,指腹粗粝,摩挲过腿内侧,纪也体内那些熟悉的颤栗久违被激起。
他的薄唇贴在她耳边,恶劣地说道,你说我们什么关系?纪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伸手用力推开他的时候,现场的灯跟着亮起。
她后来才发现,不止她和江让的姿势暧昧,在场有的人甚至已经亲在了一起。
适应了片刻的灯光,纪也回神,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后退一步。
她抬头看他,语气平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你,什么关系都不是。
江让身子背着光,没动。
江总,麻烦让下。
说着纪也越过他,往别墅里面走去。
江让垂眸,没转身。
他看了眼放在桌台上的酒杯,杯沿上还留有一抹红。
敲根烟出来吸一口,他又拿起桌上那杯酒,仰头喝下。
-纪也进别墅找到了邱恬。
邱恬拉着她往外看一眼,小也,没事吧?要不咱们提前走……纪也看眼时间,摇头,来都来了,再待会儿吧。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出去了。
直到张哲远和姚圆进来,眼看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纪也才起身,朝姚圆道:圆圆,不早了,我先回去啦。
姚圆拉过她的手,别走嘛小也,好不容易只剩下咱们几个了,再玩会儿呗。
纪也愣了下。
张哲远过来牵姚圆的手,说道,是呀,圆圆已经念叨你好多天了,再陪她说说话吧。
纪也不太会拒绝身边的人,思忖几秒,只好点头。
正当她点头时,就看到曾斯宇和江让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外语系的同学。
纪也定住,当即就有些后悔。
可看姚圆高兴的眼神,她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下,顺着走到了沙发边。
别墅里冷气开的足,纪也两条长腿微微交叠,冷白的肌肤有些凉,她用胳膊抱了下。
这个点进别墅的,基本都是A大的同学。
跟在后面的人看到沙发上坐的纪也,都有些愣怔。
再悄悄回头去看江让,只见他神色如常,指尖夹着烟,往另一侧的沙发上坐。
张哲远,老子今天一定要干趴你,让你明天起不来。
曾斯宇边走边说,还抬头问江让,是不是阿让?江让掀眸,漫不经心朝他这边看,勾唇散漫说了句,干趴他,怎么,明天你去接新娘?曾斯宇笑,好说啊,这种事我在行,姚圆,明天等着我啊。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混不吝的话,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姚圆气得不行,抱着张哲远的腰,谁要等你啊,恶心。
江让手肘靠在沙发上,闷笑声,没开口。
他顺手将烟头掐灭,抬眸,顺着客厅的吊灯去看纪也,就看到她低垂的双眸,瘦削的身子下,手掌微微摩挲着手臂。
应该是冷。
他淡漠的将目光瞥开。
轻嗤,真他妈活该。
明知道自己扛不住冷,还敢穿这种衣服出门。
曾斯宇往沙发这边来,意外看到了纪也的身影,也跟着一愣。
操,什么情况?他以为纪也早该走了。
也,也妹妹,好久不见啊……这声招呼打的,其实挺尴尬的。
纪也抬眸,朝他笑了下,好久不见。
看到曾斯宇,她想起上两天他帮自己留心房子的事,便接着道,之前房子的事,多谢学长费心了。
听了纪也的话,曾斯宇明显微顿。
什么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快速看了眼江让,只见对方掀了掀眼皮,朝他看过来。
眼神中藏着几分辩不明的冷意。
曾斯宇回神,啊,没事,举手之劳。
好在纪也没再回。
曾斯宇顺势在江让身旁坐下,他伸腿,踢了踢他的脚。
直到邱恬从洗手间出来,八个人才坐定。
桌上又开了不少酒,张哲远拿着空酒杯,和新的骰子过来,应该是要玩游戏。
纪也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发现陶铭一小时前有给她发信息。
陶铭:【纪也,搬家还顺利吗?】陶铭:【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明天我过来帮你弄。
】纪也捏着手机,回了句:【不用了,都弄的差不多了,谢谢你。
】邱恬就坐在她身旁,甫一低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她凑过来,贼头贼脑地问了句,谁啊,这么晚还给你发消息,追求者啊?邱恬的声音不大不小,落在纪也耳边,也激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纪也抬眸,轻声道,不是,就同事。
什么同事啊,对你搬家这么上心?邱恬拿胳膊蹭她。
纪也有些尴尬,捏了下她的手指,示意她别说了。
就普通同事。
再偏头,眼梢就划过江让的侧脸。
男人没朝他看,眸光晦暗,张扬的薄唇轻抿,下颌线微扬,连着又要点烟。
曾斯宇受不了,提前抢下他的打火机。
别抽了,你他妈一晚上要抽完一包吗?其实这两天他烟瘾都挺重的,工作、赛车,喝酒的时候,一刻也不落。
