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啥面?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跟她爹商量,不好说别的。
为了促成这门亲事,阮蛮蛮一忍再忍,咬着牙的咽下了,郭氏塞给她的所有黄连。
谁曾想,这人的嘴就像是没栓住的疯牛,满地里瞎跑,没个准儿。
柳家嫂子,咱们都是实在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阮蛮蛮绷着脸,故意给郭氏看,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吧?按说这个见面完全没必要了,但是为了柳姑娘的名声,咱多走这步也不是不行的。
可是,嫂子你又突然说,还没跟柳姑娘的爹商量婚事成不成。
阮蛮蛮冷笑了声,反问道,你不觉得这话有些矛盾吗?倘若柳家大哥说不成,那今儿的见面算什么?说媒里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
阮蛮蛮托人来柳家说话,柳家人要是不想结这门亲事,便差个人回信,算是拒绝了。
倘若等了几天还没有传信来,那就说明准许男方家里去人,两边人说说见面的事了。
现在阮蛮蛮来了,郭氏又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让她多跑两趟。
这每趟来还不能空着手,必须拿着足够多的诚意谈婚事。
这事要是换作媒婆,自然是愿意的。
有时候女方家里不提这样的要求,媒婆还会故意吓唬男方,说女家挑理了,她费了不少心思才稳住这婚事的。
这时候男方家里自然是掏出钱来哄媒婆高兴了,让她多多费心。
一来二去的,媒婆能在这中间多捞几次好处。
但是,现在这个媒婆是阮蛮蛮,大蛋儿家里什么情况她清楚,经不起郭氏这般贪婪。
行吧,这婚事重要,自然得多商量几次。
那嫂子你跟柳家大哥商量吧。
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差人给个信。
到时候咱们直接把这婚事给订起来。
别啊,妹子,妹子你别走。
咱这不是在商量着来嘛。
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郭氏见阮蛮蛮不但没上套,还把这中间见面的环节给抹掉了,登时就急了。
阮蛮蛮也没有真要走,她就是吓唬吓唬郭氏,省的她再动歪心思,以为自己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好欺负似的。
那柳家嫂子可想好了什么时候让他俩见面?见面这事倒好说。
郭氏忙改了口,不过……这礼钱可不能少。
要不然传出去了,我家姑娘得受一辈子的委屈。
这个是自然。
那不知道这边得见面礼是多少呢?一两一,两厢情谊。
郭氏忙伸出两根手指来,在阮蛮蛮面前比划了比划。
见面一两一,那定婚钱就得二两二了?定婚的钱翻一番,这是老规矩了,阮蛮蛮没有意见。
但是见面礼张口就要一两一,这分明就是按着苏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来算计的。
成,那咱们就按大户里的规矩来办。
到时候嫂子你把柳姑娘的嫁妆礼单写出来,咱们核对核对。
阮蛮蛮不是心疼为大蛋儿的婚事多掏钱,而是见不得郭氏这般算计的样子。
既然她这么算,那正好有了给柳姑娘多要嫁妆的理由。
往后跟大蛋儿成了亲,手里也能松快些。
阮蛮蛮给郭氏撂了句话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对黏在马扎子上不肯抬屁.股的郭氏说道,嫂子你就别送了啊!不识路了,我就找人打听打听。
瞧你说的,来嫂子家里还能让你走错了家门?郭氏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阮蛮蛮都听见了她的磨牙声。
看到讨厌的人不高兴,她这心里痛快极了。
在回去的路上,阮蛮蛮把发生的事跟苏祁尧说了说,笑得她前仰后合的,肚子都隐隐作痛了。
不行了,笑得我都停不下来了。
苏祁尧回手捏了捏阮蛮蛮的小鼻子,一股酸气冲上了眼眶,阮蛮蛮的笑声立马就被止住了。
她瞪着有些发涩发红的眸子,嗔了苏祁尧一眼。
大蛋儿这事就等消息了,明儿我想回家一趟。
今年雨水多,没过上几天艳阳高照的日子。
地里的麦子足足晚了十来天,才有了上层金色。
麦穗熟得晚也就罢了,长期被雨水泡着,根都要烂了。
根烂了文不要紧,重要的是麦秆倒在了地上。
今年收麦子甭想用镰刀割了,得弯腰在泥里剪麦穗。
阮家每人有几分地,合下来也得五六亩呢。
全家人就指望爹爹一人干活,其他人就像看热闹似的,干瞅着不下手。
嗯,是该回去了。
阮蛮蛮心里藏着事,也没注意到苏祁尧的变化。
等他们驾着车来到了通往村里的小路上,大老远的就看到兄弟俩抻长了脖子,站在另一头等着他们回来。
渐渐近些后,大蛋儿脸上的急切样儿,全部被阮蛮蛮给看去了,她笑着打趣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依我看啊,它还能救命。
大蛋儿难得闹了个大红脸,憨头憨脑的模样,没了从前的半分机灵。
