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柔凉沁骨, 卷起阳台窗帘边,起伏不定。
纪也洗完澡走出来时,发丝上还在淌水。
她用毛巾拭干, 径直往客厅走。
抬眸,只看到江让倚着阳台扶手, 手边上是倒了酒的玻璃杯。
大概是听到动静, 男人喉结轻滚,抿一口酒, 转身走进来。
江让眸光扫过来时,有一瞬的凝滞。
他眼神炙热, 由上至下, 打量着纪也。
纪也的脸被雾气蒸得泛红, 接收到江让的眼神, 她指尖微屈,不太自在地拧着衬衣下摆。
风袭来,拂过她光着的双腿, 有些凉。
江让撩下眼皮,将移门拉上, 凝着她, 洗好了?纪也点头,嗯, 有吹风机吗?她稍退一步, 宽大的白色衬衣包裹住她略显娇小的身躯, 微动, 隐约能看到大腿根, 又直又细。
江让拉过她的手, 带着她往主卧洗手间走。
男人躬身, 从储物柜里把电吹风拿出来,插上电源。
又顺势掐过纪也的腰,轻松将她放到大理石台面上。
纪也反应不及,啊了声,双手抱住他的脖颈。
她嗓音娇软,乖得不行。
一双杏眸在浴后泛着水汽,让人忍不住想捣碎。
气音落下,江让身子挤过来。
他抬头,撞上纪也略显慌张的双眸。
掌心带过,轻笑声,语气浪荡开口,故意招老子?他的温度滚烫,纪也颤了下,摇头。
她只轻声道,是你衣服太大了。
刚才穿他衣服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现在这样的姿势,却莫名让她感到羞耻。
江让轻挑下眉骨,那怎么不去拿自己的?他又问。
分明上一秒还狎昵的不像话,这一刻他的眸光已经沉下来。
纪也对上去,轻声问,你不喜欢我穿你衣服吗?江让盯她几秒,眼神倏地松动开来,退开两步。
他薄唇轻勾,又回到了平时散漫的模样,你不后悔就行。
纪也没懂。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追问,江让已经按开吹风机。
柔和的风吹过来,激得纪也微微闭眼。
江让的指尖穿过她的秀发,很温暖,一点点替她顺着发丝,鲜有的耐心。
头发吹干后,纪也坐到他床上。
她看到江让拿过贴身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床铺上满是属于他的味道,清冷干净。
纪也用鼻尖蹭了下,几秒后反应过来,脸颊跟着红透。
江让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纪也缩在角落,指尖捏着被角,神情局促。
他反手将毛巾扔进脏衣篓,掀开被子上床,低笑声,你紧张什么?纪也的目光呆呆的从手机上挪开,我,我哪有紧张。
嗯,都结巴了,说要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纪也垂眸。
她只是不习惯。
这个房间里萦绕着他的气息,就好像给今晚的她吃了颗定心丸。
可有些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不想让他知道过去那些不好的经历。
她只希望,他们重新选择在一起后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江让睨她,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撩下眼皮,伸手将她扯到怀里。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沉声问。
虽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中间分开的时间更长,可江让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除了倔强、敏感外,还喜欢藏事。
纪也眸底轻颤,她侧脸埋在他胸前,指尖拧着他的睡袍袋子。
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
江让心一软,没追问。
他轻哂,唇吻过她的头顶,伸手去捞床头柜的遥控。
看电影吗?纪也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好啊。
两人选了本老电影——《海上钢琴师》电影开始后,谁都没说话。
纪也枕在江让胳膊上,电影只放了个开头,她就睡着了。
江让敛眸,盯着她的睡颜许久,才腾出手来将投影关掉。
重新将她揽进怀里,他亲了亲她的唇角,跟着闭上眼。
原本以为是好梦的。
只不过小姑娘像是存心的,睡着了还不安稳。
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很宽松。
衬衣摩挲过床单,逐渐拉高。
而她转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腿更是顺势缠上来,拧在一起。
男人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眸光幽邃,须臾,又无声叹口气。
纪也身上的香味若隐若现,骨头软到极致。
