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的压轴节目是陈议舟的表演, 赵云锦跳完舞从舞台退场,后台的休息室里坐满了人,节目开场的前两分钟, 陈议舟才姗姗来迟。
休息室里架了几台学校的座机电脑,可以用来观看晚会直播,赵云锦披上外套寻了个空位坐下, 旁边女同学按捺不住激动过来搭讪。
你是不是叫赵云锦啊?赵云锦有些愣:我是。
你刚刚跳舞好漂亮啊!她声音忽然大了些。
赵云锦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谢。
言语间,陈议舟推开门进来, 从门口的箱子上取了什么东西便又转身离去,连个眼神都没给过来。
赵云锦看了他一眼, 觉得没意思又收回了视线。
舞台上两个主持人报了幕往后台退, 三角钢琴孤零零立在舞台一侧, 整个晚会厅内的灯光倏的暗了下去, 众人不自觉噤了声。
半分钟后,昏暗的厅内响起第一个钢琴音, 追光打了锃亮的钢琴上, 下一秒,第二个钢琴音流出,又一束光打在了演奏者的身上。
他穿得很随意, 即使是这样盛大的晚会,即使弹着钢琴,他却我行我素地穿了件灰色的兜帽卫衣, 就连头发也微凌。
不太入格的卫衣和典雅钢琴,让他看起来又冷又拽, 带着几分莫名的厌世。
顶光是白的, 钢琴是黑的, 而他, 阴郁又明朗。
孟语枝坐在某个角落,眼睫扑闪,全场除了灯光,唯有她的眼睛最亮。
那天云锦气哼哼跑来告诉她,陈议舟这家伙被她狠狠骂了一顿,当时云锦涨红了脸,问她会不会生气。
她说:那有什么呀,我自己也想骂他。
云锦跟她沿着操场内圈散步,犹豫许久后还是开了口:其实,我听到了一个秘密。
那时夕阳正好,灿烂的余晖染红了整个天际,火烧云盛着落日,她面朝太阳余热。
问:谁的秘密?云锦说:陈议舟的。
心里忽然一紧,赶忙问:是什么?云锦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语气有些沉重道:他家里好像有什么事,我们艺术科的主任是他小姨,听说他跟他爸爸分开住了,妈妈也不在身边。
她早已知晓这个秘密,她见过陈议舟自负张扬的一面,也见过他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一面,她都知道。
此时,台上的人认真弹着琴,台下已然有人为他欢呼。
云锦当时还说了一句:这可能就是造成他性格的原因吧。
孟语枝有些呆愣,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钢琴的纯音乐前奏弹完,陈议舟稍稍调整了话筒的位置,这才开始他的歌曲。
伴奏刚弹出两个音,后台,有个耳尖的同学听出了异样,他是弹错了,还是换了一首歌啊?闻言,赵云锦收起手机,眼睛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电脑屏幕,仔细听了会才发现曲目确实有所不同,她不由得皱眉,不知道这人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陈议舟听不见同学的质疑和惊讶,全然沉浸在歌曲里,两个音后,歌声缓缓流淌而出。
遥远海风路过蛋挞往天边落闭上眼仍听到毕业晚会合唱歌他嗓音富有磁性,像是在夜晚的森林里给兔子讲述自己生平的狼,沙哑而低沉。
孟语枝在那一瞬间忘了呼吸,瞳孔放大盯着舞台,不可思议的震惊将她吞没,让她久久说不出话。
旁边同学夸他:唱歌好好听啊!但是这首歌我没听过哎。
我也没有,品味好独特啊。
孟语枝不可置信地揉了揉了耳朵,他的声音仍旧清晰地穿过了耳膜,直达心底。
雀仔略过了港口带往日飞天国经过六月的尽头找到一只小天鹅他头顶的光晃人眼睛,眺望他的双眸募地发酸。
她忽然有些看不清了,看不清他的脸和那双落魄的眼睛。
陈议舟的周身仿佛罩了一层薄薄的玻璃,钢琴和歌声是他最后的希望,是绝望的哀鸣。
她不太懂这种感觉,酸涩难言,心好像拧成皱巴巴一团,有些呼吸困难。
他继续唱着,声音娓娓道来。
它说这星球慢悠悠转着也许天亮会是美好的呢偶尔莫名脆弱的时刻却也在阳光温柔的日子歌曲迎来空白,他低头认真地弹着琴,孟语枝忽然有点想哭,复杂的情绪直冲大脑,喧嚣又浮躁。
全曲步入尾声,全场随之陷入安静,只有轻柔的伴奏围绕整个大厅。
压轴节目的表演让人惊叹,老师也就让他大胆的胡闹了一回,没有怪他临时换了歌曲一事。
随着主持人的一句:晚会圆满结束!全场的人员散去,因为在场人数太多,就连往常从来不开的侧门现在也打开使用。
赵云锦为了不赶热闹,独自往之前的后门绕了一圈。
晚会结束直接放学,怕孟语枝和许白焰找不到人,她连忙掏出手机想要发信息,不经意间却瞥见后门的安全通道出口立着道人影。
她只见到背影,那人穿了件白色牛仔夹克,双手插兜,显得肩特别宽,他斜靠着门框,下边穿了条灰黑色宽松牛仔裤。
他又换了双新鞋。
赵云锦视线往下,现在才发现,他与别的男生最相似的地方便是爱买球鞋,限量版,珍藏版,应有尽有。
她勾唇笑了笑,喊他名字:许白焰!那道倾斜的背影立刻挺直了身转了过来,他又没戴眼镜,眼神锐利地捕捉到赵云锦后松了口气,脑袋一歪,走吧。
赵云锦小跑到他身侧,欣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往后门走?许白焰为她推开门,淡道:猜的。
他们沿着后门的小路绕了一段才见到校门,赵云锦忽然想起孟语枝,完蛋了,我还没跟枝枝说我在哪呢!她急得去扯口袋,许白焰伸手拦了一下她的动作,说:陈议舟去找她了,这会儿肯定没空。
赵云锦愣了几秒,害怕陈议舟因为自己的事而欺负孟语枝,赶紧问:他找枝枝做什么?他有他的事。
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他又安慰了句:别担心。
看着许白焰一脸轻松淡定,她冷静了会,走到校门口时还是不放心地给她发了个信息。
不料,孟语枝回得很快。
——别等。
赵云锦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半天,左看右看就是不对劲,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哪里像是孟语枝会说的话。
正要停下脚步往回走去找人,下一条信息打消了她的疑虑。
——不用等我啦,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她跟上许白焰的步伐,边走路边看手机,忍不住还是问了孟语枝。
——陈议舟找你什么事啊?孟语枝回: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
赵云锦没强求,只叮嘱了句早点回家,便收起了手机。
公交很快到站,由于晚会的举办,车上人有点多。
赵云锦上车早挤在了熟悉的后车门边,许白焰在身旁平稳地站着。
车子一脚油门飞出去,情急之下,她攀住了许白焰拽着吊绳的手臂。
许白焰站在原地丝毫不受外力影响,下盘稳得离谱,他伸手扶着赵云锦的背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嘴上还说着:小心点。
