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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望呀望

2025-04-03 04:22:44

语气不轻不重, 也没带任何情绪,听起来不像是生气,却敛去一身散漫,透出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秦徵不在意别人怎么唠他闲话, 从小到大听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只是嫌弃他们吵, 把这次饭局的真正目的带偏了。

听他这语气,余子明知道自己玩笑开过火了,和郑炀对视一眼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往下说。

他从小和秦徵一起长大, 对他的脾气秉性大概摸清了八\\九分,别看他这人平时一副懒散轻慢不显山水的模样, 不管是玩笑还是学校里那些褒贬不一的流言, 仿佛从未放在心上,其实心里比谁都门清, 只是那些东西没触碰到他的底线, 激不起多余的情绪。

他情绪鲜少外露,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平常玩闹归玩闹,真犯起浑来, 余子明都有些怵他。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 饭桌上的气氛冷了片刻, 旋即又在余子明和郑炀这两个活宝的推促下,场子慢慢热了起来。

周枝一直在跟旁边的学姐请教比赛的事情,两人从头聊到尾, 下了饭桌还意犹未尽, 倒是没注意到气氛的变化。

以后有事微信问我就好, 我回去把赛程资料和以往实验室的获奖项目文件发给你,你参考一下。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学姐又把她拉进实验室的群。

周枝点开右上角的小点,在弹出来的头像框中不经意瞥到了秦徵的头像。

其实刚才在包厢看到秦徵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为什么他一个医学生会出现在计科组的实验室聚餐,看到前面的人影走远了,才终于没憋住好奇心问了出来。

陈教授和医学院的严教授最近在研发一个活体生物监测系统,秦徵作为他们实验室的项目参与者被严教授推荐来的。

如果你确定进实验室的话,着手的第一个项目应该就是这个,看陈教授怎么安排。

周枝正琢磨着活体检测可能涉及的开发技术,打算回去后,根据学姐发来的开发文档自学一段时间。

毕竟进了实验室就要直接跟进到开发阶段从零开始,亲自编程写算法,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得好好准备才行。

趁热打铁,周枝当晚看项目申报书看到半夜,便签上密密麻麻标注出许多知识盲点,够她研究大半个月了。

按照记录的内容,她在网上拷贝下相关软件和帮助文档,但其中很多外文翻译过来的内容和本质大相径庭,周枝打算明天去市图书馆找一找非译版。

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第二天周枝一大早就醒了。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经过一夜的沉淀,皑皑白色笼罩住整个地面,天地一色,涤尽所有浑浊和阴暗,仿佛有净化心灵的力量。

周枝哈出一口热气,抬手停在半空,落到掌心的雪花一瞬间融成剔透的水珠。

作为一个南方人,她对雪有一种几近痴迷的向往,去年刚来北江的时候是晚冬,雪早就下完了,这还是周枝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

市图书馆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周枝一路赏雪走过去的。

她把伞关好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脚下垫着一层防滑的皮卡纸,有人走过,留下斑驳水痕裹狭着鞋底的泥污。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周枝看了看贴在门口的指引牌,坐电梯上了三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她就看到对面收银台前正在替人包装书盒的江限。

江限闻声朝这边抬了下眼,目光在她身上晃过,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俨然没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自从在车站分开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除了从江赢口中得知他在哪个学校上学,周枝对江限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

乍然在图书馆看到他,周枝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时间点正临近高中生的期末考试,他不在学校复习备考跑到这来做什么。

她记得江赢走之前给江限留了不少生活费,支撑他过完这学期,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他看起来似乎很缺钱的样子,挂在椅背上的衣服都是一件单薄的秋装,周枝还注意到,他手上肿了好几处地方,明显是生了冻疮。

周枝压着满肚子疑问,最后还是一个字没说,她走到饮水机边打了杯热水,连同口袋里未拆封的暖宝宝一起放在江限面前。

天气冷,你穿多一点。

周枝说着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币,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强,也没直接给他,绕着弯道,借你的,以后还。

