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珠帘半卷, 摇摇晃晃的。
透过浮动的罅隙里可隐约窥见一双交叠人影。
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宴厅,只余下那珠帘外那觥筹交错人潮中的一张空空桌席。
厅外天色已然沉降,周府内外一片火光通明, 廊下的灯笼还挂着一截红丝绦。
秦朝云与周焰越过廊下林立的仆从,由着身后脚步虚浮的男人为她指路前方。
二人的身影缠缠绕绕地走远,候在厅外的仆从意味深长地盯着前方那一双红影笑了笑。
他们家少主可是个千杯不醉的,每逢年关在琅琊老家时,遇上那般多狐狸心思的叔伯们灌酒, 也不见得脸红半分。
也是遇见这未来少夫人了,少主这般人物都学会同夫人撒娇了。
朝云在周焰的指挥下,一路越过周府的九曲长廊, 终是到了入了内院处。
周焰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头也搁在她的肩上, 一股浊酒热气萦绕在女人雪白的脖颈处。
周无绪,这是你房间吗?朝云侧眸瞥他一眼,指了指前方紧闭的房门。
周焰撩起眼皮,眼底一片迷离地扫过一眼,昏昏沉沉地点头。
屋外候着的几名护卫打扮的男子一见二人走来,仿佛躬身行礼。
少主,少夫人。
此刻周焰正贴在她身上摇摇欲坠地挂着, 朝云下意识颠了下肩上的男人, 被护卫们瞧见。
几人心中暗自揣摩着, 片刻便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少夫人,不如属下们扶少主回屋?朝云翕动了几下红唇, 肩上的人却猛地将唇贴在她的耳后脖颈处, 她感觉到周焰的身子越贴越近, 顿时她睫羽颤动一番后, 讪笑道:不必了,你们先下去吧。
听言,几人踌躇着面面相觑,拱门处却忽然钻入一道身影,朝着几人吼道:你们做什么呢,听不懂少夫人的话吗!众人回头,便见竟是不知何时来的周齐,倏尔接上目光,周齐对朝云笑了笑,又看向肩上靠着的青年一眼。
周齐眼底笑意更浓起来。
几名护卫被这样一吼也反应过来,少主与少夫人这般郎情妾意的恩爱举动,他们在此简直多余!当即几人便抬步应是。
待他们走后,偌大的院子内,便只剩下她二人了。
月色朗朗,地上映出他们相融的影子,旖旎不已。
朝云扶着周焰紧挂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推开他的房门,提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朝云眼前混沌有些看不清方向,她回首问周焰:火折子在哪?我点灯———伴随着身后房门突地响起一声关合的吱呀动静,朝云的话也被囫囵吞下。
浑烈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她。
周焰单手揽抱着朝云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吻极具攻掠性地吞噬着她,唇肉相贴,贝齿相磨,舌头探入她清甜的口中,搜刮着她的口腔全部。
以一种揉碎、凶狠、吞并的方式,不断地加剧这场深吻。
吻到朝云眼眶泛起水色,吻到耳边全是她急促的喘息声,他也不愿就此放过于她。
吞天并地的窒息感。
她挂在周焰脖子上的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如同她这个人,早已被这场极至悱恻给搅碎干净。
她快要溺死在他的气息中。
身子软绵绵的,可任他掌控。
良久,她已化一滩春水,在他的怀抱中。
才得到他松开的一丝喘息机会。
朝云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一瞬间有些双脚发软。
黑夜里,周焰那双迷蒙的眼睛里霎时变得清明起来,他将快要倒下的秦朝云一把捞起。
紧紧相贴的,他的头埋入朝云的颈窝,湿热的唇一点点地舔舐。
两厢呼吸交错,静谧的屋子里头,除了他们的呼吸声,便是二人强有力的心跳,在不断地拍打、敲击着。
你…你装醉。
朝云满脸染上酡红,却在这片沉寂的夜色中瞧不清楚,只她那双水亮亮的眼睛,晃入周焰的眸底。
是。
他的声音喑哑中带着一点蛊气,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
