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025-04-03 04:23:16

这是一处位于宫里的兵器房, 眼前一排排陈列的皆是各种神奇器具,七公主站在这些器具前,依次介绍着她经年收集的宝贝:此乃擒仙索, 掺入本公主名下矿山中的五彩奇金, 一旦被此索缠上,莫说不良于行的凡人,便是神仙也难逃脱。

此乃吸仙石,用天际掉落的陨石所做, 但凡他的四轮胡床或衣衫中有丁点儿铁器, 便将他牢牢吸住, 难以挣脱。

待你或吸、或缠擒住他, 便骑上本公主的汗血宝马, 一跃驰骋三千里, 让所有人都寻不见。

莫说区区龟兹, 便是狭长河西, 也能很快便到。

那时你再用本公主这把‘斩仙刀’指着你的脑袋,同他道:‘莫说本姑娘扮作男子骗了你,便是扮作侍女同你周旋了两个月, 你又能怎地?还敢同本姑娘计较,信不信我这大刀刺穿我自己的脑袋?!’崔嘉柔站在边上, 怎么听怎么觉着这像七公主做好的要擒她小舅父的打算。

先在长安将人掳了, 再用汗血宝马不停歇地将舅父驼到龟兹, 然后以自己的性命逼迫舅父娶了她。

可惜舅父来早了, 否则还能品尝一把被人三千里奔袭掳劫的滋味。

她不由扶了扶额,无力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

我打不过薛琅, 既无法用绳索缠住他, 也做不到用石头吸住他……否则当初这些法子你为何不用, 却转头要来掳我?这已是薛琅留给嘉柔坦白时间的最后一日。

外头暮色四合,过了这一夜,嘉柔便要去面对薛琅。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日要与虎谋皮,把将自己从重重谎言中揪出来的大事,落在这最可恨的公主身上。

然在整个龟兹,除了赵勇一家与舅父之外,唯一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的,便是这位跋扈的公主。

只是看着眼前密密的各式擒郎神器,她觉着她又寻错了人。

薛琅不是舅父,她也不是七公主。

公主闻言,面上难得多了几分讪讪,回首便捧起一个陶罐,打不过没关系,可以用此物——迷仙粉。

你同薛将军相熟,先近了他身,趁他不备一把粉撒下去,他便失了神志。

而你提前用过解药,根本迷不倒你。

接着你便骑上本公主的汗血宝马,一跃三千里,待他醒过来,你便用本公主那把斩仙刀指着你自己的脑袋,威胁他:‘还敢同本姑娘计较,我斩了我自己!’嘉柔断然摇头,不成,我做不到。

七公主不由奇怪,本公主去长安那年,你不是得了个‘长安第一女纨绔’的名头?你堂堂纨绔,竟不敢下迷药?我同你不是一个路子,嘉柔道,我这纨绔,从不强人所难。

七公主嗤笑一声,你这不能,那不能,你还当什么纨绔。

嘉柔不禁愤愤,若非你苦苦相逼,我又怎能同薛琅断袖?我若不同他断袖,纵是我扮作男人招摇过市,也与他无关,他纵是知晓真相,又能耐我何?七公主当即哼了一声,若非三年前薛琅回京献俘,你闹出来的那乱子使我受了伤,我又怎会同你舅父相识?又怎会因你同他面有相似而寻上你?这因是你造出来,其果自也要你承受。

一派胡言!你才狡辩!二人互相生了一阵气,终究七公主爱郎心切,先下了矮桩,我还有一个法子,色!诱!嘉柔抬眼。

七公主将理由一条条举出来:他中意你,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他中意你,他就不能真的怪责你。