说完也不去江限的神情,直接擦过收银台走到后面的书架尽头。

江限低头看着桌上的东西,在周枝注意不到的地方,偏头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图书馆藏书量极大,好多市面上绝版的书这里都能找到,周枝本来是来找资料的,结果不知不觉捧着一本早几年停刊的读物看了起来。

刚来北江上高三的那会,当时学校每周都会安排一次班级读书会,以一个班为单位到图书馆上阅览课。

虽然美其名曰是阅览课,但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学习,实际是占用饭后的午休时间,完成学校领导布置的素拓活动罢了。

那个时候她因为话少被班上同学冠上高冷的标签,所以没什么说的上话的朋友。

加上高中学习压力大,每天除了考不完的试就剩刷不完的题,因此阅读算是她排解情绪最好的方式。

周枝揉了下发酸的脖子,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一起,隔着光亮的窗户,看到玻璃上涌成股往下滑落的水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看完书的缘故,人的情绪总容易跟顺书里的人物发散,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她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的眼神没有焦点,看起来就在发呆。

直到视野里突然晃过一只手,周枝才缓过神,看着在她对面坐下的江限。

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推到周枝面前。

周枝盯着照片上的人没出声,素来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掩藏不住的裂纹。

她哽了下,声音有明显的颤意,再抬头看向江限时,眼尾有点湿,你怎么有她的照片?江限没答话,像是在等她缓过这股情绪,半晌才道:他们收拾家里不用的东西拿去卖废品,我在一个铁盒子里找到了一本相册,里面有一张姑姑的照片。

这句话落下后,是一段持续很长时间的沉默。

周身温暖的气流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走,让人瞬间堕入置身冰窟一般寒冷,只觉四肢百骸里的血管都硬化成了一簇僵硬的钢块。

周枝垂着眼,眸底情绪并不清晰,但江限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伤。

就像江赢所说的那样,即使周枝再不待见他,只要一提到她母亲,她就像一只被击中软肋的刺猬。

外表看似坚不可摧,其实内里比谁都柔软细腻。

看到她这样,他突然有些后悔把那张照片拿出来。

江限本意只是想物归原主,未曾想一张照片能让她情绪起伏如此剧烈。

他不太懂怎么安慰人,用手抓了把头发,酝酿了半天只是干巴巴一句:别哭啊,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周枝把照片展平,放在掌心又看了几眼,然后小心翼翼将照片夹进一本书中,把那本书贴在心脏的位置,神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如果忽视她眼角下浅淡的痕迹。

谢谢你。

她抬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全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除了那张照片,这是第一张我得到的她的照片。

江限一听就知道她前面说的那张照片是什么,眼皮跳了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垂下眼,静静地听她说。

她以前是个很爱美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去拍照,那时候家里到处都是她的照片。

她慢慢说着,语气充满怀念和一丝不那么明显的落寞,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会留下更多照片。

周枝很少跟人提起她的母亲,或许是情绪使然,她难得和江限多说了几句。

江限对这个姑姑的影响并不深刻,似乎从他记事起,就没再见过她。

只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她的细微碎片,听说江灵是十里八村长的最好看的女人,刚一成年,来他们家说媒拉客的人几乎踏平了门槛。

但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江限的奶奶随便挑了一家彩礼最丰厚的人家替江灵定下了一桩婚事,想用那笔钱给江赢当老婆本。

江灵知道后坚决反对,和江奶奶大闹了一场,具体发生了什么,江限不清楚,只知道在这件事之后,江灵再也没回过江家,江奶奶也当没她这个女儿,严令禁止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江灵。

然而再过几年听到的唯一关于江灵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讯。

虽然他对这个姑姑没什么印象,但村里老一辈和江灵相处过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自发给她办了一场追悼会。

连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都这样难受,可想而知周枝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从图书馆回来后,周枝特意买了个相框,把那张照片裱好放在床头,每晚睡觉前都要看上一眼。

随着假期开始,实验室的任务也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周枝跟着自己制定的安排表熟悉了一下项目研究流程,慢慢摸索到节奏和方向,大概有了一个明确的思路。

