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转动好几圈, 急风骤雨初歇。
啪嗒一声,猩红在黑暗中闪过。
江让随意套上裤子,散漫的倚在床头抽烟。
他胳膊下枕着的姑娘累得没了声, 已经睡过去,白得发光。
也红, 全是他弄的。
嫉妒和占有欲冲昏了理智, 又发疯般的潮涨。
最终在纪也的答案中着陆。
纪也做了场梦,梦里的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像一艘沉浮的, 破烂不堪的船舶,被重组拆卸。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 窗外天色渐亮, 用右手去抓, 只抓到床沿。
她蓦地直起身, 喊了声,阿让?江让掐灭烟,躬身凑过去, 唇吻过她的侧脸。
醒了?纪也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我没走。
他搂过她, 贴在她耳边道。
纪也摇头, 我以为你走了……江让轻笑声,微凉的指尖触在她唇角边, 哂道, 这么黏人?纪也抬眸, 张嘴咬在他右肩。
还是之前的牙印上, 又深了一圈, 你又抽烟了。
他身上的气息都是冷倦的, 裹挟着烟草味, 并不难闻。
江让没回。
烟瘾这事一时半会儿戒不掉,只能靠克制。
他只伸手捏她下巴,这张嘴除了会咬人还会什么,嗯?纪也被他色.气浪荡的话激得脸一红,什么呀,我去洗洗了。
她推开他,要下床。
直到将睡袍裹在身上,纪也想了想,又转身,你起来,要换。
江让眉骨轻挑,手肘枕在脑后。
他漫不经心看过来,明知故问道:换什么?纪也气得不行。
又说不出口。
谁知江让却还问:谁的?江让!纪也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江让点头,语气懒散,拖着调调,哦,我们宝宝的啊。
纪也心尖一颤。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说这种话的。
害她快要不能直视‘宝宝’两个字了。
后来纪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他扯这些做什么。
她讨不着好的。
就像昨晚。
她越哭,他的反应越强烈。
恶劣地咬她,说出来的话更是浑得不行。
更逼她说了很多。
好似要把这几年的,全都问她偿还了。
等纪也洗完澡出来,发现床单已经换掉了。
江让应该是回隔壁冲了澡,身上是他惯用的香氛味,惹人心动。
过来。
江让抬眸,朝她伸手。
纪也走过去,怎么了?江让掌心捏着一支软膏,拧开后,膏体黏在他指尖。
男人只冲她挑了挑眉。
纪也体内一把火,蹭得窜到耳朵根。
干嘛啊?意识到他的意思,纪也往后躲了下。
不是喊痛?他嗓音还哑着,轻笑声,表情恣肆散漫,双腿微敞,躬着身睨她。
纪也觉得他笑得格外讨厌。
她知道江让昨天是下了狠劲的,丝毫没有对她手下留情。
她表情悻悻的,轻声道,我不要用,你别再弄我就行……她是真遭不住他。
江让没勉强,把软膏丢到茶几上,由她去。
他过来牵她手,拍下她的臀,去换衣服,送你上班。
纪也点头,那你等我下。
去南芭舞团的路上,有经过早餐店,江让偏头问她想吃什么。
纪也想了下,想吃生煎。
说完她又摇头,不过前面那家店经常要排队的,算了。
江让看了眼手表,朝司机说了句,前面靠边停吧。
纪也往窗外望去。
因为是早高峰,店前排了不少人,都在等新出锅的生煎。
人太多了,别买了。
司机将车子停稳,转头说道,江总,我下去买。
江让松下领口,推开门,没事,我去吧。
说着他捏下纪也指尖,等我下。
纪也微怔,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让已经快步下车了。
她朝车窗外望,只能看到江让颀长挺括的背影,挤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多了烟火气。
前后的人侧目回头,似乎也在打量他。
纪也忍不住勾唇,心头涌过一阵暖意。
不过她推门下车时,就看到排在江让身后的两个女生在和他说话。
男人脸上表情淡淡的,眉稍轻扬,看上去有点躁郁,却又显得耐心十足。
她听到那两个女生在说。