赵云锦当然满口答应,害怕司机再来一次,自己会飞出去,她只好将许白焰视作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一路颠簸惊奇,她魂都要被吓飞,为了不让自己太丢脸,一鼓作气,扒着人家手臂,强装镇定地跟人家八卦。
她说:这陈议舟可真奇怪哈?许白焰垂眸看她慌张的模样有些想笑,哪里奇怪?她解释:他最近行为很反常啊,总是没距离地靠近枝枝。
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为朋友愤愤不平,一边盼着别人的胳膊,享受车上的一点安宁。
许白焰最终还是忍不住弯开了嘴角,说:你那么想知道他的事?赵云锦只觉得晦气,赶忙说:我才没有!于是,她不再去想孟语枝和陈议舟的事情,而是顺着许白焰的问题开始了属于他们两个的话题。
回家的路上月明星稀,微风吹拂着落叶,连带着发丝也被吹得有些凌乱,许白焰双手揣兜,提醒道:还有两天月考,做好准备。
赵云锦捂紧了外套,说:好。
她又问他:模拟考是什么时候?许白焰想了想,回答:不清楚,应该快了吧。
她不再搭话,步子渐渐慢下来,越靠近家门步伐越小,许白焰配好她的情绪,步子也小下来。
赵云锦抬头看着月亮有过片刻怔松,不多时,她收回视线,意味深长地说:我在渝林经常看月亮。
许白焰照单全收:嗯。
今天的月亮很亮。
赵云锦又说:你说,我们会不会看过同一轮月亮呢?她表情真诚,语气略有紧张,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在其中,似乎在等他肯定一个答案。
许白焰愣了两秒,才说:看过。
觉得自己失言,他又补了句:应该看过的。
赵云锦忽然笑了,说:知道了。
她得到了答案再无多言,一身轻地挥手晚安后进入了自家的小院,从始至终没多看许白焰一眼。
夜晚的风凉,吹得许白焰头晕脑胀,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说:会有预收陈议舟和孟语枝的短篇,以后开。
《春的十七日》,欢迎收藏。
本章歌曲:《飞沙风中转》◉ 52、狗狗百日誓师大会之后, 高三学生进入高考百天倒计时,时间如白驹过隙,昼夜不分似的颠倒起来, 眨眨眼便又是崭新的一天。
天气也逐渐升温,一模后一些身体健朗的同学已经关上了单薄的短袖,食堂小卖部里也数汽水卖的最好。
高三学生已经失去了周末的空暇时间, 每天面对写不完的试卷,订正不完的错题, 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赵云锦刚和许白焰,孟语枝几人从食堂吃了晚饭, 彼时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几人慢悠悠地在散着步。
天边夕阳余晖斜下,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浸润在昏黄的黄昏里, 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空中起舞,手里握着的豆奶只剩最后一口, 孟语枝低头将最后一口奶喝完就朝前跑, 速度快到赵云锦甚至来不及反应,旁边有同学起哄说快追上去教训她,也有同学伸手要拽, 说别追了会摔着。
也不知为什么赵云锦忽然心血来潮,真就朝孟语枝跑了过去,身后传来陈议舟不快的声音。
他说:别追!别让她摔了!赵云锦哪顾得上这些, 她脚步轻盈地跑起来,其他同学为了追上她们也跑了起来。
黄昏里, 一切遁入黑夜, 只有她们, 无限接近光明, 欢快地,坚定地,成群地,朝光亮处走去。
晚自习快上课时走廊又热闹了起来,赵云锦一行人上楼梯准备回教室,转角,有人与其相撞,怀里的课本散了一地。
那人急吼吼道歉,一边蹲下身子拾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撞的同学也慌张说没事,一众人见散落一地的书本赶紧蹲下身帮忙。
书本拾齐后,撞人的学生站起了身,正过脸又低头说了句:谢谢。
赵云锦觉得身影熟悉,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年年?徐思年抬头,视线相撞,她笑了笑:云锦!其他同学识趣相继离开了,留下相熟的两人站在空旷的走廊闲聊。
赵云锦问她:抱着一叠书急匆匆地往哪去?徐思年低头拢了拢怀里的书,解释道:语文老师收了几本优秀作文,课代表还没吃好晚饭,让我交过去。
赵云锦比这个前同桌高出一点,垂眸就能看见同桌洋溢着笑容的一张脸。
她眼睛亮亮的,笑得时候微微弯起,很是勾人。
以前做同桌的时候,赵云锦最喜欢逗徐思年,每次看见她黑亮的眼睛心情也会随之好起来。
她瘦了很多,下巴尖尖不少,不知是不是错觉,赵云锦看着她,总觉得她眼睛也微微放大了。
就像一只,没有烦恼的小狗。
两人聊得正起兴,拐角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从楼上下来,徐思年说着自己最近学习上的趣事,赵云锦一面听着,一面注意着拐角处的动向。
几秒后,徐思年话音刚落,楼梯上的人下来了。
赵云锦打了个招呼:陆止哥。
那人的校服上留了个扣子没系,露出一小段锁骨,笔直修长的两条长腿将校服裤子穿得正正好好,还未看到脸,给人感觉就是绝佳的。
徐思年心里一怵,顺着赵云锦所示方向看过去,那人正好转过脸来。
只见他长着绝顶精致硬朗的五官,有些面冷的看了过来,浑身带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气质。
他眼神扫过徐思年时顿了顿,看见赵云锦的时候脸上才牵出一个表情,扯了扯嘴角,说:你还不进教室上课?马上。
赵云锦笑说。
他点了点头,双手插着口袋,转身利落离开。
赵云锦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儿,人就没了踪影,不禁嘀咕了句:跑这么快。
旁边徐思年抱紧了怀里的书,作势也要走:云锦,我还要去送作业,先走了。
赵云锦愣了下:好,去吧。
徐思年告别后她独自回了教室,晚自习的上课铃刚打响,班上却没有如往常般恢复安静,赵云锦看着前后左右笑嘻嘻聊天的同学心里有丝诧异,坐到座位上才听孟语枝说今天老师开会,没人坐班。
她点了点头,那就怪不得大家都异常激动,教室里热闹许多。
孟语枝本还有话要跟她讲,谁知陈议舟大手一捞,十分不客气道:写作业,教我。
赵云锦小小地白了他一眼,回过头找许白焰玩去了。
许白焰与大家画风果然不同,别人正钻着空子可劲玩闹,只有他,右手转着一根笔,正对着一道物理题苦思冥想。
赵云锦怕打断他的思绪,不敢大声讲话,尽量压低了声音:写不出来吗?她声音太小,周围又太嘈杂,许白焰只瞥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模样,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他低下脑袋,皱眉问道:什么?我没听清。
闻言,赵云锦往他耳边凑近了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旁,颈侧,许白焰脑子白了一瞬,一股难言的酥麻之意沿着耳廓一路往下,他心跳有些快,下意识侧目看向赵云锦。
女孩脸颊粉嫩,双眸乌黑,满脸单纯地看着他。