但由于她半途加入,对很多细节工作不熟悉,只能被安排做一些底层技术开发的工作,主要是修改其他成员算法中的bug。

周枝一连几天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的又是动辄成千上万行的代码,眼睛都有些发涨。

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一周,她临时接到陈教授的通知,说是一直负责在生化研究所采样数据的师兄今年提前回家过年了,听说她人在北江,想让她接替寒假阶段一周一次的采样任务。

每天看代码看得想吐,周枝正想找点其他事情放放风,于是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陈教授把交接人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让她和对方协商好时间和地点,自行安排采样时间然后定期上交数据样本。

考虑到假期很多人早上都喜欢睡懒觉,周枝估摸着时间,午休过后给那人打去电话。

嘟了大约半分钟,电话接通,那头顺着电流传来一阵磁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嘶哑。

喂。

只一个字,却充满辨识度,周枝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秦徵?是我。

秦徵单手拿着手机,撑直身体坐到床头,他刚看到陈教授发来的信息,说生化研究所采样的事暂时由周枝负责,让他多带带她。

两人就这件事讨论了一会,最终把时间定在下午三点。

你提前半小时在楼下等我,我带你过去。

秦徵昨晚和人约了局,酒喝地比平常多了点,嗓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他扫过窗外白花花的鹅毛雪,顿了下道,穿厚实点,外面下雪。

挂断电话,他的尾音似乎还停留在周枝耳边的气流中沉浮,令人心颤。

周枝按照约定二点半准时在小区门口等他,此刻雪意正浓,比上午下地更大了,路上难得看到几个行人。

她搀扶着扶手走下楼梯,站在空旷的道路中间,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雪,几乎没过脚踝。

车辆在她面前缓缓划过,唰唰不断的轮子滚动声过后,留下一片白蒙蒙的烟气。

周枝撑伞朝左右两边看了看,随着一辆白色轿车在弯道转向,秦徵的身影一点点映入眼中。

他一身黑衣黑裤,上衣拉链拉至锁骨,脖子上圈着一条黑色围巾,衬地肤色更加冷白,像从眼前飘过的雪花,白地没有任何瑕疵。

秦徵目光直视正前方,不知道看没看见她,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往前走。

他走近,站在伞外没再往里,和她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深黑色的瞳孔在一片苍茫的白雾里犹如陈列在展厅的珍贵曜石,清润明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周枝注意到他肩头落了不少雪花,有几片甚至飘到他睫毛上,半融半凝,打湿了他的眼帘。

你走近一点。

周枝把手伸直,走过去将他也纳入雨伞的保护范围之内。

但两人身高差有些大,周枝手仰了一会就开始发酸,甚至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面对她突然靠近的举动,秦徵站在原地,头顶灰白的光线一瞬被伞面遮盖,连同那些刺骨的风雪,一并摒除在外。

他垂着眼,目光从她翘起的一缕头发移到额头,上面有一片从他身上飘过去的正在融化的雪花。

周枝的手控制不住地更大幅度抖了下,伞柄在秦徵脸侧晃了晃,他眯起眼,掠过周枝后脑沾染的雪花,抬手握住伞柄朝她的方向倾移过去。

哪有女生给男生撑伞的?仿佛觉得周枝的行为有些颠倒,他低声轻笑,侧身向她靠近了些,将她整个人护在伞下,屈肘插进口袋的手在周枝手臂抵了下,边走边说,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周枝笑了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无法反驳地附和道:那你撑吧。

两人逐渐走远,在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两道深深的脚印。

生化研究所是北江大学联合社会医学企业一起创办的生物学研究所,主攻细胞进化和异变的研究,很多有名的医学团队就是出自于此。

在行业领域内极负盛名,几乎没有医学生不知道它。

周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免不了好奇心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张望。

和电影里看到的高端自动化的环境不同,这顶多只算一栋七弯八绕走两步就能让人迷失方向的写字楼。

一路上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跟走迷宫一样,要是没有秦徵在前面带路,周枝觉得自己走到天亮都走不出来。