这里的虾仁蟹黄双拼最好吃,每天只卖200个,超过九点就不卖了。
其中一个女生盯着他的俊脸说。
江让敛眸,只回道,是么?又像是在记。
对对对,大家都是来买这个的,你是第一次来排队吗?江让又看了眼手表,眼神瞥过墙上的菜单,嗯。
那你一定要尝尝,很好吃的。
另一个女生眼神直白,视线落到她腕间的手表,大概是认出了牌子。
你住这附近吗,不方便的话下次我可以帮你带的。
江让的耐心,在此刻彻底耗尽。
他撩下眼皮,眼神冷倦,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
阿让。
江让转身就看到纪也朝他走过来。
小姑娘拉起他的手,语气格外软糯。
我要吃鲜肉的,你别买错了。
江让垂眸睨她,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他紧捏着她的掌心,朝她轻挑下眉骨。
那两个女生明显一愣,稍微往后退了退。
脸上青红不接,没再出声。
江让手轻拽,贴到她耳边,轻声道,吃醋啊?纪也身子明显一顿。
她不肯承认,我就是来提醒你,不要买错了。
江让哼笑声,揽过她的腰,没再戳穿她。
买完回到车上,纪也递了一个到他嘴边。
江让抬眼瞥过她空荡荡的手腕,问道,怎么不戴我送你的手镯?纪也吸口汤汁,听到他的话微滞,抬头道,你那个太贵了。
本来还想还给他的。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江让身子往后靠,漫不经心接了句,那你要习惯。
什么啊?纪也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让没正面回答,只轻轻捏了下她的侧脸,吃吧。
-舞剧新一轮的联排正式开启。
《红色娘子军》充满革命意义,不同于往日的古典芭蕾,还融入了一些中国古典舞元素。
团里请了新的编导老师,对主演进行点对点塑造。
纪也又困又累,身体的乏累和酸疼还能忍受,只是第一次接触全新的创作,很难进入状态。
编导老师看她一眼,笑道,跳惯了古典芭蕾,适应不了吧?纪也靠在墙边,还有些喘不过气。
她喝口水,是没接触过这种形式,有点难。
编导老师坐到她旁边,没事,慢慢找感觉。
空的时候可以看看京剧,或许也会有帮助。
京剧吗?纪也偏头问。
对,会借鉴一些京剧的形式进来。
纪也听进去,空闲时间就开始在网上找京剧演出。
搜索了一会儿,门卫大爷在窗外敲了敲,朝她喊道,姑娘,有你的快递,说是一定要你本人签收。
纪也微愣,心头却有种不好的预感,重新涌上来。
她换下脚尖鞋,走到舞团门口,快递员还等在外面。
见她过来,快递员赶时间,连忙把盒子递给她。
美女签收下。
纪也瞥了眼,发现这次的盒子被包的很好。
她签收完,轻晃了下。
重新回到休息室,纪也用剪刀剪开快递袋,里面露出的盒子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她神色微敛。
这个人很明显,是在向她挑衅。
纪也指尖微顿,轻屈,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仍旧是几张她的剧照,被剪得细碎。
有些甚至只有一张脸,还在笑,有些瘆人。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藏在箱子底下的一堆死蟑螂。
她深吸口气,将盒子盖上扔掉。
跑到洗手间,干呕起来。
陈曦几个正好从隔间走出来,看到纪也在吐,惊诧地对视一眼。
也姐,你没事吧?陈曦率先走到她身后问。
后头的小姑娘点头。
是啊,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啊?纪也洗把脸,摇头,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陈曦有些欲言又止,她朝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几人识相地走出去。
也姐,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下吧,你这样,还怎么跳啊?纪也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要紧的,就刚才一阵觉得不舒服。