许白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收回了视线,合上书本,太吵了。
教室里确实吵闹,所有人像是都忘了自己所处的地点,时间,和身份,不顾任何后果地热闹当下。
赵云锦扫了眼教室,见大家没有要停的意思,只好劝道:晚点再写吧。
许白焰没说话,默默掏了本书看。
赵云锦觉得没意思,环境太吵她看不进书,便小声折磨许白焰:别看书吧,我们也聊天吧。
许白焰瞟她一眼,冷冷道:高考还剩七十天。
赵云锦有点急了:可是,现在这么吵,也看不进去书啊。
心无旁骛。
许白焰平静地翻了页书。
赵云锦无奈了,她只好自己跟自己玩,趴在桌上东抓抓,西挖挖。
半晌,实在无聊得紧,她又反过身找同桌。
但她这次学乖了,直接切入主题:阿焰,我给你说,我刚刚碰见了我同桌。
许白焰点头:我知道。
见他态度冷淡,赵云锦心里不快,面上也维持不住笑容,不自觉嗔道:你怎么这么冷漠啊!闻言,许白焰有瞬茫然,他一不认识徐思年,二对她俩关系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从什么角度继续话题。
他能做的只是合上书,放下笔,认真地聆听赵云锦说的话。
见状,赵云锦开心了,接着自顾自讲了起来: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我同桌给我送过一个礼物,一个八音盒?许白焰盯着她的脸颊眨了眨眼,说:有。
那我有没有给你看过那个八音盒呢?赵云锦追问。
许白焰看着她微张的唇,说:没有。
赵云锦赶忙掏出手机,在相册里划拉许久,终于找到那张八音盒的照片。
她将那个八音盒拍的很漂亮,玻璃球里的人偶彩缎飘飘,栩栩如生,尤为讨人喜欢。
许白焰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视线本该往手机屏幕上看的,最后却不自觉落在女孩白净的手上。
她的手没有疤,没有痣,很白,很细腻,因常年跳舞,手心布了几个茧,但不妨碍玉指纤纤。
许白焰心中生了些隐晦又不道德的想法,脑子一片混乱。
忽然赵云锦问:好看吧?许白焰心下一惊,将视线移向别处,谎称:好看。
他意有所指,赵云锦心思那样单纯,她半分都不清楚。
听到满意的回答,赵云锦收起了手机,笑脸盈盈道:我总觉得我同桌笑起来特别可爱,像……她琢磨着更好的形容词,许白焰一心在她,问:像什么?赵云锦笑眼弯弯,脱口而出:像狗狗!许白焰顿了片刻,然后说:嗯,你也像。
嗯嗯。
赵云锦只顾得点头,等她反应过来许白焰话里在指谁时,有些不赞同,我不是狗狗!她眉头蹙起,嘴巴也不快地嘟起来,乍一看,模样还真有几分怒意,许白焰顺着她脾气,改口哄她:不是小狗,那是什么?这问题可难倒赵云锦了,她一脸纠结地想了想,咬唇说:是……小猫?许白焰还没来得及同意这个想法,她又马上改口了:嗯,不对!还是狗狗吧,我比较喜欢狗狗。
说完她便弯开了嘴角,似乎很满意自己这个比喻,许白焰叹了声,侃道:笨狗狗。
赵云锦愣了几秒,又不高兴了:才不是!我是……又被难住了,许白焰忍不住逗她,笑问:是什么小狗?赵云锦脑海里滑过一个词,募地笑出了声,是漂亮狗狗。
她倒是清楚自己的优点,说完才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微微涨红,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双手撑着脸颊嘟嘟的,嘴唇也是漂亮的粉色。
天真又娇憨。
赵云锦总能无意识地吸引别人,但她自己对这点却不自知。
许白焰看着她那双多情的眼,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却抑制不住逐渐加快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7-16 23:40:43~2022-07-19 23:4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npredictabl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黄昏高考前一个月, 气温升的特别快,就连原先清爽的夜晚也闷热起来。
赵云锦脱了校服外套挂在手臂上,额头的热汗一茬接一茬地冒, 旁边的许白焰却并无异常,赵云锦忍不住问:不热吗?许白焰从小是个不怕热不怕冷的体质,他默默从书包里抽了张纸递过去, 说:不热。
赵云锦接过纸巾往脸上一通乱擦,尤为羡慕道:那你夏天肯定比我们舒服多了。
闲聊间, 两人已然走到了家门口。
还没来得及再见,许家院子忽然开了门, 白瑛提着盒糕点走了出来, 三人直打照面。
白瑛先注意到回家的两人, 脸上有丝诧异, 回来了?阿姨好。
赵云锦率先打了招呼。
反观许白焰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他伸手搓了搓脖子, 不自然地喊了句:妈。
白瑛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挥手将许白焰赶回家去,接着换了只手提盒子,一手牵起赵云锦, 说:阿姨做了些甜点,正要送你家去,走。
赵云锦还没反应过来, 人就已经被牵着走了,转头想要寻求许白焰帮助时, 发现那人已经进了院子, 没了踪影。
白瑛牵着赵云锦进屋时, 赵家只有于延安在家, 看到一同进门的两人略微惊讶:白瑛?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闻言,白瑛一边拖鞋一边解释:我跟云锦刚在我家门口碰上的。
我做了点甜品,想着一家分一点,刚好有空就拿过来了。
于延安客套了几句,最终还是收下了甜点。
两位长辈进了屋,赵云锦随后拖鞋关门做收尾工作。
家长在屋内寒暄,她便独自回了房间复习,等到再去客厅倒杯水时,客厅只剩下于延安一人。
她扫了眼,问:妈妈,阿姨走了?于延安正看着电视,敷衍着说:走了,去陆止家了。
赵云锦点了点头,端着杯水便要回房间,谁知于延安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你过来。
赵云锦一脸疑惑,放下水杯坐到了妈妈身边,小心问:怎么了?于延安暂停了电视,语气不明道:你白阿姨跟我说,多亏了你,许白焰现在性格开朗了点。
赵云锦吃惊:是吗!?于延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你白阿姨说,他现在在家话比以前多了。
你们俩,是不是?妈妈话里留了点空,意味很明显,赵云锦当即否定: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真的。
听到女儿的肯定,于延安心里松了口气,挥挥手说:那就行,你们现在最主要好好考试,不能耽误人家。
赵云锦不愿再搭理,拿起水杯头也没回地进了房间。
她被妈妈问得心里忐忑,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就是心虚地紧张。
她放下水杯,拉开窗前的窗帘,对面房间开着灯,窗帘也大开,但却没人在。
赵云锦特意探头看了眼,房间确实没人,募地心里有些失落。