朝云这厢反应过来,又被他给骗了进来,一时间有些气结,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脱离。
而那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却是如何也撼动不了,只得任由他紧锢。
朝云深吸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透过窗外微弱的火光隐约瞧见他的脸廓。
心中一番思索后,她旋即拿定了主意。
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焰哥哥。
她的嗓音忽然娇媚起来。
周焰浑身一怔,好久都未曾听过她如此称呼,一时间也绷紧了下腹。
焰哥哥,你松开我些,你硌得我不舒服。
她的指尖轻轻柔柔地在他胸前画圈。
周焰被她弄得深吸一口气,眼底却是越渐浑浊起来。
他攥住秦朝云的指尖,一缕幽香钻入他的鼻间。
周焰眸色沉下,覆身而上,将她一把捞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绕过一切阻碍,走向房中的拔步床。
朝云被他扔在床榻上,双臂曲肘支起身子,只见周焰抬手便要解开腰间的蹀躞带。
这时,朝云才觉得大事不妙,她好像惹火烧身了。
她随即开口道:那个…我小日子来了…周焰闻言站在床前须臾,似在思忖着什么,过了片刻,他语调幽幽地开口:秦绾绾,我可以浴血奋战。
朝云瞬间眼眸瞪大一圈,心中那点紧张烟消云散,她爬起身与周焰呈敌对姿势,冷声道:周焰,你敢!周焰觑了一眼她的虚张声势,直接将人按倒在床榻上,拉着她的手探下。
目色危险地在她耳边喃语道:你说我敢不敢?手心一热,朝云挣扎着要抽离,却被周焰反剪于头顶,他低眸,耳边忽然传来女子的抽噎声。
周焰心里一慌,适才眼底那片浑浊锐利褪去,转而化为柔色,他的心已经软成一片,将她搂抱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脊,好声好气哄着:我错了,方才都是骗你的,只想让你在这种时刻长长教训。
绾绾,你别哭。
他有些无措地用下颌去蹭她的鬓角,怀中人的抽噎渐渐止住,朝云缩在他怀里,明亮的眼眸里闪过狡黠。
-宴厅内,女宾席面处。
程簌簌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却是一错不错地窥看着对面男宾席面燕淮的位置。
身后忽然被人轻微撞了一下,程簌簌回眸朝那人瞪去一眼,却见那人竟是似曾相识一般。
程簌簌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此人面容,还未想起便见此人作揖道:奴才失礼,还望小姐赐罪。
这尖尖细细的嗓子,程簌簌陡然想起那日在燕府瞧见的宫人。
顿时,她敛去不悦,淡淡与他颔首示意不必了。
却不曾想,那人上前凑近一步,抬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姐勿怕,奴才的主人想与小姐说句话。
宫人的主人?那不就是皇室中人!程簌簌眼底划过错愕,侧头看了眼侍女,而后捻着手绢,轻咳一声道:我这衣裳脏了一截,快扶我去后头更换一下。
侍女不疑有他,当即便扶着她走入后头的屏风处。
而那名宫人也避开四下,后一步入了屏风处。
你家主人寻我做何?宫人将交握的手摊开,取出一截纸条,递给程簌簌,又将话传给了她:主人说,小姐若是事成,他定也成全小姐心愿。
程簌簌扫过那纸条一眼,心下生疑道:我若是这样做了,那表哥难道不会去转头将秦朝云追回来?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一个燕淮罢了。
宫人摇头,又说:奴才方才瞧见郡主与周大人去了内院,孤男寡女,尚未成婚便共处一室,若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周大人再与她感情破裂,燕世子便是再如何喜欢郡主,也不会与她在一起。
姑娘的机会,不就来了?他的话像是一株极为肆意生长的藤蔓,蜿蜒地爬上程簌簌的心中。
她垂下眼,思量了几息后,才抬目看向宫人,定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