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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望呀望

2025-04-03 04:22:44

十一月末, 临近年关的这两个月,公司内部开始彻底清算这一年的营业状态,加上很多需要在年前解决的业务大量积压,导致工作量剧增。

周枝除了陪徐承礼一起应酬的时间, 其他时候都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上的事, 有时候忙起来, 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就连下班睡觉了,临时接到通知也得爬起来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因为这段时间手头工作忙走不开,徐承礼也安分了不少, 整天不是和各色各样的人见面谈生意,就是被周枝送来的一堆没完没了的文件勒令在办公室, 实在没有功夫去鬼混。

一大早, 周枝捧着平板跟他说明了一遍今天的行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北江大学150周年校庆?徐承礼眯眼看着她, 旋即扯了下唇角, 你来德国之前不是在一直在那儿念书吗?算是老东家了。

周枝嗯了一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西装,目光淡淡扫过,因为是正式场合, 你这身钓鱼的时候穿的花衬衫不太应景, 换了吧。

徐承礼拎起面前被熨地一丝不苟的正装, 边往休息室走边说: 你懂什么?我这叫时尚,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穿。

周枝没回头,她正在核对明天的行程表, 闻言只回了句:流氓也喜欢这么穿。

……一般出席这种正式场合, 徐承礼不喜欢自己开车, 他说这样显地没有格调,有失他霸总的气势,按理说挑个稳打稳扎的中年司机也就得了,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说什么喜欢刺激,于是在退役车队里聘请了一位赛车手。

一路开得惊心动魄,车内是嗨到炸裂的摇滚乐,徐承礼一身西装,跟着旋律摆头,场面诡异到无法形容。

完全不受场地限制,似乎在哪里都能蹦迪。

周枝有时候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终于到了地方,被折磨一路的耳朵到现在才舒服了些。

眼前的景致和记忆中并没有太大区别,依然是那块金边蓝底仿佛定格在从未流动的时间里一样的崭新匾额,上面写着恢弘壮丽的校名。

这里承载着她校园时代的青春和汗水,以及那段美好而难忘的爱情。

故地重游,难免生出缅怀过去的伤感。

不过她很快从这股情绪中挣脱出来,看着旁边的徐承礼,庆典9点在东侧的星空礼堂正式开始,我们可以提前过去认认人。

徐承礼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闭口不谈工作,倒着往前走,难得来一次,趁庆典还没开始,你带我到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想着时间还早,周枝领着他在几个标志性地点逛了逛,校园内张灯结彩,四周可见不同学院张贴的横幅,小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在一众熙攘的学生中,周枝和徐承礼这对俊男靓女的出现分外引人瞩目,一眼可从气质上区分出他们并不属于这里。

扫过一对对手牵手走过的小情侣,徐承礼似乎回忆起了自己的校园生活,站在岸边颇像个沧桑老头似的慨叹:还是年轻好,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也愿意花时间去体验过程,比不得现在,利益至上。

顺着他话里话外的语气,周枝侧头看过来,浅笑,还没喝酒怎么就变哲学家了?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矫情,徐承礼嗤笑一声,目光从波光粼粼的水面移开,盯着周枝的侧脸,说真的,你那个前男友不会还对你余情未了吧?听到这句话,原本松懈下来的思绪骤然收紧,周枝回头,你别瞎说,我跟他早就分开了。

所以我用了余情这个词。

徐承礼脑子转地飞快,不紧不慢地笑,其实在医院我就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不是那种前任之间相见无感的眼神,也不是分道扬镳后的形同陌路。

他顿了下,每一句话都在拉动周枝的心跳和情绪,是男人对喜欢的女人那种难以抑制的目光跟随和在意。

没给周枝反驳的机会,徐承礼继续抛出可信度:先别急着否定,我可是男人,有时候比起前任,同性之间的理解能力和公信度更强,我既然敢这么分析自然有我的判断,不信有机会我帮你验验。

周枝原本心乱如麻的思绪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骤然中断,她移开视线,目光被映在水面的阳光刺地有些模糊。

徐承礼以为她不信,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周枝转过头,眼底恢复了平静,没必要,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没必要做这种容易让人困扰的事,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没必要把关系弄得更难堪。

一连三个没必要,如果不是徐承礼见过周枝情绪崩溃嚎啕大哭的样子,他几乎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当机立断到拎地清是非利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周枝。

