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沉甸甸的, 是久违的充实感。
秦砚低眼,看姜霓因为方才那句话而飞红的脸颊,说说, 今晚到底怎么了?姜霓轻蹭了下膝盖, 往秦砚怀里缩了缩。
屋外张海林和任斌还在看球, 姜霓不敢太大声,只好压着嗓音问:秦队长每次都是这么问话的么?低低软软的声音, 于夜色里更显旖旎。
怎么问?秦砚使坏。
红软的唇被咬着, 就是不肯发出半点异样的声音,姜霓看着秦砚, 一双乌亮的眸子湿湿软软。
先欺负人, 再问话。
可心尖却越来越软。
姜霓吸吸鼻子, 你想知道什么?刚才那么害怕,是因为什么?秦砚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耐心地帮她按摩放松, 嗓音温沉,只要你愿意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那说明——秦砚看着姜霓的眼睛,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不能全身心的依赖。
一瞬的沉默。
不是的。
姜霓缓缓开口,不是你做得不够好,是我没办法……全身心地依赖一个人。
没人教过她要怎么依赖,在漫长的时间里,也没人可以让她依赖。
视线相接,姜霓看着秦砚, 看他沉黑的眸子。
或许, 她试试呢?半晌, 姜霓继续道,柔软的嗓音在这个安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泠,秦砚,你恨我吗?秦砚的指尖一顿,掌心的动作失序。
姜霓抬眸,乌软的一双眼睛。
我当初那样对你,你一定……恨过。
秦砚倏而打断她的话,短促的两个字过后,又是醇沉,恨过,但时间久了,就不恨了。
姜霓忽然觉得整个心脏被人捏住,闷得她透不过气。
他说不恨,是不是也代表,在这漫长的五年里,对秦砚来说,她就是一个激不起任何情绪的陌生人。
秦砚低眼看怀里的姑娘,看她水光更盛的眼眸。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胡思乱想什么,但是姜霓——他喊她的名字,格外认真。
我来蓉市之前看过这部电影的主创,因为是你,我才会来。
一句话,消除了姜霓所有的顾虑和担忧。
她不想让自己被糟糕的情绪控制,便故意低声道:所以,你来报复我么……秦砚轻笑,手掌收紧,吻她的唇角。
来欺负你。
沉寂的夜色里,秦砚如愿以偿,听到了想听的声音。
他猜,一定有一段过往让姜霓很难过伤心,才会在方才那么不管不顾地来找他,像是孩子一样,要他抱抱她。
剖开这样的过往绝非易事,希望这一点看似不太正经的小情/趣能让她放松一点,不那么紧张,不那么害怕。
饶是夜色深浓,也依稀能瞥见姜霓脸颊上的薄红。
你再这样,我不说了……她将脸埋在秦砚的胸口,手指攥着他的T恤,将腰间的柔软布料捏出一道道褶印。
半晌,待情绪略微平复,姜霓才又轻声开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去贡拉雪山吗?秦砚沉默。
他目睹过姜霓在雪山崖边绝望的眼神,听她在小木屋里说:人这一生,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者几个瞬间,觉得一死了之也未尝不是好事。
秦砚,我那个时候……姜霓微顿。
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在这个温沉的夜晚,向她最在意的人剖白。
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姜霓略掉了那些肮脏和难堪,只提及了姜家、韩家、她所谓的父亲和那场令她作呕的联姻。
可饶是如此,说到最后,姜霓也还是埋在秦砚的胸口,将他身前的T恤浸湿。
晦暗重提,无异于破皮刮骨,让她血肉模糊。
还好,有秦砚在。
姜霓的声音很小很小,她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断断续续地在祈求原谅,我当时没有不等你,我在等你来接我……可是他们来了,找到了我,把我抓了回去。
姜霓抬起头,湿软的眸子里浸着泪光。
秦砚低头去吻她眼角的泪珠,温热的,微咸的。
我不怪你,我如果真的怪你,我就不会来这里。
秦砚想起当初结束任务,他才被战友告知,并没有在康林镇接到姓姜的姑娘,店老板说那天下午来了几个人,那姑娘和他们一起走了。
他的手机里至今还躺着一条彩彩的信息:秦砚,我们分手吧。
时间是他离开康林镇的第五天。
他再去打姜霓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过。
