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裴景知身上, 揽住他发抖的身子, 将人打横抱起。
裴景知紧紧搂着她的脖颈,将自己往她怀中缩。
没事了,不怕。
林奚边走边哄着他。
林奚~他喊她的声音中含着哭腔。
嗯,我在呢。
林奚低声回应。
呜呜呜呜……他低低的哭出声, 像是受伤的小兽绝望的呜咽。
林奚心中如被利剑划过, 一阵剧痛传来,她将他抱紧:哭出来就好了。
呜呜呜, 林奚,呜呜呜……裴景知无助地痛哭着,除了恐惧后怕, 更多的,是从心底泛上来的绝望。
从前他想, 即使回了京城后被人诋毁污蔑, 至少他自己知道他是清白的。
可是现在, 经历了这般事情,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失贞了,他不干净了。
林奚将裴景知带到一家隔得近的客栈,老板娘看了两人一眼,打着哈欠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现在只剩一间房了, 要不要?……要。
林奚回道, 顺便, 还请准备一桶热水和一身男子衣物。
老板娘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人,懒懒道:知道了。
等林奚拿着房间门牌准备离开, 她忽然开口道:动作小点, 不要打扰了我客栈其他客人睡觉。
什么?林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老板娘看向两人的眼神, 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她的表情微冷,转身朝楼上走去。
此时她同裴景知这般情形,也确实不好解释。
索性便不解释了。
林奚将裴景知带到房间,柔声道:你先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裴景知没有说话,手臂却紧紧攀着她的脖颈,没有放手。
林奚心中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床榻之上:乖,马上就有人送水进来了。
裴景知红肿着双眼看着她,眼神无助依恋。
林奚心中怜惜,将人重新抱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发顶上,温声道:今晚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除了我们两,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而且,当时我将她们拉开了,你的清白还在的。
不!裴景知忽然出声,情状近乎疯狂,不,她们碰到了,好脏,我好脏!呜呜呜……林奚连忙安抚他:不脏的,哪里脏,我们就洗干净好不好?待会儿好好洗个澡,就都干净了。
呜呜呜呜……好脏,干净不了了,呜呜呜……最后,裴景知还是被林奚哄着进了浴桶,林奚在帘外等着,脑海中出现男子绝望痛哭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脚轻了。
光是让她们断子绝孙怎么够,应该送她们去见阎王才对!她的眸光愈发冰冷。
半个时辰过去,帘内安安静静,没有半分声响。
林奚心中一跳,温声道:裴景知?裴景知,你还好吗?听见了回我一声好吗?林奚心中慌张,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的场景令她心中一缩:他将自己整个人闷在水中,看上去几乎没有了呼吸。
林奚连忙上前,将他捞了出来。
裴景知呛咳出声,狠狠将她推开: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不想活着成为裴家的污点!林奚抹掉他脸上的泪:谁说你是污点,谁说你脏,我去杀了他丫的!裴景知眼神绝望而无助:林奚……她们撕开了我的衣服,她们的手好脏,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想要呼救,但是我叫不出口,我想死,但是手脚被捆,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呜呜呜呜……我好难受,我感觉怎么都洗不干净,我身上像是有虫子在爬,好难受,呜呜呜呜……林奚眼圈发红,将此时脆弱的人儿抱在怀里:不脏,哪里都不脏,你信我。
忽然,裴景知哑声道:林奚,你亲亲我好不好?她一愣,就见裴景知将脖子伸到她面前:你可不可以亲亲这里,这里被她们碰到过,呜呜呜……林奚听不得他哭,却也还是清醒的:你醒醒,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之事。
裴景知却固执地拉着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林奚,你摸摸我,我喜欢你。
你,你说什么?裴景知见她不配合,惨然一笑:果然,你也嫌弃我吗?林奚却握住了他的肩头,认真问:你方才说,喜欢我?呵,很可笑吧,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毁了我人生的土匪,我恨你,可我也想要爱你,想要你爱我。