可是,他中意的是男人的我。

一旦知道我是女人,怕是一刀要砍死我。

非也非也,公主越想越觉着这主意可行,你不是想先坦白你乃女子之身?你便扮作女子,打扮的千娇百媚、举世无双,往他面前一站。

莫说他中意男子,便是他中意一块石头,也叫他石头开花,枯井生波!这能成吗?怎地不成?莫忘记,薛将军曾经多么痛恨断袖,可见他最初并非一介断袖。

曾经你的魅力令他走了弯路,如今你再将他引到正道上来。

他匍一瞧见你的花容月貌,立时被震惊,在加上本就对你心有爱慕,自是当场要将你恣意爱怜,还怎舍得怪责你!嘉柔面上一热,回嘴道:什么恣意,我才不是你们龟兹人。

七公主知她已心动,当即道:看来,是本公主殿中的多才宫婢们施展手艺的时候了。

等等,她忙道,话先说到前头,我只劝舅父治腿疾,至于他同你的姻缘,我才不插手。

成交。

还有,夜里不许逼迫我舅父。

成交。

还有,你下头的人要可靠,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成交。

还有,你那汗血宝马,要借我骑三天。

成交。

还有……还有什么?你可能同白三郎的心上人巴尔佳当手帕交?成!交!!-夜色渐深,整个宫中都已陷入了沉睡,唯有公主殿中的灯烛还亮如白昼。

潘夫子摇身一变成了女郎,大活人就在公主的殿中,这天大的新鲜事不可对外张扬,公主殿的宫婢自己个儿兴奋着,纷纷投入到这一场假男人变美娇娘的大戏中来。

沐浴的花瓣,增媚的胭脂,装点的首饰,华丽的衣衫……七公主私库中的宝贝,如流水一般送进殿中,由公主最最得力的大宫婢一一搭配,选出最好看的几套,再经由见多识广的七公主的亲自掌眼,最后扮上崔嘉柔的身。

一直到清晨时分,第一缕日头越过高高宫墙,穿过斑斓树枝,透过大殿的窗纸,将代表光明磊落的光斑照在嘉柔面上时,七公主终于长吁一口气,成了。

周遭静的没有一点响动,所有人怔怔望着胡床上的女郎,生恐这是镜花水月,有一点声音便会将这绝世美人惊扰消失。

一直到七公主发话,一位宫婢方含笑上前轻轻唤醒嘉柔:潘……潘夫子,该醒了。

经历了最初的忐忑、中间的麻木、后头的疲乏,始作俑者崔嘉柔过早地睡了过去,只还端坐在胡床上,任由宫婢们在她的身上施展仙法。

她在宫婢温柔的唤声中睁开了朦胧睡眼,眼皮轻抬,纤长眼睫轻抖,眸光便落在了对面巨大的铜镜上。

那是一个十分魅惑的女郎。

梳着俏皮的灵蛇髻,髻上盘着数串红玛瑙而成的孔雀流苏簪;面上晕染淡红桃花妆,眉心石榴花形朱红花钿,同眉尾那颗芝麻粒大小的红色小痣交相呼应,凸显的少女娇憨又烂漫。

少女一袭红绫金线高腰束裙曳地三尺,裙幅熠熠如晨朝之霞流光惊梦。

一对雪脯半袒于外,牵绊着深深浅浅的烛光。

嘉柔怔怔望着镜中的女郎,似曾相识,又似许久未见。

她微笑,镜中人微笑。

她蹙眉,镜中人蹙眉。

她将身子上下一晃,镜中女郎的一对雪脯也上下摇动。

镜中的人,原来是她?!卡在喉咙眼的一个哈欠来不及打出来,她当先便唤道:不成不成,完全不成!七公主疑道:何处不成?她立时双手护胸。

她上回这般隆重的装扮,还是她及笄之时。

说是隆重,也只是认真上了妆,将发髻结起,看起来略有女郎之意。

她阿娘顾及着她纨绔的名声,给她备的衣着很是保守,就只是露了露锁骨而已。

及笄之后,她依然如平日一般翻墙上树,趁着时下女郎在外行走多穿男式缺胯袍的风潮,无论是听曲还是跑马,自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似这般如长成的女郎一般毫不遮掩,还从未有过。

过去数月她这里总是缠着重重裹胸布,将她勒的喘气都难。

她无数次想着待日后不用扮男子,她一定光溜溜狂奔三天三夜。

未成想今日得了自由,却这般难适应。

让她穿着这一身到了薛琅跟前,她都不敢去想象他的表情。

是让他看呢,还是让他不看呢?七公主哈哈一笑,站到了她跟前。

那也是差不离的装束,也将一对雪脯露在人前。

公主骄傲地挺了挺胸,同她道:你扮男子既然是最俊秀的男子,做女子自然要做最娇艳的女子,如此才不枉薛将军同你断袖一场。

难道你不想薛将军为你神魂颠倒?她扯了一件衣衫护在胸口前,遮住这处,难道不成?若你想令中意女子的郎君神魂颠倒,靠你这张脸便够了,公主一把扯开那衣衫,让她的胸脯重见天日,可你想让一个断袖男子对你神魂颠倒,你就得出重手,拿出你的杀手锏,让他无所遁形,当场投降!这般,可以吗?我是过来人,相信本公主!-辰时末刻的日头带着几许清寒,嘉柔在七公主的相陪下顺着王宫最为偏僻的西门而出。