曾斯宇想了下,大概就是从知道纪也回国的那天开始,他烟就没停过。
江让顺势将烟扔进他怀里,没再点火。
张哲远拿了骰盅过来,往每人面前放一个。
来吹牛呗。
有人跟着附和,行啊,不过打散了坐吧,别都靠在一块儿。
就这样,男女拆散了,混合坐。
纪也左手边是个外语系的学长,右手边坐着的,就是曾斯宇。
江让没动,还是坐曾斯宇旁边。
曾斯宇看纪也苍白纤细的手去揭骰盅,问她,也妹妹会玩吗?纪也有些局促,她将骰子盖住,摇头,不太会。
但之前陪江让出去玩的时候,看过几次。
他是玩什么都很厉害的人,几乎很少输。
而纪也算得上是个游戏黑洞。
坐在她左边的男生笑着和她演示一遍,总之就是瞎吹带节奏,别太离谱就是。
纪也看过去,两人靠得近。
江让将手机丢在一边,看到纪也裸.露的半个后背,靠在黑色的沙发上。
一白一黑,形成极致的,鲜明的反差。
她蝴蝶骨微收,还是两扇稍拢。
这还不是最好看的时候。
江让还记得他在她身后,抵住她的肋骨,两扇的位置舒展开来,那种强烈的视觉感。
她的粘腻发丝落在床单上,比现在成倍的美。
思绪回拢,游戏开始。
他们有8个人,6个起叫。
纪也的位置比较靠后,轮到她的时候,前面的男生已经喊到了22个3。
纪也微顿,她掀开盖子一看,发现自己一个3都没有。
不知道要不要开,可前面的人喊的很笃定,她又怕输,只好跟着喊上去。
曾斯宇闻言哈了两声,激动地伸手要开纪也。
谁知下一秒,他的小腿传来一阵痛。
嘶——他吃痛,你他妈——话说到一半,正对上江让的眼神,散漫淡漠,他轻挑下眉骨,按在骰盅上的指尖轻轻点着,没说话,只漫不经心地盯着他。
曾斯宇瞬间认怂。
他咒骂一声,随即改口大声道,加一个。
须臾,被江让毫不留情地开了。
其实不止纪也没有3,曾斯宇也只有一个。
他自认倒霉,只好闷头喝酒。
后来的几轮,大多都是这样。
身为纪也的下家,曾斯宇竟成了为她保驾护航的先锋,这种事也是头一回。
曾斯宇恼死,后悔就不该坐在纪也旁边。
他后来转念一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一单身狗,招谁惹谁了?桌子上摆了不少酒,游戏过得快,酒也下得快。
纪也全程没输,曾斯宇也没再开她,所以没轮到她喝酒。
只不过越坐越冷。
有鸡皮疙瘩攒起来。
江让撩下眼皮,看一眼骰子。
正好收拾完院子的阿姨从外面走进来,他嗓音喑哑,应该是烟抽得多了,朝阿姨道,烧壶热水。
姚圆闻言回头,我也渴了,你们要吗?纪也顺势要了一杯。
直到透明的玻璃杯攥在掌心,那股灼热的温度盈满,冲散了凉意。
可她始终没再看他一眼。
-回程时,姚圆给邱恬喊了代驾。
两个姑娘坐在后排,没开口。
车厢内安静,纪也偏头看向窗外,闭了闭眼。
邱恬刚才玩骰子喝得有些多,这会儿眼皮也重。
不过她还是抓过纪也的手,说道,小也,我觉得江让好像还喜欢你。
纪也没出声,她转身,看着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落在邱恬微醺的脸上。
有一瞬的迟疑,她轻笑声,像是不信,你想多了。
江让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来去都随心,怎么可能呢。
真的,你别不信,今天那游戏,曾斯宇放水放那么明显,你真当大家都是瞎的吗?纪也指尖微屈,没接话。
邱恬也没再追着说。
须臾,就在邱恬迷糊得快要睡过去时,她听到纪也回了句,可我不想喜欢他了。
到家后纪也冲了个澡,时间已经划向三点。
最该困的时候,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江让肆意张扬的眉眼,和骨子里带出的三分痞七分坏。
明明分开那么久,却还是能轻易拿捏住她。
纪也甩甩头,将他的身影驱逐出脑海。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
纪也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她顺手挂断。
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又跟了过来。
纪也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对方没说话,很静。
那头有风声,大的呼呼响。
像是在公路,又像是在山上。
窗外的树影摇曳,很快有雨滴打在窗户上,雨势不小。
电话没挂,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不轻不重,隔着屏幕,还是熟悉的节奏。
有些沉。
纪也掌心微收,也没开口。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纪也实在撑不住,她眼皮耷拉着,就要睡过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床沿。
那边才隐约,传来一道喑哑极致,低窒的声音,纪也,老子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再修修,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