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迎来了首个正赛日。
所有的维修组人员,都要提前好几个小时去相应的维修区等候。
凌晨三点,叶柔起床。
她的动作非常轻, 旁边的江尧还是醒了, 眼皮掀开,漆黑的瞳仁格外深邃。
他静默地看着她换衣服,再把长发从雪白的脖子里拉出来,纤细的蝴蝶骨在空气里微微颤动发着光。
江尧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那块发光的骨头, 轻笑:怎么这么瘦?叶柔顿了一瞬,扭头, 长发在他手背上轻扫而过, 江尧已经把手拿走了。
她把衣摆拉下来, 整理好:抱歉,吵到你了?江尧声音低低的,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没有,一点也不吵。
叶柔:那我把灯关了,你再睡一会儿。
江尧往她那侧移了移, 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小玫瑰,你还是好香。
她很少见到江尧这个样子, 不免失笑,连带着眼底的光都温柔了许多:你再睡会儿。
知道……江尧没醒透, 声音有些惺忪的懒意。
叶柔拉了拉他的胳膊:我得起床了。
江尧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被子掀开,暖融融的甜腻, 也跟着她散了一些。
床头的灯灭掉, 世界重新陷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 卫生间的灯亮了, 光线并不刺眼。
叶柔在里面洗漱, 江尧觉得那龙头里流出水声都是温柔、缠绵的。
他闭着眼睛,嘴角的笑容依旧明显。
很快,叶柔出来了,她在黑暗里穿上工作服,并将头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
江尧睁开眼睛,借着那微弱的光看她——女孩弯腰蹬上漆黑的皮靴,麻利地背上双肩包。
紧身制服,裹着纤细的腰肢,背影格外飒爽。
这样的场景,好像只在他梦里才出现过,不真实却又无比甜蜜。
叶柔要出门了。
江尧忽然叫住她:柔柔,今天下雪了吗?我看看。
她退回来,走到那窗户边,将那厚重的窗帘掀开一角——街道冷清,夜幕漆黑,白茫茫的雪花从天上不断往下落,漫天的雪粒被路灯照亮后又熄灭……地上已经攒了厚厚一层雪,那些早下去的人正在那风雪走,积雪没过了小腿肚。
叶柔忧心忡忡地说:暴雪。
江尧:蒙特卡洛就是这样,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会发生。
嗯。
她知道,却还是有些不安。
江尧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他弯腰从箱子里找了条围巾,走近,将那围巾绕上了她的脖子。
叶柔皱眉:我修车一般都不戴围巾。
江尧挑了下眉,为什么不戴?太麻烦。
维修区太忙了,围巾绕在脖子里缠来缠去太碍事,她情愿冷着。
江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扯进怀抱里,指尖将围巾挑开一角,低头,凑近,吮.吸住了她的脖子。
灼热的温度,一瞬从皮肤侵袭到了血管里,整个脊柱都在发烫,叶柔推他。
江尧却把她箍得更紧,睫毛在她颈间的皮肤上扫过。
齿尖碰到她的动脉,他起了坏心思,齿尖沿着那血管摩擦过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它。
古老童话里的吸血鬼狩猎时,也不过如此。
他在她脖子里种了一串草莓,才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围巾整理好,下颌压在她肩膀上,坏坏地笑。
叶工,现在你有理由戴围巾了,挡吻痕。
叶柔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江尧,你这是在影响我工作。
……!太认真、太无辜、又太可爱了。
江尧不再亲她,而是双手环住她往怀里摁,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进骨头里。
叶柔的心脏都快要炸了。
他指尖捏住她外套的拉链,徐徐往下拽,拉链滑动的声音暧昧至极:老婆,要不今天晚一个小时再去维修区好不好?叶柔一把拍掉他作乱的手:不行,没车,到时候没法给你修车。
江尧在她唇上亲了亲:哦,那我先记着账。
叶柔临着出门,又退回来对着镜子照了照。
脖子里都是某人留下的红印,围巾只能戴着了。
