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车耽误了一些时间, 周六的比赛结束,江尧的排名直接落到了第八名,童鑫则排到了第十三名。
‘风暴’明天有两位车手参赛, 晚上维修组的任务, 也格外艰巨。
叶柔从江尧他们比赛回来,就一直泡在车间里没出来。
江尧采访结束,拎着晚饭来找叶柔。
外面冰天雪地,暴雪初停, 维修车间里,到处都是刺骨的冷风。
女孩从车底出来, 鼻尖被冻得通红, 为了操作方便, 她只戴了半截的露指手套,原本细白指节冻成了粉红色。
江尧握过她的手,皱了眉:跟冰块似的,你这能活动得起来。
叶柔:还好。
江尧把她的手合在手心里焐了焐,觉得不够, 又踢了两把折叠椅过来,示意她坐下。
两人都坐着, 江尧还是比她高出一截,他把她两只手握住, 一边一个,贴在脸颊两侧搓焐。
直到她手指热乎了, 江尧才把自己赛车手套摘掉, 给她戴上。
他的手套暖和是暖和, 但是太大了, 叶柔想拿筷子吃饭,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江尧从她手里接了筷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维修组的那些人都在笑。
叶柔有点不好意思,作势要摘手套。
江尧单手摁住了她的手腕,挑了下眉稍,眼底痞气正浓:不准。
叶柔皱眉,小声抗议:我自己吃就可以。
江尧眉骨动了动,单手控住她的后脑勺,靠过来,拿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叶小柔,我已经尽量克制了,没拿嘴喂你。
叶柔想掐他,发现这手套戴着,根本使不上劲,只好红着脸小声骂他:你变态……我变态?江尧气笑了,他手腕一转,用筷子拨开她围巾的一角,冷风顷刻间沿着那个角侵袭进去——江尧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孩一段雪白的脖颈,早上种的草莓还在。
他盯着那里看了许久,叶柔有些不自在,江尧忽然拨开她的头发,拿指腹贴上去,擦着那个红印,捻了一瞬,故作忧愁地叹气:哎,颜色都淡了,看来得补补色。
叶柔闻言,一把将围巾扯过来围好,像只受惊的兔子。
江尧懒洋洋地动了动眉头,把手收回来,食指在椅背上弹了一瞬,嘴角勾着抹戏谑的笑,神色里透着股邪劲儿:我就说说,这么怕啊?叶柔踢了他一脚。
江尧呼吸很大声地嘶——了一声。
尧哥怎么了?远处有人问。
江尧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腿敞着,脚尖勾住了她的椅子腿,表情嚣张而坏,没怎么,腿被椅子夹了。
太近了!叶柔:……你别乱来。
江尧重新夹了筷饭菜,送到她唇边,语气拽得不行:叶小柔,我可没有乱来,就是想喂你吃饭。
是你说先说我变态的,我一直正正经经,岂不是要对不起变态这两个字?叶柔:……维修组忙到了半夜,江尧一直不走。
叶柔催他:明天有早赛,你先回去睡觉。
江尧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不行,我一个人睡不着。
……这人耍起无赖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夜里十二点,叶柔终于忙完了。
江尧的眼皮,已经双成了好几层。
他站起来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瞳仁漆黑,夹杂着些惺忪的疲倦:结束了吗?叶柔:嗯,走吧。
江尧走到她面前,一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叶柔抗议:我自己走就行!江尧的声音又懒又拽:你走得太慢了,我都快困死了。
*冬夜漫漫,房间里的灯灭了,世界格外寂静,他紧紧地将她箍在了怀里。
女孩身上又软又香,江尧抱了一会儿有点失控,叶柔感觉到了他的紧绷:江尧,你要不要松开点?这样会不会更难受?江尧:不要。
叶柔转头:那你……江尧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哑意:柔柔,你别动了,我怕我忍不住。