说着她抽开纸巾,擦下手,径直走了出去。
陈曦盯着她的背影,轻轻皱眉。
怎么不要紧啊?怀孕了还怎么跳舞,这不是要出人命吗?也姐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就在陈曦胡思乱想的时候,纪也从洗手间走出去,推开楼梯间的门。
她打了个电话给梁玲。
梁玲应该是还在医院,不过听着中气十足,状态要比那晚好上不少。
她接起电话就说,干嘛,又来气你妈啊?纪也轻笑声,哪敢啊。
那是想通了,同意去相亲了?梁玲找机会就扯相亲的事。
纪也捏紧手机,咬下唇。
妈,你别忙活了,我有男朋友了。
梁玲轻嗤声,接的快,你少拿这个当幌子,前两天回来还没有,这才几天啊,就找到了?纪也懒得和她争论,索性扯开话题。
妈,我打电话来不是说这个的。
说着她声音顿挫下,过了几秒她才又说,你帮忙找人打听下,那个人是不是从牢里出来了。
纪也说完,梁玲那头也是一愣。
随即是她急切的声音,怎么了囡囡,他又来找你了?纪也垂眸,手拧过窗户上的开关,很快就落下一层薄汗。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让你去打听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梁玲语速放快,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舅妈,让她联系人问问看。
嗯,不急,你自己注意身体。
挂电话前,梁玲还是担心,关照道,囡囡,你千万小心。
知道的。
纪也靠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才将那股反胃的情绪重新咽下。
她垂眸,发了条微信给江让:【在忙吗?】过了会儿,江让回了句:【怎么?】纪也勾唇,轻笑声,按住语音键:就是想你了啊。
-因她这句话,江让的车六点就停在了南芭门口。
他朝里面看了眼,见纪也没出来,径直敲根烟点上。
车窗半降,他手微伸,时不时漫不经心掸两下烟灰。
陈曦从团里走出来,刚拐到门口,就看到坐在车里抽烟的男人。
她蹙眉,思忖起来。
犹豫几秒后,还是鼓起勇气朝江让那边走去。
可等她站定在那辆车旁,一时又有些怂。
只因为车里的男人太过强势。
分明神情闲散,散漫的在抽烟,可他掀眸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陈曦还是下意识颤了颤。
那双黑眸里满是淡漠冷倦,含着三两情绪,却是不耐和打量。
像是涔了冰,让人浑身泛冷。
陈曦想,这就是久居高位的男人吗?她是搞不定的。
江让没说话,冷淡的黑眸却落在她身上,又好像没有焦点。
他在等她开口,又好像并不在意她准备说什么。
陈曦莫名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她想走,可想到纪也,她还是咬咬牙,开口道,江总,有时间说两句吗?江让又顺势掸两下烟灰,滚烫的星子散落在陈曦手边。
他不动声色,没说话。
陈曦管不了那么多了,头皮发麻,只想着说完赶紧撤。
也姐身体不舒服你知道吗?她开门见山道。
话说出口,陈曦终于在江让眼中辩出几分别的情绪。
他缓缓朝陈曦看过来。
其实刚才也是有看的,可这回是真的有把她放在眼里。
你想说什么?江让垂眸,掐灭烟头,嗓音懒漫。
陈曦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最近我们在排的舞剧,挺难的,体能消耗也很大,有很多跳跃的危险性动作。
您既然和也姐在一起,是不是不能只顾着自己享受,也应该关心一下她。
她还在上升期,今年团里巡演对她很重要,如果她在这个时候怀孕,两年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您做个措施有那么难吗,她为了舞剧付出那么多,现在还在咬牙排练。
可她再跳下去,万一出事怎么办?陈曦一股脑门全部说完,也没敢看江让。
说完,才暗自松口气。
江让闻言眉心微蹙,他眼梢轻扬,喉结轻滚,有些烦躁。