秦徵带她走进长廊尽头的房间,反手关上门,一手拉开上衣拉链,一手按住柜子的指纹识别锁,偏头看着周枝,冷不丁冒出一句:把衣服脱了。

周枝闻言僵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脱下外套的秦徵。

见她毫无反应,只剩满脸惊愕,秦徵抿在唇角的笑意化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无菌服给她,进无菌房最好穿无菌服,以免身上携带的细菌污染培养皿。

周枝背过身换衣服,脸上又热又红,心里也不得安宁,秦徵刚才那个笑容一定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她飞快换好衣服,面对秦徵时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仿佛只要一对上视线,她紧张失措的情绪就会被他敏锐地捕捉住。

秦徵从桌上拿了一张样本记录册给她,径直打开门走出去,按照上面菌株标签的顺序进行观察记录属性和数值,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周枝跟在他身后走进无菌室,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活体培养皿看花了眼。

几十平米的空间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恒温培养箱,投射的光照时明时灭,有些菌体自带荧光,在光线暗下来的瞬间,各种颜色的光芒如同重叠的彩虹交相辉映在天花板上。

独特的生物风景,周枝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秦徵戴上橡胶手套,从箱子里取出一盒培养皿放在实验台,紫光灯照下来,框住那双狭长的眼睛,明明是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操作,从他手中做出来却多了几分悠然的气质,仿佛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握着滴管往里面滴了几滴培养基,静置了一段时间,然后采样到显微镜下观察了一遍菌种的变化。

周枝站在他身侧,手里的笔握紧,随时准备着开始记录数据。

秦徵观察完把培养皿物归原位,身后那条小尾巴从进门起就局促不安地跟着他,他往哪儿走,她就像跟引路牌般跟着,认真地要命。

积云状,两周后可能出现侵入反应,可能性为85%,后续结果有待观察。

考虑到她的手速问题,秦徵语气放慢,字字清晰,0981号试样,细胞撕裂分化实验组。

周枝低头在纸上飞快地写,张扬有力的字迹跃然其上。

检测员,秦徵。

听到这句话,周枝手顿了一秒,像是短暂缓解某种被冲击的情绪,旋即继续往下写。

只是写字的速度开始无意识放慢,眼底多了丝专注和认真。

从生化研究所出来已经是两小时后,暮色四合,夜幕被泼上一层浓墨,连带空中的雪雾都闷上一股漆黑的烟气,附着在雪花上起起伏伏。

丝丝缕缕的寒气入肺,直冻到骨头缝里。

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周枝一时适应不了外面的温度,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下。

她拆开几个暖宝宝贴在衣服里,贴完才注意到秦徵不知什么时候偏过头,裹挟着雪粒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你要吗?周枝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意味,静了两秒,又掏出一个暖宝宝,掌心朝他前移。

秦徵盯着那个薄纸般大小的东西,抬头对上周枝的眼睛,问:怎么用?周枝热心地向他介绍了起来,似乎忘记了之前她在贴暖宝宝的时候,这个旁观者的存在,她拆开塑料包装,一个狗狗图样的暖宝宝瘫在掌心。

撕开背面的贴纸,然后把粘性的那一面直接贴到衣服上就可以了。

周枝说完见秦徵似乎没有上手的意思,又问了一遍,还是不会吗?秦徵晃了晃两只手里拿着的东西,示意他腾不出手,下巴微抬,遮在围巾里的拉链拉头抖落出来。

周枝忽然意识到什么,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攥紧塑料包,发出细碎的折擦声。

她紧张地呼吸急促,那句呼之欲出的话在嗓子眼上上下下,像烧开的热水咕咚咕咚冒着泡,任凭在水底如何沸滚,浮到水面只听咚一声,化作蒸发的水汽,在空气中无形消散。

秦徵手一抬,低沉的声音落在她头顶,帮我拿一下。

翻涌的气泡顿时戛然而止。

周枝不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东西,脖子缩了缩,头也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他。