她双腿白皙光滑,耸起贴来,忍不住喉咙发紧。
江让闭下眼,将她的手臂轻轻扯下,直起身。
纪也却像是受了打扰,轻皱下眉,又要贴过来。
江让捏下眉心,快步去了浴室。
-进了浴室,江让才发现——是他后悔了。
他无声低头,看了眼。
微凸的喉结轻滚,又伸手去开水。
浴室的雾气逐渐变成水珠,顺着冰冷的瓷砖滑落。
弄了不知道多久。
淅淅沥沥的水声并没有将纪也吵醒。
她翻身,反而陷入一个更深,更巨大的梦境漩涡。
时间来到六年前,也是她和江让提分手的第二天。
她又回到宜市那个老城区。
楼道间贴满小广告,楼梯口的灯经久没修,开关一碰,就不停闪起来。
那天家里进出许多警察。
有取证的,有拍照的,也有录口供的。
在他们那样的小地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必定是要搅得人尽皆知的。
大门开着,她看到警察从对门孤寡老人家里出来,又径直上了二楼。
而纪也家那栋的单元楼外,也围了不少居民。
她就坐在餐厅的窗边,眼看着警察来去,受着邻里来回指点。
有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像是刻意抑制,又像是肆无忌惮。
议论着,发酵着。
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听说又是那家女儿惹了事,差点被人……那人的声音逐渐变轻,纪也听不见。
可她却看清了旁人的表情。
也不知道从哪里惹来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流氓。
老房子隔音并不好,他们身旁的垃圾桶堆满了垃圾,还有的甚至就堆在桶边,散着股酸臭味,隐隐还有几只苍蝇围着。
可他们浑然不觉,仍旧说的起劲。
那姑娘看着就跟她妈一样,不是个安分的。
谁说不是呢,平时自己不注意,穿的规矩点就不会出这种事。
纪也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裙摆。
她露出的那一截膝盖,上头有被人猛撞的痕迹,一整片淤青,瞧着很吓人。
再痛,她也没管。
就在这时,季青松正巧从医院回来。
他冷着脸,拨开人群进屋。
季青松只看了纪也一眼,他放下包,冷声朝她说了一句话。
你就不能安分点不要惹事,闹成这样好看吗?那一瞬,纪也眼眶通红。
她又拼了命把眼泪憋回去,指尖拧过坐垫,嗓子眼又干又痛,说不上话。
人群中,隐隐还有迸出贱这样的字眼,刺痛着纪也的心尖。
令人窒息的过往陡然散开,纪也从梦中惊醒。
她直起身,额头上满是汗,喘着气。
黑暗中寂静无声,身旁的位置早就没了温度,唯有不远处的洗手间亮着光,隐约传来水声。
她眼尾通红,下床,推开浴室门。
江让背着的身影听到动静,微顿。
他转身,冷倦的双眸朝纪也看过来。
纪也光着脚,身上的衬衣仍旧熨贴,垂在大腿根。
只是眼底泛着红,像刚哭过。
可还没等江让出声,纪也一愣。
她轻声问,阿让,你在干什么?小姑娘还带着鼻音,眸光单纯,朝他望过来。
江让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口。
他手上动作停下,低声骂了句。
纪也刚开始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脸红了个透。
她垂眸,白皙的脚趾微屈,支支吾吾道,你,你不要紧吗?江让舌尖抵了下,抬头睨她,沉声说了句,出去。
纪也却是僵住。
可她没听他的,反骨走了进去。
触碰到冷水的时候,纪也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她看到江让快速转过恒温开关,很快头顶就有热水洒落。
纪也抬眸看他利落的侧脸,和隐忍的下颌线。
片刻后她踮脚,唇缓缓亲上他的喉结。
最要命的是,衬衫遇水后,变得没了隐私。
磨砂玻璃上陡然映衬着的曲线和身影,暧昧狎昵。
江让没动,肌肉却是逐渐紧绷起来。
水滴过他的黑发,打在她手背。
下一瞬贴紧。
他掐过她的下颌,咬着牙道,舍不得你,非要往上凑?有水跃进眼眶,酸涩痛痒。
纪也看他,没说话,只伸手抱紧他,将唇送了上去。
江让的手臂从墙上滑落。
很快就彻底堵住了她的呜咽声。
背后是冰凉的瓷砖,身上浇着热水,感官对比强烈。
她听到江让的声音,蛊惑至极。
宝贝,撕开。
纪也的掌心捏着塑料包装,最终还是在他炙热的双眸中照做。
江让眉心一跳,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秉承最后一点克制,对她说:痛就现在走。
纪也手却没停。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担心自己失控弄伤她。
可纪也没有一次,比今天更想要全身心拥有他。
那些肮脏和恶意,在他怀里逐渐飘远,就像建立起天然的屏障。
她尽情享受他汹涌的爱意。
不因别的,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她。
江让只等了两秒。
而下一瞬,纪也身上那件衬衫彻底不能穿了。