她的一袭华服与婀娜身段被一件厚重披风遮挡,披风大大的帷帽罩在她的发髻上,将她的眉眼也遮住,只露出她的朱唇与尖尖下巴颏,显出几分少女的泠然。

拐过街角,七公主在都护府对面停下了脚步。

放心大胆的去,本公主这就去掳戒荤和尚,待你的美色震晕薛都护,你我便回乡,劝诫四郎好生治腿。

嘉柔心中紧张,寻出个话题缓解心绪:不掳人不成吗?好好请戒荤大师前去……七公主哈哈一笑,本公主的身份容不下那般多的‘以礼相待’,管那些医僧愿不愿意,都是一掳了之。

我同你不是一路的纨绔,我的事你少管。

嘉柔便抬步向都护府而去,抬首望去,安西都护府巍峨严整,令人望而生畏。

回首去看七公主,这位比她年长一岁的女郎依然站在原处,以极为跋扈的身姿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她在这位跋扈公主的身上得到了几许豁出去的勇气,她回过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红唇,在帽檐与手掌之间只露出一双杏眸与高挺的鼻梁。

她刻意放粗了声音,同门房道:我是潘安,我要见薛将军。

-都护府里严整一片,兵卒比往日少了许多。

王怀安在一旁带路,解释道:今日有长安来人,大都护一大早前去接应,你略等上一等,怕再有最多两刻钟便能到。

哦……她不由略松了半口气,却又问:大都护既亲自迎接,想来应是大事,你为何未曾跟去?王怀安笑道:原是长安送来龟兹的罪女,原本以为还有两日才到,未成想今儿五更就到了城门口。

将军临去前交代你今日要来,让我专程在都护府等待。

她不由问:长安来人里,可是有薛将军的表弟?此事薛琅之前曾同嘉柔相提过,是他一位表弟约两月前便护送罪女从长安而行,要来龟兹成家。

这个时候到达尚且好过,若隆冬时节才到,女子们怎生挨得住路上的严寒。

王怀安便点点头,又道:罪女前来,自是不够让将军亲迎。

只那表弟却深受将军爱惜,将军自来重情,怎能不去迎接。

原来如此。

二人继续往前,王怀安转眼间瞧见嘉柔眼角面颊的淡淡桃花妆,糙汉子不懂这乃妆容,只笑道:潘夫子莫是一大早便饮了酒?嘉柔呵呵两声,算是应下。

一直到了薛琅营房隔壁的房舍,里头早已燃着两三个火盆。

王怀安去而复返,给她送来几样早食。

她哪里吃得下,只趁着这空档追问他:查那外室之事,可有了眉目?王怀安不由肃了神色,有了些,尚未查全,待将所有人都查出来,再给你去信。

所有人?她不由捏紧了拳头,听起来竟不只是一个两个。

王怀安也跟着叹了口气:赵家的女婿,我怕是难当了。

嘉柔半晌方低声道:我问过薛将军,赵阿姐的亲事,她可自己做主。

若阿姐愿意,将军会给撑腰。

真的?王怀安当即喜上眉梢,搓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殷勤道,昨日白河亲王送来两筐冰柿子,将军专程给你留了一筐,我先给你化几个,尝尝鲜。

拉开房门,喜滋滋地去了。

房中一时只剩嘉柔一人,火盆烧得暖和,未过多时她便有些热。

将将松开披风系带,垂首瞧见她高挺于外的雪脯,心中的扭捏尚挥之不去,又重新将系带系上,默默给自己设计着后续身姿。

待薛琅出现时,她是该一手撑在门边向他勾勾手,媚着声儿同他道:让你开开眼界……或是两手陡然撑开披风,将她里间的景致暴露于前,再仰天哈哈一笑,这是我真身,可满意?届时先看他的神色。

如他反应淡淡,则只言她是女子,乃潘安的表妹,余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若他喜上眉梢,便趁热打铁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将她乃崔五娘的事泄露给突厥人,相反还会派更多人保护她。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得外头有兵卒跑动的声音,她忙上前推开窗扇,但见远处人影憧憧而来,该是薛琅已回来了。

她的心倏地在喉间跳动,剧烈不可息。

她重新松开披风的系绳,垂首看一看自己的胸脯,给自己打气:你们要争气,将他一举拿下!都护府门前,两列马队齐齐停下。

薛琅翻身下马,撂开缰绳,自有兵卒上前牵了马。

他回身做相邀状,同行的官员自是齐齐作揖,跟随他一起进了都护府。

自有副将们带着长安而来的官员们先去歇息,只留一个比薛琅矮半头的斯文郎君立于一旁。

从城外相迎一直到了此时,薛琅方露出几分亲昵模样,同斯文青年道:七郎一路辛苦,为兄先带你去歇息一二,再唤来酒席替你接风。

魏七郎忙恭敬道:何来辛苦,我能得此差事,还靠阿兄相荐,心中喜不自胜,不敢言苦。

到了此处,自是跟着火头营一处用膳,已比路上好得多。

薛琅不由一笑,长大了,知道同为兄客气了。

魏七郎也是一笑,二人继续往前,未隔几息便见王怀安从前头小跑而来。

待到了近前,也不需薛琅问,便先低声道:潘安已到。

薛琅点一点头,脚步越发快了。

魏七郎见他面上忽现两分笑脸,再想到隐隐约约听见王近卫方才所言,似是指一个什么人到了都护府,故而阿兄才这般开怀。

他不由便想到了在长安时便听来的几句谣传,忙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薛琅脚下不停,只侧首看他。