她跌坐回椅子上,望着窗子叹了口气,等了几分钟仍不见人影,最后无奈地拉上了窗帘。
另一边,许白焰被妈妈请到了客厅。
原先是白瑛串完两家的门回来,抬头看了眼许白焰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眼珠滴溜一转,站在客厅大声道:哎呀,刚刚云锦妈妈跟我提到你了。
她话只说一半,吊人胃口到极点,许白焰唯独在这事上沉不住气,如愿地撂下笔,往楼下客厅去。
他问:阿姨说了什么?白瑛摇了摇头,无奈道:夸你懂事成绩好,但就是话太少了,怕云锦跟你相处不来。
听到这许白焰皱眉,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沉默不做声。
白瑛见状也不为难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阿焰,记住妈妈跟你说过的话。
高考前,不要做让我们失望的事情,明白吗?许白焰不自觉捏紧了拳,随即又松开,半晌,他转头上楼,沉声道:知道了。
白瑛望着他的背影叹气,只怪时间不对,一切言不由衷。
那天晚上,许白焰躺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里,睁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却透过五指间的缝隙看见张贴在空白墙壁上的海报。
他喜欢看电影,喜欢看书。
他总能在电影和书籍里看到许多大道理,可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无助,过去十几年所学的知识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帮助。
他仍旧在纠结,挣扎,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海报上,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少年坐在枝桠上,旁边是他爱慕已久的领居家女孩。
青梅竹马,少男少女,清新又可爱的纯爱电影。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他也可以这样。
可现实的意义就是打破幻想。
许白焰自认为从不怯懦胆小,遇到不公便争取,遇到怀疑便自证,没什么好胆怯和害怕的。
可这是他第一次,不断地退缩和胆怯。
在寂静夜里,他想到自己读过的一本书,里面有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话。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写道: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许白焰收回伸在黑暗中的手,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涌现赵云锦的脸。
他努力地跑向女孩,抑制不住颤抖地想与她相拥,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他又回忆起爸爸妈妈的教导,回忆起坐在客厅里的那个夜晚,回忆起自己头痛欲裂的挣扎。
最后,他还是与她保持距离。
许白焰想,他会永远记得那句话。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手。
黑板上的倒计时不断更改,日历在夏夜风里不断翻页,试卷改了一沓又一沓,摞在桌角的书堆得比人还高,模考越来越难,无论哪件事情,都在告诉所有人,高考即将到来。
最后的十天,学校取消了艺术生之间的互相补习,各自回归自己班级。
赵云锦坐在座位上,学累了就放下笔眺望窗外的景。
最近这段时间总能看见,或听见有同学哭,大家都累到头发大把地掉,体重暴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高压之下,总有人会受不了。
那天傍晚是学校最后一天晚自习,黄昏如约而至,夕阳余晖印染大片天空,抬头望去,天际被渲染成粉红色,云朵变成了紫色的小船,一切景色美不胜收。
班主任拉开窗帘让大家看个尽兴,他说:好好记住这个晚自习吧,以后不再会有了。
老吴破例,允许学生跑出教室去欣赏、记录高中三年中最后的黄昏。
同学们兴奋地一窝蜂跑了出去,赵云锦紧随其后。
孟语枝她们激动地往天台跑,一边跑还不忘催促赵云锦快些再快些。
赵云锦笑了笑,她忽然想起什么,追向天台的脚步骤然停住。
她望向操场,观看台上孤零零坐着一个人,背影单薄却熟悉。
她立即换了方向,转身往楼下跑。
看台上,女孩独自坐在最高处,眺望围墙外的公路,夕阳的余晖洒满周身,显得孤独又脆弱。
赵云锦跑过去,喘着气喊她名字:徐思年!那人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操场上有人正在拍照,看台上两个女孩肩并肩欣赏着美景。
赵云锦扶着栏杆眺望远方,她突然有些伤感:年年,时间过得好快啊。
总感觉我们第一次见面还在昨天,但却马上要告别了,这么快就要成为这所学校的过去了。
徐思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她笑着说:云锦,在这里跳支舞吧。
为这三年,添上最璀璨、不可忘却的一笔。
看台上空旷一片,赵云锦点点头,在夕阳下翩翩起舞。
少女穿着朴素的短袖长裤起舞,有风吹动少女的衣摆,她伸出手,她回应,交错的脚步,相贴的肌肤,天边的残阳,天地间所有的浪漫都比不上这一刻如诗般的少女情怀。
世间的一切飞速旋转,但十七岁倔强的舞步与灿烂的笑容是永恒。
她们在黄昏里告别,同样也在黄昏里祝福,祈祷再见时并非愁容满面,祈祷友谊在时间的长河里长存。
赵云锦看着不断下沉的夕阳,她感慨时间如白驹过隙,如果太阳永不西沉,那么,大家就不用经历分离。
也就不会失落,苦闷,流泪,崩溃。
抱着课本回家的路上,夜空繁星点点,徐徐微风轻轻吹拂发丝,孟语枝笑着与她告别,嘴里说着高考再见,却悄悄红了眼眶。
许白焰分担了她手里大半的重量,提醒她不能分心,一切以考试为重。
黑夜里,她心跳不断加速,有东西要宣泄而出。
她喊他的名字。
许白焰回头。
她沉默了片刻,说:高考加油。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7-19 23:50:16~2022-07-20 23: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娜姑娘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高考高考的前两天南城便开始下雨, 连绵不断的阴雨像要压垮整片天。
窗外的雨滴不断敲着窗沿,赵云锦复习的累了,抱着书躺在床上赏雨。
眼睫随着雨滴落的频率眨动, 阴雨天的雾气淡而薄,倒映在她眼里像窗前的纱。
她忽地坐起身,呆呆地望着窗外某处, 看久了,她将书随意搁在桌边, 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窗锁。