就连小蛋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瞧你那傻样儿。
大蛋儿不愿意听了,我咋傻了?我告诉你,这种事落谁身上谁着急。
你说对不,嫂子?对对对,过段时间你就是新郎官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听到新郎官三个字,大蛋儿红着小脸,呲牙咧嘴的嘿嘿傻笑了几声。
不过,在听到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苏祁尧像是看穿了大蛋儿的心思似的,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估摸着,郭氏担心你们见面后,会借着麦收的机会,天天往他们家里跑。
这时间久了,街坊们都知道了,将来你就是不给聘礼钱,柳姑娘也得嫁给你。
郭氏将见面的日子定在下个月的时候,阮蛮蛮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也是跟苏祁尧提起了,他才给解释通了。
像郭氏这样精心算计的人,以后相处起来得多个心眼,多想想为什么,才能接下茬。
大蛋儿的事,算是八字有一撇了。
只需要等到见面时间,带着见面礼过去就行了。
可明天的事,阮蛮蛮还没有头绪。
光靠一两个人抢收,地里的那些麦穗非得被捂坏了不行。
退回来又说了,不想被捂坏了就得雇人。
今年减产得厉害,能不能交的上粮.税都难说。
哪里来的钱去雇人?阮蛮蛮越想越没有头绪,没头绪就烦心。
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蛮蛮还在熟睡中,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眯着小眼睛,忽然看到苏祁尧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凑过来,嗡得一声,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大半。
阮蛮蛮下意识去推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密汗,有气无力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苏祁尧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还用力点了点头,是出事了,而且很严重。
我们的苏家小媳妇儿,竟然学会睡懒觉了,你说可不可怕?阮蛮蛮目光迷茫着呆了几秒钟,忽然觉得她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快起来吧,小懒猫。
苏祁尧弹了下了下阮蛮蛮光洁的脑门儿,今天不是要回阮家吗?外面都日上三竿了,你该不会是等着吃晌午饭的时候再去吧?阮蛮蛮梦中惊醒,蹭一下子就起来了,完了完了,我怎么就睡过了?阮蛮蛮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恼过自己,麦收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阮蛮蛮忙手忙脚的洗漱完了,拿起块饼子来,就要往外跑。
还没有出屋里门就苏祁尧给拦了下来,不急,先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怎么会不急呢?地里的那些麦穗,得用剪刀一个个的剪下来。
好几亩地的麦子,就算是紧赶着做,俩人也得忙活个三天三夜。
越想越焦躁,阮蛮蛮哪里还吃得下去?快吃吧,等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是说好了送我回阮家吗?要不是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阮蛮蛮几乎以为苏祁尧是在耍着她玩了。
说好了今天送她回阮家的,怎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集市上?阮蛮蛮皱紧了眉,撅着小嘴儿,跟在苏祁尧的背后慢吞吞的闲逛着。
她的耐心伴随着苏祁尧东瞅西看的闲散,再一点点流失着。
等他们越走越偏僻,几乎到了难民集聚地的时候,阮蛮蛮终于忍不住了。
你有事先忙着,我自己回阮家。
别着急,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妥了,咱们一起回去。
阮蛮蛮实在等不下去了,在懒散下去真就到了晌午。
白白浪费半天的时间,让麦穗在泥水里多发酵几个时辰。
嘘,听话,跟我来。
阮蛮蛮哪里有选择的权利,她的手被苏祁尧牵着,他走到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
好不容易等到他放手了,阮蛮蛮却不敢跑了。
看着迅速围过来的难民们,犹如在丛林里突然蹿出来的饿狼,瞪着幽幽绿光,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阮蛮蛮急忙着躲在了苏祁尧的背后,依靠在结实的身躯旁边,她才能感到一丝安心。