陈曦闭下眼,不想再面对他,忙不迭道,我,我说完了,江总再见。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又仔细回想她刚才说的话,须臾,忍不住嗤了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纪也跟着走出来。
她看到江让的车子停在路边,嘴角弧度忍不住拉高,一路小跑过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呀,怎么不告诉我?纪也知道他一直挺忙的,也没想到他会天天接送自己上下班。
没多久。
江让说完朝她看过去,又问,累吗?纪也点头,有点累,好难哦,我记不住动作。
江让漫不经心地揪住她的发丝,缠在指尖轻拽。
那就慢慢记。
车子缓缓混入车流中。
途中,纪也放在包里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
她拿出来看一眼,发现都是陈曦发来的。
陈曦自从和江让说完那些话,表面淡定,心里实际上慌的一批。
她回到家,想起江让刚才的神情,觉得还是要和纪也打声招呼。
纪也见是她的语音,并没有避讳江让,直接点开了。
也姐也姐,你一定要帮我跟江总求求情,我是脑子搭错了才会对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的。
请他千万不要开除我。
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不是故意的。
纪也一愣。
她偏过头朝江让看,试探道,陈曦跟你说什么了吗?江让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闪过兴味和戏谑,视线扫过她的小腹,散漫道:她跑上来指责我,问我为什么不戴套,害你怀孕了。
纪也:……江让索性把手机扔回中控台,他朝纪也瞥过去,薄唇轻勾,语气浪荡:一天就能怀啊?纪也脸颊倏红。
她快速看了眼前面的司机,轻声道,你,你别胡说。
江让闷笑,胸腔起伏,看上去心情挺好。
纪也低头,给陈曦回了两个字安抚:【没事】发完又转头跟江让解释,是她误会了,中午那会儿我是身体不太舒服。
江让脸上笑意敛起,抓过她的手,十指紧扣。
他问她,怎么了?纪也摇头,嗔道:可能就是太累了,都怪你。
江让挑下眉骨,指节抚过她的指尖,沉声道:今晚放过你。
车子很快开到家,两人坐电梯上楼。
江让跟在纪也身后。
就在纪也要开指纹锁的时候,她动作忽然顿住,连带着身体也逐渐僵硬起来。
江让就站在她身后,他垂眸在看她。
谁知纪也关上锁盖,转身扯过江让。
阿让,今晚去你那吧,行吗?江让神色有一瞬的阴沉,转瞬即逝。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她背后,伸手掐起她的细腰,将她往隔壁带。
不怕陆觅看到了?他的薄唇就贴在耳边,暧昧狎昵。
纪也眼底清澈,纯的要命,她轻声重复:你说了今晚不弄我的……江让轻嗤,按开门锁,将她带进去。
男人低头点开手机,给陆觅那边转了笔8888的账,后面还带了句:【今晚别回来】陆觅收钱收的快,脑子转的更快。
【你终于要有性.生.活了?】江让懒的理她,将手机丢在玄关上。
他回头就看到纪也尴尬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在摸芒果。
他走过去抱她,要先洗吗?纪也抬眸,啊了声,好。
怎么会莫名有种提前同居的感觉。
想到这,她有些羞赧。
但思绪很快转过,她又想到刚才在指纹锁上看到的那道陌生的,不同于她掌心的指印。
心里忍不住发慌。
自从独居后,纪也在这方面的意识很强,也会不停做标记。
她确定,今天有人去过隔壁。
或许是那个寄东西给她的人。
但有可能涉及到六年前那件事,纪也私心不想被江让知道,才选择跟他回了家。
穿我的,还是去隔壁拿?江让目光灼灼看过来。
他没明说,裹挟着试探,盯着她。
纪也抱着膝盖,点下头,穿你的,要你的衣服。
分明是带着试探。
可她的话还是成功让江让咬了下后槽牙。
他看着她那张纯到不行的脸,喉咙酥痒下,忍不住低骂一声。
作者有话说:别再叫我多整了,锁到没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