细雨冷冷斜斜地从窗外飘进来,连带着呼啸的风, 书籍被吹得胡乱翻页, 她就那样站在窗前看着, 视线里, 他房间的窗帘也在飘动,那一刻赵云锦欣喜地想要喊他。
雨水冰冷地砸在手背, 惊醒了胡思乱想中的人, 最终,她还是收回了手,重新锁好了窗。
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回了书桌前。
高考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 沉甸甸地压在赵云锦心头。
夜里雨停了一会儿,她从床上爬起去客厅喝了口水,妈妈听见动静赶忙打开门也下了楼, 害怕她心态失衡睡不好觉,见她喝了水便一个劲催她回房间睡觉。
赵云锦也不愿让妈妈担心, 听话地放下水杯回了卧室。
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努力地让脑袋放空, 但都无果, 无数的知识点从脑海里飘过,混乱复杂地组合。
有那样一瞬间,她失去了面对明天考试的勇气。
高考当天,天没亮赵云锦就醒了。
她坐在床上发了伙呆,几分钟后才揉着头发去了浴室洗漱。
趁着时间还早,她往书桌前一坐,翻开书本一读又是两个小时。
早上七点半,妈妈来敲门,云锦,起床了吗?吃早餐了,快起来。
来了!赵云锦心里已经平静不少,合上书打开门走了出去。
餐桌上盛着几碗鸡蛋挂面,厨房里爸爸热得一身汗在洗锅,妈妈在一旁热牛奶,客厅里,哥哥坐在沙发上整理考试证件。
这一刻,赵云锦的心彻底安稳了。
吃过早餐后,兄妹俩收拾好东西站在大门口等待父亲赵志晟从车库开车,于延安关好大门坐上副驾驶,一家人整整齐齐赶往考场。
车里,于延安猛吸了口气,有些着急地说:你们现在放松了吗?放松一下!一定要放松!不能紧张!驾驶位上开车的赵志晟也闲不住,微微侧过头偏向后排坐着的两人,不要紧张,放平心态。
题目都是那些题目,写完就行了,不要太着急,一点一点来。
赵斯眠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干脆闭眼养精蓄锐不搭理,而赵云锦脑袋枕着哥哥的肩膀,一遍又一遍无奈地回应:知道了。
父母一路念叨到考场门口,赵云锦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跟在赵斯眠后面告别了父母走进了安检大门。
从门口领了免费发放的矿泉水,通过了校门处两道安检,经过了老吴在安检旁边的一番嘱托,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躲进了哥哥的伞下,一起前往真正的考场。
雨还淅淅沥沥下着,考场门口的地面晕湿了一大片,监考老师手持电子检测仪现在门口,例行检查后她坐到了位置上,等待考试铃声响起。
原以为高考是一件异常艰难且焦虑的考试,可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
一样的姓名,班级,和学号,一样的题型和解答,没什么特别吃力的地方。
数学卷子还是那些题型,解题的时候,赵云锦忽然想起这三年来写过的试卷和作业,它们就像脑海里的电影,一帧一帧地播放。
她想起抽屉里叠着厚厚的错题本,夹着的本本测试卷,想起集训时的半夜,许白焰不辞辛苦地开着视频为她解答,想起冬天他发烧的深夜,忍着头疼脑热整理错题,想起周末的书店,他耐着性子等待自己的解答,想起无数个飞驰而过的瞬间,想起那双手下不断书写的字迹。
赵云锦终于能够自如地应对数学题,在试卷上落下最后一笔的瞬间,她终于释怀这么多年在数学上的挣扎。
铃声响起,老师收卷,她独自收拾好物品下楼。
天晴了,东边挂了轮金灿灿的太阳,阳光亮的刺眼。
学生们随着人流往外走,她挤在人群里,人海几乎将她吞没。
她抬头,许白焰站在相隔甚远的左边。
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她。
赵云锦同样没有出声,任由人群将她往前推,却又不断地回头找寻他的身影。
最后,她看见陈议舟挤到了他的身边,他没有理会,而是大方地扬起一个笑容。
那一瞬间,赵云锦如鲠在喉。
她回以一个笑容,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她忽然想起许许多多个靠着眼泪度过的日夜,想起许许多多与他同行的日夜,想起高一的重逢,想起他生涩别扭的照顾。
想起在书店门口的夜晚,他们也如同现在这样,隔着拥挤的人潮,惊喜地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那时候,她总是感到心跳很快很快,快得不正常。
但她迟钝又单纯,想了很久很久,仍然没有想通为什么。
为什么见了他会脸红,为什么找不到他会着急,为什么会想对他抱怨,为什么会期待与他相关的所有事情。
这一刻,眼泪滑落肩头。
赵云锦望向校门外乌泱泱的人海,忽然笑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清晰而坚定。
高考结束的很快,赵云锦考完最后一场坐上父亲的车时还有这呆愣。
前排于延安反过头来问:怎么样啊,考完的感觉如何?赵云锦望着窗外熙攘的人流,愣愣地说:感觉过得好快。
赵志晟透过后视镜看她,笑说:考试之前觉得每天度日如年,考完又觉得时间快了。
年轻人啊,一天一个想法。
赵云锦仍然望着窗外的人群,轻声问她哥:哥,考完什么感受?赵斯眠语气平淡:没什么感觉。
回到家后,赵云锦钻入自己房间,她不断地刷新手机的聊天页面,可惜一条信息也没有。
往床上一趟,她莫名叹气。
她觉得是不是大家对高考都赋予了神圣感,以至于此刻自己平静地躺在床上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赵云锦没有感受到离别的伤感,没有要流泪的冲动,没有急忙要和同伴们建立联系的急迫,更没有人生跨入新阶段的苦恼。
一切都是平静的,她伸手感受自己的心跳,奇怪的是,心跳过于正常。
她放弃了胡思乱想,一头扎进松软的枕头,盖上被子,放空思绪。
赵云锦可悲地发现,高考完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好好睡一觉。
她关掉了手机,拉上了窗帘,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赵云锦闭上了眼睛,摒弃了所有想法,沉沉地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和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吹拂裙摆,黄昏的光照射到海面波光粼粼。
她赤脚踩在灼热的沙滩,咸湿的空气入侵五脏六腑,有鸟盘旋于海面之上发出阵阵低鸣。
望着美丽的汪洋大海,她想起周杰伦一首歌的前奏,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美人鱼的歌声。
恰好,有人喊她名字。