秦砚,对不起……姜霓攀上秦砚的脖颈,去吻他的唇角,我……我那个时候想要去找你的,可我跑不出来……他们把我关起来,让人监视我……她哽咽着,想要解释,却又理不出头绪,便只想亲吻,用这种方式去表明心迹。
那个时候,她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像一具行尸走肉,等待着既定的肮脏命运。
秦砚回吻她,按着她的后脑轻揉着。
不要道歉,不需要道歉……喉咙微哽,秦砚甚至不敢去问,后来呢?秦砚。
姜霓圈紧他的脖颈,贴上去,像是急切地想要去证明什么,她口中的话断断续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如在秦砚的心尖上剜肉。
秦砚……你再抱抱我,我是干净的,真的……他们没有得逞,我死也不会——唇角吃痛,血腥味一瞬散开。
秦砚沉黑的眼底凝着暗色,不许再说这个字。
他捧着她的脸颊,吻去她唇角的血迹,轻柔地像是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用唇描绘她精致漂亮的五官,一点点一寸寸。
我的彩彩,是这世间上最好的。
秦砚这样说着,又去轻吻她柔软的耳垂和修白的脖颈,将温凉落在那颗艳红的小痣上,继而向下。
姜霓知道,秦砚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在意那些。
温柔的唇落在她的耳际,气息滚烫,只要是姜霓,我就要。
柔软的耳垂再度被含上,用舌尖轻抵,他那么耐心,又那么克制,一点点去唤醒她,想要给她极致的愉悦。
他说在她耳边低喃:只有是姜霓,我才要。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似是羞于目睹这一场春夜旖旎。
秦砚掐着姜霓的腰,拨开柔软的乌发,在她软白的后颈落下一个又一个粉红的印记。
隔着一道墙壁,曼联队打进一球,解说疯狂呐喊,张海林直接兴奋大喊:草!任斌温声提醒:小声点,秦队睡了。
姜霓羞于听到这样的对话,让她觉得既紧张,又刺激。
秦砚的吻落在她的耳后,同样轻声提醒:小声点儿。
两个声音前后叠在一起,秦砚掐着她的腰,吻她雪白的后颈,姜霓眼睛轻颤,乌亮眼底湿漉漉的软。
一只手的手腕被扣住,又被温柔地反剪到身后,身体失去了依凭,姜霓被迫昂起头,修长凝白的脖颈上红痕满布。
嗡——嗡——桌上的手机振动,屏幕亮起。
细密的吻未停,姜霓喊秦砚的名字,秦砚……电话。
旖旎被打断,终不得所偿。
秦砚瞥了眼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编号,沉黑眸底深浓暗涌,眸光微滞的一瞬,他松了手,转而扣着姜霓的下颌骨,在她软红的唇上轻咬了下。
然后扯过一旁的薄被罩在姜霓身上,将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姜霓余韵未消,整个人还有些微怔。
秦砚握着她的肩头,眸光凝定,对不起,又要丢下你一个人。
时间紧迫,我只说三件事——第一,不准胡思乱想,不许胡乱猜测,在我这儿,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姜霓。
第二,出任务手机不会随时在身上,拿到了我就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有及时回,那一定是在执行任务,不要担心,不要乱想。
第三——秦砚微顿,看姜霓湿软的眼眸,她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清/潮中恢复过来。
第三,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平安。
秦砚扣住姜霓的后脑,在她微肿的唇上又重重吻了下。
等我回来。
五年前的分手我没答应,你就一直是我女朋友。
不许——再胡乱定义我们的关系。
话落,秦砚抄起枕头边的T恤,抬手套上,在电话即将被挂断的前一秒按下接通接,陈部长。
又是一场突然的离别,甚至没给姜霓说一句话的时间,秦砚已经穿戴整齐。
他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救援服,整个人严肃而挺拔,胸口印着IAR的字样,于夜色里泛起寒凉的光泽。
那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荣光。
姜霓拥着被子,有些微怔地坐在床上,在开门前的一瞬,秦砚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门被合上,姜霓听见张海林和任斌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房间外的门也被彻底带上。
