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明月收起万道光芒,它悄悄地躲进了云里。
在黑夜的笼罩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就在这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嗒嗒的脚步声。
合着眼假寐的阮蛮蛮,一个激灵惊醒。
她眯起双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从缝隙里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猫手猫脚的向床边靠近。
阮蛮蛮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又往紧里裹了裹。
她不明白苏祁尧这是闹得哪一出,心里着实没底。
思索之间,人已经站在了帘子外面,阮蛮蛮的呼吸声不由自主的加急了。
这时,黑影晃动了下。
只见一只大手突然掀开帘子,站在外面的人跻身挤进来了,阮蛮蛮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叫出声来。
她睡得这么香,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句喃喃声,无非就是火上浇油,腊月里被泼了盆冰水。
阮蛮蛮躺不住了,她刚想开口叫住苏祁尧,就见那只大手又动了,朝着她的脸伸来。
冰凉的指尖划过额头,来到眉宇之间。
它就像是在抚.摸一件宝物,一遍遍描绘着轮廓,将模样记在心里。
阮蛮蛮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大手勾了下她的鼻尖,来到了唇角儿边上。
只是它太坏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唇边,撩得她头皮发麻,一个颤栗接一个颤栗的打着,渐渐的身子也由僵硬,软得没了力气。
阮蛮蛮绷不住了,低低的口婴咛了声。
苏祁尧以为阮蛮蛮醒了,顺着床沿秃噜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阮蛮蛮才意识到她刚做了什么。
脸颊刷一下子红透了,她赶忙蒙住了脑袋,躲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苏祁尧也心虚得不轻,他猫着身子,将自己隐身在黑暗中。
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床上人的动静。
一瞬间,屋里静得诡异又可怕。
一盏茶的时间,苏祁尧觉得像是过了几年似的,漫长又煎熬。
好在床上的人没有醒来,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还好,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
苏祁尧抹了把脸,抖了抖被冷汗打湿的衣衫,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的总算爬回了自己的床上。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有睡好。
直到第二天,大小蛋儿同往常一样,准时来监督苏祁尧读书,两人才顶着黑眼圈儿出来开门。
尧哥,你们这是……苏祁尧打着哈欠,偷偷的看了阮蛮蛮一眼。
见她只是脸色有些疲惫,并没有其他反应,心里稍稍放下了些。
读书读累了,今天改写字吧。
读书这事也急不得,阮蛮蛮心里有数。
趁着苏祁尧兴趣高涨,就安排了些字帖内容。
这个字怎么写?苏祁尧指着苏字,虚心问道。
苏祁尧每天问字已是家常便饭,不知今儿是怎么的,阮蛮蛮处处觉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当他靠近过来,宽大的身躯压在肩膀上时,阮蛮蛮闷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脑子里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等她用力拨开后,浮现出来的画面竟然是昨天晚上苏祁尧偷.摸她脸的场景。
问字就问字,靠这么近做什么?阮蛮蛮双手抵在苏祁尧的胸.前,用力往外推了推。
苏祁尧倒是没察觉出阮蛮蛮的异样,往后退了半步,指着苏字说,你给我写一个,我照着你写的练练。
阮蛮蛮接过笔来,一气呵成,小巧秀气的苏字印在了纸上。
阮蛮蛮见苏祁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为他懂了。
谁知道他又指了几个字,叫她给写下来。
阮蛮蛮不干了,这是她练字还是苏祁尧练字?苏祁尧满脸兴趣缺缺的样子,拿起了笔来开始画\\\'鬼符\\\',你看,这笔到我手里就不听使唤了。
只有你写了,我才能知道怎么拿它。
阮蛮蛮明知道苏祁尧是故意耍赖皮的,但她就是没有办法。
最后各自退了一步,她拿着他的手写完。
十指叠加,阮蛮蛮那只小手吃力的附在苏祁尧的大手上。
他的手指细又长,拿笔的时候有种强大的张力,根本就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我再给你写最后一遍,往后别再动这歪心思。
不动不动,往后不会再发生了。
苏祁尧笑看着阮蛮蛮提起笔来,把那几个字写在了纸上,乐得他眉毛止不住的上扬。
阮蛮蛮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笔,苏祁尧迫不及待的抢了过去。