赵云锦转过身,沙滩上走来一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衫,黑裤,骨骼清晰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机械表。
他表情很冷,目光却坚定地注视着她,迈着大步往她身边去。
赵云锦停在原地,她大脑停止了思考,眼睁睁看着那人径直朝自己走来却无动于衷。
她想要喊他的名字,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她害怕地要掉眼泪,所幸他过来了。
他走过来了,轻轻地抱住了她,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赵云锦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扣住他孔武有力的手臂,逐渐控制不住自己地啜泣,心里有诸多想法和感受想要完整地表达,可发不出声的恐惧让她更加绝望和害怕。
那人似乎懂她的心思,他紧紧攥住她的手,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手上练舞多年长出来的茧子,将她抱得更紧更用力,一遍一遍替她揩去脸颊上的泪珠。
他会俯下身,嘴唇亲昵地贴近赵云锦的耳廓,一遍一遍安慰她。
他会在赵云锦无法完全冷静时,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他声音很轻很冷,说:赵云锦,毕业快乐。
海滩边夕阳落幕,海鸥飞往天际,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沙滩,沙砾黏腻地粘到少女脚腕,天地马上要遁入黑夜与空虚,他紧紧地抱住她,温热的手掌轻抚少女的后背,一切浪漫的刚刚好。
不知过了多久,赵云锦从梦中挣扎醒来,枕头已经晕湿一大片,她胡乱地擦干净眼泪,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那个梦清晰又模糊,就像在告诫她什么。
赵云锦心里纠的难受,一遍又一遍努力地回忆梦里的每一个细节,绞尽脑汁想要为梦里的人贴上一张脸。
尽管她在心里清晰知道那个人会是谁,尽管她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可现实让她却步,让她犹豫又踌躇。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7-20 23:54:34~2022-07-21 17:1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013040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乡下或许天公也作美, 高考之后便彻底停了雨,南城又迎来了晴朗天气,随之而来的也是全年最高温天。
赵云锦不知怎么回事, 考完试之后哪儿也不去,也不爱见人,就连自己哥哥要带着出去玩都不肯, 整天闷在房间看枯燥无味的世界名著。
没过几天,父母看她整天郁郁寡欢以为是受高考的影响, 也不敢直白地问她,可眼看着自己女儿青春正好的年纪,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里也不是办法, 便想着找个说辞把她丢乡下爷爷奶奶家去, 换个环境调养身心。
当即就办, 餐桌上一家人正吃着饭,于延安向赵志晟使了个眼色。
赵志晟心里明了, 有意无意道:爷爷奶奶昨天打电话来, 说他们老人家啊想你们了,问你们考完试怎么不回去看看他们。
兄妹俩面面相觑,赵斯眠率先推脱:我这几天还有事, 过段时间再回乡下去。
赵云锦脑袋正放空神游,见状,赵志晟又说:爷爷奶奶想让你们回去住几天。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 赵云锦从神游状态中脱离,她痛快答应:好啊!我今天就回去!兴致盎然的模样让家中其他三位成员看了咋舌, 餐桌上三人看着她撂下饭碗回房间的背影满脸不解和担忧。
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考完试整个人就一直不在状态。
于延安紧盯着赵云锦的背影, 眉毛越皱越紧。
赵志晟叹了声:可能压力太大了, 让她去乡下放松放松吧。
唯独赵斯眠,看着妹妹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赵云锦收拾好大包小包的行李,看样子要在乡下久住,爸妈看她那阵仗又忍不住问:云锦,你要在乡下住多久啊?再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赵云锦系紧了了手里的袋子,有些敷衍地回答。
于延安到底还是不舍得她离开自己太久的,伸手将几个小行李箱往房间里推了推,有商有量道:不急着拿这么多东西,你先回去住着,到时候缺什么让爸爸给你送。
赵云锦想了想,妈妈说的不无道理,也就随那几个箱子去角落落灰了。
见她兴致勃勃,父母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大手一挥随她去了。
赵志晟又怕她自己坐车不方便,火急火燎从车库倒了车,又忙上忙下将她行李整齐码在后备箱,最后担任了司机一职,趁着天色未晚送她回乡下老家去。
赵斯眠望着扬长而去的汽车脸上难得地浮现了担忧之色,直到汽车驶出了视线范围,他才进了家门。
汽车沿着公路行驶,渐渐拐上一条人烟稀少的道,赵云锦戴着哥哥给买的新耳机摇头晃脑地吹着风,听着歌,好不惬意。
赵志晟见她心情不错,自己也不崩着:回了乡下,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要自己一个人出村庄,知道吗?耳机里的音乐很大声,好半天赵云锦才回过神,随手摘下耳机,笑着说:我又不是三岁,我都知道的。
赵志晟有些无奈:你还不是小孩啊,你跟你哥哥两个人永远都长不大。
赵云锦装样与他置气,头一扭,享受着即将入夜的风景,欢快地哼着歌,不吭声不理人。
夜幕降临时,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村庄门口时不时有人来往,车子沿着马路往里开,村庄的模样渐渐展露出来。
这里与真正的乡下农村有很大的区别,没有稻田和沙石路,这里水系发达,绿植茂盛,脚下走的是青石板小道,家家都是仿古的楼屋建筑,看起来很不一般。
车子在一栋单层小楼门前停下,屋里的人听见响动急匆匆走了出来,赵云锦正往外搬着行李,爷爷奶奶已经一句接一句喊了起来:小宝!是小宝回来了吧!赵云锦松了手里的行李箱,小跑上前答应:是我!我回来住来了。
奶奶率先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赵云锦亲昵地蹭了蹭,冰凉凉的睡衣布料扫着赵云锦裸露在外的皮肤,哎哟,终于盼到你回来哟。
身后赵志晟还在忙着搬行李,声音有点模糊:妈,老大今天没回来,他说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屋里的爷爷穿这双拖鞋就急忙走了出来,有些气急:就小宝回来了?怎么,眠眠就不不喜欢爷爷奶奶了?赵志晟推着行李箱进来,无奈道:您想哪儿去了,这不是刚考完,他跟同学再胡闹几天放松放松,马上就回来看你们。