一定是天气太冷影响人的思考能力,才让她冒出这么荒诞又可笑的念头。

秦徵重新拉好衣服,见周枝似乎有点神游,拢手在她眼前捏了个清脆的响指。

周枝蓦地回神,失焦的眸中惊慌难抑。

那人与风雪一同映入眼底,侧身掀起的风将她双眼吹地干涩,走了。

拐出小路就是十字路口,秦徵打开软件叫车,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堵地厉害,加上雪天路滑又是事故频发的季节,沿路站着不少维持秩序的交警。

等了几分钟,他低头看了眼屏幕,前面还有十多个人在排队,轮到他们估计还要一会。

街角一家711便利店正在播放促销活动的广播,秦徵扫了眼周枝被冻地发红的鼻子,懒洋洋转过身,陪我进去买点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便利店,感应门徐徐打开,暖烘烘的热气扑面,消解了周枝身体里大半的寒意。

秦徵从货架上拿了包烟,那个牌子周枝很熟悉,不由多看了两眼。

转身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秦徵拿烟的手一晃,手背朝外挡住她的视线,沉声道:想吃什么自己拿。

说完,他径直绕过周枝走到门口的休息椅处坐下,手肘半屈撑着额角,目光望向窗外,淡漠的眸底反射出街口昏黄的光亮。

他取下绕在脖间的围巾,后颈的棘突上下延伸,拉出一道笔直的骨线,泛着冷然的光泽。

安安静静坐在那,就是一道勾人又惹眼的风景线,路过的女生频频驻足看他,偶有几个对上他不经意抬眼的目光,脸上的激动遮掩不住。

周枝捧着两个烤红薯,掌心被捂地温热,焦酥的甜香萦绕在鼻尖,甜到人心坎里。

她满足地抿唇笑起来,大雪天最适合吃烤红薯了,连着焦香脆皮软糯糯地咬上一口,又甜又烫,仿佛在心口涂了层蜜。

周枝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门外那几个把目的写在脸上的女生时,滞了一瞬,直到有人推开门,冷风呜呜灌进来,打地她浑身一激灵,才慢吞吞向秦徵走近。

秦徵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抽了几张纸垫在桌上,手指在她双手间来回一指,多的那个给我的?周枝轻嗯了声,把个头更大的那个递给秦徵。

接东西的时候,秦徵注意到周枝脸色不太好,眼皮微微耷着,平常清润透亮的眼睛压了些情绪。

不高兴?秦徵剥开薄薄一层被烤地酥脆的果皮,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没有。

周枝摇头。

因为我。

这一次他用的是陈述语气,带着些笃定开口。

周枝慌忙摇头,急于掩盖自己被看穿的心思却不知早已露出了马脚,不是。

一见她反应这么大,秦徵忽地扯唇笑了笑,仿佛洞悉了她所有的遮掩。

他盯着她,眼底笑意未褪,慢悠悠说:我诈你的。

周枝又气又羞,偏偏想不出重话说他,只能鼓着脸,把情绪都发泄在手里的烤红薯上。

看到在她手里越捏越扁的东西,秦徵哼笑一下,递了几张纸给她擦手,脾气还挺大。

周枝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秦徵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他抬头往门口看去,约好的出租车已经停在马路边,车灯迎面闪了两下。

你先在车上等我。

秦徵挂了电话,单手插兜。

因为刚才的事,周枝有些生他的气,也没问为什么直接走出便利店上了车。

大概等了五分钟,秦徵拉开门侧身坐进来,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气息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给你。

他手里拿着一个食品纸袋,外面严严实实裹了一层锡纸,周枝拿在手上热乎乎的,还带着熟悉的香味。

是之前没吃上的烤红薯。

她恍了一秒,掌心在这种不温不火的刺激下开始发烫,心也跟着点了一把火,烧地噼啪作响。

周枝偏过头,眼睫颤了颤。

他迎着车内暖黄灯光,惯常冷淡的五官被削弱了几分攻击性,就连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带着令人心悸的口吻,一字一句缱绻而缓慢:刚才不是没吃上,现在补给你。

作者有话说:以后两个人do的时候。

周枝难为情地指了指床头柜上未拆封的盒子。

秦徵:怎么用?你教我。

啊,他好狗啊。

看到评论说想看小剧场,嘻嘻,我以后有脑洞就在这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