只见他将两边的纸对折,还念念有词的说道,准许苏祁尧出门。
阮蛮蛮蹙起眉头,突然觉察出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这时,苏祁尧弹了下‘纸令’,冲着她眨了眨眼,娘子的命令那是必须得听的,多谢了。
阮蛮蛮愣了,望着像疾风一样飞走的背影,她努力回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忽然意识到,从开始到结束,她一直被苏祁尧算计着走。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出门了吗?望着踏风飞走的人影,阮蛮蛮勾唇冷笑了声。
她不急不慢的向门外走来,双手抱肩,倚在了门框上。
打算来个守门待人,等着跑出去的‘野马’乖乖回来。
果然,连半盏茶的功夫也不到,跑出去的人,就被大小蛋儿给押了回来。
嫂子,我们把他给劫回来了。
阮蛮蛮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来到苏祁尧跟前,边用帕子给他擦汗,边柔声说道,夫君可玩好了?如果没尽兴的话,蛮蛮陪你可好?苏祁尧没好气的冷笑了声,玩什么玩?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多读书。
苏祁尧甩开两人,回手就是个脑瓜崩,好兄弟,够无耻!真,真的吗?小蛋儿从未被苏祁尧夸奖过,头一次听到这么高的表扬,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能被尧哥夸奖,真好。
小蛋儿的这番真情实意感谢传入苏祁尧的耳中,就觉得像是有人在啪啪的打他脸。
你们……哼!阮蛮蛮欣然接受了苏祁尧的夸奖,提起她的小竹筐,带上昨儿买来的苗子就往地里去了。
阮蛮蛮打算把地分成几个小菜园,每个园子里种下不同的种子。
一来是为了好管理,二来是为了将来把菜卖给酒楼里,或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普通人家连口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闲钱去买菜吃?也就只有那些有钱的人,喜欢吃个新鲜的,才能拿得出银子来买。
阮蛮蛮小心翼翼的将苗子移栽到坑里,一边培着湿土一边将松软的地方踩瓷实了。
弄好了这些,剩下的就是往叶子底下浇水灌溉。
看上去很轻松的活,实际上比除草、挖菜还要累。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阮蛮蛮的秀发。
她站在地头上,拢了拢碎发,看着那一排排绿油油的苗子生机勃勃的扭动身躯,宛如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阮蛮蛮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承包一大片的田地,再雇上一些人,什么东西卖钱多就种什么,到时候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金主了。
只是,土地都是由官府分配的,在苏祁尧没有考上状元之前,她只能想想了。
夫君,字帖可写完了?虽然阮蛮蛮恨不得苏祁尧马上就能坐上状元的位置,但她还是耐着性子,从头开始教。
阮蛮蛮见苏祁尧不情愿的交出了一沓字帖,并且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夫君写得很好。
如果下次能再完美一些,那就更好了。
阮蛮蛮说得极其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但苏祁尧似乎一点也不高兴,还当场翻了脸。
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你为什么非得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赔的什么也没有了吗?我不怕!我信你。
阮蛮蛮没有敷衍,没有虚伪的欺骗,字字真诚,句句说得都是她的心里话。
然而,苏祁尧并没有领情,冷漠的脸上勾出一丝嘲讽,我可是孙家村里最坏的痞子……那是他们说。
这有什么区别?他们不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
阮蛮蛮认真说道。
苏祁尧哑然。
深幽的凤眸闪动着,藏在袖子底下的大手紧握成拳。
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
短时间内能识得这么多字,那就证明了,你是个好苗子,日后必会成为大器!疯子!阮蛮蛮是不是疯子,她心里清楚。
苏祁尧很聪明,又是个重情义的人。
他只是放纵惯了,行为方式跟常人有些不同罢了。
阮蛮蛮目送着苏祁尧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到夜里没有回来,她也没有动去找人的心思。
果然,在第二天寅时,屋里的烛火再次被苏祁尧点亮了。
他同往常一样,端坐在桌前低声念起书来。
仿佛昨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阮蛮蛮闭着眼睛假寐,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渐渐转亮了,阮蛮蛮陪读了两个来时辰。
按说这个点那兄弟俩也该来了,可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
阮蛮蛮摸着蹦了许久的右眼皮,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