赵云锦热得一身蔫不拉几,推着行李箱要先进屋:爷爷,奶奶,我先进去洗个澡了,身上都是汗。
两位老人哪会有意见,赶紧让她先进屋。
赵志晟拎着女儿的小包,关上院门随着进了屋里,亲眼看着赵云锦进了浴室,才一脸忧心忡忡地告知两位长辈:爸妈,云锦最近整个人闷闷不乐的,整天待在房间里。
我和延安想着正好你们有空,让她回来换个环境休养。
这一听,两位长辈还得了,一下子心就悬到了喉咙口,赶忙问:怎么了这是?赵志晟也苦恼:应该是一下子没适应考试,也可能是舍不得毕业。
反正,让她在老家好好住几天。
好好好,住多久我都养着。
赵家老爷子满口答应。
临走时,赵爸又嘱咐:小宝不爱早起,怕蚊子。
对了,爸,你没事给她拉拉二胡听听,妈,你那个唱戏,你也教教她。
奶奶不高兴了:学这又学那的,你想累死她啊,本来之前天天跳舞就够累了,你看她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老爷子也不乐意:走走走,赶紧走!赵志晟啧了声,低头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他随即朝阁楼喊了声:云锦!爸爸回去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忽然止住了,赵云锦的声音传了出来:好,你开车慢点!赵志晟打了招呼随即转身就要走,突然老爷子又喊住他:哎,记得回去跟老大说,让他早点过来。
看着老爷子一副别扭样,他笑了笑,满口答应。
赵云锦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父亲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爷爷奶奶还在一楼的客厅等着。
她晒好贴身衣物从阁楼下去,两位长辈听着动静寻过去,去睡吧,现在也不早了。
阁楼和一楼的空房间爷爷奶奶都收拾好了,你要睡哪儿啊?老爷子问。
赵云锦点点头,乖乖道:我住阁楼吧,刚刚开好了空调。
好好,去睡吧。
奶奶哄着她,又担心道,饿不饿啊?煮碗面吃?赵云锦倒了杯水,转身上楼梯,说:不用了奶奶,你跟爷爷快去睡吧。
我好困喏,先上楼了。
去吧去吧。
两位长辈目送着她上了楼,这才去关了灯锁了门,安心回屋。
爷爷奶奶家的阁楼很凉快,没有蚊虫。
赵云锦从小就爱住着上面,推开窗还能看见后山翠绿的竹林和缓缓流淌的小溪,夜里还能听见溪流的水声,帘子是薄薄一层白纱,月光透过白纱倾泻而下,阁楼的趣味横生。
她躺在松软的被窝上,被子还是从前最常用的卡通长颈鹿,就连天花板吊着的顶灯,也还是小时候争着要的绵羊灯。
闭上眼睛,没有了烦躁的情绪。
也没有了烦人的胡思乱想。
她的世界变得静悄悄,然后响起了点点水声,轻微的风声。
家长都以为她心里出了问题,觉得压力过大,只有赵云锦自己知晓,她没有什么心理问题,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她只是被一件事牵绊太久,急需喘口气,她需要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后,再去找寻答案。
她不能急躁,不能不管不顾蛮横往前冲。
时间是唯一的良药,她需要时间,去冷却自己的热情。
需要空间,腾出一些距离。
夜是悄无声息的,她躺在床上,回忆再次涌了上来。
她没法说清楚那种感觉,想念?难过?欢喜?或许都不是,她知道自己应该勇敢,可她没办法面对失败。
赵云锦叹了口气,她有些难以入眠。
烦躁地滑开手机,她和许白焰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他说要去考驾照。
她没再回复,两人便失去了消息往来。
她想重新建立消息对话,可现在她没有作业再去问他,也不需要题目让他解答,那么,她该以什么身份去与他联系呢?朋友吗?赵云锦忽地有些头疼,干脆将手机抛在后脑,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她催眠自己,睡着就万事大吉了,醒来又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可脑海里许许多多的画面在交替,新的旧的,乱作一团。
夜里人容易冲动,情绪敏感,原来都是真的。
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尽力让自己静下心,心无旁骛地睡个好觉。
如果说此刻赵云锦已经乱成一锅粥,那么,只有一个想法她是清晰的。
那便是,她不能鲁莽。
否则,连朋友也没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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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锦经常靠坐在阁楼的窗沿上,看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艺术交流, 也经常听见他们的八卦。
生活过得滋润也惬意。
奶奶是地道的江南人,祖上是苏杭一带的名贵世家, 年轻时是歌剧团首席,在京演出时与当时下海经商的爷爷相识。
后来, 两人婚后不久有了爸爸, 一家三口在京几十年。
等到哥哥赵斯眠出生, 奶奶对家乡的思念日夜不消, 随后一家人举家迁回江南一带,重新回到了奶奶的故乡。
爷爷为此不眠不休几个日夜, 托人挑了个有山有水的养老安静地, 也就找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
因此,不论是乡下老家,还是城里高楼, 装修家装都带着老人家喜欢的徽派格调。
而爷爷更是为此将乡下整个院落花重金,修成了小型的山水园林,院口修了栅栏围墙, 院中通了水,养着鱼, 院后是一大片人工养护的竹林, 挖了一小块地种着些蔬果, 放眼望去绿意盎然。
没上高中前, 赵云锦和哥哥放假就钻回来过逍遥日子,喂鱼,摘花,去竹林逗鸟,都是童年最有趣的回忆。
赵云锦如往常一样,洗漱好便蹦蹦哒哒跑下楼,院里摆了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爷爷奶奶已经热好甜粥和糕点等着她。
人还刚坐下,爷爷就已经敲着鸡蛋为她剥蛋壳,边剥还边念叨着:都还是刚盛出来的,慢点吃。
赵云锦点头,接过奶奶递过来的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还能分心地掏出手机查看新鲜信息。
信息提醒里孟语枝的信息挂在最上面,时间是今天一大早,难得孟语枝也能起早,她赶紧点进去查看。
孟语枝问:你什么时候回城区啊?在家好无聊。
赵云锦放下勺子,双手在屏幕上敲啊敲:过些天吧,出了成绩就回去。
谁知孟语枝竟然守着手机等待回复,她很快回:那也就几天的事了,出了成绩去玩吧?赵云锦回:好啊,去哪儿玩?奶奶见她咬着勺子不吃东西,光一个劲盯着手机,不满地皱眉:哎哟,先吃饱,再去聊天。
