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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望呀望

2025-04-03 04:22:44

周枝去上洗手间的功夫, 路过敞开的儿童房,刚好和跑出来找她的程珏撞个满怀。

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她,一看就是有事要说。

怎么了?周枝蹲下摸了摸他的脸。

枝枝姐姐,我想玩会儿游戏可以吗?程珏机灵地歪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可以, 但只能玩一小会。

周枝把手机递给他, 她手机里有很多早年留学期间开发的游戏app, 程珏之前玩过几次觉得新奇,自此便惦记上了,但李栀晴和程邃对他管地很严,平常玩手机的机会并不多, 以至于他每次期待和周枝见面,其中部分原因也包括了这一点。

拿到手机的程珏心满意足, 坐在周枝旁边玩起了游戏, 简直乐不思蜀。

场子喧嚣而热闹,到处是三五成群聊天的人, 倒显地落单的周枝在人堆里格外打眼, 不过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李栀晴见她一个坐在那儿怪无聊的,于是凑了桌三缺一的麻将局叫她一起。

周枝推拒不过,被拉着入了座, 她技术不太好, 仅有的经验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和李栀晴他们学的。

之后忙于学业和工作, 压力大的时候也就玩会儿游戏,麻将倒是有些年没碰了,略显生疏, 几局下来, 被对面三个老手联合追着听牌, 输地不要太惨。

秦徵应付完那帮给他介绍对象的热心老年团后,不经意从敞开的门扉里瞥到周枝的背影,她坐在靠门的位置,背对着他,搭在桌面的手时不时转动着旁边的麻将,像是在思考一会要出什么。

他压下迈腿走过去的念头,转而找了个离她更近视野更开阔的地方坐下,程珏就坐在边上,打游戏打地投入,根本没发现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听到熟悉的游戏音效,秦徵偏头看过去,扫过屏幕左上角那个眼熟的ID,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耶!伴随着通关的字样,程珏兴奋地抬起头惊呼一声,这才发现一直看着这边的秦徵,顺着他的目光落到屏幕上,他问,秦叔叔,你也喜欢玩游戏吗?秦徵的注意力依旧落在那上面,片刻才低低嗯了声,挺喜欢的。

本着有好东西一起分享的原则,再加上经过今晚的事,程珏对秦徵的信赖感倍增,他非常爽快地把手机当作是自己的一样让了过去,那我们比赛,一人一局,看谁分数更高。

秦徵接过手机,从容抬眼,输了别哭鼻子。

程珏拍拍胸脯,男子汉是不会哭的,秦叔叔一会输了才羞羞脸。

气氛融洽,又莫名有种跨越年龄的电子竞技的胜负心。

这游戏秦徵玩过很多次,几乎到了闭着眼睛都能通关的程度,他在困难模式随意选了个关卡,修长的食指飞快划过屏幕,操作利落,没几分钟传来游戏胜利的音效。

一旁等着看笑话的程珏目瞪口呆,要知道这款游戏市面根本找不到,难度系数完全按照成人模式逐层递增,如果不是老玩家有游戏经验,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游刃有余通过困难模式,连程珏自己三天两头地玩这会还卡在普通模式。

他狐疑地看着秦徵,不服气道:你肯定作弊了,再来一次。

说完抢过手机,选了个最难的关卡,这个你肯定过不了。

几分钟后,再次被现实予以一击重锤。

他张嘴要再说些什么,秦徵算着时间,勾手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下,打断道:行了,娱乐时间到这,让你爸看到一会该骂你了。

提到程邃,程珏果然努了努嘴,俨然有些忌惮他爸发脾气的样子。

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程珏腾一声跳下沙发,走之前不忘叮嘱秦徵, 动画片快开始了,我回房间了,一会帮我把手机还给枝枝姐姐,谢谢秦叔叔。

秦徵颠了下掌心里的手机,闲散倚着靠背,薄眼皮平扯,目光笔直地看着仅仅和他隔着半条回廊的身影,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