哦。
叶柔不敢再动了。
下秒,听到他在黑暗里缓慢地吞了吞嗓子,后脖颈上贴上一片炙热的呼吸,他在极力克制,胸腔滚烫,心跳急促。
叶柔的心脏都在发麻。
许久,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背脊线抚了抚,很快把手拿走了:叶柔,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江尧把她翻过来,重重地吻她的唇。
吻到一半,又停下,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湿润唇瓣上按过,低低地道:怎么办,小玫瑰,简直跟毒.药一样,上瘾,可是,我好像死了也心甘情愿。
叶柔喘着气,不敢动,她的心都快被撩拨炸了。
被子里太热了,两人都出了层汗,又热又潮。
许久,江尧松开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我记账了。
*他们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就又起床了。
江尧去了赛道起点,叶柔则反方向去了维修区。
凌晨三点,所有的赛车在赛道起点集合。
太阳还没出来,气温正是一天中最低的时候。
暴雪已经停了,比雪更恐怖的是结冰。
不仅如此,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还没有路灯照明。
白天开结冰的路段,都极有可能会坠山,更不要说这样漆黑的夜里了。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出发,山里被沸腾的引擎声点燃了。
蓝旗亚在赛道的最后,等待发车,有车刚上赛道就直接翻车了。
李堡:这简直是地狱模式。
江尧点了支烟,抿了几口,让自己从早起的不适里清醒过来,狭长的眼睛里并没什么浓烈的情绪:管它什么模式,往前开就是了。
李堡:哥,你就没有害怕的时候?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江尧夹着烟的手顿了下,许久,笑道:放心,我会尽量不让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
蓝旗亚打过卡,很快飞驰在了山路上。
车窗敞着,可以清晰地听到一侧山崖下的不停翻卷的海浪声。
ss赛段,急弯比前面多,无人机、直升飞机轮番在头顶飞过。
路面太滑,方向盘和轮胎的感觉,都和之前的比赛不太一样。
这种路面尤其考验刹车点的选择,刹车早了,车子速度不够,刹车晚了,车子冲出赛道也就是眨眼间的事。
他们堪路的那天,没有下雪,也没有结冰,i自然也没法找刹车点。
李堡皱眉:惨了,惨了,我们刹车点没研究好。
江尧转着手里的方向盘,眉眼间的笑意并没减少:那就随便开。
李堡:……哥,要不咱们保守点开啊?江尧:哦?说说看,保守?是多保守?李堡舔了舔唇,小心建议:一百以内……江尧眉毛扬了扬:哦,那还不如回家开轮椅,新款的电动轮椅,还能开120呢。
李堡:……贺亭川派来的摄制组,也一直在跟拍,江尧发现无人机一直跟着他们跑。
贺亭川有意给他们借力,这个比赛可不能保守开,必须赢才行。
李堡看着速度表上数字一路飙到140,热血直往大脑里涌,呼吸都要停了。
算了,上了江尧的车,就别想什么保守了。
对牛弹琴!保守,这人根本不会!路面确实太滑了,刹车非常迟缓,没有准确的刹车点确实麻烦。
很快,江尧有了办法。
天终于亮开一些了,视线清晰起来。
车子暂时离开了沿海悬崖,路边是一些村庄,沿途种着各种的树木。
李堡:前方直线80米,左二接又三。
蓝旗亚没有走直线,而是失控一般,斜冲出去,撞上路边一棵高大的乔木。
嘭——的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
直播画面里出现这一幕时,所有的人的尖叫——发生什么事?Ron直线失控?我从没见过!!艹!太不可思议了!肯定是这路面太滑了。
直播画面切到车内。
李堡在嚎:啊啊啊——江尧脸上挂着嚣张的笑,他把车往后倒了一段,重新撞树,咣当——李堡:哥,你不是要赢比赛吗?怎么在这里撞树?江尧没理他。