他疲惫地推开她,算了,你走吧。
林奚却突然将他揉在怀里:裴景知,我也喜欢你,想要将你娶回去当夫郎那种,你愿意吗?他猛然坐起: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嫌弃我?林奚温柔地看着他,吻在了他方才指着的地方,而后,轻轻咬住他的喉结,引得裴景知下意识吞咽。
当真,我何时骗过你。
她柔声道。
裴景知眼角沁出一抹泪,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不够,你再亲亲我。
他话刚说完,林奚便吻住了他的唇,将他的呼吸尽数吞入唇舌之中。
裴景知第一次知道与人亲吻的滋味。
像是儿时爹爹买的玫瑰软酥,又软又香,那软甜的香味布满唇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腻,反而想要更多。
林奚察觉到他有些发红的身子,想到这个世界男子的身体状况,停下了动作,扶着他的肩:你将衣物穿好,水有些凉了,我叫人来端下去。
裴景知一愣,才发现自己此时未着寸缕。
方才情绪上头未曾发觉,此时才觉得羞耻。
身下之物早已挺立,让他更加没有颜面看向林奚。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荡夫?会不会嫌他不够矜持?越想他的心中越是忐忑,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急急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踏出浴桶时脚有些发软,若不是旁边有放衣物的小桌撑着,他恐怕要在人前出丑了。
他的脸色红了又白,匆匆走到林奚身后,避开进来之人的视线。
林奚握住他的手,发觉有些凉,便放到怀中捂着。
店小二目不斜视,想来是见多了这般场景,快步走到里间,将浴桶搬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上了。
等屋内只剩了二人,林奚转身将裴景知搂在怀中:累不累,去床上歇息吧。
裴景知摇摇头,手中攥着她的衣袖不放。
还害怕?林奚问。
裴景知顿了顿,点点头。
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不想与她分开。
刚刚表明心迹,他恨不得将整个人都黏在林奚身上。
若是爹爹知道了,恐怕会责怪他不矜持吧,但他如今什么也不想管,什么大家风度,都不及眼前之人重要。
林奚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牵着他走到床边: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裴景知乖乖上了床,明明困意上涌,却还勾着眼看着她,迟迟不愿闭上眼睛。
想要我陪你睡?林奚柔声问。
裴景知眼神闪了闪,没有反驳。
林奚知他这便是承认了。
于是脱去外衫,褪去鞋袜,掀开棉被躺了进去。
刚刚躺下,身侧的人便滚入了怀中,手臂紧紧缠绕在她腰间,唇瓣贴着她的颈项,带着柔柔的呼吸声。
她伸手拍了拍他:不怕了,我在呢,睡吧。
嗯。
林奚侧躺着,一手在他身后轻轻抚着他的肩背,动作轻柔,直到安静的空气中传来规律的呼吸声,她才停下动作,抱着他沉沉睡去。
后半夜一夜无梦,第二日,林奚早早便醒来了。
看了眼怀中的男子,浅浅弯唇。
他的睡颜沉静,眉目舒展,昨夜应该没有做噩梦。
林奚放下了心。
她睡前还在担心裴景知会因为昨夜的事留下心理阴影,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走出来了。
大梁对男子的束缚由内而外,他们从出生起便被教导男子的贞洁比天大,她真真怕他陷入死胡同走不出来。
昨夜之事,放在现代人身上稍不留意都容易成为终生阴影,更何况是深受封建礼教戕害的女尊国男子。
不过还好,裴景知够勇敢。
她也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去得早,没有让更加恶劣的事情发生,一切还可以挽救。
裴景知睡着睡着便伸出鼻子埋在她怀里吸了吸,好像一只小狗,确认身旁的人是熟悉之人时,才又安心睡去。
林奚眼中染上几分笑意,轻轻啄了啄他的鼻尖。
睡梦中的人像是感受到了,皱皱眉,睁开了双眼。
初时还有些迷蒙,抱着林奚软软地蹭。
直到将他自己蹭到起了反应,才呆呆地停下动作。
他眼圈一红,害怕地看着林奚:林奚~,我不是故意的~林奚笑着亲亲他: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呜——他羞耻地将头埋在林奚怀里,半天不敢看她。
林奚看着这样的裴景知,心中满是柔情,又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知府加入军营,她忽然问道:景知,你愿意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