待会冷了,对胃不好的。
赵云锦笑着点点头,立马又对着屏幕一顿输出。
孟语枝说成绩出来后想去旅游,去哪儿都好。
赵云锦正愁暑期漫长,正好趁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欣然地答应了她。
又问:那你想好去哪儿了吗?孟语枝有些纠结地回:临海城市?赵云锦只回了个好,接着将手机一扣,认真地品味起早餐来。
过了正午,一整天的气温达到最高点,爷爷奶奶坐在院子的阴凉处下棋解闷,而赵云锦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摇着蒲扇,吃着甘甜的西瓜,难得没有待在空调房。
半晌,两个老年人第第一局棋已经见输赢,她得空子就钻,商量似的说:我过几天跟朋友去旅游哦~两位老人没在意,随口就答应:好,去吧。
第二局棋开局,奶奶终于反应过来了:你要去哪儿?!赵云锦重复一遍:等成绩出来,我跟朋友去旅游。
爷爷也没心思下棋了,着急地问她:跟谁去啊?去哪里啊?去几天啊?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赵云锦哭笑不得:还没决定好呢,您别着急嘛。
奶奶不高兴了:我这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自己出远门,我们当爷爷奶奶的还不能问仔细了?我这不是还都没计划好嘛。
赵云锦坐起身,半是商量,半是卖乖,等我跟朋友商量好了,就一五一十告诉你们。
闻言,爷爷奶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过身继续下棋。
见状,赵云锦也躺回了摇椅,舒坦地吃着盘子里的瓜果,看着云朵变换形状,周遭的一切忽然慢了下来,听着老人棋子落盘的声音困意渐渐上涌。
赵云锦闭上眼睛,正要沉入睡眠,忽然,一道声音打破安宁。
不许睡!爷爷视线往躺椅瞥了眼,故作生气地大喊,打搅她的午休。
赵云锦登时就被吓醒了,整个人噌的一声从躺椅上坐起身,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奶奶舍不得这样吓她,当即小声教训了老爷子两句,立马移步到孙女身边轻声安慰着。
老爷子又气又怜,过了半晌,他又别扭地问:出去玩,还有钱没?赵云锦缓过神,知道老人家在为自己担心,立马又嬉笑地说:我没有钱的话,您资助我吗?爷爷慢吞吞收拾着棋盘,语气有些无奈:家里就你和你哥两个小孩,不疼你们疼谁。
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两张卡,你们兄妹俩一人一张,是我和你奶奶给你们的毕业礼物。
晚点你就去拿。
忽地有口气堵在心头,让赵云锦久久说不出话。
奶奶见状笑她:这就傻了?等你以后见到嫁妆不得晕过去啊。
赵云锦惊讶:嫁妆?!从你出生那年,我和你爷爷就在准备了。
奶奶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赵云锦一时语塞,胸口闷热得难受。
爷爷奶奶只以为这个小财迷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并未察觉她的其他心思。
院子里迎面吹来阵凉风,赵云锦双眼被吹得酸涩难忍,两行清泪顺着眼眶缓缓滑落,她盯着院里的橘子树一下空了思绪。
就在她止不住眼泪快要抽噎出声时,手机毫不应景地响了起来。
她恍然,擦干脸颊的泪珠,动作慌乱又笨拙地打开了手机。
许白焰发了张图片过来,是他的机动车驾驶证,一本绿色的小本封面,翻开,里面赫然印着许白焰三个大字。
她第一反应是,大学霸就是不一样,就连考驾照都比别人要快出些许。
第二反应是,这是他们俩人继上次考驾照后第一条信息。
赵云锦还没来得及恭喜他顺利拿到人生中第一个证件,手机又震动两声。
许白焰:这些天忙着考驾照,□□件。
短短一句话,像是在向赵云锦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见人影。
莫名的,心里畅快了些。
接着,他又问了句:乡下,好玩吗?这倒问住赵云锦了,她讶异,回:你怎么知道我回乡下了?他神神秘秘道:猜的。
赵云锦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只恭喜他已经顺利迈入成年人这一领域。
许白焰敷衍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直白地说:我们很久没见。
赵云锦脑袋里好不容易拉紧的弦,顷刻间,断个粉碎。
她大脑一片空白,又好像有无数的金鱼在扑腾,乱成一团,就连呼吸也是困难的。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许白焰没等赵云锦的回复,又扯回之前的话题:乡下好玩吗?赵云锦手指有些僵硬,呆板地敲下几个字发过去:挺好的,山清水秀。
屏幕另一头,许白焰将驾驶证随手一扔,盯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看了许久,心里有火在烧,他不愿再躲藏:我们,见一面吧。
他已经顾不上这样做的后果,也不愿去想是否贸然,更不想再计较他们之间有无可能。
这实在太难熬了,每一个克制自己不去找她,见她的日夜都太漫长了,失眠,噩梦,恐惧,就像乌云一样笼罩着他的世界。
或许众人说的是对的,他的人生充满无限可能,点满的天赋与自己百分百的努力,他的人生应该平步青云。
可人生会有诸多意外,比如,在遇见赵云锦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与这样性格的人交朋友,她拥有纯碎的善良和浪漫,灿烂得就像晚霞铺满天际时,诸朵云彩中最耀眼的火烧云,又像黄昏结束后,在寂静的山顶,开出的一朵苍白小茉莉。
许白焰一直以来便能自如地接受别人的夸赞,这是他的自信。
因此,他相信自己的人生本该平步青云,可他一级一级地攀爬,在人生的某个制高点,飘来一朵灿烂的云彩。
至此,火焰在薄云中燃烧。
他的人生出现了意外,他却甘之如饴。
闭上眼睛的每一个瞬间他都能想起那朵花,想着压抑自己的每一天,他都无法平静。
他想了好久,太久。
在某一个瞬间,他的感情抵过了自制力。
他实在,太想念。
躺椅还在晃晃悠悠,赵云锦捏着手机看了半天,确信自己没有漏看,也没有错看一个字,她仔细地琢磨透了,估计遍了许白焰的意思。
她冷静再冷静,可心跳却愈发激烈。
最终她克制地回复:出成绩那天我们再见吧。
许白焰回得很快,生怕她反悔:好。
我去找你。
赵云锦人还在乡下,推脱:我到时候回了城区再告诉你,不用麻烦来找我。
谁知许白焰出人意料:不麻烦。
他不给赵云锦任何拒绝的余地,这让赵云锦有些心慌:到时候再说吧。
许白焰不肯:就两天后,出了成绩,我去找你。
看着那一行信息,赵云锦仰天叹息,忧心忡忡。
作者有话说:告白,提上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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