但她似乎,从来都没回望身后的习惯。

以至于他跟在她身后这么久,她都没有发现。

不知道是警惕性差,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这样想着,手机忽然发出叮一声响,有短信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秦徵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手机已经锁屏,他看不到具体内容,也没有背地里窥探她隐私的想法。

考虑到也许是重要信息,他不再耽搁,起身朝周枝走过去,打算把手机给她。

刚走了没几步,同样是那个没有署名的号码来电。

这回引起了他的重视,不知道受何种情绪拉扯,鬼使神差地,他点了接听。

那头的声音有些着急,还没得到确认就一顿滔滔不绝,周小姐,视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一式两份,一份刚才发到了您的手机上,请确认后尽快与我们联系,在酒店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深感抱歉,建议你提交视频交给警察处理,如有需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秦徵越听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什么样的视频居然和警察扯上了关系,他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周枝,眉眼压紧。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那头重复道,周小姐,您在听吗?秦徵转身走到僻静的拐角,望着地面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倒影,眸色低沉,我是她男朋友,发生什么事情了?那边明显顿了片刻,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余一片静地令人发慌的沉默。

秦徵没什么耐心,透过电流传过去的声音冷了几个度,语气明晃晃带着几分威胁,还是要我带着警察找过去,一对一录口供你才肯说?像是被这句话震慑住,那边不疑有他,将视频里录下的片段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

听到最后,秦徵阴着一张脸,手臂青筋暴起,像是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脸色当场难看到极点。

前因后果结合刚才在别墅外周枝抵触他触碰时的反应,秦徵原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没想到事实背后另有罪魁祸首。

此刻再想起她那抹平静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笑容,一股无力和挫败感猛然席卷全身。

在她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他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她情绪背后隐藏的压抑与克制,明明她就在眼前为此挣扎。

即使她伪装地再好,至少有一瞬间,她曾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发泄。

秦徵盯着头顶亮地有些刺眼的光芒,一瞬不错,直到眼睛干涩地开始阵阵发痛,刺激地快要涌出生理性的眼泪,才缓缓低下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朝周枝所在的包厢走了过去。

周枝手气不好,待不惯这样的场合,坐久了腿也有些疼,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余光里突然横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攥住她的手腕。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吸引了视线。

包厢里原本热闹的气氛刹那间按下暂停键,静地只剩下空调冷气吹动扇叶的声音。

视线顺着手臂上移,周枝看到一张阴沉沉的脸,如同雨下密布的阴霾,秦徵此刻的神情差到了冰点,他情绪鲜少外露,平日里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懒散模样,这一次,的的确确非常生气。

不过气地不是周枝,是他自己。

有什么事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枝依然客客气气。

你的伤口。

秦徵看着她的眼睛,身后所有人在这一刻虚化成无关紧要的盲点,他低着头,声音哑地没几个人听得见,裂开了。

一语双关,除了他,连周枝都理解不通他在说什么。

直到被他带到了车上,周枝整个人还有点懵,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注意到他情绪似乎不太对,周枝抵在车门的手松了松,没有立即下车,你怎么了?秦徵没说话,也没转头看她,漆黑的目光看着前方,仿佛要将车窗看出两个洞来,静了不知多久,他从上衣口袋拿出她的手机,程珏让我给你的。

谢谢。

她一如既往用对所有人的礼貌对他,界限分明,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周枝转身去开车门,拧了半天,愣是没打开,反应过来秦徵在中控台落了锁,明显事先预料到她的动向故意锁了车门不让她走。

意识到这一点,周枝脸色冷下来, 秦徵,你什么意思?待一会。

什么?她愣住了。

就这么待一会。

秦徵闭了闭眼,嗓子干哑地像火滚过,又烫又干,熨出一缕灼烟。

他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咬着,没点火,就这么静静地任由唇腔里的温度点燃它,也跟从四肢百骸的血液点燃自己。