追溯他和周枝友谊的起源,大概是他被家里人送到德国的第三年。

他至今还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冬夜,他在学校的花房喝酒,喝着喝酒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哭声,一开始以为是喝多了出现幻觉,壮着胆子找过去后,就看见她一个人缩在摆满花盆的花架死角,手里捧着一本德语语法大全,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背句子记语法。

像只哭花脸的野猫,憋屈又可怜,让人想踩她尾巴。

那个时候,徐承礼对周枝的第一印象,就是爱哭、娇气,直到后来慢慢了解她,才发现她这人只是外面具有欺骗性导致看起来娇软,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硬骨头。

这一点体现在她几乎自虐式的学习和高压下从不服输的信念。

在国外留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易,晦涩难懂的文献,难以适应的生活环境,以及不同肤色带来的文明碰撞,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歧视。

这些都是一名留学生需要承受的基本。

他当初适应这些都用了几年时间,更何况周枝一个连沟通都成问题的女孩子。

她也不是没有压力,不然就不会躲在这种鬼地方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取笑她,迟缓一步来临的过敏反应让他直接昏了过去。

周枝吓地哭也不敢哭,连忙跑出去用她那蹩脚的德语叫人。

自那以后,两人关系慢慢走近,在异国他乡把彼此视为亲人的存在。

在徐承礼眼里,周枝就像他的妹妹,虽然他总是不靠谱地捅出很多烂摊子,周枝骂归骂,隔天还是会捧着一大堆文件让他签字。

七年友谊滋养出来的默契,他不会听不出她潜藏于底的言外之意。

明明在意又渴望,却非装出一副清清淡淡仿若看开看远的样子,欺骗别人的同时,连自己也不放过。

像一块顽固不化啃一口碎一齿牙的石头。

又倔又硬又死脑筋,可偏偏让人心疼。

遇上这种披着柔软羊皮的硬茬,秦徵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

提前十分钟进入礼堂,徐承礼作为特邀来宾被安排在前排坐下,身边坐着各行各业的老总和精英校友,脑子里提前过了一遍周枝准备的名册,客套地和身边的人打完招呼,斜倚在座位上看起了汇报表演。

见流程走地差不多了,周枝半途离开去洗手间。

她刚洗完手出来,在拐角碰上迎面走来的谢知吟。

多年不见,她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精细描摹过的五官虽然美丽,但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不加掩饰的轻蔑更加放肆。

知道她不可能只是凑巧出现在这里,周枝停下脚步,清冷的眉眼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事?谢知吟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永远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神情,无论家世、能力、外貌,她自认没有一点逊色周枝,可凭什么她总是看不起她,凭什么连她喜欢的人都会为了她和自己撕破脸。

这些无解的问题一直盘旋在她心头,几乎成了一根拔/不出来的刺,安静了七年一度让她产生了痊愈的错觉。

却在看到周枝的瞬间开始钻心作痛,让她回想到那段屈辱的记忆带来的侮辱。

满腔攻心的怒火化为嘴边刻薄的言语,谢知吟冷笑, 几年不见,你勾引男人的本事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恶心。

周枝面不改色,淡淡垂眼,跟在徐承礼身边这么久,什么样笑里藏刀的人没见过,更何况谢知吟这种把情绪写在脸上的白痴,她的话挑不起她半点情绪,反而在浪费她的时间。

几年不见,你义务教育学到的素质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她顿了顿,平淡的眼神却透着近乎冰冷的漠视,毫无长进。

只见谢知吟咬紧牙关,绷着一张脸脾气正要发作,周枝不想和她多做纠缠,也懒地听那些陈词滥调,绕过她直接走到外面的长廊。

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心虚什么?!谢知吟气急败坏地追上来挡在周枝面前。

当年那件事是不是你和秦徵告的状?故意让他针对我,是不是你?!周枝抬眼,只当谢知吟在胡搅蛮缠,没什么耐心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面对面说话的程度,让开。

听不懂?谢知吟拔高音量,嗓音变得尖刻,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围观,她全然不在意此刻丑陋的嘴脸被别人看见,依旧瞪着周枝,少在这给我装无辜,他那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从中做梗,秦徵怎么可能逼着我删除那条动态公开道歉,还扬言要以诽谤罪起诉我构陷你的名誉,甚至还逼着学校强制我退学。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颤地不成样子,你敢说这里面有任何一条不是你的手笔?周枝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在她离开以后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桩桩件件都是秦徵的所作所为。