江尧双手插兜立在一旁,看她照镜子又皱眉,笑得又邪又坏:别看了,小爷我可是个勤勤恳恳的农民,种的草莓包熟包红。
叶柔:……*各个车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门口了,叶柔冒着风雪上车。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语言的抱怨声——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这个鬼天气,还不停赛,机油都要结冰了。
开在后面的车要倒霉了。
明天早上的ss赛段才是最恐怖的。
我敢打赌,今年夺冠的肯定不是大热门车手。
叶柔吸进一口气,静默地看着窗外——停在路边的车子,已经被雪吞没了大半个车轮,几株细软的椰枣树被暴雪压弯了树枝。
巨形铲雪车,正在路面扫雪。
她稍稍有些紧张,但并不恐惧,她相信江尧。
车子越走越远,车内也越来越安静。
叶柔重新查看了今天赛程,赛道总长113公里,一共分了7个赛段,路上安排了两个维修区。
她在第一个维修区。
天早亮了,只是还不见太阳,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空气非常潮湿。
今天的天气,比她想象得更加恶劣。
所有的维修组,到自家维修区的第一件事都是铲雪。
简易房搭就的屋顶,积雪如果长时间积压,棚顶都会倒塌。
屋顶铲完了,他们又接着铲门口的路面。
雪太大了,积雪才清走,没一会儿,地上又白了。
赛道上的情况,应该比这里还要严重。
*与此同时,赛道的起点,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上路了。
考虑到暴雪天气,组委会把发车间隔时间做了适当延长,两辆车间隔四分钟以上发车。
最先出发的赛车,也最幸运,车轮在碾压过的是干燥蓬松的雪粒,他们几乎都是在全速疾驰。
过了十几辆车之后,道路就不再那么好开了,陆陆续续有车子冲出了赛道,有的撞上栏杆发生侧翻,有的则直接坠进了山谷。
跟在后面的车手们,都默契地选择了一种相对保险的开发法,车速超过120km/h的很少。
赛道起始点,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开走。
白色的积雪,渐渐被轮胎轧成了灰黑色的半融状。
这种路面要是走路,不出三步,绝对要摔跤。
蓝旗亚刚上路,李堡就爆了句粗口:艹,今天这路肯定会欺负人。
江尧嗤了一声,神情是懒倦的,语气却很狂:那它也得挑人。
李堡太阳穴上的神经狠狠跳了两下:哥,求留条命回家。
江尧一脚油门下去,李堡的废话戛然而止。
李堡下意识地瞄了下江尧的速度盘,这种路面,他还开160码。
雪还在落,雨刮器和引擎的声音交相呼应着,软烂的雪在蓝旗亚经过的地方,飞溅出去。
内外温差,导致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有点遮挡视线。
空调影响制动,江尧索性把车窗降了下来。
冷风呼呼往车里灌,他们身上穿着赛车服倒还好,只是脸上被高速刮进来的冷风冻得发疼。
李堡边读路书,边打哆嗦,牙齿碰撞的声音,听上去更像Rap了。
路面很滑,蓝旗亚却开得意外地稳。
叶柔注意到,江尧始终没有把车开在沥青路面的正中央。
蓝旗亚一侧的车轮,压在沥青路面的雪堆上,另一侧则在潮湿的融雪里。
江尧的车上有两个钉胎,再加上这种行驶路线,车子始终处于一种高速但是可控的状态。
和叶柔一起看比赛的人都禁不住感叹:我的天,江尧也太会开车了。
我还是第一见有人全程沿路牙开的。
那直播的解说员也很激动,语速都无意中变得很快:全程沿路牙开,虽然是增加了轮胎的摩擦力,但只要车手有一点点的操作失误,赛车顷刻间就会失控坠落山谷,甚至没有一点点缓和的余地可言。
这不仅仅是细心胆大的问题了,还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极为高超的驾驶水平。
那些在观看比赛的人,都被江尧的神级操作引得倒吸了口冷气。
叶柔的心,也被隐形的线,悬到了半空。
这是一段超长的沿海悬崖……无人机在头顶给了个俯拍的视角,蓝旗亚正沿着海边的悬崖狂奔。
山上是皑皑的白雪,远处是无尽碧蓝的大海,波涛汹涌和共鸣的引擎声合在一起。
江尧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行驶策略,也没有降速。
蓝旗亚安全离开沿海悬崖的一刻,所有人都在尖叫、呐喊,冷风感觉不到了,只剩血液在沸腾。
镜头重新回到车内。
李堡做了个God blesses me.的手势:感谢上帝,感谢菩萨。
江尧在笑,恣肆又嚣张,仿佛他们刚刚经过的不是沿海悬崖,而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路面。