车窗摇下半扇,阴冷的晚风飘进来,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凉意,只觉得露出的皮肤被吹的紧绷绷的,仿佛被人用无数根鱼线紧紧缝在了一起,动一下,皮肉底下划拉作响,血也跟着乱涌。

周枝安静坐在一旁,耳边沙沙响起的树叶声,应和着某种规律闪动的频率,让人心生困意。

她支着脑袋,明明心里一笔一笔拎得比谁都清楚,可眼皮却上下打架,跟自带磁性的吸铁石似的。

每次吃完那种药,她总容易犯困。

这回或许是强忍的药劲终于压不住上来了,她歪头靠向车窗那侧,迷迷糊糊睡着了。

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秦徵睁开眼,只见她抱着胳膊,颈项下压,肩膀耸紧,大半个身体都挪向车门,以一种类似逃避又自我保护的姿势背对着他。

什么时候,连睡觉对她来说,都成了一件需要小心翼翼的事。

看着她纤薄的身影,秦徵俯身凑过去,呼吸收拢放轻,手臂穿过她的后颈扶着肩膀,将人平置在座椅上,然后把车内照明灯全熄灭,将座椅调低,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

细碎的月光笼下来,打在她睡梦中也微微颤抖的睫毛上,盈盈闪动,让她看起来像个脆弱的易碎品。

似乎只有睡着的时候,他们才能度过短暂又安稳的时光。

他也无需在她面前竖起锋芒,佯装出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

两个徘徊在黑夜找不到方向的灵魂,在岔路分开,又在另一个岔路重逢,这是唯一得以互相慰藉的方法。

周枝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依旧阴沉,只是场景已经换成了她熟悉的街道。

秦徵靠着车门站在外面,指尖拢着一抹暗红的火光,穿堂风阵阵,亮起的烟头明明灭灭,如同掩在树荫下看不清晰的神情。

夜色覆盖,他的身影低落又苍白,没有任何明媚的色彩,漆黑的像一团墨。

周枝把他的衣服规整放回原处,打开车门起身下车。

听到身后的响动,秦徵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掐灭那点浮动着白烟的红光。

看见掉落一地烟头,周枝心口发紧,然后不留痕迹地挪开视线,刚睡醒的嗓子带着点哑,还隐约有些干渴。

她正要说话的时候,一瓶水晃进了视野。

喝点润润。

他的声音哑地听不清。

周枝接过水,并没有喝,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秦徵却突然弯下腰,一手向上摊开,将地上的烟头一根根捡起来,放到掌心。

不知道为什么,周枝总感觉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举手投足敛去了以往的闲散,多了一丝淡淡的颓败,甚至是──卑微。

就像一夜耗尽养分的大树,成了一株生息薄弱的枯木。

他把手机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摸出一张纸擦手,程邃告诉我的。

上去吧,我把这收拾干净就走。

他又弯下腰,挺直的脊梁倒在她面前。

周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背过身,一步步往前走。

两旁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地老长,分不清前后,只像一把牵引的船锚拖着她往前走。

风帆在前,她背对着身后被黑夜吞没的残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寂静的夜里。

秦徵坐在车里,拨通事先托人查到的号码,他低头看着掌心不小心被烟头烫到的伤疤,深长的眉眼间压着一股无从发泄的戾气。

直到电话被接通,他干哑的嗓子在夜半三更听起来像是索魂的修罗,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往外蹦,刘三丙。

那头刚睡醒的刘睿峰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清醒了,仿佛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让他在前一秒还温热的被窝里瞬间如临冰窖感受到冻彻骨缝的森冷。

这个名字是他十几年前犯事时的原名,后来托关系洗了档案改了名,好不容易摆脱这个身份走出来,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

你是谁?想干什么?那头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是一句令人头皮发麻的话,半夜打电话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要你的狗命。

作者有话说:最近在忙毕业离校搬家弄手续的事情,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更新一般会推迟晚点。

请小天使们体谅。

宝贝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是唯一我们能做的有力措施了。

感谢在2022-06-09 23:40:12~2022-06-11 03: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031921、果皮老面包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