她以为在她提出分手后,两人的关系既然走到尽头,秦徵对她心有怨恨,恶劣的结束之后,他自然没必要再帮她追究那点子虚乌有的事。

但结合谢知吟的话,在她分手出国后,他似乎做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谢知吟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抠进皮肤,痛感袭来,周枝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耳边是谢知吟怒不可遏的声音,是你毁了我!都是你的错!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呈一圈包围状将两人困在中间,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这场闹剧。

谢知吟,放开她。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破空传来,在略显聒噪的背景里中气十足,如同掷入水中的石子,让围在外面的人如涟漪般荡开。

话音一落,周枝明显感觉到谢知吟抓在自己肩上的手在发抖,连头都不敢回,仿佛光听声音,就已经辨识出刚才叫她名字的人是谁。

下一秒,她腾一下缩回双手,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秦徵拨开人群,在一片寂重的气氛中,径直走向周枝,用身体在她和谢知吟之间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周枝掀起眼帘,视野里是他挺立可靠的背影,他牢牢站定在离她几步远的前方,挡下一切可能伤害她的风雨雷光。

秦徵眼皮压低,锐利的眸光即使迎着斜上方暖色的灯光,也丝毫没有削弱半点眼底漆侬的情绪,这样冰冷带着刺骨力道的眼神,让谢知吟本能感觉到害怕后退了几步。

他抬起眉骨,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说:我和你说过的话都忘了?谢知吟一下想起那天,腿微微打颤,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我记得。

他的语气依旧慢悠悠的,仿佛只是平常说话那样随意,那你做到了吗?谢知吟半天说不出话,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栏杆,她的声音低到让人听不清,但周枝还是听见了,对不起,我不会再来找她了。

就在她听清这句话的瞬间,秦徵忽然朝谢晚吟走了过去,他低头在她耳边音量极低地说一句什么,只见谢知吟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背信在先弃义在后,现在又不遵守承诺,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等姗姗来迟的保安将人群遣散,走廊里再度恢复秩序,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却比刚下还冷了几个度不止。

秦徵往前走近一步,盯着周枝略不平整的双肩,抬起手帮她抚平肩上的衣料,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但我不一定会说实话。

坦诚到连打算欺瞒她的意图一并开诚布公。

周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按照他骄傲轻狂的性子,在分手后,明明应该是对她疏远、淡忘然后归于平静展开新生活的发展走向,可为什么重逢至今,她在他眼底看不到半点释然的情绪。

譬如刚才她和谢知吟的争吵,他明明可以当作没看见,然后置之不理,总好过现在这样事必躬亲,让她产生一种荒诞又可笑的错觉,会以为徐承礼说的那句话真的有几分可信度。

可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确认。

拢回纷扰的思绪,周枝尽量平静地开口,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哪一句?周枝正在思考怎么提问比较合适,只听秦徵低声说道:如果你想问的是从逼她删动态到退学为止的那段话,我承认,是我干的。

周枝下意识问:为什么?秦徵扯了扯唇角,你问的是19岁的秦徵,我不能替他回答这个问题。

变相地避开,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周枝却格外想知道,不懈追问:你们不是一个人吗?人是会变的,就像你当初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第二天就翻脸提分手的事。

秦徵知道用什么方式能堵住周枝的疑问,他毫不留情,对她,也对自己,这一点,我是跟你学的。

提到这件事,周枝只能哑口无言,满腔的困惑逐渐被歉疚填补。

又是令人如坐针毡的沉默,窗外的冷风仿佛一夕从漏洞吹了进来,降下两人身上的温度和脸上血色。

他低头直勾勾看着周枝的眼睛,什么也装不下。

过了片刻,秦徵率先收回眸光,敛目不再看她,转头盯着中空大厅的镂空水晶灯,语气缓慢,自嘲地笑了笑。

她有句话倒没说错,我那个时候确实非常喜欢你,喜欢到你朝我挥一挥手,我就高兴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人是会变的,但这一点,跨越时间,经历搓磨,却始终笨拙如初,不知变通。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提问揭晓答案,秦徵在给李梦娇的纸上写的是——我有女朋友,她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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