她仰头,睁眼看着头顶的花洒,有无数水流喷洒,四散开来,漫的到处都是。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长。
月光被阻隔在门外,透不进来,沉闷窒息。
她比往日都要主动,也热情。
直到水流声渐止,一切才彻底停歇。
-两天后,秋夜的南城剧场座无虚席。
南芭最后一场《吉赛尔》加演落下帷幕。
谢幕时,有观众大声喊纪也的名字。
随着幕布缓缓拉上,她再次朝台下鞠躬。
回到后台,听后勤老师说才知道,南芭今晚竟然还上了热搜。
大家都很惊讶,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我们团的热度已经这么高了吗?纪也觉得奇怪,拿起手机看了下才发现,并非是南芭热度高,而是某个在VIP席位上的男人。
应该是有人拍到了江让到剧场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将西装外套挽在手臂上,单手插兜,眉眼微敛着,快步往剧场里走。
就因为这张照片,同样有细心的观众发现,南芭这次巡演的每一站,似乎都能在现场看到他的身影。
并且那个VIP席位,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一时评论区又炸开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之前还以为江氏公众号是手滑点赞的,现在看来是真的呀】【楼上的,当然是真的,评论区早就扒过了好不好】【没人注意到江总的表情吗?他盯妻盯的好紧,纪也到哪他就看到哪,真的眼里没别人呀】【+1,kswl】纪也一愣。
其实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舞台上灯光亮,台下的光影细碎。
有时纪也抬头,无意中能和男人的眼神对上,但仅仅也只有一瞬。
因为纪也发现,不论自己什么时候看他,都容易乱了脚步。
后来她索性选择忽略。
所以江让到底是怎样的眼神,纪也没有深究过,更不敢看。
她将目光重新落到手机上。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某条热评底下竟然还带了图。
不知道是谁,把江让和纪也当年拍的校庆宣传照发了出来。
不出意外又引来路人新一波浪潮。
【这确定不是结婚照吗,哈哈哈】【卧槽,这波颜值,我努力冲刺下明年报A大还来得及吗?】【哈哈哈,加油妹妹】纪也脸跟着红了。
她将手机锁屏,换掉衣服,顺便卸了妆,就往剧场外走。
那辆熟悉的黑车依旧停在路边,蛰伏在夜色中。
江让就倚着车身,抬眸见她过来,打直腿,顺手接过她的包。
剧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媒体,不远处有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拿着相机,就站在石柱后面拍照。
见江让没理,纪也自然也没说什么。
她想到刚才网络上网友的评论,悄悄勾下唇。
却还是有些心疼。
她抬眸看他,轻声道,江让,其实你要是忙,也不是非要每场都来的。
江让眼梢轻扬,漫不经心嗤了声,老子乐意。
纪也垂眸轻笑,没再说什么,和他一块儿上了车。
车子开进小区停车场时,江让接了个电话。
看样子挺重要的,他停好车熄火,偏头朝纪也打了个手势,让她先上楼。
纪也点头,拿了包下车。
电梯叮得一声响,纪也走进去,门缓缓合上。
随着电梯逐渐上升,说不上为什么,纪也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直到到达楼层,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除了通道口的两盏小灯亮着,走廊处一片漆黑。
纪也心跳到嗓子眼。
她走了两步,跺跺脚,走廊的声控灯才跟着亮起。
或许是直觉,让她觉得危险。
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天来收到的那些包裹。
她都神经紧绷着。
但这种感觉很熟悉。
就像当年在宜市,在那个狭小.逼仄的楼梯间一样。
阴暗潮湿,又恶心。
纪也没再上前,转身去按电梯。
可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按钮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有一阵冰凉的坚硬触感,抵在她腰间。
随即,身后是难以忘却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比六年前更沙哑。
华强手上用了力,嘴巴里更是不干不净。
骚.货,终于逮着你落单了。
作者有话说:订过44章的宝贝忘了可以回头看下。
正文快完结,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打在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