身体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姜霓眼眸轻转,有些失焦。
刚才,秦砚说了什么?他说不许再胡乱定义他们的关系——五年前的分手我没答应,你就一直是我女朋友。
姜霓闭了闭眼,她记得那条分手短信。
就在她即将被送到韩家的前一晚,姜怀远招待了一位贵客。
因为客人身份特殊,姜怀远几乎将家里所有的人都调派到了前厅和后厨。
他们大约觉得药量足够,她根本逃不出去。
她也的确逃不出房间的那道门。
屋子里所有的利器都被收了起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可以要她命的只有飘窗上挂着的原木挂花。
挂花悬在一颗铁钉上。
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窗边,爬上飘窗,她想要去够那个挂花,可是没有力气。
她站不起来。
隔着玻璃窗,冬夜的后花园灯光熠熠,听佣人说姜宁曦今晚盛装打扮,也是为了这位尊贵的客人。
姜霓遥遥望着夜色里明亮的那一处,隔了一扇窗子,像是隔了一个世界,她的房间里寂静无声。
忽而视域里出现一道身影,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复古路灯,正含着烟打电话。
一盏孤白,一个陌生人。
姜霓恍惚间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这是她最后一点机会。
她拼命地拍打窗子,奈何手臂的力量微博,她在窗子上氤氲出哈气,用指尖写下了两个字:救我男人收了电话,将烟揿灭,往灯火的方向走去。
姜霓眸光涣散,她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然而下一瞬,男人似有所感,蓦然回首,清孑深暗的一双眼睛。
直到后来,姜霓才知道,那晚姜怀远隆重招待的客人,让姜宁曦盛装打扮的人,就是这个人。
他叫封赫城,海市封家的掌权者,姜怀远一心想要巴结攀附的封家。
封赫城把她从姜家要了出来,一手将她送进娱乐圈,捧成如今星光艳艳的影后。
而那一年的封赫城,在那场看似全盘亏本的交易里,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他带姜霓离开姜家,姜霓斩断和过去所有的联系,包括蓉市姜家,包括她手机里备注的:彩彩最最最爱的人姜霓别无选择,也提了一个要求:那我要跟他说一声人是她主动招惹的,那就由她来亲手斩断。
姜霓拿到手机,看到她和秦砚过往的聊天记录,眼底氤氲出笑意,眼泪却直直砸了下来。
她指尖颤抖,短短的七个字,打错了好多遍。
【秦砚,我们分手吧】按下发送的那一瞬,姜霓就知道,她把她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
或许她就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根本不配拥有那么好的秦砚。
那么好的秦砚,不应该被拖进她糟糕无比的人生里。
房间里安静无声,姜霓裹紧身上的被子,喉咙口被堵得说不出话,她轻轻咽动,阖上眼的一瞬,眼泪直接掉了来。
*深浓夜色里,一辆重型越野车正疾驰在通往蓉市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上。
太平洋雅莫拉地区发生海啸,目前已经造成数万人受灾,急需紧急救援,IAR位于南港的指挥部第一时间联系到了秦砚,由他带队,前往雅莫拉进行援救支援。
秦砚挂断南港指挥部的电话,视线投向车窗外,四野阒寂,星幕伶仃。
怎么说?任斌边开车边问。
飞机已经等在机场,四十分钟后起飞。
他的声音低淡沉凉,任斌微觉异样,偏头多看了眼。
秦砚眸光深凉,凝着霜色,通身的戾气,是任斌从未见过的。
半晌,秦砚点开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温晏清的名字。
【温二,帮我差查两个人】【蓉市的姜怀远和韩开旺】作者有话说:最珍贵的人,灯灯失而复得;对队长,也是他们就是彼此最挂念、最惦记、最在乎的那个人,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是此生非他/她不可,绝无替代他们两个对彼此的心意,一直都是同频哒气温骤降,宝贝们记得做好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