魏七郎忙压低声道:坊间传闻阿兄同人断袖,朝堂已有人借此弹劾,阿兄要提防小人……薛琅不由停步,将他这位表弟多加打量几番。

他第一回 见此表弟,还是他十六岁入军营的年岁。

那时表弟才不过十二岁,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瞧见他,站在人前便大喇喇问道:听说你便是表姑父的遗腹子?被揣在你娘肚子里一起进了薛家门?那时他毫不客气赏了几个爆栗给这位表弟,有好一阵表弟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一晃数年,表弟从小屁孩到弱冠之年,也知道提醒于他了。

他上前抚一抚他的脑袋瓜,面上神色不变,只淡声道:那些个弹劾有何用,为兄自是不在乎。

往前行了两步,唇角又弯起,况且,她并非郎君,乃女子。

女子?如此说来,阿兄已是有了心上之人?魏七郎不由惊奇,怎样的女子竟能入阿兄法眼?她是何许人家的女郎?薛琅不由一笑。

何许人家他虽尚不知,可等见了她,自是会知晓。

她若继续狡猾着同他兜圈子,那他只有停了赵勇的军服买卖,让赵勇手捧真相来求他了。

他并不回答,反而问起魏七郎:你同崔家的亲事……魏七郎忙道:自是要等五娘。

便如阿兄信中所言,五娘年岁尚小,玩心未收,我又值建功立业之时,再等她两年也好。

话毕却微微叹了口气。

虽说要等,可崔五娘也不知究竟在何处,是死是活,皆未可知。

那般花容月貌的女子,若出了事,怎生可惜。

为兄让你娶崔五娘,你可怨过我?魏七郎忙道:不敢埋怨,崔家愿意将五娘下嫁,是我高攀。

薛琅拍一拍他的肩膀,再不多言。

直到经过几株并排而生的胡杨树,又有一列营房在前,薛琅方停了脚步,交代王怀安:先带七郎去歇息。

又同魏七郎道:我备了礼给你,你一定喜欢。

我先去房中取,再去同你汇合。

他大跨步往前而去,本要直达主将营房,忽又想到潘安便在隔壁。

他给了她三日时间,她早早便前来,想来已是煎熬许久。

骗得他那般狼狈,她煎熬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不由一笑,刻意放重了脚步,咚,咚,咚,待离那房门尚有两丈远,但听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继而有个全身遮着披风之人从门里抬脚跨出,阻在了他面前。

披风里的人似紧张极了,全身皆在颤抖。

她低垂着脑袋,初初只在帷帽之下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颏。

再是一张红唇。

她慢慢扬首,抬手缓缓拉下帷帽,一张灿如芙蓉的脸便在他面前显现。

他面上的淡笑凝固,乌如点墨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她轻启红唇,声音都在发抖,薛琅,我,我……我是女子。

他面上没有一点意外的模样,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一咬牙,身上的披风缓缓滑落。

她羞涩的、大胆的身形在他面前缓缓呈现,她缓缓抬眼,无畏的目光对上他的深沉的眼眸:我是女子,童叟无欺,如假包换!什么声音在他胸腔里敲动不息,又有什么东西带着极致的喜悦,顺着他的奇经八脉汹涌流动,化成眼底和唇角的欢颜。

足足过了好几息,他方往前一步,却忽听得身后有人吃惊相问:五娘?你怎地会在此处?薛琅脚步一顿,蓦然回首,却见他亲爱的表弟几步到了跟前,面上同他是一样的欢颜:表兄,你所说的备下的礼,便是替我寻见了五娘?太好了!五娘?五娘。

崔五娘。

表弟媳。

薛琅缓缓回首,眸光落在娇艳似霞光的崔五娘面上。

她的面上同样的震惊,红唇轻启,无声吐出两个字:表……兄?秋末清晨的风冷得令人发抖。

他耳畔似有什么嗡嗡声瞬间而起,久久难息。

作者有话说:嘉柔:表兄,弟媳这厢有礼了。

薛琅:我耳鸣,我什么都不想听见。

七公主:可惜了本公主阖宫上下的一番心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