李堡:感谢尧哥的不杀之恩。
江尧:到了终点再谢。
叶柔笑出了声。
江尧忽然撩着眼皮,看了镜头一眼,清澈的的眼睛被碎雪映照得无比明亮,太帅了。
不久,童鑫进站了。
雪铁龙撞断了保险杠,叶柔没时间再看比赛,立刻出来修车。
隔壁野牛队还在看江尧的比赛,叶柔就在那近乎爆炸的引擎声里,拆卸车轮、保险杠。
那嗡嗡嗡的声音,就像某种无声的安慰剂,抚慰着她。
它在不断地告诉她,江尧是平安的。
叶柔滑进车底,打着灯,仔细检查雪铁龙的刹车系统和轮毂。
车底的维修工作结束,叶柔出来,扫了眼远处的屏幕。
镜头没在拍江尧,而是在拍别人。
童鑫看出了叶柔的心思,说:他一路平安,没有操作失误,成绩应该在前三。
叶柔点头。
雪铁龙的后视镜碎掉了,叶柔转身去找配件更换,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叫……叶柔下意识地去看向屏幕,意外发现蓝旗亚发生了侧翻。
她拿着胶带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下。
直播将这段进行了回放——一分钟前,蓝旗亚进了隧道,光线骤然暗下来,和外面刺眼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昏暗的隧道路面上,不知谁掉了条保险杠,横在路上,没有及时清理走。
等到江尧他们看见,已经来不及避让了。
急弯处的紧急制动,直接引发了翻车。
李堡在狂喊:哥——啊啊啊!江尧:别喊了,只是翻车。
直播镜头已经切换到了其他车子上。
童鑫还没来及安慰,叶柔已经转身,三两下给雪铁龙换掉了后视镜:好了,时间快到了,你开走吧。
童鑫愣了愣,叶柔的冷静让他惊奇,要是换做别的女孩子见男朋友翻车,可能都要哭。
童鑫清了清嗓子问:叶工,你不担心江尧吗?叶柔:担心,但是担心解决不了问题。
她刚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平安就行。
车子坏了她修,如果实在不行,退赛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雪铁龙开走后,叶柔迅速做了安排,零件全部放到显眼的地方。
再抬眼,蓝旗亚已经重新出现在了赛道上。
镜头切换到了车内,江尧和李堡都没受伤,只是挡风玻璃碎掉了。
玻璃碎了,却没掉,一眼看过去是各种裂纹,细网一样,非常妨碍视线。
江尧已经将车速提上去了,侧眉喊道:大宝!李堡:嗯?江尧:把这玻璃给踹了!李堡犹豫着吞了吞嗓子:哥,外面在下雪呢……江尧几乎是在暴吼了:快点!李堡抬腿,一脚将那摇摇欲坠的挡风玻璃踹掉了。
咣当一声后,他们直接开起了敞篷赛车。
车子在山路上呼啸而过,引擎声狂躁,暴雪迎面以140码的速度往脸上砸,啪啪哒哒,又冰又痛,李堡眼皮都睁不开。
李堡赶紧将头盔上的护目镜扯了下来一段。
衣服到处漏风,比脸颊更难受的是鼻腔,没了挡风玻璃,鼻子不得不直面那种又冰又窒息的气压。
太冷了!李堡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风吹变形了:哥,我会不会面瘫?江尧笑:瘫了带你去针灸。
等车子进了维修区,叶柔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普通的4s店,换一面挡风玻璃,起码要花四五个小时,叶柔和团队,短短18分钟就搞定了一切,江尧看她忙进忙出,一句话都来及和他说。
李堡都要惊呆了:卧槽!完美如新!叶工也太牛了吧!我们竟然还有两分钟时间。
叶柔转身,收东西,江尧一把牵住她,快步走到里面没人的地方。
叶柔:江尧,你干嘛?赶紧走。
江尧看着她,目光灼灼:叶工,我要给你个奖励。
叶柔疑惑:什么奖励?江尧抵着她的脚尖往前走,叶柔下意识地往后退,江尧轻轻摁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车门上。
下秒,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呼吸顷刻间被掠夺。
李堡在外面大喊:哥,快点,还有80秒……叶柔推他,却被他吻得更深了——李堡还在外面倒计时:哥,还有70秒,60秒,50秒,40秒,39,38……叶柔使劲推他,江尧掌心固定住她的后脖颈,撬开她的牙齿,舌尖长驱直入……叶柔急得不行,掐他:唔……快走,来不及唔……20,19……李堡还在报。
叶柔快疯了!江尧终于松开她,快步冲上车,打火走了。
作者有话说:先更,一会儿修!倒计时的吻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