两下碰撞之后,蓝旗亚的前保险杠挂到了地上,只是挂着,并没有离开车体。
李堡扯着嗓子喊:哥,我们保险杠掉了,保险杠掉了。
江尧神情懒倦:知道,别吵。
所有人都不理解,江尧刚刚为什么要突然撞树。
只有叶柔发现了他的用意。
这种结冰路面,车子单靠自身的刹车和轮胎的摩擦力,根本不够。
江尧牺牲保险杠,只是为了增加车子和地面之间的摩擦力。
蓝旗亚自撞以后,丝毫不见减速,金属保险杠一路高速摩擦地面,火花四溅。
纵观整个赛道,只有江尧一个人的车速敢开到160 km/h。
没有保险杠,开这么快,太危险了!但也太疯狂了!!可这就是江尧啊,完完整整的江尧。
她的少年,从来不愿向命运低头祈怜。
倘若命运阻挡了他,那就击碎它、刺穿它。
叶柔有些热泪盈眶。
叶工,尧哥他们快要进维修区了。
叶柔抹了抹眼睛:准备给他们换轮胎。
这保险杠也得换吧?叶柔:不换。
那人惊呆了:啊?!十几分钟后,蓝旗亚进了维修区。
叶柔帮他们检查了发动机、变速箱和底盘,始终没有动他的保险杠。
江尧咬着烟,扬了扬下巴:叶工,你忘了我的保险杠。
哦。
叶柔拿了胶带从车头上拉下来一段,贴在坠落的保险杠上。
李堡皱眉:叶工,不换新的啊?叶柔:他好不容易撞的,干嘛要修?李堡眼珠都要惊掉了,不是吧。
还有这样的维修师?江尧单手插兜笑:柔柔,我以为你会给我绑个爱心?叶柔撇了下嘴:黑胶带绑出来太丑。
江尧:说得也对。
维修时间即将结束,江尧跳上车走了。
蓝旗亚挂着保险杠进来,又挂着保险杠出去。
更多的人在尖叫!这、他、妈、修、的、什、么、鬼、车?!解说在骂,车迷也在骂。
沈璐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只有江尧觉得叶柔修得正合他意。
最后一个ss结束,江尧以8秒的绝对优势领先第二名,拿下了在蒙特卡洛的第六冠。
无数话筒推到了他面前,江尧单手捧着头盔,看向镜头。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感谢我的机械师,没有强制卸掉我坏掉的保险杠,让我能安心在冰雪路面飞驰。
叶柔在维修区听到这段,禁不住笑出了声。
沈璐这才明白过来江尧撞树的用意,禁不住感叹:叶柔,你竟然和江尧一样疯!叶柔笑: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支持他的决定。
他敢疯,她也愿意让他疯,陪他疯。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都随他去的那种勇气。
君之所向,亦是吾之所望。
沈璐莫名被感染到了。
屏幕里的江尧已经转了话题——大家好,我是‘风暴’车队的江尧。
风暴致力于培养中国最年轻、最杰出的赛车手,在不久的未来,我们也会是中国最厉害的车队。
未来两个月,‘风暴’将会面向全球寻找合作伙伴,欢迎加入我们。
这段话,他用中文和英文各说了一遍。
贺亭川的拍摄组,也把这段录了进去。
*傍晚时分,江尧从颁奖典礼上回来了。
叶柔已经脱下工作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奶白色的毛呢大衣,黑色长靴,长发披肩,上面压着一顶深红色的呢帽,眉眼弯弯,如星似月,光将她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唇红而齿白。
江尧远远地朝她张开了手臂。
叶柔跑来,小鸟一样飞跳到他怀里。
江尧抵着她的额头亲了亲:柔柔,你还回来特意打扮过?叶柔亲了亲他:当然!蒙特卡洛有个世界闻名的赌场,去吗?江尧双手插兜,撩着眼皮看她:我可没钱。
叶柔朝他摇了摇自己的包:就赌100欧,输了我们就跑,小赌怡情。
江尧抱着她往酒店里面走:明天再去,今天外面太冷了,而且,今晚我要收账。
叶柔抗议,嘴巴已经被他吻住了。
江尧的账收到了半夜,叶柔精疲力尽,推他:已经两次了,还清了吧。
江尧重新吻住她的耳朵:忘了和你说,我放的是高利.贷,有利息的。
叶柔:……远处的大赌场,彻夜亮灯,人来人往。
门口的喷泉,在灯光下哗哗涌动着……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